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后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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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后传-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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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借宿,那些和尚认做饮马川奸细,将枪棍打来,我与小儿打伤几个和尚。又走十多里,见一所古庙,进去歇息。闻妇人声,寻到静室里,两个和尚搂住一个妇女强奸,被我拿住一个杀了,救了这妇人。父子三人进退无路,思量到饮马川。一路行来,却好会着朱大哥,不意又逢兄弟。”朱仝道:“金兵犯界,太守命我把守飞虎峪。金兵势大,难以抵敌,兵卒皆散。我匹马逃生,幸遇贤乔梓,得解此难。”杨林道:“此去饮马川不远,请同上去。”五人上了马,呼延钰见傍边押着的和尚,说道:“这便是昨夜强奸妇人逃走的,哪里拿得来?”杨林道:“万庆寺与山寨屡次作对,拿去几个喽啰。我今日见这和尚慌张逃走,也便拿住,到山寨里取他心肝做醒酒汤,不想正是强奸妇女的,一发该拿了。”

说话之间,已到饮马川。杨林先去通报,李应等齐出来迎接。到聚义厅上,一同相见。李应道:“万庆寺昙化和尚要请金兵来攻山寨,喜得二位长兄到来,便不怕他了。”朱仝道:“我同呼将军是过时的人,这两位少年,一个是呼延钰,乃呼将军令郎;一个是金枪手徐宁之子徐晟,真是后进英才。我方才被皂雕旗追来。被他一鞭一枪坏了两个,方得转去。”李应道:“隔得几年,这般长成!若不说明,就不认得了。可喜可敬!公孙先生、朱军师也在这里,因爱清静,筑一小院在白云坡,叫人请来。”杨林道:“我拿得一个和尚,原来昨夜在静室里强奸妇女,被呼大哥杀了一个,这是逃脱的。”李应道:“且监着,若昙化来打仗,杀了祭旗。”正说间,公孙胜、朱武来到,各叙契阔之情,设席款待,不在话下。

却说当夜静室内还有个道人,见有人跳进行凶,开后门走脱,见一个和尚杀在涧中,去到万庆寺报与昙化知道。那两个和尚是昙化付法徒弟,闻得伤了,大怒道:“这饮马川贼人这等可恶!几番来搅扰,与他势不两立。本待等兄弟华丰到来,同去剿灭,如今忍不得了!待我自去斡元帅处,请兵扫荡他,出这口恶气。”当下置备厚礼,侍者跟随,到金营报知。走进中军帐,见斡离不,合掌拜禀道:“万庆寺是北朝胡太后所建的香火院,列朝并皆供养,护国祝圣。今大兵一到,首先归顺。有饮马川草寇李应等,是宋江部下,梁山泊馀党。占住山寨,打家劫舍,无所不为,他要兴复宋朝,与大兵作对。前夜到静室,杀了我两个法嗣,殊为可恨,不可不除!请元帅发兵,待贫僧自去扫平山寨,庶王化无梗,佛法兴隆。”遂呈上珊瑚数珠一串,流金缅佛一尊。那斡离不性极好杀,却深信佛法,尊隆三宝,说道:“我大兵一到,无不向化!这伙草寇,辄敢如此?拨五百皂雕旗的雄兵,随师父去,立等报捷。”昙化拜谢,同领兵的将官到万庆寺,设斋相待。又选三百僧兵,结束雄壮,在前引路。到十里松扎一大营,到明早讨战不题。

却说李应和众头领叙谈,探事喽啰报上山来,说万庆寺昙化和尚领皂雕旗金兵,已屯扎在十里松,来攻山寨。李应道:“那和尚奸淫凶恶,正要灭他,却反自来送死!”朱武道:“那和尚不打紧,恐金兵剽悍,未可出战。且守寨栅,耐住两日,待他锐气将阑,方可出战。”李应遣樊瑞、杜兴、杨林、蔡庆守定三关,各处小路俱用木石垒障,安排炮石、火箭,檑木,灰瓶,把寨门紧闭,偃旗息鼓,等他到来。

