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石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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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石笔记-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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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仔在这一行的地位很特殊,小培投鼠忌器的心理,蓝家山也理解,蓝家山也打消了这个念头,被骗的消息传出去,对自己也没任何好处。
  这才入行没几天,就给人骗光了钱。蓝家山的心情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灰溜溜。
  可是他已经回不去了。工作没了,和女朋友摊牌了,他无路可退。
  不能为了这一点挫折就打退堂鼓,他给自己打气,但攥着手里仅有的几十块钱,他心里还是涌起一阵悲凉。


7。急于求成
  蓝家山回到了自己家中,晚上睡得很不踏实,蓝家山梦见自己赤身裸体地跑在大街上。总也找不到可以躲藏的地方,迎面走来一群学生,他急忙转身,一辆卡车碾了上来,旁边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惊醒后,出了一身冷汗,但似乎真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下床,打开窗,发现一个人影站在楼下,小声叫着自己的名字。
  天啊,居然是卓越,蓝家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跌跌撞撞地冲下楼,他现在还在怀疑,这一切,都是自己在做梦吧。
  直到他站在卓越面前,他才确认,这不是梦。卓越真真切切地站在他的面前。
  她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身后停着一辆的士。她像梦游人一样抓着他的手,她的手那么冰凉。蓝家山大骇,问她出了什么事,她只是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蓝家山慌乱地问司机出了何事,司机同情地说,卓越说来这里有急事要办,便从柳州包了车过来。明天一早还要把她送回去上班,为了打消蓝家山的戒心,司机说自己是卓越同事的亲戚,他们算是熟人了,卓越才敢一个人坐他的车来这么远的地方。
  蓝家山赶紧安排司机住下。所幸父母睡得很沉,没被惊醒。蓝家山把卓越带进房间,他握着卓越的手,她的眼泪哗地流了下来。而卓越像傻了似的,像陌生人一样盯着他。
  她小声问:“你把工作辞了,你不回柳州了,是吗?”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刀尖,戳进了蓝家山的心里。也许,该面对的始终是躲不过去。
  蓝家山搂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圈红了。
  她恍惚地望着他,微弱地问:“你要留在这里了,是吗?”
  她得到的回复是一片沉默。
  “我想我怎么也得过来一趟。”她拍打着自己的头,“我的头好痛,蓝家山,你害我的头好痛。”
  她一边说着,一边蜷缩在床上,喃喃自语:“我好冷。”
  蓝家山急忙把被子给她盖上,眼泪不由自主地滴落在手背上。
  她轻轻地说:“我以为你是请假,我以为你是停薪留职,我真傻啊。”没有恳求,没有责备,没有愤怒,没有忧伤,没有懊恼,她仿佛在说一件回忆中的事,她仿佛在说一件与蓝家山无关的事。
  蓝家山展开双臂,把她和被子一起拥入怀中。他该如何呵护自己的女人?
  “等我三年。”他小声地说,他开始失去自信了,他开始心虚了,他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明智。
  “我不要你挣很多的钱,我只想每天下班,和你一起吃饭,然后去散步。”卓越低声说,她的声音里没有一点热度,而是充满了茫然。
  她的声音很轻:“我爸爸说你是冷酷的人,你怎么能辞了职,还瞒着你的爸爸妈妈?你也许能挣很多钱,但你不会对老婆好,我和我爸爸吵架,我就跑出来了。”
  她悲伤地问:“你真的是个冷酷的人吗?蓝家山,三年,会发生很多很多的事啊,蓝家山。”她说着说着,迷迷糊糊地睡了。
  蓝家山低声说:“我跟你回去。”他很不争气地低声哭了。他想起她一个人在夜里,坐在车上,为他而来。他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她睡着了。
  “你真的是个冷酷的人吗?”
