《三国十八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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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十八扯-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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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赶到当阳长坂“径迎”刘备,“宣腾权旨,及陈江东强固,劝备与权并力”。见到诸葛亮,马上表明“我子瑜(亮兄诸葛瑾字)友也”,套上近乎,“即共定交”。刘备正自巴不得,即派诸葛亮为使,跟鲁肃前往东吴见孙权,结成孙、刘联盟。裴松之判言,“刘备与权并力,共拒中国,皆肃之本谋”,一点儿也没有虚夸。这些事表明,周瑜与鲁肃作为知交,同为儒将,智勇双全并驾比肩,布伍用兵以周瑜为上,在政治上、外交上的战略眼光、运筹能力和应对水平却是鲁肃胜过一筹。

鲁肃回到柴桑(今江西九江)复命,恰逢风云突变,曹操送来了“会猎于吴”的心理战书,东吴群臣响震失色。当年接受孙策托付遗命的元老重臣张昭等人,“皆劝权迎之”,亦即效法刘琮,降顺曹操,仅鲁肃“独不言”。待孙权起身更衣,他追到宇下,对孙权说:

“向察众人之议,专欲误将军,不足与图大事。”他以己设喻,力陈“肃可迎操也,如将军不可也”的理由,恳请孙权“早定大计”。犹豫未决的孙权豁然开朗,慨叹“诸人持议,甚失孤望”,只有“卿廓开大计,正与孤同”。当时周瑜“受使至鄱阳(今江西波阳)”,鲁肃建议孙权速召还。周瑜一回到柴桑,即对孙权作了政治分析和军事分析,指出曹操“托名汉相,实为汉贼”,孙权“当横行天下,为汉家除残去秽”;指出曹操有四大“用兵之患”,“皆冒行之”,“将军擒操,宜在今日”。他主动请缨,“请得精兵三万人,进住夏口,保为将军破之”。多赖鲁肃和周瑜出以忠心,洞明形势,力挽狂澜,才促成了孙权下定联刘抗曹的决心。于是任周瑜为都督,鲁肃为赞军校尉,以吴军为主,联合刘备的部队,共同取得了赤壁之战的重大胜利。对这次胜利,裴松之也有评论:“建计拒曹公,实始鲁肃。”“瑜使鄱阳还,但与肃暗同,故能共成大勋。”我认为,平实一些说,当是军事指挥周瑜功第一,战略建言鲁肃功第一。

赤壁之战中和赤壁之战后,一些相关的故实,彰显出了周瑜和鲁肃各自的风采。孙权决计抗曹后,委派的统军都督实为两人,亦即周瑜为左督,程普为右督。在最早追随孙坚、孙策的将领中,“普最年长,时人皆呼程公”。周瑜人称“周郎”,时年三十四岁,老字辈的“程公”“颇以年长,数陵侮瑜”。然而,小字辈的“周郎”却性度恢廓,“折节容下,终不与校”。程普终于感动了,“自敬服而亲重之”,并对他人说:“与周公瑾交,若饮醇醪,不觉自醉!”《三国演义》将周瑜矮化成为气量狭小的典型,让诸葛亮“三气”而死,简直是过分污辱斯人了!他的军事指挥才干也得到了敌手的钦佩,据本传引《江表传》说,曹操在“瑜之破魏军”以后,表示输在周瑜手里,“孤不羞走”。而鲁肃胜后“先还”,孙权举行了盛大欢迎仪式,“大请诸将迎肃”,鲁肃“将入阁拜”,孙权又“起礼之”。孙权问鲁肃:“子敬,孤持鞍下马相迎,足以显卿未?”鲁肃趋进答道“未也”,众皆愕然。及就坐,他才不紧不慢地举起鞭子解释:“愿至尊威德加乎四海,总括九州,克成帝业,更以安车软轮征肃,始当显耳。”

