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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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帝国-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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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在与乃蛮人打完仗之后返回家园时,他的部落中一些赞成与乃蛮人联合的部民暗杀了他和他的长子布颜昔班。他的妻子携带次子波姚河逃到郓城。当成吉思汗以金朝征服者的身份进入郓城时,他的至诚愿望是恢复这个忠臣家族对汪古部地区的统治地位。年轻的波姚河随他出征花剌子模,战后回归,成吉思汗把女儿阿剌该别吉嫁给了他。波姚河死后,阿剌该别吉作为成吉思汗亲生女,对汪古部进行了强有力的统治。她没有亲生儿女,便把她丈夫与另一个妾生的三个儿子——孔不花、爱不花和绰里吉不花视为亲生儿子。孔不花和爱不花先后娶成吉思汗家族的公主们为妻:孔不花娶贵由大汗之女叶儿迷失;爱不花娶忽必烈之女玉剌克〔62〕。爱不花之子阔里吉思(即乔治)先与忽必烈之子真金的女儿忽塔德迷失公主结婚,后又与铁穆耳大汗的女儿阿牙迷失公主结婚。前面已经提到过,他在铁穆耳手下供职时于1298年被杀的情况〔63〕。
  这个聂思托里安教王室家族如何紧密地与蒙古王朝联姻便一目了然。在蒙古人宗教宽容的限度内,该家族成功地利用它受到优待的地位去保护基督教。马·雅巴拉哈三世和列班·扫马的传记表明,在他们动身前往耶路撒冷时,孔不花和爱不花向他们表示祝愿和送给他们礼物。〔64〕“乔治”王子确实是在暮年时,由方济各会传教士约翰·孟德科维诺施洗礼,皈依了天主教。〔65〕
  马·雅巴拉哈三世和列班·扫马传记清楚地表明,元朝中国北方边境的聂思托里安教并不限于汪古部境,因为在他们前往西方时,他们在唐兀惕境内(即甘肃)受到基督教徒最激动人心的欢迎,特别是在“唐兀惕城”(即宁夏)〔66〕。聂思托里安教会确实遍布其境,宁夏,西宁、甘州、肃州和敦煌都有。马可·波罗提到,仅宁夏就有三座聂思托里安教教堂。〔67〕
  无疑地,这些聂思托里安教徒自唐朝以来就默默地居住在原中国边境以外的这些地区,但是,他们并非一直局限在这些地区内。由于成吉思汗后裔的征服,现在中国内地也向他们敞开了。人们甚至可以说,在唐朝灭亡后已经被逐出境的聂思托里安教,随着蒙古人又进入了中国。1275年报达[巴格达]的聂思托里安教主教在北京创建主教区。尾随蒙古人,聂思托里安教甚至渗入长江下游地区。1278年,忽必烈委托一个名叫马薜里吉思(汉译名,原名Mar Sargis)的人管理在今江苏省内的镇江。按其名推断,马薜里吉思是一个聂思托里安教徒,不久,他很快在镇江建起一座教堂(1281年)〔68〕。在扬州和汉口又建了几个聂思托里安教教堂。〔69〕
