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贵金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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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贵金迷- 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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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怎能不允?好,就照你说的吧。”皇帝因她谦和的态度更多欣赏了几分,“朕等着有朝一日能将你造的纸收藏如珍。如同你师父的乌云一样。”

  “谢皇上。”采蘩谨首。

  皇帝走了,也带走了那仅有一张的完成了的左伯纸。

  秋相巴巴看着远去的帝辇,对采蘩道,“童姑娘,不知你何时能将其余的完成?”

  采蘩不懂。“其余的什么?”

  “左伯纸啊!”另有一位名画师急问。

  采蘩淡淡一笑,“谨遵师嘱,左伯纸中有左氏造纸秘技,不能随意流传出去,因此今后我恐怕不会在外造左伯纸了。而比试事关师父身后名,我才全力一拼。其实,能造出左伯纸来,我也惊讶。”她之前都是败一半过一半。

  “我出五金一枚,订百枚数。童姑娘,我并非造纸之人,不会探究左氏秘技,请只管放心。”能在左伯纸上泼墨,那位名画师不惜一掷千金。

  “抱歉,师命难违。”采蘩却不动心,对了然的秋相微微颔首,转身回到丹大人那儿。那么多盯着她的眼睛中,肯定有一双眼属于东葛青云,但她神情自若,连找他都懒。

  丹大人摸着胡子,欣慰笑道,“虽然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却不知竟以如此的方式,了不起啊,很期待你会给纸官署带来怎样一番新景象。”

  但于良异常沉默,一声不吭,突然低头往外闷走。

  “师兄?”采蘩拉着姬钥跟上,以为于良心里不舒服,因为师父没有把那个不像秘诀的秘诀教给他,“师父不是不传给你,一来是当时你睡熟了,二来想让我等适当――”

  “师妹。”于良又顿然停步,“我终于明白了师父有多了不起。就像你说的,他是最出色的大纸匠。他能收我为徒,我相信自己一定也不差的。所以我想,只要努力,将来必有所成,也无愧于师父。”原来不是嫉妒吃醋,而是有自信了。

  “师兄自有过人之处。”好比一根筋到底,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好比他有很多奇思妙想,都是从老百姓日常生活出发。今日集中在这里的人要看纸的十全十美,但那样的纸却走不进每户人家。

  于良捏着拳头,咧平了嘴,憨直一乐。同时,他想起来自己带着小学匠们,连忙招呼他们回署,俨然一副长兄的模样。小学匠们也似乎都挺喜欢于良,围着他说个不停,对造出左伯纸的采蘩反而不怎么敢靠近。

  “姐姐,回家了。”姬钥一面高兴采蘩扬眉吐气,一面暗中留意东葛青云,权衡之下,还是赶紧离开得好。

  采蘩应了。然而刚上车,就有一穿北周官服的小吏急匆匆跑来送名帖。名帖是东葛青云的,说欣赏她的才情,正好明日有个游湖泛舟宴,请她一定赏面出席。

  姬钥见采蘩收了帖子,不由皱眉,“姐姐何必答应去?他明日必会追问旧事,你一昧不承认恐怕也难招架,不如拒而不见。难道他还能找上门来不成?”

  “我既已不怕他,就不怕见他。他就算对从前的事穷追猛打,我也没什么难招架,只要小心应付,说不定还能套出些对我有用的东西来。”知己知彼,才好。

  姬钥回到自己屋里,怎么想都不能放心,决定再去劝采蘩回避。谁知到了她的院子,丫头们告诉他,采蘩今晚要宿在工坊小院,且让人勿扰。他奇怪比试都完了,她为何还像前些日子那样将自己关入工坊中,于是前往看究竟。院门已下拴,敲门又无人应,他绕到后面,借梓峰的肩膀趴上墙头,却为眼前所见的景象一愣。

  采蘩穿着收袖扎腰的灰布裙,一头青丝用方巾固在脑后,双手握竹帘,站在纸槽前做着两个动作――抄纸和分离。眨眼功夫,湿纸絮就堆了手掌厚。但她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重复它们。月挂长夜,湿纸干纸吸收每道银光,映得她的手雪白脸雪白,连那身灰布裙都似雪色白衣。明明应该是枯燥单一的动作,她做来灵动非常,居然还曼妙秀美。

  姬钥呆看着,此时月光下抄纸的女子,有沉静又有张扬,有力量又有柔和,有节奏又有自在。

  “别瞧着挺好看的,小公子要是翻你姐姐的手掌,保准吓得你哭。”缺一耳朵的脑袋冒出来,丁二挡住姬钥的视线,“撑住的,就是老茧;撑不住的,就成了水泡;要是狂躁,那就破皮见血了。惨不忍睹。”

  “都说姐姐造纸有天赋,这两日的比纸,我看她也似乎轻松得很,原来却经过这样一番苦练。”突然,姬钥不想劝了。姐姐如此坚韧,他这个当弟弟的,万万不能小看了她。

  姬钥和丁二各自哪来的回哪儿去。

  他们的出现消失没有引起采蘩的半分注意,足足练够一个时辰,她才进寝屋。全身累到瘫软,思绪却仍活跃,她用只有自己耳朵能听见的音量道――

  “纸为金,金为心心如雪,雪如纸好纸,心雪也”有些说得很不清楚,唯最后一句全了,“纸之心,人之心,如镜如影。”