文孙权一听,抚掌欢笑。周瑜的气度宽宏,风流儒雅,才华横溢,鲁肃的思度宏远,心胸敞亮,志气高迈,殊非寻常人等可及。

人赤壁之战后,周瑜任偏将军,领南郡太守,驻节江陵。当时刘备在刘琦死后已领荆州牧,驻节公安,联合的双方实际上对峙。建安十五年(210),周瑜到京口(今江苏镇江)面见孙权,建议趁刘备前来完成政治联姻,“盛为筑宫室,多其美女玩好,以娱其耳目”,扣留在吴,从而与关羽、张飞分开。这样“各置一方”,再让他去对付关、张,那就“大事可定”。但孙权顾虑曹操重振实力,担心刘备难以“卒制”,没有采纳这一个方案。他又提出另一个方案,趁曹操赤壁“折衄”尚未缓过气来,让他和奋威将军孙瑜“俱进取蜀”,得蜀后兼并汉中张鲁,结援西凉马超,然后留孙瑜镇蜀,他则回师前据襄阳,进逼曹操,“北方可图也”。孙权同意了,周瑜立即回江陵准备行装,不料路途中病逝于巴丘(今湖南岳阳),时年36岁。噩耗传到柴桑,孙权素服举哀,悲恸地说道:“公瑾有王佐之资,今忽短命,孤何赖哉!”大有其今后“国有疑难我问谁”之慨。19年后称帝,仍在感慨“孤非周公瑾,不帝矣”。对于三国前期东吴政权的交替、稳定、发展和巩固,周瑜起着砥柱中流的作用,他人无以替代。

书徜若他未曾英年早逝,他所念念不忘的“取蜀”大计得以实行,那么孙、刘联盟能不能维系下去,三国分峙会不会终究成形,容当另是一说。

屋周瑜病困时,上疏孙权说,“鲁肃智略足任,乞以代瑜”。孙权即拜鲁肃为奋武校尉,“代瑜领兵”,周瑜士众四千余人、奉邑四县“皆属焉”。但鲁肃与周瑜虽是多年至诚知交和亲密战友,战略眼光和斗争策略却有差异,他坚定地主张和维护孙、刘之间的战略结盟。他不赞成扣留刘备的意见,反而力劝孙权,把荆州南郡借给刘备,即所谓“借荆州”。他如此主张,实际上是从实际出发。因为赤壁之战后,孙权集团占有的荆州只有江北南郡、江夏两郡,江南长沙、桂阳、武陵、零陵四郡都为刘备集团所控制,要拿过来双方势必会兵戎相见,坐让曹操集团渔利。倒不如把南郡暂借给刘备,把他推到直接面对襄阳曹军的一线,事实上变成一道隔离带,让吴军可以收缩西部防线,集中优势力量在东部图强。而且名曰“借”,今后一旦形势改变了或者条件适宜了,随时可以收回来。这样做,既维护了孙、刘联盟,又减轻了孙吴压力,原则性与灵活性相结合,政治上和军事上都对孙吴最为有利。用鲁肃劝孙权的话来说,那就是“多操之敌,而自为树党,计之上也”。尽管后来的事态反复表明,孙权并没有充分领悟鲁肃这一战略建言的深远意义,但当时是“即从之”了。曹操作为一个高出孙权,更高出刘备的战略家,当即就看出了其间的厉害,因而“闻权以土地业备,方作书,落笔于地”。这与当初刘备闻言失箸相较,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鲁肃接任后,从江陵移师陆口(今湖北嘉鱼西南陆溪口),“恩威大行”,扩充军备,部众从四千余人发展到一万多人。他治军严整,“屯营不失,令行禁止,部界无废负,路无拾遗”,深得孙权赏识,升任汉昌太守、偏将军。建安十九年(214)跟随孙权攻破皖城(今安徽潜山),又升任横江将军。回镇陆口,防地与关羽留守荆州之地临界,免不了发生边界摩擦,鲁肃以大局为重,“常以欢好抚之”。但他并不像《三国演义》写的那样,老实有余,勇毅不足,在关羽面前流于怯懦,总被戏弄,而是临危有静气,处事不糊涂。

