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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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不死-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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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当成了大嘴鸭子,把自己当成小嘴鸡了。要真是这样就不好,因为我就没办法与人平等讨论问题了。”

“不,不。主席不要误会。”程少伯急忙掩盖说,“中西医结合其实也是一种积极设想,我说恐怕难以找到结合点,也是未经深思熟虑的信口之言,可以探索嘛。”

“是心里话?”毛泽东问。

“我不属鸡,也不敢把主席当成鸭子。”程少伯说。

“哈……”一句话又把毛泽东说乐了,“好!小严,给我裁纸。”

一直站在门口的卫士长小严闻声很快裁好纸,铺好毛毡,研好墨。

毛泽东一边提笔,一边对程少伯说:“你送我大作四部,我送你大字六个,不能让你吃亏。”说罢,笔走龙蛇,“中西医结合好”六个大字一挥而就。然后,把笔一丢,招呼程少伯:“走,我们先吃饭,当年,你请我吃卤煮火烧和豆腐脑儿,今天我请你吃剁椒鱼头和红烧肉!”



程少仲听说哥哥没向毛主席要求工作,不禁深为遗憾。后来看见毛主席给哥哥的题字,又有些大喜过望,特别对具体内容,更感兴趣。因为在当时的卫生部,像他这种中西兼通的专业领导干部实为凤毛麟角,毛主席提倡中西医结合好,等于给他的头顶戴上了光环。所以,他对这幅题字喜欢得了不得,想直接从哥哥手里要来据为己有,可又有些不好意思。后来,他发现毛主席并没落款儿,于是,以帮助托裱的名义,从程少伯手中拿出题字,然后拿到故宫博物院,请装裱专家将题字揭为上下两层,裱出完全相同的两幅来。他给程少伯送回一幅,自己又悄悄留下一幅,并模仿毛主席的字体,添上“题赠程少仲兄——毛泽东”的落款儿。他先是拿到自己的大本营——协和医院的院长办公室里挂了几天,几经辨析觉得确实看不出一丝破绽,才又拿到自己在卫生部的办公室里正式对外挂了出来。这一挂,便惊动了卫生部上上下下的人等,连李德全部长与马海德顾问都羡慕不已,问他如何讨来毛主席的墨宝。程少仲便谎称毛主席请哥哥吃饭那天,由哥哥代他讨来的。然后,马上把话题转移到题字内容上来,说这虽是私人题字,却也明确表达了毛主席的英明论断和鲜明主张,卫生部应对此做出积极反应。李德全部长深以为然,便大会小会挂在嘴边,开口必称最近主席给程少仲副部长题字云云。等于由部长出面,为程少仲与毛泽东的私交大做广告,使程少仲迅速获得大量软资本,因而大大提高了在部机关里的威望,使平时一些不友好的冷眼,再不敢小觑,这使程少仲大为开心。

如果说三十几年前的程少仲是个光明磊落、很有正义感的青年,凡事很少动心计的话,三十几年后的程少仲,便成为另一个凡事必动心计、处处老谋深算、且可为一己之利不择手段的人。这种有些极端的异化,既可以说是其生活遭遇的扭曲,也可以说是其本性中不良基因恶性膨胀使然。

日本人占领北平后,接管了协和医院,把美国人通通撤换。为了安全起见,布朗夫妇带着程杏陵与皮特夫妇及海伦、玛丽等撤回了美国。只留下程少仲与索菲娅和已与中国医生结婚的泰勒作为日本人要求留下的小部分原医院工作人员,为他们接管医院提供事务咨询,并做些院中杂务。程少仲暗中接受布朗布置的任务,替洛克菲勒基金会监护财产和观察局势变化动静,以随时向洛克菲勒基金会报告。

一天,程少仲与泰勒经日本人同意,被美国领事馆接去会诊,回来时不见了索菲娅和泰勒的丈夫丁一以及所有原协和医院留用的人。正诧异时,有人喊他,并把他带到新上任的院长助理办公室。程少仲走进办公室,立即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方志武!

“老朋友,你好哇!”方志武热情与他打招呼,并走上前,紧紧与他握手。

“你就是新上任的院长助理?”程少仲冷冷地问。

“是的,川岛举荐的。我这也是小鱼穿到大串儿上,充数而已。”方志武故作矜持说,“今后,还请你程院长多多关照。”

“你刚才说的川岛是哪个川岛?”程少仲没注意方志武后面的话,只按自己的思绪问道。

“当然是川岛太郎,你的日本情敌呀,他刚刚走。”

“刚走?”

“他是专程从东北来接你们美国留用人员去帮他们对付瘟疫的。”

“你怎么认识他?”

