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摇晃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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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亥:摇晃的中国-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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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杀跟武装起义一样,是为了打江山。相对而言,当时的革命党对于暗杀的重视程度,居然要超过策动起义。台湾学者陈孟坚研究同盟会机关报《民报》,发现《民报》对鼓吹暗杀格外热衷,所载图画中,暗杀主题的占到22。67%,而在讨论革命手段的行文中,鼓吹暗杀的占到21。65%。吴樾刺杀外出考察立宪的五大臣,说起来多少有那么点不够正大光明,因为是为了阻止清朝向好的方向变革。但《民报》连篇累牍地报道,把他说成是民族英雄和楷模,还为他的行为编出一系列的所谓正当性理由,虽然说来说去,无非是满人种族低贱,而且有屠杀汉人的前科,没有资格再统治中国,但居然列了六条之多。原本对暗杀不甚热衷的黄兴,在黄花岗起义失败之后,对组织起义心灰意冷,也转而期望暗杀。显然,暗杀比起义要方便,几个不怕死的,再加上趁手的家伙,就可以操练。正因为如此,清朝的官员可恨者,要杀,比如广东水师提督李准,多次镇压起义,连续两次遭到暗杀,最后一次被炸成重伤,差点送命;表现还不错的,甚至对暗杀者有恩者,比如安徽巡抚恩铭,也要杀,因为他们活干得太好,对革命不利,不可以私恩替代公义。良弼这样对汉人不错的满族人才,更要杀,因为他有更大的欺骗性。连五大臣出国考察宪政,这种“好事”也要加以阻止,因为清朝真的立宪了,革命也就不好再玩了。中国人暗杀的直接榜样,就是俄国的民意党人,所有民意党的暗杀英雄,也是革命党的英雄。在日本的时候,俄国民意党人还教同盟会制造炸弹来着。

暗杀需要严密的组织,所以,当时出现了好些个暗杀团。汪精卫组织过暗杀团,刘思复有暗杀团,连在人们眼里温文尔雅的蔡元培,也在日本组织过暗杀团。还有人组织过女子暗杀团,但是好像没有放出来操练,只有在汪精卫谋刺摄政王载沣的行动中,若干女子参与,其中陈璧君还跟汪精卫发生了凄美的爱情故事,也算是参与了。

当时革命党人暗杀最喜欢用的家伙,是炸弹。蔡元培曾经中意用毒药来着,后来一盘算,下毒何如炸人过瘾,还是炸弹好,因此大家都在日本加紧研制。吴樾用的炸弹,据说就出自蔡元培和陈独秀之手。革命党人的炸弹,开始一般都在境外研制,比如日本和香港。有的时候,一着急,也在国内试试。比如武昌起义之前,革命党几个首领,就在汉口租界试制炸弹,结果失手,虽然没把自己炸死,但机关却暴露了。但总的来说,革命党的炸弹越做越好,威力越来越大。辛亥革命前夕,广州将军凤山刚刚上任,一上岸就被炸得血肉横飞。到了辛亥革命的最后关头,少数满人宗社党坚持不肯放权,革命党人彭家珍一颗炸弹,炸死了宗社党的核心人物良弼,剩下的就如鸟兽散了。据说,满人最怕炸弹,辛亥后多少年都缓不过来,都是当年暗杀团给做的病。1924年冯玉祥驱逐溥仪出宫,几个遗老还想赖着不走,国民军拿出炸弹来一摆弄,从皇上到太监就都乖乖地就范了。

暗杀这活儿,没胆子还真不好干,不比起义,大队人马,鱼龙混杂,做南郭先生,跟着混也是可以的。暗杀大多单打独斗,一个人上阵,如果没胆子,关键时刻,枪放不了,炸弹扔不出去,那可就完了。所以暗杀团首先要练胆儿。刘思复当年在广东组织暗杀团,团员加入,要有严格的入盟仪式。仪式的举行,必须是在深夜,屋子里用黑布挡严,屋子当中只有一张桌子,桌子用白布盖上,桌上放一个骷髅头——是真家伙,不是假做的。骷髅头后面放一根白蜡烛,整个房间里,一团漆黑,只有一根蜡烛点燃,烛火摇曳,骷髅摇动,气氛阴森。入盟者必须一个人对着骷髅,静坐半晌,如果一点虚汗不出,才能行入盟礼。据说,由美国权贵子弟组成的骷髅会,入会仪式也是如此这般。不知道他们是跟中国革命党人学的呢,还是中国革命党人跟他们抄的。这个刘思复,广东的世家子弟,后来改名师复,成了中国无政府主义的鼻祖,但是当时,却是一个革命党的暗杀大王,自己因试制炸弹废了一只手,做了牢,但是,出来之后,暗杀依旧。广州将军凤山之死,以及水师提督李准的重伤,都是他策划的杰作。

