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与献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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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与献帝-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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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但对随袁军之郑康成及其外孙女赤芍,必予以保全,不可伤及,违此令者斩。”众人又齐声说“诺”。

曹军八路齐出,直冲袁绍营寨。袁军皆无斗志,四散奔走,大溃败。

袁绍正躺在中军帐内室休歇,盔甲不迭,穿单衣裹布巾,就欲逃出中军帐上马,其子袁尚带数亲随搀扶。袁尚指着中军帐内室堆积的金银财宝图书器物说道:“这里有何要紧之物需随身带上的?”袁绍说:“这些身外之物,弃之都不可惜,只需把命带走,来日必寻机灭曹报仇。”慌乱中,袁尚一指那只黄金锁红木箱:“父亲大人,此箱是否不可丢弃?你一直走哪儿带哪儿。”袁绍踢了红木箱一脚:“这次本可胜者为王,但弄不好很可能败者为寇。此箱内尽是许都朝内与我暗通往来的信件,现一并留给曹操,让他血洗朝廷。”说着,随袁尚出了中军帐,上马,临放马缰绳之即,又下令亲信将士车载郑康成祖孙二人撤逃,说罢纵马逃去。

曹军漫山遍野追杀袁军。张辽、李典等将则带军追赶袁绍。百里之内,这边杀声震天,那边溃如洪水。曹操领兵来到袁绍中军帐。许褚领二将士抬出那只金锁红木箱,放曹操面前:“启禀丞相,中军帐内皆是袁绍金银财宝图书器物,已令士卒清点收缴,唯这红木箱,乃为要害之物,先呈丞相过目,其中全是许都朝廷文武官员与袁绍的通信,丞相可逐一点对姓名,收而杀之。”曹操一听,略蹙眉思忖,说道:“锁上,贴上封条。无孤令,任何人不得开启。”许褚立刻说:“诺。”喝令将士锁箱、封箱。

又有将士押着手脚被缚铁链的沮授过来。沮授一见曹操,高呼道:“沮授不降,要杀即杀!”曹操说:“沮授可以不降,我也可以不杀。袁绍无谋,不用君言,君何至今如此执迷?我曹某若早得足下,天下不足虑也。”令人立刻开凿锁链,而后令人牵过一匹马来,曹操亲自搀扶沮授上马:“请君上马,与我同回许都。”沮授看了看前后左右,翻身上马,乘人不备,突然纵马逃去。许褚一见,弯弓搭箭,一箭射去,将沮授射下马来。有将士跑过去察看一番,沮授已被射死。曹操指责许褚道:“汝滥杀忠义之士也。”许褚认罪。曹操再三感叹:“可惜哉沮授,沮授可惜哉。”

数十袁军将士骑马护送着郑康成乘一辆战车撤逃。

郑康成坐在车上。赤芍站在车上,拉弓搭箭,射向后面追赶的曹军。

曹军骑兵越追越近,赤芍一箭箭射去,箭无虚发,被射中的曹军一个个中箭落马。郑康成所乘的战车突然碰到泥坑,车轮陷住,曹军围追过来,其中一将领率先冲出,正是曹丕。赤芍拉弓正要射他,一下认出来了,赤芍高喊道:“曹丕,你又不要命了!”曹丕听喊,愣了一下。赤芍略抬弓箭,一箭射去,又中曹丕的头盔,将簪缨射掉。

曹丕这才认出对方是男扮女装的赤芍,他挥剑令众将士住手,但围追上来的将士乱中并未听清曹丕命令,数十箭齐发,射向战车和护送战车的袁军。

曹丕见赤芍中箭倒下。他纵马而出,拔剑对曹军将士喊道:“汝等何敢违抗军令,让你们住手,为何还射?”众将士全愣了。曹丕驰马过去,先用剑指着战车旁残余的袁军,令他们投降。袁军见曹军将士已包围上来,皆扔下弓箭刀枪,下得马来。曹丕将剑插入鞘,从马上直接跳上战车,见郑康成和赤芍已中箭倒在那里。赤芍身上中了数箭,曹丕伸手抱起赤芍。