  在叙利亚文的马·雅巴拉哈三世和列班·扫马传记中,有一段著名的记载可以证实蒙古的聂思托里安教信仰。列班·扫马(死于1294年)和他的朋友、未来的主教马·雅巴拉哈·麻古思(1245—1317年),两人都是聂思托里安教徒,至少后者是汪古部人〔70〕。麻古思的父亲是汪古部科尚城的副主教,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伯希和把科尚城看成是中世纪的东胜,今绥远和山西边境上的托克托。列班·扫马是汗八里(或北京)聂思托里安教教堂中一位巡察使的儿子。他是第一个信奉修道生活的人,曾在北京大主教马·基瓦古斯的主持下接受了削发仪式,后来他隐退到离城只有一天路程的山中修道院,在此结识了麻古思。在麻古思建议下,两人决定去耶路撒冷朝圣。在托克托附近,他们拜访了汪古部王孔不花和爱不花(他们也是聂思托里安教徒),并告知他们朝圣的计划,汪古部的这两个王子最热烈地接待了他们,并尽力劝阻他们说:“我们正在费力地从西方招来主教和教士,你们为何要去那些地方呢?”但是,见两人主意已定,汪古部王子们为他们提供了马匹、钱财和过中亚的旅途所需的一切物品。
  朝圣者们先经唐兀惕境,即今甘肃北部、宁夏附近,这儿的聂思托里安教教会星罗棋布。“男人,妇女和儿童都上街欢迎他们。因为唐兀惕地区居民的信仰非常强烈”。他们沿罗布泊和塔里木南缘小道而行,抵达了于阗和察合台汗的领地。当时察合台汗是都哇,〔71〕因为据伯希和的估计此事是发生在1275—1276年间。当时,成吉思汗宗王之间的战争正在中亚进行,阻止了列班·扫马和麻古思直接从喀什噶尔到波斯的旅行。他们发现于阗正遭受饥荒,喀什因战争而人烟稀少,从喀什往西的路已不通畅。因此,他们转向北去怛逻斯(奥李阿塔,或今天的江布尔),窝阔台系海都汗在此扎营。〔72〕他亲切地接见了两位聂思托里安教徒,并发给他们安全特许证,持此证,使他们得以通过作战军队的前哨,最后抵达波斯的蒙古汗国,当时波斯的统治者是阿八哈汗(1265—1282年在位)。
  从叙利亚来的一位可能是说阿拉伯语的基督教徒,汉译名叫爱薜(即伊萨或耶稣,1227—1308年),在忽必烈统治时期,他身居重要位置。他懂多种语言,精通医药和天文,曾在贵由汗庭中供职。1263年,忽必烈任命他掌管星历司,他似乎是1279年法令的鼓动者之一,通过该法令,忽必烈企图制止伊斯兰教在中国的宣传。1284—1285年,蒙古高级官员孛罗丞相作为使臣前往波斯汗阿鲁浑处时,爱薜陪同前往。爱薜在返回中国后,于1291年被任命为掌管基督教的总监,1297年任政府大臣。〔73〕其子也里牙、腆合、黑厮、阔里吉思和鲁合都像他一样是聂思托里安教徒,在北京宫廷中也起着重要作用〔74〕。
  最后,忽必烈及其继承者们在北京的他们的亲卫军中有3万名信仰希腊正教的基督教阿速人,他们是在蒙哥时期从高加索来的。我们已经看到,1275年6月,阿速军在围攻长江下游北岸的镇巢时〔75〕,遭到宋军狡诈的屠杀。后来,忽必烈把从镇巢得到的税收分给了遇害的阿速军的家属们〔76〕。1336年7月11日,这些阿速军的后裔送一封表示归顺的信给教皇本尼狄克十二世。1338年带信给在阿维农的教皇的使团中,除了纳昔奥的安德鲁和威廉外,还有阿速人托盖。〔77〕
  此外,伯希和还提到了古代摩尼教在福建又活跃起来这一事实,在宋朝统治时期福建已有摩尼教复兴的兆头。〔78〕


第八节 马可·波罗的旅行