不过,暗杀固然造成了恐怖的气氛,也杀掉了若干清朝大员,但却难以真正吓退清政府。彭家珍最后的一炸,固然立竿见影,但如果没有各省的独立,袁世凯的有心反正,其实也没什么用。辛亥年广州起义前夕,温生才刺杀护理将军孚琦,杀是杀掉了,但却对随即到来的起义,制造了很大的麻烦,在技术上,直接导致了起义的失败。暗杀的实际作用,就像暗杀团用来练胆的骷髅,放在那里,配合着夜色和烛光,的确够恐怖。可是见得多了,也就那么回事了。暗杀,杀不来天下。

当年的革命党,个个都信奉英雄史观,都以先知先觉自居。他们固执地相信,国家必须由他们这些人来拯救,而且也能拯救。只消博浪一椎,就可以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到头来他们发现,真正起了作用的,还是扎实的动员,士兵的起义。

【汪精卫:被一泡屎毁掉的暗杀】

1910年4月,北京发生了一个轰动全国的大案,汪精卫、黄复生刺杀摄政王未遂。好家伙,热衷暗杀的革命党,终于炸到北京来了。尽管没得手,汪精卫却从此声名大噪,即使后来投敌做了汉奸,人们也会感喟,卿本佳人,奈何做贼。作为此案的副产品,汪精卫还因此赢得了一位南洋富商小姐的芳心,从此不离不弃,一直到在南京老虎桥监狱关到死,也不肯说汪半个字的不是。

暗杀往往是让历史拐弯的转机。1914年6月,如果不是塞尔维亚青年普林齐普刺杀奥地利王储费迪南大公,第一次世界大战即便迟早要爆发,肯定也要推迟几个月。这几个月里,能发生什么事情,谁说得清?当日如果汪精卫刺杀成功,摄政王连同刺杀者汪精卫一命归西,日后的历史,就不好说了。晚清的亲贵政权也许不会因此有本质的改变,但国民党的历史会很不一样,至少后来日本侵华时,不大可能找出汪精卫这样具有全国性威望的人,建立一个全国性的傀儡政权。但是,这一切的变化,都因为1910年4月2日这天夜里,一个北京鸦儿胡同的居民出来拉了一泡屎,全都给毁了。

在北京的醇亲王府、即摄政王载沣的家和鸦儿胡同之间,有座很简单的石板桥,是摄政王每日上朝的必经之路。这地方很僻静,没有什么人家。'¨。电子书 ZEi8。COm电子书 。电子书 。电子书¨'4月2日这天夜里,一个鸦儿胡同的居民到这边来解大便——按新政时期的法规,这是违法行为,北京的胡同已经设置了公共厕所,随地大小便要罚款的。但是,深夜上公共厕所,毕竟不方便,于是这个内急的北京人,就来到这个僻静之处出恭。没想到,蹲下来之后,居然发现小桥下面有俩人影晃动。这要是在别的地方,也许看见就看见了,害怕则换个地方,不怕则拉完屎走人就是,但是老北京人好管闲事,觉得深夜在桥下活动者,非奸即盗。于是,这人方便完之后,提上裤子,还大着胆子到跟前张望了一下,然后撒腿就跑,跑回大杂院就嚷嚷起来,随即,街坊们就通过街坊管理渠道报了警。警察过来一看,人早就惊走了,桥下已经挖好了一个大坑,坑里有一个二尺高的大铁罐,盖子上有一螺丝,拧着一根电线,一直通到旁边的一条阴沟里,连着一部电话机,明摆着是一件暗杀阴谋,想要炸人,炸的人十有八九是摄政王。案件层层上报,惊动了九门提督毓朗,警察内城总厅厅丞章宗祥(此人后来被列为五四三大卖国贼之一,被五四青年痛殴),以及内务部尚书善耆,即有名的肃王爷,后来更有名的川岛芳子,就是他的女儿。

炸弹起出之后,还是请了日本使馆的技师,才把引发装置卸下来。发现罐里的炸药,都是外国来黄色炸药,威力强大,取下一小块,试爆之后,居然炸出一个大坑。埋炸药的地点是摄政王上朝的必经之地,由此推定,如果摄政王从那里经过,肯定被炸得稀烂,连引爆者也必死无疑。拆弹虽然靠外人,但破案功夫,北京的警察却已经有了。毕竟,新式的警察已经办了五年,西方的刑侦技术,也学会了一些。警察们以物找人,找到了打造铁罐的铁匠铺,铁匠提供了订货顾客的线索。同时,在小石桥附近蹲守的暗探,也发现了前来探风的可疑外乡人。显然,暗杀者犯了大忌,出了事,不赶紧撤走,反而到事发地点探风。蠢得有点类似北大荒传说的傻狍子——说是狍子这种动物具有特别的好奇心,往往被猎人打一枪,如果没打着,狍子惊走之后,还会回来看个究竟,难免被补一枪。几位暗杀者都是广东人,即使打扮得再北京,相貌神情举止也跟北京人有太大的差异,事发之后回来探头探脑,不暴露才见鬼。但是,革命党弄进来这么多的炸药不容易,一时失手,还幻想着能不能挽回,故出此冒险的下策。于是,两条线索都追踪到琉璃厂东门火神庙西夹道胡同一个刚开张的照相馆,里面一堆革命党。汪精卫和黄复生就这样被抓了个正着。这些胆大包天的暗杀者,就是以这个照相馆为掩护,安装炸弹的。还好,出事之后,暗杀团的其他人,陈璧君、喻培伦、黎仲实都已经离开去找炸药了,因此只有两个“主犯”被捕。