赤芍气息奄奄地睁开眼看着曹丕。过了好一会儿,用最后的力气轻声说道:“我本该狠狠心将你射死,又白白饶过你一次。”说着,要伸手拔身上的箭,还未拔手便落下,头一歪,闭上了眼。

曹丕抱着瘫软的赤芍,待了一会儿,放下赤芍,在战车上站起,指着四周围上来的曹军将士,拔剑厉声喝问:“是哪个带头射箭的?丞相有令,不得伤及郑康成祖孙二人,违者斩!”围上来的曹军将士皆愣怔:“我们实是不识得郑康成。”曹丕瞪圆血红双眼,怒不可遏:“究竟哪个带头射箭?”一个将领在马上道:“我带头射的,要斩斩我吧。”又有数人争道:“是我先射的。”

曹丕向那个先开口的将士一伸手,怒喝道:“摘下头盔。”那将士摘下头盔。曹丕将他的头盔撂在车帮上,而后举剑。那将士挺脖闭眼,曹丕大喝一声:“斩!”

剑没有劈向那将士的脖颈,而是将置于车帮的头盔劈裂。

曹操决战大胜,袁绍虽未被抓获,但百万袁军被消灭被击溃被招降。曹操率大军凯旋归寨。中军营寨三声炮响,辕门大开,荀攸、许攸率守寨将士隆重列队迎接。当曹操率十数万大军浩荡入寨时,一片旌旗飘扬、鼓号齐鸣。

凯旋大军进到营寨内,在开阔的练兵场上整齐列阵后,曹操登上高高将坛,面对十数万大军挥手致意。全场欢呼雷动。欢呼声过,曹操开始庆功宣讲。将坛前一左一右各有五百将士整齐排成的“传宣营”,面对前面黑压压的十数万大军。曹操开口的第一句话:“全军奋战,大获全胜!上下将士,功大可嘉!”总共千人的两个传宣营便都齐声呼喊重复曹操原话:“全军奋战,大获全胜!上下将士,功大可嘉!”十数万之军阵立刻欢声雷动。曹操挥手平息欢呼声,又讲第二句话:“所有缴获,不论金钱财物,一概犒赏全军!”传宣营又高呼重复了曹操讲话,十数万之军阵又欢呼雷动。曹操又讲第三句话:“待班师许都,还要加倍厚赏全军将士!”传宣营重复呼喊完,全场又欢声雷动。

曹操挥手讲最后一句话:“论功行赏,功大大赏,功小小赏!全军无一人无功,人人要赏!”全场再一次欢呼雷动。

荀攸一挥手,胜利炮声一下一下响起,鼓号齐鸣,旌旗舞动。

正值此时,白芍独自一人在中军帐踱步,心事重重。

听见外面欢声雷动,炮声连响,鼓号齐鸣。再接着,欢呼声、炮声、号角声都过去了,而中军帐外响起一派喧闹声。接着,曹操与诸文武官员说笑着进来。荀攸说:“今日要将最后几坛御酒打开庆贺。”许褚说:“今日褚也开戒,当丞相面喝上一杯。”曹操哈哈大笑:“孤今日也要痛饮。”迎面见白芍神情孤寂,曹操怔了一下,先止住了话。而后蹙眉一想,略一抬手。众人面面相觑,随后退下。

曹操看着白芍说:“还是对孤割淳于琼耳鼻之事不满?”

白芍目光恍惚,在想其他,听此话反应了一下,应酬道:“丞相那样做是有些过。”曹操说:“知道这事会得罪主簿,孤在乌巢杀红了眼,一时顾不得那么多。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是有些不讲规则。”白芍说:“唯胜券在握,才讲规则?”曹操说:“优胜者总更宽容大度。这次夜袭乌巢,着实是急了。孤现已打胜这一仗,往下统一北方指日可待。再征伐天下,更是从容,不会再如此杀红眼了。”白芍对此话已经有些心不在焉。

曹操察言观色了一下,问:“你还有何心事?”

