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贵金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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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贵金迷-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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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老熟人,一开始抓他充数,后来见他如鼠见猫。卑微,她居然有。多数时候丝毫不显,他也只看到一回,就在刚才她否定他提议的时候。因而他断定,她出身不高。
  向粲见他不再说话,就知道这话题要告一段落了,于是也静。约摸大半个时辰,一本帐清算完,听到车夫吆喝。
  “姬府到了。”
  一声传至姬钥耳里,激动得拉开帘子,叫采蘩看,“这就是我家。”
  采蘩瞧出去。一面白墙青瓦,向东延伸整整一条街长,远远那头有人影往横里走动,似乎是热闹市集。往西便看到大门,不像沈家坐石狮放金匾故意炫耀,门庭虽也高大,没有石头坐镇,只有一棵常年青树,要两三人合抱那般粗壮,枝叶展向天空,不畏冬寒。门前无大柱也无名匾,青墨色的两扇门,两边各刻一联。
  春花夏花花开常红,秋柏冬柏柏笑常青。
  好联,她想。像花一样绚烂之后,再像柏一样青绿长久,才能成为真正的名门,即使改朝换代,他们的地位都不会降低半分。但,做得到么?
  姬钥急忙下车,采蘩本要伸手抓,让他慢一点,但再想,已经到了门口,兄妹俩平安的消息迟早要传出,藏无可藏,干脆任他去。不过,她拉了雅雅,将纱放下来,遮住小姑娘的面容,还有自己的,方才下了车。
  “采蘩姑娘,我们已经告知了向府的管事,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接。”向粲不遗余力表现友善。
  “多谢四公子。”回答他的,照旧是姬钥。
  采蘩没留心,透过纱看了两侧,似乎无可疑,于是又转过身去。
  一湖幽蓝,突然,撞入眼帘。
  她禁不住退了一步,却让人扶住。
  “蝶尾湖。”扶稳之后,悄然放手,向琚说道。
  “呃?”采蘩呆望着一片蓝水。
  “虽然没有一处与蝴蝶有关,不知怎么就叫这名字了。湖很小,景致却秀丽,对面山丘上那些楼阁,属于都城最好的私学望山书院。离姬府只有一湖之隔,书院却是向家办的。”向琚接着说。
  面纱之下,采蘩诧异万分。她什么也没问,神仙为何莫名唠叨?
  “看似没什么,不过离得近占得高有一个好处。姬家这扇大门里只要发生些动静大的事,对面的人就能分个热闹。”清清冷冷的语气。
  “”采蘩不知所以然。
  “我若在都城时,常去书院,过夜也是有的。采蘩姑娘要是有意思了,可遣人来给我送个信,我一定耐心候着。即便是大半夜也无妨,因为姬府有动静那边就看得见,何时都能立即送你回转,没人知道你我相会之事。”清清冷冷的声音。
  采蘩还在对姑娘要是有意思这句话辗转反侧地思索,听到最后一句,立刻看向身旁的男子,发觉有阻挡,撩起半片长纱——怒视!
  那张美玉的面庞无表情,“采蘩姑娘为何如此生气?不是你先对兰烨传递了心意么?兰烨愿与姑娘共度良宵——”
  “小女子——”采蘩知道了,他在报复。她以为他不会在意,显然是她天真。“错了。”
  “姑娘何错之有?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你看上我俊俏,我喜欢你妖媚,你勾之,我与之。兰烨神往矣,怎换得你一字错?”清清又冷冷,冷冷又清清。
  却,比采蘩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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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么,亲们。
  天冷,注意保暖。
  



  第32章 很有瑕疵

  风光如画。

  所有的人只听到姬府里的动静时,谁都没发现向琚和采蘩这两个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人站得无比靠近,可以遐思。

  当然,采蘩的感觉恰恰相反,如同掉进冰窟窿,山啊水啊全都冒寒气。

  “喜欢兰烨的女子不少,也有胆大当面求的,然兰烨还算洁身自好,总以为露水姻缘对女子不公,既给不了名份,又不能长久。唯有采蘩姑娘,不知怎的,兰烨心湖微漾,竟是真想亲近了。”向琚双手笼在袖中,微微倾身。

  他的怒,采蘩看不见也听不出,但就是心里明白。

  “公子,采蘩不敢了。”她头皮发麻,四肢发软,怒瞪的视线早颓唐失了准头,折落在地。

  向琚轻啧,“这也不是兰烨想听的。采蘩姑娘,有句话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出口的话,又让对方听进耳里,反悔怎么行呢?”

  采蘩一怔,不能反悔,难道还真跟他当野鸳鸯不成?

  向琚看她葱白纤细的手指僵蜷,“那就说好了,等你安顿——”

  “五公子是在调戏采蘩么?”采蘩缓缓抬起头来,眸色碧蓝,映了湖光,却异彩纷呈。他若是报复她那日的鲁莽,未免也太过了。

  向琚望进她的眼中。

  “五公子是南陈名士,纵然风流,只为小女子一句救急之语,要强迫夺了清白么?”采蘩冷笑,“美玉公子无瑕乎?有疵乎?”