说那昙化五鼓造饭,扬旗展旙的杀来。到得山边,静悄悄并无一人。周围一看,见路径尽皆断绝。喝令僧兵爬山,那炮石、灰瓶雨点的打下来,那僧兵像葫芦一般滴溜溜乱滚下山脚,不能上去。无可奈何,到日色平西,只得退转十里松。正是:世外尚然饶毒计,尘中那不起雄心。要知胜负,且听下回分解。

此回头绪颇多。作者如穿九曲之珠,一线串出,呼延父子兵败落荒,诛僧遇友。读之有一波未平一波复起之乐。

第21回  扑天雕火烧万庆寺  小旋风冤困沧州牢

却说昙化和尚我相未除,毒心更炽,自去请了金兵到饮马川,思量即刻踏平山寨,泄了毒气。谁知紧闭寨门,塞断山路,并不出战。焦躁了一日,次早,又到山边,耀武杨威的搦战,只不见出来。那些皂雕旗大半去村中捞掠资财,奸淫归女,昙化又拘束不得。

到下午时分,精神厌倦,正要回营,忽听得一声炮响,李应、呼延灼、杨林、樊瑞飞下四骑,领着四五百喽啰,来到阵前。那昙化身躯壮大,骑一匹白马,手执浑铁禅杖,有六十多斤重,宛如鲁智深转世,骂道:“你这伙梁山泊杀不尽的残寇,敢来搅我清净法门!金朝大兵到此,快下马受缚!”李应喝道:“杀不尽的秃驴,敢来寻死!”挺枪便刺,昙化轮禅杖来敌。斗三十馀合,不分胜败。呼延灼忍不住,提双鞭助战。那和尚毫无惧怯,又斗了多时。那金兵呜呜的吹动笳声,直冲过来,杨林、樊瑞率喽啰混战,互有损伤。天色已晚,各自鸣金收兵。昙化退到十里松。

李应等回寨,说道:“那秃厮果然骁勇,我同呼将军两个刚刚敌着。”朱武道:“昙化武艺高强,只可智取,不可力敌。明日再守一日,不要出战,只在山上摇旗呐喊,级住了他。另遣一枝兵,从山背后下去,竟攻万庆寺。那寺里必然空虚,先破了他巢穴,再差两路埋伏。那和尚闻知,必然回兵去救,我这里追去,必获全胜。”众头领尽皆称善。李应便请呼延灼、徐晟、呼延钰、杨林去破万庆寺,裴宣、蔡庆、樊瑞、杜兴分两路埋伏,自与朱仝对阵追赶。分拨已定。

三更时分,呼延灼、裴宣等各引喽啰下山,杨林引路。裴宣等四人埋伏在寺前二三里之外松林里。呼延灼等领三百喽啰到寺门,听得大殿上做晨朝功课。众喽啰把守门打开,一涌而入。寺里只留得一二十个老弱、装戒律、强吃斋的禅和子,并些火工道人。逢着便杀,霎时间死横满地。杨林就要放火,呼延灼道:“且慢。寺内必有积蓄,搬回山寨,都有用处。”三百多人到库房、方丈各寮遍处搜寻,若干的陈年好酒、薰腊火肉、鱿鱼海错、果品蔬菜、油盐等物,又有金银、缎匹、衣服、布帛、铜锡、器皿、米麦豆面,不可胜计。里边又有一条曲折深巷,黑洞洞的,点了火把照进,有一扇石门。打开看时,内有两房客室,花竹缤纷,麝兰氤氲,藏着十来个年少尼姑,二十多个有姿色的妇女。见打进来,都在睡梦里扒起,衣裤都穿不迭,也有尼姑披着女衫的,也有妇女拖了僧鞋的。见众人哄进,都跪下哀告道:“我们尽是良家,被和尚拐骗来的,昼夜轮流奸宿,要出去不能勾,求老爷饶命!”呼延灼唤出,教锁在一间空房里。把锦帐绣被玩好之物,一齐取出。喽啰便炊饭煮肉,打开好酒,尽意的吃,都醉饱了,伏在两廊,专等和尚回来。

