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解读『搜神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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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类解读『搜神记』-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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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想的,人家有人家的意见:有喜欢的人,最好带两个过去,天天在一起,打麻将什么的也能凑个手儿;有优秀的人才,最好别留在人间受罪,高升一步,引入神仙的队伍;小姑娘小伙子不错,给凡夫俗子有点可惜,统统变成神仙家属吧。

但是,因为立场不同,阳间看来是喜,阴间认为是悲;阳间看来是苦,阴间认为是甜。相当拧巴。

比如建康郡的小公务员曹著,相貌堂堂,品行端正,被庐山之神看上了。在一个云淡风轻的晚上,庐山之神把他接到家里,将自己的女儿婉许配给了他。要说娶了神女,曹著该感谢他八辈祖宗才是。可他却一百二十个不开心,每天愁眉苦脸,思念着人间的那山那水那人那狗,隔三差五地请求庐山之神放他回去,就像让他遭多大罪似的。婉一看这个意思过下去,也就没啥意思了,赠了他一首离别诗和许多衣物,让他离开了。

宁可娶人间的小月月,也不要天上的范冰冰。你说怪不怪?

说怪也怪,说不怪也不怪。久居阳间,和尘世自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里有荣辱与共的亲人,有朝夕相处的朋友,还有自己所熟悉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怎么能说舍弃就舍弃。神界固然好,可毕竟置身在陌生的环境里,举目无亲,连个说贴心话的人都没有,纵然满身的荣华富贵,没人知道也就没意思了。

高处不胜寒啊!

这也很好理解,比如有农村的孩子,大学毕业后到城里工作,买了房娶了老婆,孝敬的便想着把二老接来同住。自己认为是让父母享点福,乡亲们也是百般羡慕。只是,鞋合适不合适,只有脚知道。有些老头儿老太太就是在城里呆不惯,处处别扭,感觉和蹲监狱差不多,没有一点儿归属感。应了本山大叔的那句话:幸福就是遭罪!

神说千般好,凡人一念休。

晋朝散骑侍郎王祐,身染重病。尽管大家百般安慰,但他心里非常清楚,日子不多了。王祐拉着母亲的手,涕泪交流,千叮咛万嘱咐,作最后的诀别。正在这时,门外有客人求见。来人自称是某县某乡人,名叫常贵(化名,为行文方便,原文无名),以前做过省长助理(别驾从事史)。王祐久居官场,确实记得有这么个人,就让人把他请进来。

常贵一进屋,就对王祐说:“兄弟,咱俩都是读书人,又是同乡,关系非同一般。现在,国家正在搞一个大项目,派了三个将军分布全国,包产到户。我们这十几个人在赵公明手下打工,也是这里的业务员,看见你这院子挺阔,所以前来投靠,打算和你交个朋友,把这里当个临时办事处,你看怎么样?”

王祐是有文化的人,一听这茬儿,和人间有点儿对不上。他又想起,这个叫常贵的,好像前几年死了。既然在赵公明手下打工,那意思很明白了——他们都是鬼。

王祐并不害怕,自己马上要到那边报道了,这以后都是一个单位的。可王祐不想死,他对常贵说:“你们在这儿办公,我倒是没意见,可是我现在身染重病,死期将至。你看我这身份,实在心有不甘。你那边熟人多,能不能托托关系,救我一命呢?实在不行,花俩钱儿也中啊。”

常贵摇摇头:“铁子,人固有一死,这是自然规律,谁也不能改变。别管你是千万富翁,还是高官政要,都不好使。其实死了也不是坏事,我现在带兵三千,你一死,我们马上聘你为项目经理,把档案簿册都交给你。机会难得啊!”

王祐想了想,还是不死心:“感谢你的盛情。我死倒没什么,可我老娘怎么办?老人家年老体衰,我又是独生子。我一走,她爱吃的三鲜馅儿,谁来给她包?雨中的花折伞,谁来为她打?老年丧子,可悲之至。”说完,王祐扶床痛哭。

他一哭,常贵也挺难过:“你为官清廉,品行高洁,才高八斗,又是大孝子,其实我也不忍心让你死去。这样吧,死马当活马医,我试一试,看看有没有回旋的余地。明天你听我的消息。”言毕,常贵起身告辞。

第二天,常贵果然来了。王祐拉着他的手,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事情办成了吗?”

