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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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大-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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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就骂,Follow你妈,F你妈。但是这种自然的学习有一个潜在的坏处,你这样学习惯了,有可能失去泡姑娘的能力,基本不知道如何搭讪其他女生。你的姑娘教会你很多人生道理,但是不会教你如何解开其他姑娘的胸衣。
  姑娘可以做情人。这个方面,她们往往和我们想的不一样。每个姑娘都渴望爱情,尽管每个姑娘都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每个姑娘都觉得自己独一无二,尽管每个姑娘的DNA图谱基本相同。更可怕的是,每个姑娘都希望爱情能永恒,像草席和被面一样大面积降临,星星变成银河,银河走到眼前,变得阳光一样普照。姑娘们以爱情的名义残害的生灵,包括她们自己,比她们以爱情的名义拯救的生灵多得太多。下次陈晓卿再把小陈带来玩耍,我还给他喝黑方玩黄色游戏,但是我告诉他,回去要记得百度“爱情,忠贞”,他妈发现之后,就会把我从黑名单上拿下来了。
  姑娘可以做性伴。性交和吃饭和睡觉一样,是人类正常需要,和吃饭和睡觉一样,可以给你很多快乐。十五岁的时候,班上一个坏孩子和我诉说,人生至乐有两个,一个是夏天在树下喝一大杯凉啤酒,另一个是秋天开始冷的时候在被窝里抱一个姑娘,大面积地皮肤接触,长时间地摩擦。我当时只能理解其中一个,啤酒那个。过了很久我才理解,姑娘通常比左手和右手都好。多年以来,人类赋予性交太多的内涵、外延和禁忌。所以你如果想把姑娘这样用,你的小宇宙必须非常强大,姑娘的小宇宙也必须非常强大。通常这两件事儿很少一起发生。
  姑娘可以做家人。通常情况下,你妈和你爸会死在你前面,你姥姥和你姥爷会死在你妈和你爸前面。如果你找个比你小些的姑娘,和她一起衰老,她有可能死在你后面。你不要以为这个容易。一男一女,两个正常人,能心平气和地长久相守,是人世间最大的奇迹。有时候你奇怪,为什么因为一件屁大的事儿,你姥姥想剁死你姥爷,那是因为那件小事儿激发了你姥姥在和你姥爷长久相守中积累的千年仇怨。
  至于十万个为什么中其他的问题,你自己看书找解说吧。推荐《十日谈》、《再见,哥伦布》和《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别看《金瓶梅》,太多世情。别看《肉蒲团》,姑娘的胴体没那么多药用也没那么多毒害。别看《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世界观和妇女观都太病态。
  记得多练习中文。中文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是人类创造的最美丽的事物之一,这些,以后我慢慢告诉你。上次电话,你妈说你把外甥写成了处甥,你说你是我唯一的处甥,所以你妈很不高兴。
  别的不说了。
  冯唐

06 大佬
  杜月笙、黄金荣、张啸林三先生:
  见信如晤。
  近春多梦,昨夜梦见一个好像无风无雨的早春午后,一个有两棵海棠的院子,一个早清铜香炉,点一柱沉香,香篆缥缈,缓缓上升。
  佛说,香飘的每一刹那都是确定的,但是每下一个刹那都是不确定的。一期一会,冥冥中自有定数。一切是浮云。
  党魁说,一切都是力量的对比,一切都是利益的平衡,一切偶然都是必然,一切都是矛盾的实践。为了实现利益长期稳定最大化,我们时刻调整、精心宣传,坚决占据最战略的资源,坚决代表最粗的胳膊,坚决维护自己的地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死好过我亡,你去死吧,你去死,你死。
  游侠不说话。游侠揣在袖子里的左手食指和无名指暗暗发力,烟柱在瞬间扭转方向,拍向海棠树,树干动摇,落英缤纷,游侠伸出袖子的右手还稳定地握着茶杯,茶微微有些凉了。
  写字的人说,写了一首诗,《沉香》,送给你:沉你在心底,偶尔香起你。