却说昙化复引金兵到山边,又不见一人,山顶大吹大擂,摇旗呐喊,不觉怒气填胸。正无可奈何,只见寺里几个和尚,满面灰尘,汗流浃背,如飞的赶来,喊道:“堂领,不好了!一班强盗把寺打破,常住抢光,大众都杀了。有一个强盗头现坐在方丈里,我们几个因在外巡山,逃得性命,赶来报知。”昙化听得,头顶上失了三魂,脚底下走了六魄,忙叫回兵。山上李应、朱仝见阵脚动了,知道万庆寺已破,统兵遣下,喊道:“秃贼,休走!”紧紧追来。昙化无心应战,到三叉路口,那队皂旗金兵不顾和尚,从东去了。昙化一发势孤,只得奔前。将到寺前,一声炮响,松林里转出裴宣、樊瑞、杜兴、蔡庆四个好汉,一字摆开,喝道:“快留下驴头!”昙化并不回言,轮禅杖竟打。后面李应、朱仝已是追到,昙化心慌,拖了禅杖冲去。裴宣等让他过去,只把这些僧兵真如砍瓜一般。昙化将到寺门,呼延钰、徐晟双马飞出,昙化前后不能抵敌,被徐晟一枪刺着右肋,跌下马来。众喽啰拿来绑了。

李应到殿上,一同坐下。呼延灼说:“密室内藏着许多尼姑、妇女,并搜出荤酒等物。”押过昙化来,问道:“你既出了家,当慈悲为本,清净为心,怎么贪淫好杀,何苦与我们作对?这万庆寺是胡太后香火院,受列朝供养,是大宋的土地,是大宋的人民。金兵南来,胜败未分,你争先去投顺,引兵来攻山寨,是何道理?又暗藏妇女,恣啖酒肉,你也受用得勾了!莫说我们容你不得,就是菩萨金刚,也要努目了!”昙化道:“不必多讲,只求速死。”杨林立起,拿刀要砍,李应道:“佛家弟子,不可加之刀刃。有个妙法,送他西归。”喝令喽啰把寺中所有之物,尽数搬运上山,放出尼姑、妇女,教他各自认路回家。发放已毕,放起火来,把昙化绑在殿柱上,看看火逼近来。樊瑞道:“你这个和尚,今日圆寂了,可惜没处寻善智识封龛!我道士竟与你下火。”乃作偈:昙化昙化,诸善不修,众恶尽作,朝酣酒肉,高坐莲台,夜搂妇女,同归极乐。更好杀人放火,兼会趋炎使作。咦!这回送上三昧神光,扫尽六根龌龊。

又有名贤作诗叹道:

