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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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不死-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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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御膳坊,里面就餐者寥寥,很清静,便拣靠窗处坐了下来。正待招呼服务人员点菜,忽见有人招手,定睛看,竟是方志武!

“程副部长今天好清闲哪!”面色苍白却气宇轩昂的方志武边打招呼边踱过来。

方志武那年为川岛的挑衅被程少仲整治一次后,丢了饭碗。为糊口计,在天津开了家私人诊所。不久,认识了中共天津地下组织的负责人,并成为朋友。后来,在一次非常危险的情况下,掩护了那位地下组织的负责人,立了大功。从此,得到信任,进而被发展成中共地下党员。一是方志武屡遭挫折后,发誓要拼一拼,想要混出个人样儿来。二是有过留美经历又是搞医的人才,当时确不是很多,便很快被连续提拔,不久就成为中共天津地下市委的重要成员。在解放天津战役中,配合主力部队提供情报准确、及时,受到嘉奖。抗美援朝开始,方志武由地方进入志愿军部队,成为志愿军后勤部卫生部的副部长,主管药品供应工作。正是他在偶然的机会中巧遇唐人杰,知道他也混进了志愿军,并后来在检查梁必业部的药品采购工作时,发现了唐人杰的问题,最后揪出唐人杰,牵扯出程杏元和范家兄弟与唐人杰一起丧命。不久前,他在朝鲜前线因急性胃穿孔而做了切除大手术。术后因身体不适应前方工作而被指令转业回到地方,已调任中组部副部长的原天津市委那位负责人根据他的意愿,同意他留在北京。上周末,他被以正局级干部身份分配到卫生部,具体职务尚未确定。

程少仲听说方志武也来卫生部工作,一时惊得目瞪口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世界竟这么小!让他一次次与方志武发生这种意想不到的碰撞。

而且,他怎么也想象不出,方志武竟然也会如此有出息。他甚至心里暗自怀疑,方志武不会是在信口撒谎吧?但问题很快证实了——方志武面对他怀疑的目光,从容地掏出了中组部的介绍信,那上面的级别一栏写得清清楚楚:正局级。

方志武是领着夫人来吃饭的,此时他朝邻桌摆了摆手,便有一女人从邻桌移了过来。程少仲定睛一看,原来竟是协和医院绰号叫修女的那位大名鼎鼎的女独身主义者沙莎医生,便更惊讶。因为据他这当院长的所知,她始终是没有丈夫的,怎么突然变成了方志武的夫人?

方志武向程少仲介绍:他与沙莎是中组部的首长出面刚刚撮合到一起的,刚领取结婚证没几天。并戏言说,房子已由中组部领导特别安排,便不难为他这个院长了。接下来,方志武就点了一桌子菜,说既是庆祝老朋友重新聚首,也是庆祝他与沙莎的新婚。

程少仲整个席间心乱如麻,光听方志武表白他这么多年在天津工作的许多英雄业绩(他却只字没说唐人杰的事),自己则一言未发。方志武似乎忘记与程少仲有过不睦,决不涉及这方面的话。后来,他从沙莎口中得知戴安娜病故不久,程少仲现在是独身一人时,连说:“好!好!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你的夫人问题,我来帮你解决!”并同时伸出手抓住程少仲的胳膊说:“请给我这个面子,也让我弥补一下当年的荒唐。”由此,方志武才旧话重提,但话说得都很客观,而且,当着沙莎的面,很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许多不是,并向程少仲郑重道了歉,最后他请求程少仲:相逢一笑泯前仇,一切重新开始。并表示今后要做程少仲的好下级,为程少仲牵马坠镫,万死不辞。

程少仲完全被方志武的出现搞懵了,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该表示什么,只是被动地应承着。最后,在方志武的连连劝酒中,酩酊大醉……



