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贵金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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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贵金迷- 第2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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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琚不会武,这湖的南北虽短,却也没那么短,他的力根本不能将婉蝉抛到船上,当然他也不想。采蘩眼睁睁看着婉蝉坠进湖中,溅出一朵银亮的水花。婉蝉是她的护身符,她想要一辈子珍藏的,如今痛失。她咬牙,清冷的眸子中仿佛燃起两簇火。

  阿慕看出采蘩痛惜,当下就要跳湖去找。

  “阿慕,不用去。”采蘩却拉住了他,“不是找婉蝉的时候。”命在弦,而她亦非当初惶恐无措,看到旧识的影子就怕得要命的人。

  “把船慢慢划回来,谁都不会成为猪,更不会尝到万箭穿心的滋味。”向琚要活捉采蘩,不为私心,但为此战胜负。因为他很清楚,独孤棠会为了这个女子豁出性命。独孤棠死,他便赢了。

  “谁敢动我妻一根头,我将他万箭穿心。”

  采蘩立时转过身,眼中的火熄了,面上起一层明亮的笑意,连声音也带了欢快,“独孤棠,你打算等我变成箭猪才出来么?”向琚前向琚后,截然不同两张容颜。

  向琚的目光越幽暗。

  南岸立一挺拔男儿,能撑天地之感,即便看不清他的面貌,但气魄惊人。峭冷的风绕他周身就柔缓了一样,吹翻那面蛟旗,却吹不动傲骨。他背上那支宽剑,似能劈星斩月,吸暗了南岸的夜空。

  然而,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儿却为心爱的女子叹息,“你能不能偶尔听话一次?”船上三人,三公主剔除,只有她和阿慕。其他人不在,央不会自作主张,肯定是她。以为保护她是小事一桩,护送鹰王却很大事,把人送去支援。

  “人算不如天算。”采蘩笑音阵阵,好了,死都能看见独孤棠在眼前,无憾。

  “这倒是,我也烦了走一步算一步,不如一战。”独孤棠这话就是说给向琚听的了。他内力深厚,特意提气,话音如波纹层层,令对岸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要一战,我给你一战!”向琚双袖翻上,弓箭手齐齐拉满了弓,“你的命,你妻的命,我全要了!”

  独孤棠却丝毫不急,“难道只有你有那么多弓箭手么?”突然一声长空啸吟。

  西面呼啦啦也亮了起来。四方旗大舞,身穿北周兵服,臂袖上也有四方二字,密密麻麻里三层外三层的弓箭手开弓对准了向琚。

  向琚不及想,又听东面喧哗。看过去,不禁皱眉。原本排列整齐的东营士兵被数条火龙冲散,而且西穆的溃败几乎是立刻的,就像秋风扫落叶,四方的军服渐渐在湖边站定。

  向琚看不懂,采蘩也糊涂。怎么回事?突然哪儿冒出来那么多四方?尉迟觉和央的四方军不是已经被围困了吗?

  “独孤棠,你当我家掌柜时说算学不精,我四哥特地送你入望山书院,这真是养虎为患。你用所学来还恩情?”向琚神情凛冽。

  “五公子刚才还要将我妻万箭穿心,现在来说恩情是否可笑?五公子用我为掌柜掌事,我也尽心尽力当过掌柜掌事,你得力我得银,平等交换,已没有欠和还。”独孤棠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湖面,“你我如今面对面,是敌我之分,出手便是取对方性命,恐怕不能容情——”

  尾音拖长,独孤棠突然飞身而起,直落向湖面。眼看要入水,他竟打出一块板,借力腾跃。如此三跳,落在船上,将采蘩拉紧在身侧。

  再出乎向琚的意料。

  “为你万箭穿心又何妨?我数三,尽力吸气,这次一定当听话的姑娘。”

  他的声音轻轻敲入她的耳鼓,采蘩笑,悄悄牵了他的大掌。如今的她不愿意依附男人生活,但在生死关头,他同她并肩而立,她觉得拥有了一生的幸福。她还听见向琚在喊放箭,听得出其中的气急败坏,却似乎离她和他那么遥远。

  她只看到他的笑,看他数到三,她听话吸一大口气。感觉他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护了她的头,抱得成了不可分离的一体,侧落入水。

  眼前刹那漆黑,有不明物或近或远落水出气泡的声音,她知道那是箭。心陡然提起,怕他中箭。然而她刚动了动,便感觉又能呼吸了。

  “这位姑娘,我跟你说过要听话了吧?”