常贵一笑:“铁子,我答应你的事,能不尽力尽力嘛。这件事,妥了!”正说着,他的身边出现了几百个小人,他们有二尺多高,穿着黑色的军装,军装上用红色的油漆画着特殊的标志。王祐起身,击鼓祈福。这些鬼颇有音乐细胞,随着鼓点翩翩起舞,衣袖发出飒飒的响声,整个就是植物大战僵尸演唱会的现场版。

傲气面对万重浪,热血像那红日光,胆似铁打,骨如精钢,雄心百千丈,眼光万里长,我发奋图强,做好汉……

热舞了一阵儿,王祐命人准备酒菜——大家再喝点儿。

常贵摆手:“不用了。现在我要给你治病。你的病起源于火,所以要用水来化解。”说着,拿出一杯水,倒在了王祐的身上。接着,又取出十几枝红色的笔交给他,叮嘱道:“这些笔你放在席子下,可以把它们送给亲近的人,让他们当簪子用。这是好东西啊,戴着它能避灾免祸,逢凶化吉。我的事都办完了,后会有期!”

常贵走了。

再说王祐。

其实他这几天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梦中进行,家里人根本不知道。这天半夜,王祐蓦然惊醒,他对身边的人说:“我梦见神仙用水浇我,把我的被子弄湿了。”大家一听,赶紧掀开被子看,发现里有确实有很多水,不过被子并没有湿,只是把王祐泡水里了。有人将水倒进盆里一量,足有三升七合(音葛,容量单位,十合为一升)。

王祐精神多了,病好了三分之二,又休养几天,身体完全康复。就在这阵儿,全国爆发了大瘟疫,死的人不计其数。奇怪的是,凡是得到王祐红笔的人,都平安无事。什么战乱、非典、禽流感、猪流感、口蹄疫、H7N9……没人家什么事儿。

后来有人回忆,在瘟疫爆发前,民间曾流行一本妖书,上面说天帝派赵公明、钟士季等三位将军带着成千上万的小鬼下来捉人。像这种谣言每天都得有好几种,大家也没在意。王祐也看过这个手抄本,内容和常贵讲的一模一样。

王祐真是走了狗屎运,本来是要归位,不想遇到熟人,不但保全了自己的性命,还弄了十几个免死金牌,硬是从阴间的户口里,注销了一小撮人。

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

人们爱人间,希望在这边好好地活着,他们相信“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以此勉励自己做一个好人。不过在实际生活中,有时候也心灰意冷,总觉着是“好人没长寿,坏人活不够”——你看那谁那谁那谁,多好的人啊,出差一千里,好事做了一火车,结果呢,年纪轻轻就挂了;你看那谁那谁那谁,坏事做绝,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

想说清楚这件事,需要套用惠子和庄子的两句话:汝非鱼,安知鱼之乐;汝非他,安知他之苦。

在东汉末年,有这么一个人,他得到一个机会,做了一件好事,获取一次报答,救了一个亲人,可结果,却让他痛不欲生。

他叫胡母班,字季友,男,泰山郡(今山东省泰安市东北)人,官至执金吾(负责率禁军保卫京城和宫城,大概相当于现在的卫戍司令)。

一天,他去长安办事,途经泰山,在树林里看到一个红衣骑士。红衣骑士向他招手:“胡哥,这边这边,泰山府君有事儿找你。”

“泰山府君?”胡母班犯了寻思。东汉的时候,人们认为人死了,魂都要到泰山集中。泰山府君就是泰山之神,位列十殿阎罗第七位。只有公平正直的人才能担任这个职位,任期五百年。

“他找我干什么?难道是我的阳寿到了?”胡母班满腹狐疑,一声没吭。

这时候,又有一个红衣骑士过来催,胡母班无奈,跟着他们走了十几步。这哪年能到啊?骑士们让他闭上眼睛,一招乾坤大挪移,将他带到一座宫殿前。这座宫殿富丽堂皇,十分气派。不用说,一定是泰山府君的豪宅了。果然,不一会儿,泰山府君迎出来,将他接近屋里,还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

胡母班哪有心思吃啊,他直勾勾地盯着泰山府君,说:“您还是先说事儿吧。”

泰山府君一笑:“胡大人,我找你来,没有别的事儿,就是想让你捎封信给我的女婿。”

“捎信啊?您早说啊!哎呀,这家伙把我吓的。”胡母班顿时松了一口气,“您女婿是谁啊?”

“河伯。”

“妈呀!”胡母班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那什么,大仙啊,我水性不中啊,就会点狗刨儿,能游二三米都是超常发挥,潜水就等于喝水,怕是耽误您的事儿……”

泰山府君摆摆手:“大人,你想多了。这事儿不用下水。你坐船到河中央,然后敲打船舷喊‘青衣’,就会有人来收信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胡母班慨然应允,带着泰山府君的信,牢记接头暗号,被红衣骑士送到原来的路上。

一路向西。胡母班坐船来到河中间,喊了一声“青衣”。真好使,话音未落,“咕咚”,从河里钻出个小丫环,拿过书信,一翻花,沉入水中。不一会儿,这个丫环又回来了,对胡母班说:“河伯要见您。”