  这句话不停地回响在他的耳畔,他蜷缩在地上,流着眼泪,一直睡不着。他不能失去她,他错过这么好的她就太傻了。
  蓝家山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盖上了被子,而床上空无一人。他冲出门,司机的房门大开着,也没有了人影。
  他跑下楼,的士已经开走了,难道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他父母也是一脸不解地站在一楼门口,蓝母说一大早她从窗口看见有两个人匆匆忙忙地从楼上下来,上车走了。看样子又不是开房的客人,他们正纳闷,又担心着,正要询问房客们是不是丢失了物品。
  蓝家山听了,心里一凉,怅然若失,蓝父注意到他的表情,问他是否知情。蓝家山没有回答,他走到马路上,望着公路的尽头。
  今天是墟日,小贩们挑着担子正向市场汇聚。开杂货店、农药店的女人们在门口闲聊。
  这就是我的生活吗?在这样的小镇上?蓝家山发现自己开始彻底动摇了。心一乱,他就开始慌神了。
  虽然知道她在车上无法回复,但他还是不停地拨打卓越的传呼,没想到很快有人复了机,居然是她家里的号码。
  蓝家山忐忑不安地接听电话,卓越父亲焦急地问他,卓越把传呼忘在家里了。她没回宿舍,她有没有联系过他?当听蓝家山说卓越半夜来了岩滩,一大早又离开时,卓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卓越母亲抢过了电话,质问他,为什么打他的传呼,他不接?他们担心了整整一夜。蓝家山说自己把传呼落在小培那边的房子里了,他一下解释不清,因为他平时是不在家里睡的。
  一个女人接过电话,她很严厉地自我介绍,说是卓越的姑姑,然后便冲他开炮,质问他见到卓越以后,为什么不给她父母去个电话?他们一晚上没睡,到处去找女儿。难道他不知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蓝家山讷讷地说当时已经很晚了。她接着又指责蓝家山,怎么能让卓越一个人孤身回柳州?如果碰到一个无良司机怎么办?谁负得了这个责任?
  姑姑痛斥他:“你这个人太差劲了,你不懂事,你的父母也不会教教你?他们难道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半夜一个人坐出租车跑出来,会有什么样的危险?你不是也有一个妹妹?你们可以允许她晚上一个人跑吗?你们家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怎么养出像你这样逃避责任的懦弱的儿子?”
  蓝家山竭力保持冷静,说自己父母还不知道卓越来过岩滩。
  姑姑的火气还没消:“我想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自己儿子都辞职了,还使劲瞒着我们,我们还傻呵呵地给你们送钱,帮你们打点关系。”
  蓝家山终于爆发了,他冲那个女人叫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应该闭上你的嘴。”
  发泄完后,他重重地挂上电话,他很后悔。那堆话除了表达愤怒的情绪,没有任何意义。
  电话又打过来了,是卓越母亲。蓝家山听得出来,她在竭力抑制住对蓝家山的不满,交代说,如果卓越联系他,他务必要稳住她的情绪,并及时通知他们。
  蓝家山想解释,他为什么没有及时发现卓越的离开,但越解释越乱。
  卓越母亲话中有话地说:“小蓝,我们当父母的已经尽力了,行了,就这样吧。”
  蓝家山的心仿佛坠进一个无底深渊,他原来还以为一切可以回到从前,一切都可以挽回呢。他们是怎么看待他的?一个懦弱的人?一个逃避责任的人?
  “你真的是个冷酷的人吗?”
  这句话又在耳边响起,蓝家山呆坐在小卖部的门口,脑子全乱了。不知坐了多久,他步履沉重地慢慢往码头走去,他的鞋里像灌了铅。这段路走了好长时间。都没有走到小培的楼下。倒是吴记者坐在三轮车上,撵上了他。他背着旅行包,马上就要回南宁去了,特意跟他来告别。
  他发现蓝家山神色恍惚,问蓝家山出了什么事。蓝家山摇摇头,一句话也不想说,只和他机械地握握手。
  他只想一个人待着。
  吴记者微笑:“两件事,我给我母亲去了电话。”看他的表情,蓝家山就猜到了结果。
  “他俩关系确实不一般。”吴记者斟酌一下,说,“徐刚出事以后,我母亲还接过林小珍的电话,她打听徐刚的后事,当时她哭得很伤心。由此看来,她怀上了徐刚的孩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吴记者紧接着说:“还有一件事。我会把拍摄到的素材整理成文字资料给徐微微。”
  蓝家山纳闷,他拍摄的东西和徐微微有什么关系?
  吴记者说:“徐微微毕业几个月了,她妈妈一直想让她进电力系统,但她想靠自己的能力留在报社,所以她需要一篇有分量的报道给自己加分。”
  蓝家山麻木得无法从中得出一个逻辑。
  吴记者阐明了自己的用意:“岩滩的船家不让外人上船,所以媒体这方面的第一手报道很少。如果她来些报道,一定可以有很大的反响,我希望你可以帮帮她。”
  蓝家山一口回绝,她哥哥刚出了事,她还没缓过气,就要来采写关于水手死亡的文章,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吴记者语气沉重:“我不是没想过她的心情,但她必须迈过这个槛,她哥哥的去世,其实对她的冲击非常大,她父母重男轻女,现在他们把对孩子的期望全部转移到了她身上,她的压力很大。我承认,这个地方确实带给她很糟糕的回忆,但强迫自己面对它,也能让她坚强起来。”
  蓝家山摇头:“她应该去医院接受心理治疗,而不是来这里给我添乱。”
  吴记者带着期望的眼神望着他:“因为她哥哥的去世,电力集团已经答应给她特批一个指标。谢阿姨一直希望女儿能在自己的羽翼下过安稳的日子,现在儿子不在了,这种要求更迫切了。如果能完成这篇专题报道,可以让徐微微摆脱困境,做自己喜欢的事。”
  “那我岂不是得罪她妈妈了?”蓝家山从另一个角度反驳他,说,“你光顾着从徐微微的立场看问题,就没考虑到谢云心的心情?”