  “你没事?”采蘩睁开眼,现原来是船翻过来了,正罩在头顶。湖水与船底之间尚留一些空气。

  “没事。”独孤棠向后看了看,“阿慕也没事。”

  咚咚咚,几只箭头钉在船底板。好处是,射出洞来有空气,可以呼吸。坏处是,保不准有个天生神力的,整支射穿,正对他们其中一个脑袋。

  “独孤棠。”采蘩再开口。

  “我知道,你要说我轻功差,不能带你踏波无痕。”独孤棠这算是刀光剑影中谈笑风生,“不过,不是我说,你有点重。”

  “呃——独孤棠,我本来没想提你武功不好这茬,就想问下一步怎么办而已。结果,你说心里话了,挺好,夫妻之间应该无话不说的。”说她重?!他那破功夫她都懒得提了。

  阿慕在后面感觉空气起寒流,心想这对夫妻不会就地掐架吧?清清嗓子要劝一劝,谁知听见独孤棠笑,接着采蘩也笑。搞半天,这是人家夫妻的相处之道,在脑袋顶上飞万箭的时刻,该说,说,该怪,怪。

  “现在我们借船往南岸游,船彻底浸水之前潜游。阿慕,你管自己就行。”独孤棠感到船正往下压。

  “三公主呢?”采蘩突然“良心现”。

  独孤棠但说一句,“那是向五郎的事。”

  万箭穿心,最终穿了谁的心?

  老天爷没法回答,必须得问向五郎。  
 
 
  
 
   第455章 战?不战?


  三人上了岸,立刻就有一排兵士以盾相护。在自己确定安全之后,独孤棠才将采蘩放开。

  采蘩望向湖面,只见两边都用了油箭,燃油的火就像压下的星空,如星辰坠落。她进过北齐,看过十万八万兵马的军营和边城,曾经放天灯散五色纸,准备战场。但她没有亲眼见过一场战。真刀实枪,对面就是生死之敌。

  现在见到了,心中只有一种感情。震撼!

  天空从北角烧起的,现在四角都烧卷了,就像让风吹起的风筝,每一条边都弯了进去,而燃出星灰,划过去的道道火痕,似埋在风筝纸中许久的烟花线,点起的是瞬间璀璨,如这湖边每个生命,有些燃尽了,有些还在燃。

  仰望很动人心弦,平望却惊心动魄。火光一片一片落,人一片一片倒。火落不完,人也倒不完,全都争先恐后,不知道是慌神,还是无畏,生死之前连眨眼的犹豫都没有。惨呼,闷声,伤了,丧了,血淋淋的残酷。

  看一眼,很压抑。看久了,便麻木,连自己是否还活着都不关心。只有上峰的一道军令,只有以血还血,一双杀红了的眼。

  值得钦佩的是,向琚并没有离开这片战场,他和独孤棠的位置仍正对相望,两军交战,主将的战气决定士气。所以,这场战看不到结束,似刚刚开始。

  “小妖,带采蘩走。”独孤棠无意让采蘩看到结束。他领兵,从不在帐后空指挥,是站在最前沿阵地的将。因此他不想有顾虑,也不想被牵挂。

  麦子拉住采蘩,她身旁还站着曾对采蘩冷嘲热讽的三人组。

  采蘩的回应是即刻的,三人组留下,她是退到安全的地方,不是去打仗,不必白占着精锐的战斗力。

  三人看独孤棠点了头。这才让了。

  有人喊大小姐。

  采蘩回头,看到丁家四兄弟中矮却最聪明的丁大,独耳丁二,壮汉女人心的丁小,却唯独少了丁三。她不禁皱起眉来。

  丁大仿佛知道采蘩的担心,道,“老三和邈手有更重要的事做,不在这里。”

  很好。采蘩叫住独孤棠。千言万语化为一句,“我等你回来,输赢都别太执着。”不是等他凯旋,而是胜负不论,活着就行。

  独孤棠也不多话,“好。”

  待采蘩走了,独孤棠再回头,面色峻冷。看似他这边突来援军,其实没有。只不过苏徊带了不少精良的武器和大量箭支,让他想到这个以少充多的法子。这时。他的弓箭手一射就是三支并,比向琚那边显得更密集。然而向琚还有后力两万余人。他却已经是倾力而为。

  “盟,箭支不多了。”来者火龙会帮主周凡,已对独孤棠心服口服。

  “让兄弟们再撑一撑。”独孤棠孤注一掷,却没跟采蘩说,“让刀锋营准备,等我号令。”他要的契机会不会出现?决定着这支队伍的生死存亡

  周凡嘿应。

  向琚没有迟疑,但有人迟疑。

  “兰烨。老爷子让你立即回王帐。”望山亲自来带人走。

  “先生,对方援军数量不会多,不然早就攻过来了。我方三万人马。打胜仗还不容易?独孤棠是四方军的大帅,尉迟觉和余央都在,吃掉他们,周军便少了得力的三员大将。还有那个蛟盟,少有的机会能将他们聚齐。”

  祖父说,决战之日尚早。可就在刚才,向琚觉得决战在今夜。独孤棠等人若死在这里,他认为北周将不再会是南陈的威胁,天下统一在他手中指日可待。

  “四方有十万兵马,如果他们的后援已来了一批,就会有第二批第三批。”望山见向琚不以为意,再道,“西穆王死了。”

  向琚观望着南面的目光暂时收回,“他死不是在我们意料之中?”