  向琚脸上终于出现表情。他笑了,从抿唇到露出洁白整齐的牙,越来越深。

  “原来这是采蘩姑娘的底限。”他连眼睛都在笑,“女子清白珍贵,男子尊严也珍贵。采蘩姑娘今后不要随意点人头说勾引,损了自己清白,也伤了他人尊严。你可以道歉了,这回兰烨会诚然相待。”他不是报复,而是教她自重。

  采蘩有点哭笑不得,但最终正了神色,“五公子,采蘩错了。”今后绝不再点你的头,别人的头他就管不着了。

  “姑娘既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兰烨也不会放在心上。”向琚答。

  本来就是很无奈啊,还有他分明很放在心上,拖了这么久仍记挂,非要戏弄戏弄她不可。但采蘩怕说多错多,没再开口。

  “公子,姬府里出来人了。”知雀左顾右盼找到主子,“咦,你在跟采蘩姑娘说话吗?”靠得有点近。

  “正巧站在一处,便说了几句。”向琚朝向粲走过去。

  采蘩在知雀狐疑的目光中放下面纱,从她身边施然而过,站到雅雅后面。什么神仙公子?小气公子!风流公子!为这么点事说一大通艳情的话,脸都不红,果真是姬妾成群的人。

  雅雅正找采蘩,回头瞧见了,立刻高兴拉住手。

  就在这时,大门里匆匆跑出好些人,管事模样的围着主子模样的,各自张望,神情焦急。

  姬钥冲过去,小大人的成稳在家门口卸下,声音激动,“大伯,二伯,钥儿在此。”

  姬大老爷似乎天生方脸肃面,此时却有松口气的笑容,“十郎,你们可算回来了。说好半月就送家书一次,却一个月全无音讯,老人家都着急了。”

  二老爷目光一拐看到姬雅,但再看没有四弟夫妇,反而车马都打向府的记号,还有向五向四站在自家门前,神情不由敛沉,“十郎,你爹娘呢,怎不见他们?”

  姬钥悲从痛中来,双膝跪地,眼眸丝红,“大伯,二伯,我们在回来的途中遇到盗贼,爹娘爹娘被害了,其他人都只有我和雅雅得义姐相救,才能平安归家。”

  雅雅突然放声大哭,家让她想起爹娘。

  采蘩下意识要去抱她,但最终站立不动。既然这兄妹俩已经在亲人中间,自己不必再多事了。

  大老爷二老爷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同时道,“什么?”

  姬钥眼泪让雅雅带了出来,泣不成声。

  “两位世伯,虽然这是姬府家事,容兰烨多一句,还是进门再细说得好。”向琚行礼。

  “贤侄说得不错,只是不知你又为何与我家十郎在一道呢?”相较于向琚的礼数周全,姬大老爷的态度就有些倨傲。

  “我不过应钥公子姐弟之请将他们送回姬家,如今既然安然送到,兰烨便告辞了。”向琚不说具体是何缘故,因为他知道姬钥会说。

  姬大老爷却听出姬钥能回来其中有向家的助力,倒还不好傲慢到底,“事出突然,想不到有此等噩耗,老夫就不勉强贤侄留下了,改日再谢你相助之恩。不能远送,怠慢怠慢。”

  向琚淡淡一笑,亲切的美玉面庞,“世伯不必客气。姬向两家同为大族,相互扶持本是应该。对姬明大人一家的不幸遭遇,兰烨也深为哀恸,既有能出力之处,自然二话不说,一定援手。”

  “钥公子。”他又对姬钥说道,“但请节哀,兰烨会再来探望的。”

  姬钥起身长揖,“五公子,大恩不言谢,钥铭记于心,你我今后且多多来往。”

  向琚颔首,转身上车。车队缓缓驰离。

  采蘩目送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她对向家人没什么留恋,只是至少还有点认识。他们一走,她面对的将是一大群生人,心中再生排斥和警觉。

  “十郎,这位姑娘是——”二老爷看着姬钥身后的空空荡荡。向家车队一走,只剩三个人和三个包袱。

  “二伯,这是采蘩姐姐,爹娘在北周认下的义女。多亏她舍命相救,否则我和雅雅早就遭贼人杀死,而且这一路也是姐姐照顾我们。”姬钥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采蘩是他姐姐的决心十分坚定,“姐姐,这是我大伯二伯,快快行礼。”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采蘩却不动,“向五公子说得对,还是先进府再说吧。”

  姬钥又开始瞪她了,可惜只见白纱飘动。

  “不错,这些都不急,先把你爹娘遇难的事说清楚。”大老爷不看采蘩一眼,“先去我院子里。”

  二老爷领会,吩咐下面的管事仆从,“刚才听到的,暂时不准嚼舌头,要是传到老太爷老夫人那儿,就别想干了。”