世间何物最堪憎?蠹国殃民莫若僧。

粱武舍身朝见灭,汉明作俑祸旋兴。

低眉菩萨慈悲少,努目金刚忿恚增。

更有一般堪恶处,奸淫阴毒罪难胜。

却说众头领俱在寺门立马观看,霎时间透上万道红光,焰腾腾火趁风威,如金蛇闪掣,眼见得那昙化荼毗了。李应等马上加鞭,同回山寨,椎牛饷士,大排筵宴庆贺。

正在欢畅之际,忽小喽啰报道:“有一戴院长要见。”李应忙叫请进。戴宗走到,众头领阶下相迎,见过礼,就请上坐。戴宗道:“小弟已在岳庙里出家,百念皆灰。谁知枢密府奏加原职,再三勉强下山,军前效用,往来传递文书,受尽辛苦。及至回京,辞别还山,童贯又苦苦相留,说已题授本宫提点,候下敕命。不料王黼又开边衅,纳了平州守将张瑴,金人来责败盟,郭药师做了向导,分道南侵,直渡黄河,把东京围住。那朝臣主和主战,纷争不已。幸得兵部侍郎李纲力陈守御,檄河北、河东、关、陕勤王之兵。老种经略相公和姚古、耿南仲之师已屯城下了,差我赍诏各处催促,因此先到大名府。谁道太守刘豫心怀不轨,投顺金朝,粘没喝许他立为中国之主,倾心吐胆,向着北朝。不唯不肯发兵,连各处诏书都焚毁了,将我赶出,还要把我解到金营。我走得快,只是失了诏旨,回京不得,思量到沧州投奔柴大官人。数日前,因浪子宰相李邦彦力主和议,与粘没喝讲定,割了三镇,再要一百万金子、五百万银子犒师。先在京城内搜括巨室富商的财物,不勾十分之一,就差使臣到各州县搜括,若有藏匿不献者,全家处斩。这个旨意传到沧州,那太守高源正是高濂的兄弟,因前日破了高唐州,害他满门良贱。柴进撞着冤家对头,高源要与高濂报仇,凑着奉旨的大题目,要他三千两金子、一万两银子,哪里得来?这样乱世,太祖皇帝的誓书,哪里还讲得起!拿到州里,三日一比,连家眷同监禁了。我到牢中去看他,再三致嘱众弟兄救取性命,故特到此。”李应道:“柴大官人义气最重,征方腊回来,虽不会面,书信长是往来。既然有难,岂可不救!烦众兄弟莫辞劳苦,到沧州走一遭。”就点一千兵,同呼延灼、杨林、呼延钰、戴宗、徐晟进发,嘱托朱仝、樊瑞等道:“倘金兵来与昙化复仇,只宜坚守,不可出战。缓急之间,戴院长往来通信。”戴宗道:“前日,高濂有妖法,宋公明使我去请公孙先生,受尽跋涉。今高源若作妖法,喜公孙先生现在,不劳再请了。”李应道:“戴院长作起神行法,先到沧州,通个信与他,使他安心耐守,我等兵马在路,还有几日方到。”戴宗依允,作法先去了。

那高源是狡诈之徒,极有恶才,手段最辣;也晓得饮马川好汉是柴进旧相识,恐怕来攻城,先把城垣修筑,栅木坚牢,城里城外编着保甲法,盘诘奸细;城门出入,尽用小票照验,甚是严紧。探得饮马川果然有人马到来,拽起吊桥,城门闸定,传令统制团练等官,领兵各守汛地,又点民兵登城,堆垛石块灰瓶等物,昼夜提防。

却说李应等兵马到了城下,戴宗来见道:“城内水泄不通,并不容人出入,进去不得。”李应周围看了一遭道:“城池虽小,却是坚固,急切难攻。且远远围住,再作算计。”却说高源全身披挂,亲自巡察,分付官兵:“不许出战,只是坚壁清野,待这干贼寇粮尽力弛,方可追他。”李应等一连三日,无计可施。

那高源坐下州街,传进两院节级、牢子,分付道:“柴进这厮惯会结连山寇,谋为不轨。向年使黑旋风李逵打死殷直阁,我那大太爷也把他监禁在牢里,只是下手不早,反被他通着梁山泊贼寇引兵到来,攻破高唐州,全家受害。今是奉旨搜括金银,并非公报私仇,又约饮马川馀党来侵犯,这是背道朝廷,罪在不赦了。我想那些贼寇不过徇旧日情面,故来搭救。你们今夜将柴进盆吊死了,明早把尸首抛出城外,他们见柴进死了,难道真有甚么生死交情?自然败兴而回,我自用计擒他。速速下手,不可迟误!天明立等回话。”节级、牢子领了钧旨下厅。

那两院节级姓吉,名孚,为人仁恕,虽在公门,肯行方便。心里沉吟道:“那柴大官人是个金枝玉叶,仗义疏财,真是好男子。州官将奉旨为名,明是要报私仇。今夜要害他性命,如何下得!眼见天下大乱,这州官的冰山也将次倒了。何不救了他,却是一桩的老大阴骘!”以口问心,算计定了,就稳往小牢子,说道:“相公钧旨,要盆吊柴进,且未可行事。他身边有的是银子,待我再去哄些出来,与你们用度。直待五鼓下手。”众牢子尽皆欢喜。吉孚到牢里,对柴进道:“大官人,你知喜信么?”柴进道:“我在牢里,知甚么喜信?”吉孚道:“饮马川贵相识已领兵到城下,攻打三日了。”柴进听见,喜动颜色,便问道:“胜负若何?”吉孚道:“州里相公倒有主意,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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