  “是,但却出现了我们意料之外的事。”望山道。

  “什么意料之外?”向琚心中一突。

  “西穆王不是死在我们的安排下,而是让鹰王以一支纸箭射毙,让西穆人以为是天神之命,奉鹰王为西穆新主。我们安排的那人试图事后劝改,却被砍了脑袋。现在西穆人都在传这件事,人心动摇。”望山知道,这才是真正让老爷子忌讳的。

  要杀独孤棠他们很容易,出动全部兵马就能将他们包囫囵,但必定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毕竟对手个个单独拎出来,都是能杀十杀百的人物。当然,只要下定决心,最终这些人会寡不敌众。然而养兵却又是很不容易的,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骑兵,马要吃草,人要吃饭,还有日常损耗。练兵,将养,武器等等,费天价的银子。所以,四年前要抢陈帝的银子,天衣教不惜打劫权贵富商,做买卖开铺子,不得不想尽办法赚钱。养肥了西穆的同时,老爷子手上却没有闲钱。

  “兰烨,这两万兵马是直属于你的。这些年老爷子说服了不少人,有歃血同盟,也有暗中相帮,也有答应举事时将全力以赴,但真正我们能拿在手上的,西穆一块,南陈还有一块,仅此而已。不到最后关头,不能伤了自身元气,所以我们冒不起这个险。一旦西穆人倒戈,就是一万人。加上独孤棠和鹰王现在的人数,就近两万。还不知道援军有多少。”望山很少对这个得意门生沉脸,此时肃面,“趁对方还没有会合,必须立刻撤走。这是老爷子的命令。”

  “这么简单就将苦心经营多年的地方放弃?”向琚不情愿。

  “只要保住两万骑兵,损失就没那么大。”望山再拉人,这次拉动。

  向琚被动地倒退走,听声声传令下去说撤,不禁握拳。本想在这里打败劲敌,不料局势突然扭转,缘于鹰王一支纸箭。纸箭!他猛然想到采蘩。

  “是她吗?”他喃喃。

  望山以为向琚在对他说,“谁?”

  “纸箭是采蘩造的吗?”采蘩之前他从不关心纸这样东西和纸匠这群人,哪怕各国帝王把造纸大匠当宝。

  望山一愣,也有些喃喃了,“不会吧。帝王书就够费事的,她还能造纸箭?而且,纸造出来的东西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湖从眼中消失了,听到远远的喊杀声,是追击而来的。向琚却仍茫然,“湖边死了两个三公主的侍卫,其中一个身上未湿,脖子上两面匕插出来的洞,和三公主的伤口十分相似,但四周没有匕,甚至连块石头都没有。先生以为,到底这神秘来去的杀人利器是什么。”

  “别想了,我跟你说过,那女人妖邪相,会坏你的命格。”望山这样的魔头突觉寒,“三公主——”

  “先生,我对采蘩已无眷恋,只是后悔没早点杀了她。三公主掉进湖里,应该是没命了。”看不出来吗?他的命格已经被采蘩整坏,成个亲都难于登天。而没有了西穆为他屯兵屯粮,今后求人办事就更难。撤兵便是惨败啊。

  “还怕没机会?她已经中彼岸蛊,没有我的缓毒剂,很快就会疼死。到了这个地步,我相信老爷子也没有遵守诺言的打算。”望山冷笑。

  他感觉她不会这么死的。这话,向琚没说出来。

  西穆王营一片混乱,很多兵在往外跑。他们都是西穆人,已经听说西穆王死于神意,上天派鹰王来当他们的新主,因此纷纷要去投靠。向家军在王营的力量不足,上去拦也会被士气高涨的西穆人祭天,所以不动,以防卫为主。

  向琚走进王帐,看到祖父眉头紧皱,一直精神矍铄的气魄被焦虑代替,竟似乎突然苍老衰弱。他就是再有满腹的不情愿,也不好抗拒了。

  “祖父不必担心,西穆不过是您为孙儿准备的退路,但若无破釜沉舟之心,怎能有君临天下的一日?”他曾经被希望当皇帝,现在自己希望天下独尊。采蘩也好,独孤棠也好,终要向他俯称臣。

  向老爷子略展眉,点头道,“烨儿说得对。今日并不是输,明日更不会输。”

  向琚传令,命全部向家军集中西大营,从那儿撤走。

  过了一会儿,众将前来接向家爷孙。两人走到帐外,看到王营空荡荡,西穆人都跑光了。

  向老爷子感慨,“我虽是为了养自家的人,但对西穆王他们也是同等对待,花了那么多银子供得人壮马肥,到头来却因为我们是汉人,始终得不到认可,让鹰王一纸箭就射穿了,滴水不留。今后记住,与汉族以外,只能同盟不能同养,合作之上还要小心。”

  向琚道声记住了。

  士兵急报,说北面东面都有人攻了过来,人数众多看不到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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