  吴记者解释:“我不是在和谢阿姨唱反调,徐微微不应该浪费自己的才华,她在这一行是可以做出成绩来的,这事你先考虑一下吧?”
  蓝家山不置可否,他可不想卷入母女俩的纠纷中。
  关于林小珍,吴记者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说:“徐刚因为家里的背景,拿下了电站不少项目。他的生意做得不小,也挺有钱的。”他停顿一下,说:“他和我前一阵筹划在北京合作一个项目,合作款已经先期打进了我的账户,我原打算把这笔款退给他的家里人,但听你说了孩子的事以后,我经过考虑,改变主意了。”
  他沉吟了一下,继续说:“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们就要用百分之百的努力,请你在这段时间关照林小珍。如果真是徐刚的孩子,那笔款就可以派上用场了,只要你这边需要,我就把钱打过来。”
  蓝家山的心口扑通跳了一下。他是不是可以借这个机会给自己弄一笔补偿?但他很快否决了这个念头,因为这种想法太卑鄙了。
  本想把实话告诉吴记者,但因为心里多少还抱有一丝侥幸。蓝家山就含糊地表示,先看情况再说吧。
  借助这个机会摆脱困境。这个声音越来越强烈,让蓝家山脸热心跳。
  吴记者向他伸出手,说:“谢谢,兄弟,我们后会有期。”他盯着蓝家山的眼睛说,“我听你父母说过你的事,我的眼光不会错,你是可以做大事的人。”
  蓝家山勉强笑了一下。
  这番话几乎都没有真正地灌进蓝家山的耳朵,他整个人像关闭的伞。
  他只想下水。
  在水下,他可以得到真正的安静。


8。第四块石头
  蓝家山回到住所。他的传呼机半夜就开始响了,估计现在都没电了。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他机械地给传呼装上电池,无意中从枕头下摸到了那个信封,是李泰龙给他的,里面还有叠钱。
  再摸摸口袋,吴记者的1000元也在里面。这么说来,其实他还有3000元在手上。虽然这笔钱,似乎只是由他代管而已。但不管怎么说,想到还有一笔钱在身上,哪怕就是回柳州重新找工作,也需要经费。手上有点钱,他的心情总归好受一点了。
  小培来地下室查看小石的工作进度,那几块石头的加工,目前已进入了关键环节。在对石头的残缺、破损处经过几道工序处理后,首先是精磨,有经验的工匠们大都采用“注水磨”的方法,接着用软磨具加抛光膏机械抛光,产生镜面光泽,看小石操作设备的熟练程度,估计经他手流出去的石头不在少数。不过,令蓝家山感到不解的是,他为何要把整个炮制过程毫无掩饰地暴露在客户眼皮底下?
  蓝家山忍不住问小石,小培大笑起来,捅捅小石,说:“你以为他不保密啊,关键的技术人家是不给我们看的。”
  蓝家山好奇地问:“什么是关键的技术?”
  小石指着一个加工部位,说:“你们看,我们要做出与原石皮色一样的微毛孔效果,要保持与周围石肤的统一。这个技术,我是不会给你们看的,呵呵。”
  小培用眼神示意,蓝家山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个工具箱上了锁。小石笑嘻嘻地说:“这还算小儿科,最厉害的是伪造石皮,只有我师傅能做,还瞒着我了。”
  小培教蓝家山如何辨别石头是否作假,首先看气孔,天然形成的石肤会有类似人皮肤上的毛孔状的气孔,这些微小的孔口不规则,孔口小而孔洞内部大。经喷砂加工后的石头部位,石肤的微孔几乎都是孔口大,而孔内小,呈漏斗状,明显是外力所为。
  但小石说自己师傅有做毛孔的诀窍。
  蓝家山凑到他耳边,说:“毛孔是这么做的,用高压气流喷砂在研磨处,我没有猜错吧?”
  小石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蓝家山猜这个其实不难,他的一位同学家里就是搞来料加工的,工厂里就有一台液体喷砂机,采用压缩空气为动力,以形成高速喷射束将喷料高速喷射到被处理工件表面,使之粗化,没想到这个技术,被这伙人天才地使用到了奇石做假的技术上。而局部打磨加工后的奇石,最大的难关在于石皮,有经验的玩石家,凭肉眼的第一感觉,就可以看出其中破绽。因为石皮的色泽、毛孔不但要与周边的石皮一致,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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