  人人缩首卑身,忙道是。



  第33章 先说明白了

  玉甾姬氏有四房。大老爷姬嘉与正妻生三子,二老爷姬华有二子二女,三老爷姬平则一子三女。四老爷就是姬明,一子一女,无妾无庶。这四房都与现任家主姬瞿住在一起,而四兄弟也都有清官衔。除了姬嘉和姬明为皇上器重,其他两位都是闲散官,高职优禄却无实权,无事也不用上朝。在姬府之中,姬嘉作为嫡长子,权力仅次家主。

  采蘩随姬钥坐上府内的马车,往大房的院子去。

  姬钥对她很不放心,“你刚才不行礼,我明白你想干什么,但好歹帮我圆了话撑个场。不然他们问起你的身份,我难道还说实话?爹娘猝亡,祖父母一定伤心欲绝,府里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子,你别在这时候说走就走,成不成?就当我请你照顾一下雅雅,等丧仪殡礼过了再说。”

  采蘩往窗外瞧着,半晌不说话,然后道,“我虽知你是拖延之计,但也不无道理。好,我就住一段时日。不过还是这话,谁要当我丫头奴婢差来喝去,我可是不伺候的。万一你伯伯伯母堂哥堂姐这家主子们找我麻烦,你就别怪我出了这个门不认你兄妹俩。”

  姬钥努努嘴,“我是四房长子,父母丧事自然由我出面,你和雅雅待在四房那块,谁来找你茬?”她的脾气,又能忍让了谁,受谁的委屈?“有不长眼的,你至少告诉我一声,我若处置不好,你再抛了我这个二弟和小妹妹不迟。”

  采蘩听出来了,嗤笑道,“小子暗中算计,我要是一声不吭走了,就成昧良心的姐姐了。可惜,跟我这些日子还是没明白么?我心肠软的话,早让你爬到头上指东不朝西。这世上除了我亲爹,谁也别想我乖乖听话。”神仙她都敢骂。

  姬钥皱紧一张脸,垂头丧气又合了少年青稚,“你爹在何处?只听你提他逼你学字。”

  “死了。”所以永远都去不掉不孝之名,采蘩神情无波。

  姬钥咽住,呐呐道,“既然如此,当我们姐姐有何不好,还可以彼此照应。”

  采蘩不回答。地狱般生活的五年,让她的心如白山黑水铺天盖地的石子地,层层小石密布,少有柔软缝隙。

  但姬钥也不是一般的孩子,本来就天资聪颖,经父母骤逝,一夜心智磨成了坚不可摧,不容易退缩放弃。

  马车突然一震,停在半道。姬钥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就听外面有人说话。

  “大老爷,二老爷,老爷子老夫人等急了,让小的来催四老爷四夫人赶紧去请安,但小的到门房才知人已往大老爷院子去。小的抄了近道,问一声能不能先过去老人家那儿。”

  姬钥对采蘩道,“那是阮大管家说话,他服侍我曾祖和祖父两代。他亲自来接,想来是祖父祖母真着急了。”

  “姓阮么?”采蘩脱口而出,“跟着你爹娘的,有一个管事好像也姓阮。”

  “嗯,他是阮大管家的嫡亲堂侄,也遭了不测。”这场惨祸,将要累多少人伤心?

  采蘩还记得那位阮管事的声音,听上去很正直很忠心。回忆尚清晰,人已经去了,现在他的亲人将痛不欲生。

  “阮叔”

  采蘩听二老爷居然用尊称,足见阮大管事在姬府的地位。

  “是,二老爷。”但阮大管事不骄横,不逾越主仆界限。

  “四弟和弟妹已经身故了。”二老爷深痛道。

  采蘩听得扑通一声,就有不少人急喊大管事。

  姬钥掀帘瞧见阮大管事跪在地上,连忙跳下去。

  阮大管事眼前昏然,听到姬钥的声音,强行镇定,伸出颤抖的手,和姬钥抓个正着,“十少爷,这可是真的?明老爷和夫人他们遇害了?”

  姬钥的眼又湿红,“是,阮管事也。。。。。。”

  “小小姐呢?”老人家却打断。自己的侄子是个忠心为主的人,所以在听到姬明夫妇被害时,他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雅雅也没事,您老放心。”姬钥哽咽。

  “上苍保佑,上苍保佑啊。”头发全白的老人跪在地上,双掌合十。他心中悲恸万分,但他也为两个孩子的幸存而感怀上天。活到这个岁数,什么都见过了,才有这样广深的容纳力。

  “如此噩耗我怎能向父亲母亲开口,所以才想先向十郎问个清楚明白,斟酌过再同两位老人家说,也免得惊坏了他们。”大老爷浓眉深锁。

  “大老爷,小的以为还是去见老太爷和老夫人的好。四老爷突然没有音讯,他们本就有些不安。如今听到回来了却迟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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