“唐人杰介绍的嘛,对了,你不知道,唐人杰一直在我手下混饭吃。你和川岛的故事也是他讲给我的。本来,川岛很想等你回来见一面,但怕赶不上飞机,他给你留下了一封信。”说着,方志武取出一封信交给程少仲,眼里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快意。

程少仲接过信匆匆看过,立即气青了脸,把信撕得粉碎。

川岛的信是用英文写的,内容大体是:

支那小子:

你从我怀抱里夺走的,我又从你怀抱里夺了回来。当然,对于我,这绝不是为了爱,而是为了让你明白大和人的厉害!我要出一口恶气!不过,请放心,我认为心理平衡了的时候,就会像丢掉破袜子一样,再把她丢还给你!OK?

你的太君川岛太郎训示

“说!川岛把索菲娅弄到哪里去了?”程少仲一把揪住方志武的衣领,厉声问。

“哎哎哎!程少仲,你这是什么意思?索菲娅是被川岛弄走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也不是好东西!从美国回来,你到我们家谎报我车祸身亡是什么意思?”

“就是要让你妻离子散,好出口恶气。因为我的前程断送在你的手里。我应该报复你!”方志武毫不隐讳,坦言承认,“但是,看在你给我治好腿的份上,我没雇人灭你全家,就算我方志武大仁大义了。你用不着对我耿耿于怀,不是我方志武看你是个人才,给你在院长面前美言,你说不定也被川岛他们的七三一细菌部队弄走了。现在,你想让索菲娅活着回来,就赶紧去找美国领事馆出面交涉,而不是和我发牛脾气!”说着说着,方志武的口气竟有些理直气壮起来。

程少仲两眼紧盯方志武一会儿,猛松手转身而去。



程少仲和泰勒介绍完情况并提出要求后,慈眉善目的美国驻华公使芮恩施终于睁开了一直虚闭着的眼睛,同时放开了紧皱着眉头,他的意绪像是从遥远的地方徘徊良久,蓦然归来,倏地在脸上掠过一片春风,然后微笑着问:“就这些?”

“是的,就这些。”程少仲答。他一时还摸不准芮恩施的态度。

“请您尽快出面交涉。”泰勒急切地催促说。

“是的、是的,我听明白了。”芮恩施换了一下高跷着的二郎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然后一字一句地说:“你们是想向我讲述一个多少有些恐怖的故事——一个叫川岛太郎的日本人,弄走了我们协和医院留用的所有的人,去东北的一个地区,帮他们对付瘟疫,是乘坐军用飞机走的。可这个故事我听起来并不那么恐怖,相反,倒觉得很浪漫。”

“上帝!您会觉得浪漫?”泰勒有些吃惊地说,“您没觉得这和劫持差不多?”

“是的、是的,我注意到了你们的观点,你们认为这件事事前没打招呼,实施时也没征求本人的同意,所以,你们认为这是劫持。”芮恩施说。

“或者说是绑架!”泰勒接话说。

“是的、是的,也可以这么说。因为劫持和绑架的含义相当接近。但是,我的朋友们,你们能提供哪些证据呢?”芮恩施依然甜甜地笑着说,“光我清楚是不够的,同日本人交涉我们不能不提供证据。”

“有过一封信。”泰勒说,“是那个川岛写给程少仲的。”

“在哪里?”芮恩施问。

“被我撕了。”程少仲沮丧地说。

“您真幽默。”芮恩施脸上的笑容一闪即逝,“撕毁的证据和没有是一样的。”

“有人看见的。”泰勒忽然想起什么,说,“我丈夫被他们押上汽车前,曾试图到住宅楼去和孩子联系,可被他们阻止了,这些都是有人看见的。”

“很好,目击者的书面证词也是证据嘛。”芮恩施终于认可,“你们再写一个事情发生过程,同时开列出被劫持者的名单,注明国籍、年龄、性别、职务等。”

“好吧。”程少仲料定没有这些材料再谈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只好认同,“谢谢!”

第二天,他和泰勒又再次找到公使,把材料交给了他。

“OK!有了这些才好交涉嘛。”芮恩施公使正同一位传教神甫聊天,他边接材料,边甜甜地笑着,可当他看过被劫持者名单后,眉头又皱紧了:“这么说,只有索菲娅一名美国人?”

“不,还有那么多中国雇员。”程少仲纠正他。

“NO!NO!NO!这不一样。”芮恩施连连摇头。

“可《圣经》上说一样,他们都是上帝的羔羊。”泰勒说,“其中就有我的丈夫。”

“我非常同情您的不幸。”芮恩施的声音充满真情,“可我帮不了您的忙,真抱歉!”

“为什么?”程少仲问。

“当然因为他们是中国人。”芮恩施说。

“可他们是给我们当雇员时被劫持的。”程少仲此时终于明白了美国公使的态度,心里不禁大为气愤。

“是的、是的,您说的对。他们是受我们雇用时被劫持的。”芮恩施公使的态度非常和蔼,“但这并不能改变他们的国籍,更不能成为我们干预的理由。”

“不都是上帝的羔羊嘛?”泰勒又想起了《圣经》。

“那是上帝对虔诚的教徒们说的,而我们面对的是盛气凌人的日本军国主义者。”芮恩施说。

“公使先生!”程少仲终于生气了,“我必须指出,您的不负责态度是非常错误的!”