方志武果然说话算话,不到一周,便帮程少仲找到了续弦之人。程少仲从方志武的介绍中得知,这是沙莎在上海圣约翰医科大学读书时的同学,叫沈茵,浙江杭州人,四十五岁的老姑娘,没结过婚,现在北京第四医院儿科工作。方志武说,她倒不是女独身主义者,只是心性高傲,一再错过机会,才一直独身。她听说程少仲有过两位外国前妻,又是留美硕士,现任卫生部副部长兼协和医院院长,又看了程少仲的照片,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程少仲对方志武的出现,总是感到有些不祥,对他的种种友好表示,也总是半信半疑。所以,根本没把他关于夫人问题的承诺当真。现在,面对他领来的活生生的沈茵,才不得不有所反应。平心而论,沈茵人很漂亮,具有大家闺秀的风度,一看便很脱俗。虽已徐娘半老,却是风韵不减,一举一动都有种不可侵犯的威仪和成熟女人的分量。这是索菲娅和戴安娜都不具有的特质。何若菡多少有一些,但因为她不是职业女性,家务琐事使她无法脱俗,因而达不到沈茵这种品位。所以,单从沈茵而言,他是满意的,甚至有些喜出望外。但这个沈茵是方志武和沙莎帮他找来的,这就不能不让他多虑,唯恐其中有什么圈套。

方志武看透了程少仲的心事,苦笑问:“我方志武的人格,在你程副部长面前真的一文不值了吗?”

程少仲没有回答。

方志武说:“我只是为了弥补当初的过错,好取得你的谅解,今后为你牵马坠镫,难道你真就不给我这下级一点面子吗?”

程少仲依然没有回答。

“算了!程副部长!”方志武生气地说,“既然你不给我机会,我也就不勉强了。但你记住,我使你失去过妻子,也帮你找到过夫人。只是因为你疑神疑鬼,才没成就良缘,可我偿还过了!良心上平衡了!”

听了方志武的这番话,程少仲的疑虑反倒消除了,他握住方志武的手说:“别说了,我相信你的真诚。”

……

程少仲与沈茵的感情推进过程是迅速的,这主要是沈茵的性格使然。沈茵一辈子最大的憾事就是优柔寡断使她一再错过良机。所以她这次吸取了教训,当机立断之后,就义无反顾。

虽然程少仲年已六旬,但对养生之道的谙熟,使他至少比枪林弹雨里闯出来的同龄人们要显得年轻许多,这就让沈茵的第一视觉印象不能不产生误差。因而竟把他当成五十岁的人(虽然她明知他已六十岁),使她在虚荣心上顺利解决了“老”字障碍。这个关键问题一经解决,程少仲便拥有了极大优势——官大、工薪高、学问深、现实待遇好……所以,沈茵一开始就采取了全力以赴战略,志在必得。对于程少仲来说,这是他此生最孤独的时期。转眼之间,戴安娜没了,继父母没了,常与他亲近的程杏元被枪毙了,哥哥和嫂子以及何若菡搬回乡下去住了,和他能谈得来的范沉香也驾鹤西归了。

除了这些亲人故旧的生死离别之外,使他产生孤独感的还有李德全部长那不像从前那么亲切了的目光,以及部里许多人对他有些冷漠的神态。他的孤独来自许多原因,因而比一般意义的孤独更不可排遣。

所以,他需要慰藉。

在这种背景情况下,沈茵的全力以赴战略便相当奏效。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前门大街的老正兴酒家,方志武夫妇陪着沈茵来的。餐后,便告别了。第二次见面是在离第四医院较近的天坛公园东门,这是方志武夫妇替他们约定的。上午九点见面后,两人便一同进了天坛公园,信步徜徉,边走边聊,最后,从天坛公园南门出来,在天桥一家饭店共进午餐。

沈茵主动要了酒,喝得耳热之时,她趁给程少仲斟酒的机会,很自然地抓住了他表示礼貌而伸出的手,紧紧握住,久久不放。与此同时,大胆地盯住程少仲的双眼,目光中充满了柔情。

餐后,程少仲本想告别,沈茵却要求他送她回宿舍,程少仲便依令行事,但没有进沈茵的宿舍。临别,沈茵提出第二天到程少仲家里看看,然后一起吃晚饭。

第二天,下班后,沈茵准时来到程少仲的家。

这个在协和医院住宅楼里的院长之家,让沈茵大开了眼界:不仅面积相当之大,装修与布置完全是欧美风格:长窗帘、大帘盒、木围墙、木地板、木门窗口、木天棚围口镶彩花石膏板,荧光吊花顶灯、壁灯、落地灯、台灯配成一套,写字台、大小沙发、茶几、高背靠椅全是乳白色欧洲宫廷雕花款式,双人床、大衣柜、书柜、床头柜与梳妆台是浑然一体的五件组合。