建安二十年(215)刘备已得益州,孙权派诸葛瑾出使成都,讨还荆州。刘备耍赖不答应,孙权怒不可遏,即派吕蒙出兵夺取了长沙、零陵、桂阳三郡,刘备自然输不起,亲自从成都赶到公安(今属湖北),督令关羽夺回三郡。孙权针锋相对,也亲自赶到陆口督战,令鲁肃屯兵益阳(今属湖南)抗击关羽。双方剑拔弩张,恶战一触即发。为了挽救行将破裂的孙、刘联盟,鲁肃表现出了政治家风度,主动邀请关羽会晤。诸将疑恐有变,纷纷劝阻。鲁肃胸有成竹地说:“今日之事,宜相开譬。刘备负国,是非未决,羽亦何敢重欲干命?”毅然决然出席会晤。他与关羽都驻兵马于百步开外,带单刀相会。关羽先发制人,说刘备乌林之役“戮力破魏”有功,“岂得徒劳无一块壤”,指责鲁肃“欲收地”。鲁肃义正辞严,指出刘备是“私独饰情,愆德隳好”,“贪而弃义,必为祸阶”,面斥关羽是“不能明道处分,以义辅时”,反而“负恃强众以图力争”,必然不能得逞。

说得关羽哑口无言,不好动武。《三国演义》所写的“单刀赴会”,抬关羽而压鲁肃,不足为信。结果是这场仗未能打起来,双方讲和,割湘水为界,孙权占有江东四郡,刘备占有江西三郡。客观上固然有曹操攻汉中,刘备不得不退保益州的原因在,但鲁肃大义凛然,不战而屈人之兵,也起到了一定作用。鲁肃如此尽心竭力地维护孙、刘联盟,确如王夫之《读通鉴论》所评,做到了“守之终身而不易”。

建安二十二年(217)鲁肃病逝,时年四十六岁。孙权为他举哀,并且亲自送葬。诸葛亮也表示哀悼。吴国史志《吴书》评述说,“肃为人方正,寡于玩饰,内外节俭,不务俗好。治军整顿,禁、令必行,虽在军陈(阵),手不释卷。又善谈论,能属文辞,思度弘远,有过人之明。周瑜之后,肃为之冠。”本传中裴注照引,说明裴松之心目中的鲁肃,正是这样令人景仰。后来孙权对陆逊谈到他对周瑜、鲁肃、吕蒙三个人的评价,称鲁肃初次“孤与宴语,便及大略帝王之业,此一快也”;赤壁之战前鲁肃独言不可迎曹,“劝孤急呼公瑾,付任以众,逆而击之,此二快也”;后来劝借荆州给刘备,“是其一短,不足以损其二长也”。孙权“忘其短而贵其长”,常将鲁肃比方为东汉初年的大功臣邓禹,可见倚重之深。直到称帝时,孙权还特别对公卿们提到“昔鲁子敬尝道此,可谓明于事势矣”。

接替鲁肃出任东吴西部战线主帅的是吕蒙。吕蒙(178—219)

字子明,汝南富陂(今安徽阜南)人。与周瑜、鲁肃出身世族富家,自幼博学多识不同,他出身贫贱,粗野无文,十几岁便跟随姐夫邓当投到孙策麾下参与征战。那时他就有“不探虎穴,安得虎子”的英勇气概,孙策“奇之,引置左右”,邓当死后即任他为别部司马。

孙权统事后,“从讨丹阳,所向有功,拜平北都尉,领广德长”。建安十三年(208)跟随孙权西征黄祖,黄祖令都督陈就率领水军堵截,吕蒙作先锋奋勇争先,“亲枭就首”,大呼猛进,夺得首功。孙权论功行赏,擢升吕蒙为横野中郎将。实践中屡建军功,孙权倍加关爱,对他和蒋钦说“宜学问以自开益”。吕蒙推辞说:“在军中常苦多务,恐不容复读书。”孙权就用自己“统事以来,省三史、诸家兵书,自以为大有开益”,以及“(汉)光武(刘秀)当兵马之务,手不释卷”,曹操“老而好学”作例子,苦口婆心地指导吕蒙“急读《孙子》、《六韬》、《左传》、《国语》及三史”。吕蒙听进去了,从此“笃志不倦,其所览见,旧儒不胜”,从一介武夫变成了一位儒将。