这次行动,主导者无疑是汪精卫,黄复生和喻培伦都是作为炸弹专家,安装调试的,那天按电钮的人,也是汪精卫,他是存心了要跟摄政王同归于尽的。他们事先设计时,不是没想到更好的办法,但只有这样,才可能保证爆炸的可靠,当时还没有发明无线电引爆装置,只能靠手摇电话引爆,注定要牺牲一人,汪精卫就决定牺牲自己。可是,面对审讯,他们两个却竞相争做主犯,拼命地把对方说成自己的跟班。汪精卫的供词洋洋洒洒数千言,文辞之美,立意之正,加上互相争死之义,汪精卫又是一帅哥,令审讯者章宗祥和善耆感慨不已,爱才之心陡起,有心成全。加上清朝的刑律改革已经初见成效,原来十恶大罪,已经取消。所以,在善耆和章宗祥的斡旋下,两人居然没有被判死刑,而且在监狱里,还颇受优待。汪精卫在狱中的著名诗句:“慷慨歌燕市,从容做楚囚。引刀成一块,不负少年头。”也得以流出监狱,被人广为传诵。武昌起义,清政府亡羊补牢,大赦党人,汪、黄二人得以出狱,汪精卫直接参与了南北议和。据说,汪精卫出狱时,路人争睹风采,道路为之阻塞,大有看煞卫玠的古风。就这样,汪精卫和摄政王载沣,加上那位夜半出恭的市民,都好好地活了下来,历史,拐了弯了之后,就是今天我们看到的那个样子。历史之所以拐弯,往往会因为一些非常偶然的因素,比如那天夜里那泡屎。

【沈臧寿:诈取海门】

海门在清代,是一个直隶厅,跟府一个级别,但长官不叫知府,叫同知,官阶也低一些,从五品。这样的地方,原本是由省级政府的派出机构,久而久之形成独立的行政区,直属省府,其实规模就跟一个县那么大。海门虽然属于江苏,但与后来属于上海的崇明岛,只有一江之隔。上海也是江苏的,但自开埠以来,逐渐形成一个独立的区域,成为全国首屈一指的大都市,一举一动,影响整个中国。海门一直都属于上海的辐射区,生活习惯受上海影响甚大,基本上是亦步亦趋跟着走。太平天国期间,江南江北皆被祸,但海门却因为上海的庇护独以得免。江北士绅咸聚于此,人称天堂。但另一方面,由于张謇的存在,作为士绅领袖,整个江苏政界都受其影响,他的事业所在的南通,把能量也辐射到了海门,海门的多数乡绅,一向以南通的马首是瞻。不惟海门如此,当时长江三角洲的许多地区都这样。

革命起,对于多数参与者而言,就是改朝换代。大的鹿是北京,小的鹿散在各地,地方群雄逐鹿,政权抓到谁手里,就是谁的。革命党争,立宪党争,一些草莽英雄也争。一些眼疾手快但没有实力的野心家,也敢钻空子。扬州这样的地方,被一个街头混混孙天生带了几个混混,假冒革命党给“光复”了,美美地做了好几天“皇帝”。这样的好事,也被海门一个厅议员想到了。他的名字叫沈臧寿,从名字上看,要比孙天生少些江湖气,有点文化,但是他的活儿干得也跟孙天生差不多。自打动了抢权的念头,他带了几个人赶到上海,花钱刻了海门军分政府的大印,缮写了若干通告。但是,光有这些东西不行,还得要有人们传说的敢死队和炸弹,这两种东西,已经成了人们心目中革命党的标志,没这玩意,人家就觉得你是假的。于是他花十元钱雇了一个黄包车夫,没有革命军军服(他的确也想不出来该是什么样的),就让车夫穿上蓝白两色的号衣,假冒敢死队成员。炸弹怎么说也应该是个金属的吧,但他不知道,居然用两个口袋,塞满报纸,假装炸弹,让假敢死队员抗着。再借了一些刀枪,装备起来。一行人乘渡船返回海门,直奔厅署,一上来就将衙门里的摆设,砸了个稀巴烂,连同知老爷的坐轿也没放过。跟扬州的故事一样,在他们大张旗鼓杀进来之前,同知老爷早溜了。沈臧寿他们就逮住了厅丞,逼他把大印拿出来,然后到厅署上,必须摆开仪式,隆重交给沈臧寿。沈臧寿长揖接印,抚掌大笑,宣布担任民政长。权,就这样夺到了。

用假炸弹逼人就范,是革命期间经常发生的事情,谁叫清军没有这种武器,民间将之传得神乎其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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