床上用品与地毯、壁挂也是统一的风格。再加上琳琅满目的大小挂镜、壁镜和晶莹剔透的玻璃茶具、烟灰缸等等,这在五十年代初期的中国家庭,的确是洋味十足的。特别是再看了设施齐全的卫生间与厨房之后,这位来自古老的西子湖畔、在阁楼里长大的老姑娘便再不想离开这里了。

所以,在没话找话地聊了许多时间后,程少仲提议一起去附近东安市场的东来顺吃涮羊肉时,沈茵却连声说不饿,忙什么?说话时,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程少仲只好由她。

等到程少仲终于饿得不行,站起身要穿衣服去吃饭时,沈茵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红着脸柔声问:“你光知道肚子里饿,心里不饿呀?”

……

第五章 新中国卫生部副部长程少仲被打成右派分子



一九五七年的春天,让程少伯感到有点儿怪。

头一件怪事是门前杏林的花儿开得出奇的早,也出奇的多,刚过了二月二龙抬头没几天,就陆陆续续地吐蕊了。无论老树、新树,也无论老枝、新枝,都开得密密麻麻、红红火火。远看,一片落霞;近看,一团粉雾。那繁荣劲儿让人感到有点儿过分,都说今年杏结得一定多。谁知,清明前连着三天大风吹过,除少数结果早的,满树的繁花无影无踪,只剩一片凋零。那情形,与最初开得太密一样让人不能不以为怪。何若菡与韩玉茑对此都十分纳闷儿,叨念不已。

第二件怪事是广宁地区作为名噪一方的长寿地区,高龄老年人比较多。可不知为什么,清明前后,说死一下子就死了十几位,而且,基本都是无疾而终。在县医院当医生的程若西回家对外公介绍了这一情况,让程少伯深感怪异。

第三件怪事是程杏英她们镇医院里的产妇,竟连续有三人生了双胞胎,而且都是龙凤胎。这也很让程少伯费解,难道这龙凤胎也是可以成批收获的吗?

上闾阳山进香的时候,他与智远长老谈及这些怪事。长老笑道:“世界就是这样,常有些现象,不深思难明其理。其实呢,去年深秋的几场雨,使土地墒情特别好,今年杏树花芽儿就比往年干旱气候发得多。可正因为花柄里含水分多,就比较脆,被大风摇来摇去,便断落了。这说明,在春风较大的北方,墒情太好对杏树坐果并非益事。至于老寿星们的死,我看并非都是无疾而终,没病怎么会死人呢?从他们多数是突然死去看,肯定都是平时血脉不畅,又赶上清明季节,阳气上升,血流加快,偶然用力过猛,脑血管破裂导致猝死。这你当大夫的比我明白。再有,一个镇上同住,就有机会在同一天吃同一家的席,或买同一家的食物分用,而因为同食了一种导致怀龙凤胎的食品或饮品,就有可能怀上龙凤胎,这虽然有些巧,可也并非不可思议。”风遗尘整理校对。

一番话,让程少伯豁然开朗,叹道:“师叔认识问题果然高人一筹。照此说,这些怪事也就不足为怪了。”

回家后与家人谈及智远长老的见解,都说这老爷子确有真学问,哲学思辨能力就是超凡脱俗,让人服,便由此提起智远长老的身世。程杏英母女都问程少伯,老人家到底是什么出身?程少伯也回答不出,后来,再上山时,程少伯有意闲聊,得知其原是辽阳府台安县人,书香门第出身,因不满父母包办婚姻,新婚蜜月未满,便丢下妻子,携了情人表妹双双私奔,谁知,很快被女方家人追踪而至,将其表妹掳回。性烈的表妹到家后含愤自尽,抛下他一人,有家不想回,便遁入空门。他还告诉程少伯,被他抛弃的妻子后来给他家生了个儿子,便没再改嫁,一直守着儿子过了一辈子,前几年刚刚死去。他现在觉得很对不起她,也对不起自己已经年逾花甲的儿子。

程少伯问他儿子现在何处,智远长老也说不清,只知道是行伍之人,当兵的。

听到智远长老的青春浪漫史,程若西不禁叹道:“看不出师祖那么乐观的老人,还有这么一段伤心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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