  黑帮大佬说,最近好像人类基因改变了,不抽鸦片了,改闻沉香了,也上瘾,也被政府禁了。你开这个地下私家香院,位置非常好,口碑也好。我注意一阵了,我知道其他人也注意很久了。这样,我给你提供上好的沉香,保证货真,保证价钱比你现在进货便宜一成,我帮你处理其他相关利益方,街面上的工商、税务、司法、公安、城管、街道、环卫、电力、燃气、水务、网监、媒体、流氓、地痞等等,你完全不用操心,你的收益我收一成,如何?你如果不干,我剁掉我左手小指头,你如果还不干,我剁掉你左手。你现在答应了,如果到时候你的收益我收不到,我也剁掉你左手。你如果去找帮手,我先剁掉你帮手的左手,再剁掉你鸡鸡的后半截。
  黑帮大佬不是佛。佛不管具体事儿,越有事儿、事儿越急,佛越不管你。黑帮老大管事儿,越具体、越急、越风险,回报就越高,就越好。〖Zei8。Com电子书下载:。 〗
  尽管经常有交集甚至转换,狭义的黑帮大佬不是狭义的党魁(在经典黑帮电影《美国往事》里,黑帮大佬和党魁也分得很开。那个工会党魁也是先反复被黑帮打,得势之后再利用黑帮,让黑帮背同样颜色的锅)。与党魁相比,黑帮大佬更有才情,更真实,更善良,更不找借口地杀人如麻,更张扬地热爱妇女,所以通常走得不长远。黑帮的构成更同质化,价值体系过分简单粗暴,激励体系过分偏向于物质。黑帮如果在扩大到几万人之后,明确远景目标和战略构想,锻炼好核心团队,构建好管理流程,黑帮大佬开始经常不说真话和人话了,不碰女明星了,黑帮就开始有政党的模样了。
  尽管边界越来越模糊,狭义的黑帮大佬不是狭义的企业家。黑帮老大基本都轻资产运营,投资回报率高,息税摊销前利润率不到60%基本不好意思说。黑帮的行业组合基本类似,传统的如黄、毒、赌,近代的石油、煤炭、码头、烟草、酒水、杀猪、娱乐、城巴、军火,高利贷,新兴的如金融洗钱、生物科技。
  少年读书,读过司马迁的《游侠列传》、马里奥普佐的《教父》、古龙的《枪手,手枪》,见过三五成群的小流氓在中学校门骚扰学校里最水润云灵的女生,他们的纹身像敦煌壁画一样煽情。少年顽劣,搜看毛片,看过《美国往事》(尽管是个纯正的黑帮片,其少量色情内容的自然、简单、坦诚处理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崇高,比如偷拍警察肏屄,比如兄弟抓阄决定轮奸顺序,比如为贪吃蛋糕宁可省出一肏),打PSP游戏,打过GTA罪恶城市和伦敦黑帮。快到不惑的年纪,立下志向,要做个写字的人,要从自己的角度写历史,写时间轴上提示的真实。如果老天赏寿,对于每个有趣的时代,写个十万字的小长篇。从弘忍的角度写初唐,从一个巫医的角度写晚商,从李鸿章的角度写清末。对于民国,那是一个喧嚣而丰富的时代,如果写,我会从你们三个黑帮大佬当中选一个写,而不会从蒋宋孔陈或者毛朱刘邓中选一个写。
  遥祝天上安翔,地下安睡。
  冯唐

07 大写
  文艺男女青年同志们:
  见信如晤。
  2009年秋天,最令人高兴的一件事是一个叫苗炜的文艺男中年出版了他第一本小说集。最令人高兴的不是这本小说集的文学成就,而是在如此积极向上的时代、如此兵荒马乱的心田、如此俗务繁忙的一个人,还能一个字一个字写完一本注定不会挣大钱的小说。
  2002年夏天,我在北京。我不认识苗炜,我读一个叫布丁写的《有想法,没办法》。我发现,这个叫布丁的人也注意到,提到妇女,古龙不用“身体”,而是用“胴体”。我当时还特地查了《现代汉语词典》,上面清楚写着:胴体即身体。我当时还是执着地认为,无论怎么说,胴体还是比身体淫荡一千倍,胴体是个文学词汇,身体是个科学词汇。我还发现,这个叫布丁的人也爱看犯罪电影,也注意到罗伯特·德尼罗,也推崇《美国往事》。《美国往事》是我心目中经典中的经典,比《教父》要简洁美好很多。我当时想象的未来世界好象永远就是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姑娘,一个满是现金的银行,几个从小一起混的兄弟,一个充满欲望、背叛和忏悔的复杂关系,那个倾城倾国的姑娘在把这几个兄弟睡遍之前绝对不能老去。总之,我们都相信在无聊中取乐,低俗一些,比较接近生命的本质。读完,我真是遗憾,没有很早之前认识这个叫布丁的人,否则中学就可以一起出黑板报,大学就可以一起出校刊了。
  后来我知道布丁的本名叫苗炜。苗炜在三联生活周刊当头目,帅,闷,能写,尤其能写应用文和说明文,屁股嘬板凳,闷声闷气每天能写上千字,多年不辍。
  2008年夏天,我在一个饭局上遇见苗炜,我问,“忙什么呢?”在北京,不在饭局上遇见,一般问,吃了吗?在饭局上遇见,一般问,忙什么呢?一般的回答是,瞎忙。忙工作,忙项目,忙单位的斗争,忙离婚,忙生孩子,忙丈母娘的心脏病,忙念佛,忙中年危机,忙抑郁。
  “写小说呢。”苗炜说。
  “长篇?”