白芍看了曹操一眼,不语。曹操想了一下,小心说:“是否为你外祖父与妹妹赤芍的下落不明?”白芍又看了曹操一眼,没否认。曹操欲言又止,显然张嘴困难。曹丕急步进来,对曹操耳语几句。曹操示意白芍稍等,转身匆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与曹丕一同进来。曹操伸出双手:“请主簿当堂而坐。”说着,要搀挽白芍坐自己主持军机会议的当堂大座。白芍诧异。曹操再三坚持:“就请主簿坐这一次,必有道理。”说着,强请白芍坐下。又而后,曹操脸色哀戚,面对白芍三次长揖礼拜。白芍更为惊诧,又似乎猜到了事由。曹丕站在曹操身后静静地看着。曹操对白芍说道:“关于主簿外祖父郑公与妹妹赤芍之下落,方才因为还未安置妥当,孤未敢言。现已安置妥当,当实言相告。二人下落,实是早已知道。”白芍问:“究竟如何?”曹操说:“此话实难出口,但不得不出口,你外祖父郑康成大人和妹妹赤芍皆死于我曹军乱箭之下。”

曹操停住了,白芍直盯盯地看着曹操,没有言语。中军帐内十分寂静。

曹操看了白芍一眼,接着说道:“虽然主簿也知孤战前明令诸将不得伤及郑公与赤芍二人,也虽然两军乱战很难不伤及无辜,但如此结果,孤实知得罪主簿得罪狠了,还望主簿赦过囿罪!”说着,又深深长揖行礼,弓腰不起。

白芍当堂坐在那里直愣愣盯着曹操,半晌无语。

曹操依然弓着腰小心地抬眼看白芍:“主簿肯赦孤之罪否?”

白芍还是目光直愣,沉默无语。曹操直起身,仰天悲叹道:“过去,主簿父亲曾死于我曹军乱箭,孤二年来一直在心中对主簿暗赔不是。现主簿二位至亲又死于曹军乱箭,孤实哀痛难言。”说着,真性情起,长叹掩泣道:“呜呼!上天既降主簿助孤陪孤,何又如此无情绝情!痛矣哉,痛哉我心乎!”白芍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曹操指着门外说道:“现二人遗体已安置妥当,主簿可出中军帐亲看。”

白芍凝神站了一会儿,缓步离开座位,走出中军帐大门。曹操与曹丕跟了出来。

只见冬日寒风中,肃然停着两辆大平板马车,车上铺白盖白,车头还缀满青翠柏枝。两队士兵各近百人,甲衣外均披白色斗篷,盔帽的簪缨上也都系着白绢,手持戈柄上也飘系着白绸带,整齐肃立守护在车两旁。白芍走到车前站住,曹操跟到身后,说道:“现正寒冬腊月,且又加了防腐香料,遗体可保长久不坏,先随大军班师回许都,再隆重置办棺椁。若需安葬徐州,孤派将士一路护送你及灵车去徐州。”

白芍没有回话。她先掀开一辆车上的白布单,是外祖父郑康成闭眼安详地躺在那里。白芍泪如雨下。曹操曹丕站在一旁无言以对。过了许久,白芍将郑康成盖住,再到第二辆车,掀开白布单,看到妹妹赤芍闭眼安卧在松柏枝的围簇之中。白芍伸手轻轻理了理妹妹额前的头发,止不住又泪如雨下。最后,她将赤芍的白布单也盖上了,在风寒中呆呆地立着。曹操看着白芍,不知如何是好。

寒风过来,唯见两队士兵身上披的白斗篷雪白飘飘。

天下没有人比汉献帝更关心官渡前线的战事了,此刻,他正在殿里背着手来回急踱。伏皇后坐在那里忧郁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黄福进到殿来:“启禀皇上皇后,太尉伏完、车骑将军伏剑已到。”汉献帝烦躁地一挥袖:“宣他们进来就是。”说着,一屁股落座。黄福则对殿外宣道:“宣太尉伏完、车骑将军伏剑进来。”伏完伏剑二人进来,照例是行叩拜大礼:“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汉献帝不耐烦地一挥手:“平身。”二人刚起身,汉献帝就问:“官渡前线到底战况如何?”