“哦?怎么见得?”芮恩施公使依然满脸微笑。

“我们来中国办的是慈善事业,而慈善事业的宗旨就是解人之难,不是袖手旁观。”程少仲说到这里,把脸转向那位传教神甫:“让这位神甫说一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NO!NO!NO!年轻的朋友。”那位神甫连忙向后退着,“神甫现在光想着午间吃三文治,还是吃汉堡包,他顾不上去想慈善,非常抱歉!”说完,朝公使挤了挤眼,哈哈大笑起来。

芮恩施与神甫会心地一挤眼,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两人笑得那么惬意,以致竟有些前仰后合,完全像两个顽皮的孩子。

程少仲终于明白自己太天真了。过去仅凭与布朗一家的关系及塔夫脱总统夫妇的知遇,便认为美国人都是崇尚文明和富有正义感的。仅凭洛克菲勒基金会的存在和庚子赔款的退还就认为美国是个乐善好施的民族,这显然统统都是错觉!是自己太善良、太幼稚了!眼前这位神甫和公使的嘲笑,使他骤然明白:美妙口号掩饰不住的歧视才是这些道貌岸然者的典型心理,所以,为营救被劫持者来求助这位笑眯眯的美国公使一开始就错了!现在,面对嘲弄和羞辱,他别无选择,上前从笑得前仰后合的芮恩施手中一把夺回那些材料,三把两把撕得粉碎,将纸屑朝惊愕不已的公使脸上一扬,拉着泰勒,转身就走。



第二天,正在协和医院住院的日本关东军某大员的女儿妙贞和子,及她陪住的母亲同时神秘地失踪了。这使刚接管协和医院的日本院长大关正雄如坐针毡。下午,大关正雄接到一封投寄来的英文信,信中说新到任的院长助理方志武与其友川岛太郎合谋劫持走美方原留用雇员,是公然践踏人权的恐怖主义罪行,三日内,不严惩元凶,不释放所有被挟持者,就将妙贞和子母女处死云云,信尾没有落款。

与此同时,北平几家快报一齐刊出号外报道此事,记者们接踵而至,弄得大关正雄狼狈万状。他当然知道这事儿与方志武毫无瓜葛,也不是七三一川岛太郎个人胆大妄为,乃是他与川岛密谋策划,经上司批准,由川岛来执行的。但为掩人耳目,他只好拿方志武当替罪羊,将他撤职打发回东北,与川岛共同送交关东军司令部“严惩”,并请求上司速速遣返所有被劫持者。结果,第二天下午被劫持者便一个不少全部返回。程少仲通过书面形式建议他们为了自身安全,放弃继续为美国慈善机构的服务,各奔他乡,以免在释放日方人质后,重遭暗算。同时,他暗中派人将索菲娅及泰勒的丈夫丁一悄悄接到他们藏身的武汉。为避免日本人跟踪,程少仲没与索菲娅见面,只让泰勒夫妇及孩子同她一起取道上海乘船回国。索菲娅要求他同行,他没同意,说不安全,让她回到美国去等他。等索菲娅一行乘坐的法国班轮启程后,他才将妙贞和子母女在北平的藏身之地通知大关正雄。原来,她们被泰勒以撒了大剂量麻醉药的食物麻醉后,立即被程少仲与泰勒转移到相邻的专供大人物用的空闲病房之中,大睡了三天三夜。由于昏睡没有任何动静,加之这种病房闲置时根本无人出入,致使院方一直没有发现。当然,更重要的是,一开始大关正雄就从方志武的辩解中意识到是程少仲所为。所以,光顾到处搜捕程少仲,认为人质必与他在一起,也就没有认真对院内进行搜查。不想,程少仲提前把程、范两家大小数口统统转移上海,自己和泰勒也在得手后当即撤离北平,使大关正雄处处晚了一步。不光什刹海程、范两宅扑了个空,连药王庙也没见到人影儿。后来,刚刚从死里逃生的索菲娅与泰勒丈夫二人身上发现些程少仲的蛛丝马迹,谁知很快又被他们甩开,连人影儿都不见了。好在妙贞和子母女安然无恙,大关正雄挨了几次骂之后,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当然,程少仲的案子暂时还不能结,这是维系各方面皇军面子的需要,也是杜绝再次发生类似事件的需要。

这场风波中,倒霉的要算川岛和方志武。从赵义卓枪口下死里逃生那次,川岛因治疗霍乱不利,又引发冲突,损兵折将,险些被军法论处。但因伤势严重,不便立即追究,后来他在海军耀武扬威的父亲多方托人关照,他才勉强逃过严惩,被派到七三一细菌部队建功立业,以便将功折罪。谁料想,这次又因为他多事,写那封信惹出麻烦,不仅让本部队计划受挫,还使长官宝眷受了惊吓,给顶头上司上了眼药,便被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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