  采蘩领悟到,左伯纸研妙辉光,而左伯与世不争,名声仍然远播。可见左伯纸为左伯的一面镜子。想要造出左伯纸,不是麻和其他辅料的分例安排,也不是工序中三抄或砑光,而是心。造纸人的心。师父和历代左家人对左伯纸锲而不舍的追求,反而忽略了左伯造纸时的心。一种纸,想要仿像,照左伯的说法,就是要知道纸心匠心的出处。因此,从决定要让左伯纸再现,她便在左伯生平事迹上下了很大的功夫。回康都一路,读了关于他的很多正史野史记载。波澜不惊,自得其乐,是由此找出的左伯纸心。

  用这样的领悟,她造出了左伯纸。而在造左伯纸的过程中,她心中的怯懦卑微也一点点被洗涤。到最终。能直面东葛青云,却再无所惧。

  原来,造纸还可塑人。

  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她呢喃,“一路行来,跌打滚爬满身污泥,狼狈也是,痛楚也是。谁想,如今我也能心如白雪造纸销金。终有一日――”

  翻身,将话尾盖去。

  (第二卷完――)

  

  亲们,本来答应昨天双更延至今天,因为身体原因,实在做不到了,非常抱歉。

  这章和210章其实应该是一大章作为第二卷尾,所以昨天才想双更的,谁知到医院里去了。唉――

  亲们,第三卷总体的格调会走向明艳,敬请期待。  
 
 
 


 第212章 一个人好欺负?一群呢? 
 
 

  红玉湖,以湖中岛洞穴出产红玉为名,水色清瑶,湖面广泽,水产丰富,富饶方圆。周围除了青山盛林,还有不少名门望族的本家祖屋可供人观瞻,引络绎不绝的文人墨客前来。因此,但凡有悠久历史的屋群附近,或靠湖,或山边,必能寻到美酒佳肴,以饱游客的口福。而湖上除了各色渔船小舟,到处可见精美的画舫,舫中载歌载舞,盛酒飘香。也有静静的游船,船客坐立船舷边,指点江山如画,吟诗颂歌,好不惬意开怀。

  采蘩今日带了雨清和杏枝,椎子赶车,两边丁家四兄弟骑马紧随。

  一下车,就看到前方一条装点得美轮美奂的画舫候在岸边,却因为腰间挂刀的北周护使甲卫,气氛显得有些肃冷,和青山绿水的景色格格不入。不过,至少东葛青云没有说谎,画舫上已有不少客人,并非让她出来却又是单独会面。也是,东葛青云很骄傲,是不屑对女人用诡计的,尤其这个女人还是一个婢女。她这么想着,便不由勾起一抹笑。

  雨清看来,这抹笑明媚灿烂,因此她也悦了,“小姐随军安然回来,如今纸也比完了,总算一切恢复了平静。像这样参加游湖宴赏玩风景,既没有危险,也能多认识君子和其他名门闺秀,才符合小姐您的身份呢。”

  “名门闺秀不会喜欢我,至于君子,世间还真没几个。”采蘩看得太真切,“再说,我多认识他们做什么?”

  “小姐,今年都快过完,明年您就十九了。”雨清觉着话说到这儿小姐应该能明白。

  “十九又如何?”偏采蘩没往那儿想。

  “十九就是老姑娘了,若不抓紧,怎能找到好夫君。蘩妹,你的丫头们都在替你着急,你倒清闲。”姬三从后面走上来,“三房九妹才十四,上个月已订了亲,半年后就成**,你确实得抓紧。要不,三哥帮你物色?”

  “三公子,您朋友多,肯定有跟小姐相匹配的才俊公子,您能帮着留心,那可就太好了。”雨清高兴极了。

  “三哥风雅,他的朋友都是风雅之人,可如今全城在传我是个粗鲁的造纸女匠,如何匹配得起?雨清,你就别麻烦三公子了,我们要有自知之明才行。”采蘩对姬三飞过去一眼,抿嘴直笑。

  姬三双眉一抬,“蘩妹待我真是一如既往得明嘲暗讽。换了别人,我早不搭理了,偏偏听你这般,我还觉得有趣得紧,却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然,好花自己摘,我俩干脆来个亲上加亲,如何?我一点儿都不会嫌你粗鲁。”

  雨清眼珠子瞪起,立刻用手捂嘴,这这怎么使得?小姐虽然姓了童,和十公子却是姐弟,而三公子其实是堂哥。

  采蘩却不惊不讶,“三哥不嫌我粗鲁,我却嫌三哥轻浮。再说,你十月就要成亲,新妇未进门,就想齐人之福了?”