鲁肃代周瑜前往陆口就任的时候,途经吕蒙驻地,“意尚轻蒙”。吕蒙问鲁肃“与关羽为邻,将何计略以备不虞”,鲁肃竟说“临时施宜”。吕蒙认为“今东、西虽为一家,而关羽实熊虎也,计安可不豫定”,当即替鲁肃谋画了“五策”。鲁肃大为惊奇,“越席就之”,拊其背说:“吾谓大弟但有武略耳,至于今日学识英博,非复吴下阿蒙!”特地拜见了吕蒙母亲,然后“结友而别”。后来孙权对陆逊评说吕蒙,还作出了“学问开益,筹略奇至,可以次于公瑾,但言议英发不及之耳”,“图取关羽,胜于子敬”的高下之分。

从用兵打仗看,孙权所说确有依据。赤壁之战中,吕蒙协助周瑜、程普“西破曹公于乌林,围曹仁于南郡”,战功卓著。其后双方争夺南郡,周瑜派甘宁“前据夷陵(今湖北宜昌东)”,曹仁分兵围攻夷陵,甘宁“困急”而求救。周瑜兵力不足,不少将领都反对分兵救援,吕蒙却建议留下凌统留守大营,保其“能十日守”,自己则随周瑜“解围释急”。又出险道设伏计,周瑜全部采纳了。结果取得了“曹仁退走,遂据南郡,抚定荆州”的完胜,因功擢升为偏将军。建安十六年(211)跟随孙权到东线抗御曹操,孙权打算在濡须口(今江苏无为)夹水设坞,不少将领都说“上岸击贼,洗脚入船,何用坞为”,只有吕蒙支持。他分析道:“兵有利钝,战无百胜,如有邂逅,敌步、骑蹙人,不暇入水,其得入船乎?”孙权称“善”,遂得“备御甚精”。十八年(213)曹操率军来攻,相距月余不能下,只好退去。曹操委任朱光为庐江太守,在皖城(今安徽潜山)大开稻田,并且派间谍到鄱阳(今江西波阳)招诱内应。吕蒙对孙权说:“皖田肥美,若一收孰(熟),彼众必增。如是数岁,操态见矣,宜早除之!”于是有十九年(214)孙权亲征皖城之战。孙权问攻城方法,好多人主张作土山,吕蒙认为土山“必历日乃成,城备既修,外援必至,不可图也”,必须“四面并攻”,速战速决。孙权依计攻皖,甘宁督攻在前,吕蒙精锐继之,拂晓发动进攻,食时即已破城。这一仗打得干净利落,生俘朱光及其参军董和,虏还部众达三万多人。曹操大将张辽引军来援时,半道得知皖城已失,只好退转去。在鲁肃逝世后,东吴将领不乏优秀者可以继任,但唯有吕蒙最能让孙权放心。

吕蒙作为一个杰出军事家,战略关注与周瑜接近,主要着眼于有利东吴的现实军事利益,而不像鲁肃那样,更加重视相对长远、相对全面的大局把握。鲁肃主持西线军务时,他就密陈过意见,认为关羽“君臣矜其诈力,所在反复,不可以腹心待”,应当“于(东吴)强壮时图之”。孙权曾打算北取徐州,他认为不妥,“不如取羽,全据长江,形势益张”,孙权“尤以此言为当”。因而他一继鲁肃担任汉昌太守,主持西线军务,便着手实施“取羽”计划。他深知关羽勇武骄矜,不宜力攻,便决定纵其骄气,伺其疏漏,准备智取。第一步,初到陆口时,表面上做出比鲁肃还鲁肃的友好姿态,“倍修恩厚”,麻痹关羽。第二步,关羽北上樊城与曹魏作战,“留兵将备公安、南郡”,他看穿了关羽是对自己不放心,害怕自己趁机进攻公安、南郡,便“以治疾为名”返回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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