  “短篇。”
  “好啊,多写,大好事。”
  “一定多写,我还《人民文学》发表呢。”
  在当代,在我的祖国,听到这种答案的频率和我接到来自火星的邮件或者我死去姥姥的电话类似。我记得在我的中学年代,文学还是显学,我语文老师已经明确指出,写东西这件事儿,如果不是为了名利或者勾引姑娘,还是能忘了就忘了吧。即使为了名利或者勾引姑娘,世上还有大把更简洁有效的方法。而在当代,在我的祖国,如果我语文老师还去中学教课,她会发现,已经没有告诫同学们的任何必要了。
  2009年夏天,我在网上。苗炜用MSN告诉我,他终于要当作家了,英文直接翻译就是写字的人。不再是苗老师、苗主编、苗师傅、苗主笔、苗闷骚、苗帅哥,而是姓苗的写字的人。
  “十月份,我要出本小说集,能不能给写个序?”
  我第一反应是:“怎么不找个大师写?”
  “谁是大师?老王朔?”
  我听见遥远处的苗炜在心里偷笑,我心里也笑了笑,说,好吧,我写。
  老天也算公平,给任何迷恋文字的人同样一个上天摘月亮的机会,同样一个摘不到摔下来的结局。迷恋文字的人同样把天赋、激素和野心拧巴成动力,同样号称怀着摘的理想,不同的是有些人瞄准的是金矿山,有些人瞄准的是大奶,有些人瞄准的真的是瞄不准的月亮,不同的是有些人动力足些、蹦得高些、摔得好看些,有些人只够一次3至5毫升、蹦得实在太矮、摔得实在太难看。
  《除非灵魂拍手作歌》里写灵魂、恋情、外星、猪肉、胴体。看得出,像所有写字的人一样,苗炜起于要让自己爽一下,但是看得出,苗炜不止于让自己爽一下,尽管他反复引用英文,反复强调,“(Writing) it's about getting up,getting well,getting over,getting happy,okay? Getting happy。”,“Writing is not necessarily something to be ashamed of,but do it in  private and wash your hands afterwards。”看得出,在当代,在我的祖国,尽管好些成名或者未成名的人老了或者废了,苗炜还刚刚开始,还欢势,他的机会还在。
  文字是我们的宗教,愿我们继续倒行逆施。不要求两三年升半职,要求两三年出一本冷僻的书。心里一撮小火,身体离地半尺,不做蝼蚁,不做神,做个写字的人。
  更无余事,同志们珍重。
  冯唐

08 大画
  石涛:
  见信如晤。
  作为一个画痴,不是痴迷的痴,而是白痴的痴,我在2009年夏天快过去的时候读了你的《苦瓜和尚画语录》。有些话,想告诉你。
  其实,我成为画痴也不是天生的。我曾经很喜欢画画,小学时候,临摹《三国演义》小儿书,可像了,临人像人,摹马像马,笔出如刀切西瓜,笔入如火中取栗,能圆能方,能直能曲,能上能下。我画的现代三国演义被送到区里,然后再被送到市里,和其他区的画画天才比拼被送去联合国的机会。后来我没被送到联合国。多年后,我1999年第一次去纽约城,在联合国总部,还看见和我一起比拼的其他画画天才的画,摆在联合国总部的墙上,我照了一张相。再后来上了中学,图画老师让我们画南瓜,我仰仗我原来画张飞脑袋的基础,画得最快最像,图画老师还是给我二分。他最小的闺女也在我们班上,她笑得很甜,坐我同桌,我们经常聊天,但是不是我给她递纸条,而是她给我递纸条啊。在那个图画老师之后,我失去了所有对画画的兴趣,也失去了所有对老师的闺女的兴趣。多年后,我做过一个梦,梦里那个图画老师还是让我们画南瓜,我画到一半,举起南瓜拍他。
  关于个人,你说:“太古无法,太朴不散,太朴一散,而法立矣。法于何立?立于一画。一画者,众有之本,万象之根。见用于神,藏用于人,而世人不知。所以一画之法,乃自我立。立一画之法者,盖以无法生有法,以有法贯众法也。”
  你中文水平和你国画水平相比,实在差。你在你所有论述中,关于什么是“一画”,始终没说明白。我试着替你说说吧。
  和所有艺术形式一样,上古时候,画和文字一样,毫无章法,全靠一腔赤诚。那时候,如果想睡一个姑娘,百分之八十的人说不出口,能直接睡了就直接睡了,不能直接睡的就想着她的样子自摸了。剩下百分之十九的人,说,我想念你。剩下百分之零点九的人,说,我想睡你。最后百分之零点一的人,说,看不见你的一天,漫长得仿佛三年。这百分之零点一的文艺青年,在中文的形成期写出了《诗经》。之后,这些文艺青年慢慢繁衍,文艺青年多了,太朴散了,就不得不立规矩。每个文艺青年都有自己的邪屄歪屌,如何定位?如何使用?可以说得很复杂,也可以说得很简单。和大多数其他事物一样,复杂的基本都是错的,最简单就是,守好你自己的那个邪屄或者歪屌,诚心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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