胡母班闭上眼睛,跟着丫环来到河伯府,河伯热情地接待了他。临走时,河伯握着老胡的手,说:“非常感谢你跑了这么远来送信,我也没有什么太好的东西,这有一双青丝鞋,我一次没穿呢,就送给你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哈。”胡母班接过鞋,闭上眼睛,被丫环带到船上。他来到长安,呆了一年,等把事情办完,这才踏上返乡之路。半道上,又来到泰山。上次办完事还没反馈呢,胡母班敲了敲大树,高声喊道:“我胡母班又回来了,麻烦通知一下泰山府君,我有话要说。”

一会儿,红衣骑士出来了,他带着胡母班来到泰山府,胡母班把送信的经过对泰山府君讲了一遍。泰山府君挺高兴:“胡大人,这次给你添麻烦了,以后我一定找机会报答你。”

胡母班正要客气两句,突然产生了尿意,而且来势甚猛——这啤酒真不是好东西。他打听了一下卫生间,就连跑带颠地出去了。解决了内急,胡母班浑身轻松地往回去,偶然一抬头,发现不远处有几百人,带着刑具,在那边服劳役。其中有一个人怎么看怎么眼熟,走近一些仔细看:

乖乖,这不我那死去的爹吗?

胡母班快步走上去,跪在地上,流着眼泪说:“爹,您怎么跑这来了?”

胡父也认出了儿子,他叹了一口气,说:“别提了,我以为死了能享福呢,没想到被罚役三年。现在已经过了两年,再有一年就刑满释放了。孩儿啊,爹在这里度日如年,死不如生啊。听说你和泰山府君有些交情,能不能替我求个情儿,免了我的苦役——另外,最好和他说说,让我回去当个土地神啥的——我是一天也不想在这呆了。”

胡母班非常难过,他立刻回去见泰山府君,讲了事情的经过,求他答应父亲的请求。

泰山府君皱了皱眉,对胡母班说:“胡大人,不是我驳你的面子,这活人和死人是两回事儿,大道朝天,各走半边。如果过于接近,对双方都没有什么好处。就算我答应了你,也未必是件好事,恐怕你有后悔的那一天。”

“为了我爹,无怨无悔!”胡母班苦苦哀求。最后没办法,泰山府君同意了。胡母班这才千恩万谢,起身告辞。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胡母班回到家,恶梦也随之开始。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他的几个儿子比赛似的、相继死去。胡母班平时仗义疏财,人缘不错,大家都为他惋惜。胡母班害怕了,这么个死法我老胡就得绝了后啊。他找到老朋友泰山府君,磕头请罪:“大仙,我以前见识浅陋,没听您的话。现在我的儿子一个接一个地死去,看这意思这事儿还没完。我再能生,也架不住这么糟蹋啊!您看看,是怎么个情况?”

泰山府君抚掌大笑:“老胡,我以前和你说过——死生异路,不可相近,其实都是为了你好,可你就是不听。我要不按你的意思办,好像我忘恩负义,不够朋友。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这事儿,得问你爹。”说着,传令召见胡父。

胡父自然是随叫随到。泰山府君问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当初要求回乡做土地神,是为了给家里带来幸福。可现在你的孙子都死光了,这事儿怎么弄的?这不,你儿子今天找上门来了,你给说说吧!”

胡父嫣然一笑,说:“实在不好意思。我离开家很长时间了,这次衣锦还乡,心里非常高兴。特别是当了土地神以后,真是万事如意。要说有点缺憾,就是想念孙子,但人神殊途,不能相亲相近。所以吧……我就把他们召我那去了——我寻思给他们带带孩子……”

你说这老爷子!你倒是开心了,孩子他妈哭死好几回。

泰山府君收起笑容:“这下,你们该明白了吧。是生是死,是福是祸,不同的世界,不同的看法。想和上天玩逆袭,那就会惹来灾祸。胡老爹,本来你不应该出现在土地神的这个位置上,怪我一时心软,急于报恩,因私废公。你更不应该利用手中的权力,满足个人的欲望。那谁说过,要把权力放到制度的笼子里,看来是真知灼见。从今天起,你还是去服劳役吧,好好表现,争取早获自由。”

胡父一听,后悔不迭,可事已至此,无力挽回,只好含泪离去。

胡母班没有再说什么,他是聪明人,泰山府君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再整事儿,就是不懂事儿了。他告别泰山府君,回到了家里,从此专心造人。别说,上次泰山府君给调治一下,真管用,以后的几个儿子,个个聪明健康,再也没出什么意外。

39、死了都要爱

宇宙有阴阳,一阴一阳谓之道,按哲学观点说,两者对立又统一,缺一不可,谁也离不开谁。如果把世界比作一个跷跷板,阴在这边,阳在那边,要想达到一种平衡和稳定,两头就得半斤对八两。

拿夫妻来说,也是一阴一阳。搭配好了,相敬如宾,白头偕老;搭配不好,反目成仇,冤冤相报。汉灵帝建宁三年,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河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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