  “啧啧,我随便一说,你还当真。就算我想,我爹娘,还有祖父母肯定不同意。毕竟名义上是表兄妹,但又似堂兄妹,哪怕无血缘之亲。”姬三干笑两声,看了看椎子,话题一转,“你这个车夫真是一把好手,刚才那片大上坡地我那车四匹马都拉得吃力,他驾着双马却轻松翻过。妹妹哪儿找来的人?这般厉害。”

  采蘩知道他说风是雨的纨绔性子,也不放在心上,“椎子本在府里马厩干活,我看他挺能干,就调到墨月堂当马厩管事了。”

  “马厩总管是个庸仆,留不住人才也难怪。”姬三说句公道话,又道,“蘩妹今日居然邀我陪同赴宴,无论如何我是受宠若惊啊。再看妹妹还特意打扮过,莫非是为了三哥我?”正经不了几句,又开始信口开河。

  采蘩今日穿一身鹅黄底染枫叶红的新裁秋裳,样式简单,看上去却很是明亮清爽。一头乌发绾成开扇髻,只用几片红叶金饰点缀,倒也别致。脂粉未施,粉唇桃面肤细,一双眼映碧湖,波若秋水。她的艳,随她的魂,似洁雪在月光下的辉耀。

  “不是为了三公子。”雨清急急说道,本想三公子是月老,现在看他是狼,得谨慎防范,“是我们觉着赴北周使臣的宴席不能太随意,才帮小姐打扮了一下。”

  “雨清,不必跟三公子说那么多,要是把他的每句话都当了真,还不累死?最好学我,一耳进,一耳出,心无烦恼。”采蘩往舢板走去,因为东葛青云已经在凝视她。但她今日有备而来,不但有四丁随护,还请姬氏三公子开道,若输了他的气势,那可好笑了。

  姬三抬步就跟,扔给雨清一句,“瞧瞧你小姐多聪明,真该学着,别一惊一乍的,让外人看了以为姬府的人没见识。”

  雨清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三公子是二房少主子,她平常碰不太着,从丫头们之间的闲话,以为他是彬彬有礼的才子君子,谁知今日这形象突然就颠覆了。

  四丁中有三丁从发愣的雨清身边走过去,丁小拿小手点点她的胳膊,“走不走?”

  雨清愣愣的目光调到丁小身上。

  不说丁大丁二丁三我行我素的神出鬼没,这一位身如铁柱般壮实的大汉不但走路扭腰举手兰花,竟还特别喜欢绣花。有一日她和雪清做针线,他拿着个竹箍进来问有没有要他帮忙绣的。她说一句男人绣什么花啊。这位的脸立刻变成恐怖的酱紫色,哗啦一下,手里绣花针没了,多出一片薄刀。要不是小姐及时开口,她以为自己会被削肉。

  小姐说正好有两套新枕嫌素,他要是有空,就给绣些花样上去。小姐才说完,丁小恐怖的脸色刹那激动,热泪盈眶上前抓着小姐的衣袖,说他从没有碰到过这么好的雇主,不但不取笑他,也没有看不起他,他今后要肝脑涂地尽忠职守。她和雪清从此就多了一个绣花的伴儿,一开始无比别扭,如今有点小别扭。

  小姐还说,再过一阵子,她们和丁小就能成姐妹淘。这话当着丁小说的,她以为堂堂一个大男人被这么说,指不定又要拔刀,结果他居然又冲着小姐哭,说终于这世上有人能看出他的大块头下有一颗小女子的心了。她昏,但小姐不昏,拍拍鬼哭鬼嚎的大家伙,说不必理会世俗的眼光,只要无愧于心,做自己就很好。丁小从此就成了小姐最忠心的跟班,将小姐的话捧成圣旨,完全被收服了。

  丁小这样,他的三个哥哥也转变冷腔的脸色,不再雇主雇主的喊,尊称了小姐。凡事只要采蘩开口问,必定恭敬回答,一改敷衍。

  雨清再看回已经要上舢板的采蘩。她仍记得第一次见到小姐的样子,漠然的神情下似乎有一种强撑,摆着傲脸但似乎怯生。然而,如今的小姐俨然成为四房的引领人,不用刻意冷傲,不再吝啬展露欢颜,却照样令人心服口服,跟任何千金闺秀相比,都不输的大家之气。三公子多半也是因为这样的小姐,所以才显现了不同平常的一面吧?

  昨晚问十公子,小姐赢了还是输了。十公子答,输了西骋,赢了所有人。

  “你有没有觉得咱们小姐越来越美了?”雨清问回头等她的杏枝。

  杏枝点点头,难得开声,“是。”

  雨清笑,快步向采蘩跑去。三公子也好,看起来危险的丁氏兄弟也好,只要相信这个渐渐散发出明光的女子,完全不需要她瞎操心吧。

  舢板那头,采蘩与东葛青云之间就差一步的距离。

  “童大姑娘能来,青云有幸。”东葛用了坊市中对采蘩的称呼,眼中无笑也无疑惑,但冷审视。

  “东葛大人能邀请采蘩,才是采蘩的荣幸。”大方说采蘩,采蘩淡然自若,“女子出门不比男子随意,且家中立得规矩多,因此与我三哥同行,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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