  尼古拉·波罗和其弟马弗·波罗是长驻君士坦丁堡的威尼斯商人。1260年,他们离开君士坦丁堡,去以后成为南俄罗斯地区的蒙古钦察汗国进行长途贸易。他们在伏尔加河(马可·波罗的“Tigris”河)下游的萨莱城受到拔都的弟弟和继承人钦察汗别儿哥的接见,并卖给他各类珠宝。接着,他们经花剌子模之路来到察合台汗国境内的不花剌城,在那里留居了三年,因为蒙古宗王之间的战争阻碍了他们的归途。最后,他们决定陪同波斯汗旭烈兀的使臣一起去见旭烈兀的哥哥、在中国的忽必烈。于是,他们只得沿着通常商旅往返之路旅行:经锡尔河畔的讹答剌城、伊犁河畔的阿力麻里和畏兀儿地区,在这里有别失八里(古城附近)和吐鲁番两个城镇,吐鲁番当时被称为哈剌火州(马可·波罗的Carachoco)。〔79〕最后,他们经哈密(马可的Camul)和敦煌,或称沙州,到达中国,至北京,或称汗八里。
  忽必烈给他们最热诚的接待,当他们要离开北京时,他希望他们去要求教皇派给他一百名精通七艺的学者〔80〕。波罗兄弟于1266年离开中国,到达西里西亚亚美尼亚国的主要港口、地中海岸边的剌牙思。1269年4月,他们从剌牙思出发前往阿迦。又从阿迦到罗马。他们未能得到忽必烈要求的传教士和学者,于是,他们又起航回到阿迦,1271年底他们又从阿迦出发前往中国。这次他们带着尼古拉之子马可·波罗,他给我们留下了有关他旅行的重要记述。
  马可跟随父亲和叔叔离开剌牙思港后,取道锡瓦斯,通过小亚细亚的塞尔柱克苏丹国,到达波斯的蒙古汗国。当时由于波斯汗阿八哈与他的堂兄弟们,即站在海都一边的突厥斯坦的察合台汗们,正在进行着战争,使他们不能走河中之路,因此,他们遂直接斜穿波斯,经桃里寺、苏丹尼耶和卡尚,然后无疑是经耶斯特和起儿漫到霍尔木兹〔81〕。他们可能打算从霍尔木兹乘船去中国,但是,正像伯希和所指出的那样,中国南海岸的广州、泉州、福州和杭州这些大港口当时仍属于南宋,不属于蒙古人。所以,在霍尔木兹时,波罗一行改变了计划。他们放弃了经海路到远东的打算,而是北上,经呼罗珊(马可称之为干树地或孤树地)〔82〕进入中亚,途经尼沙普尔、沙普甘和巴里黑。
  为避开波斯汗与察合台兀鲁思首领之间屡战不止的河中战场,波罗一行从巴里黑向东北方出发,过巴达克山,取道波罗以北的瓦罕高原谷地翻越帕米尔山。他们沿古代丝绸之路(塔什库尔干,托勒密的“石塔”)而下,进入喀什,马可赞赏喀什美丽的果园和葡萄园,以及喀什居民的商业意识,“他们经商的足迹遍及全世界”。在喀什,他还注意到一个聂思托里安教教会及该教会的教堂。离开喀什,波罗一行沿塔里木南缘的古道而行,经叶儿羌、于阗、克里亚和车尔城。绕过罗布泊边缘后,他们穿过了罗不[今若羌],斯坦因认定罗卜是今天的恰克里克城〔83〕。接着他们到了敦煌,或沙州。然后,他们进入原唐兀惕境,来到甘肃的肃州〔84〕和甘州,甘州是重要的贸易中心,这些威尼斯人在此呆了将近一年,等候蒙古朝廷的指令。马可注意到,聂思托里安教徒们在甘州有三座教堂,城内也有许多佛僧,他客观地赞扬了他们的德行〔85〕。
  在甘州停留之后,波罗一行又向东继续旅行,过凉州〔86〕和宁夏〔87〕。在原唐兀惕人的都城宁夏,大多数居民是佛教徒。但马可提到了一个聂思托里安教教会,那儿也有三座教堂。接着,旅行者们进入了汪古部境,马可称其地为天德(参看上文),天德的中心应该在今托克托,或归化城附近去发现。马可·波罗并不是没有提到汪古部王公们是信仰聂思托里安教的,由于这个原因,他把汪古部王公们与约翰长老的家族、即原克烈统治者的家族混淆了。以后鄂多立克又重复了马可的这一错误。马可特别提到乔治王子(阔里吉思),当时他在蒙古大汗的宗主权下统治着汪古部。马可还提到了蒙古王朝与汪古部王室之间的联姻。