伏完、伏剑面面相觑,黄福对他们要说什么显然也神情紧张。伏完最终小心说道:“好像是袁绍那边不行了。”汉献帝恼道:“到底是怎么个不行了?”伏完小心说道:“看样子,袁绍快要被打败了,或者,已经被打败了。更确实的消息,曹操会有军情急报送来。”汉献帝斥道:“若等曹操申表来报,我还不是听什么是什么。”

汉献帝停了一下,厉声问:“你们总说的那把割曹操头的快刀呢?”

伏完说:“那把快刀出事了。”汉献帝转头看黄福:“你前不久不是说一两天内必割下曹操之头吗?说割不了曹操头,就割你黄福的头。现究竟如何?”黄福一下跪下,以头捣地:“奴才是怕皇上生气,没敢实情禀告。那把快刀早已出事。”汉献帝问:“那把快刀到底是谁,又出了何事?”黄福看了看伏完,说道:“还是国丈说吧,国丈那里第一手情报。”伏完说:“那把快刀,现在才知道,就是潜伏于曹操身边的朱六,是曹府管家朱四之弟。”汉献帝一听愣了:“朕记得,上次郑康成另一外孙女赤芍冒充白芍到相府行刺,就是被这个朱六所挡。”伏完说:“正是他。”汉献帝问:“为何?”伏完说:“他挡赤芍,为的是自己割曹操头卖钱。他乃一赌徒,输了几千万赌债,要割曹操首级到袁绍处领赏九千万。”汉献帝惊愕道:“这等人物,朕也是前所未闻。他因何败露?”伏完说:“朱六本已深得曹操信任,随军任中军帐总管,可惜最后关头,被白芍所挡……”

汉献帝一听愣了,而后问:“竟是白芍?”

伏完说:“若无白芍阻挡,朱六已割下曹操首级。若朱六割下曹操首级,现早已是曹军败、袁军胜。而若曹军败、袁军胜,陛下自然是如愿以偿了。”汉献帝腾地站了起来,在殿中急踱片刻,站住说道:“如此说来,天大的事情只是被这个相府主簿白芍破坏了。”伏完说道:“正是。”

黄福也从地上斗胆爬了起来,说道:“全是这个白芍坏了皇上的事。”

汉献帝眼冒怒火,从座位背后抽出一把宝剑,直冲墙上挂的那轴白芍画的君子好逑图而去,挥剑将那幅画砍得破碎。他持剑转身道:“朕之所以一直留着此画,是心存一念,想白芍说不定就是那把快刀呢。不曾想到,竟然如此。这个白芍真乃罪该万死!”说着,转身对那幅早已破烂不堪的君子好逑图又砍一剑。

第六节

黎明前的黑暗,伏完在几个打着灯笼的太监引领下,在皇宫内急奔。此时,临上早朝的汉献帝正背着手在宫中烦躁地踱来踱去。伏皇后与蓉妃坐在一起,伏皇后照例拿起蓉妃的一只手抚摸着,同时与蓉妃一同担忧地看着汉献帝。黄福弓腰小心站在一旁。汉献帝站住,一甩袖说道:“朕也就剩今日最后一个安心朝了。曹操今日就率军回到许都,照例他会入驻大本营一夜。明日一早,他必上朝来。朕从此每日上朝又都将背若芒刺了。”汉献帝说着又一甩袖,踱了几步,“如此了不得的袁绍,咋也如此禁不住曹操打呢,莫非曹操真就这等厉害?”

正说着,外面报:“国丈伏完叩见皇上。”

汉献帝一听,就激灵道:“上早朝前国丈如此着急进宫,必有要事要报,宣他进来。”黄福高声道:“宣国丈伏完进来。”伏完急忙忙进来,急忙忙叩拜:“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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