  离开汪古部境后,波罗一行进入了中国本土,或者更准确地说,进入了中国的北方,马可按蒙古人的方式,称之为契丹,该名来自11世纪北京的君主契丹人。他们从托克托之地出发,于1275年5月到达忽必烈的夏驻地上都府,今多伦诺尔。
  波罗一行向忽必烈递交了教皇格列高利十世的信。看来忽必烈很喜欢马可,把他带到他的冬驻地汗八里(北京)。在马可自己的陈述中,忽必烈安排他在政府部门,并且,正像我们将要看到的,忽必烈委派他充任各种信任的差使。不过,马可显然从未认真识别中国语言;另一方面,他懂波斯文,常常用波斯译音给中国地名注音。〔88〕由于一些错误的译名,所以,马可及其父、叔能起的作用并不像某些人所企图推测的那么重要。伯希和根据马可提供的盐的开采情况,推测马可是在中国盐税管理部门工作。很可能他作为扬州副长官的助理,在这个位置上干了三年。〔89〕他所谈到的,他的父亲和叔叔于1268—1273年在围襄阳之战中所起的作用,与中国史籍的记载不相符合。但是,如果这位著名的威尼斯人对其父辈的作用有某些夸大的话,那么,重要的事实是,尽管他自己的职务不高,但给了他浏览中国主要城市的机会。
  马可游记记述了两条路线:一条是从北京到云南;另一条是从北京到福建。在第一条中,他提到了今山西省首府太原和山西省第二大城市平阳(分别写成Taianfu和Pianfu);还提到陕西省内的奉元府或京兆府(Quengianfu)〔90〕——当时忽必烈之子、忙哥剌(Mangala)任此地长官(1272—1280年在位),他曾提到过马可;接着马可提到四川成都。从成都起,马可的旅行中有着大量细节的描述。说明马可确实被差遣到过这些地区。在云南或者说原大理国,他提到大理(哈剌章),和云南(昆明,押赤)两个城市,他提到在云南已经有一个大的穆斯林社团〔91〕。云南已经形成一个独立的总督管辖区,由成吉思汗宗王们的后裔统治:他们是忽必烈之子忽哥赤(Ugechi,1267年)、秃忽鲁哥(Tughlugh,1274年),忽哥赤之子也先帖木儿(Esen,或Yesen Temür,1280年)。马可还谈到,在他出访时,也先帖木儿正掌权。他所记载的蒙古在缅甸(或称缅国)的战争(蒙古人1277年,1283—1284年和1287年的远征)的细节暗示他可能随军一直到达缅甸边境。无论如何,他对1277年的战斗进行了详细的描述,在战争中,蒙古弓箭手们使蒲甘王的战象受惊,强占了通往伊洛瓦底江上游的八莫海峡。他还谈到直到1287年蒙古人才进入蒲甘。〔92〕
  马可记载的第二条路线从北向南地贯穿中国东部,与中国的海岸线平行。从北京出发,经河间府〔93〕到长芦,滋阳,山东济宁,淮河入海口(当时是黄河入海口)附近的淮安州〔94〕,扬州,苏州,杭州,浙江省的婺州,浙江兰溪南部,及附近的衢州,同样是在浙江省的处州,福建省的建宁府,今福建省首府福州,泉州。可以看到,这条路线南部只通到泉州,因此,马可没有提到广州。
  看来马可还有机会随忽必烈派遣的两个使团到过占婆〔95〕和锡兰,去锡兰的使者们是去取佛骨,其中包括著名的佛牙。在锡兰,马可要别人给他讲述佛陀释迦牟尼〔96〕的故事。他给我们留下了该故事的生动、可信的概要。〔97〕
  1291年春,波罗和家人们得以乘船返回欧洲。忽必烈的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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