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贵金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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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贵金迷- 第2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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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鹛说,她师父虽然热衷于研制无夏的解药,但早就接受了夫君已死的事实。无夏超过三个月无解,那时最多只有一年的命,她后来想出以心法来延命却是在师父死了以后。明知丈夫已死,师父给自己种彼岸的理由只有一个——自尽。也许彼岸和无夏真是一对,所以才选了种彼岸而死的方式,但同解毒连在一起很荒谬。彼岸也好,无夏也好,他们是剧毒物,入体必杀宿主同归于尽。

  但采蘩以为不然。  
 
 

  
 
   第473章 忘记我 爱上我


  采蘩爱猜,却从不是无根之说。

  首先是十代护法心上人的蛇毒之解。当时十代护法去拿解毒剂,回到沼泽却看到心上人坐了起来,并同时看到了无夏。她认为,无夏救了那个人。也许是它的毒能克蛇毒,也许是它本身不毒。无夏不是寄生蛊,所以在宿主体内很久才会激发剧烈毒性,似乎是一种生存的防卫。

  彼岸长在沼泽边,散发香气,与无夏相似,与脑香草的气味也似,在宿主体内闻香而钻,非要破脑,好像那条找到蛊洞而不走的彼岸的坚持,彼岸在找它的伴侣——无夏。这么一想,所有的疑惑便都有了答案。

  因此,采蘩想到一种解法。以姬三之无夏引自己之彼岸,避开致命的头部,从非要害的身体部位破出。这种想法,到她作出决定的这日,已经不是空谈。

  “我一个月前服得缓解剂,可能药香还很强,接近三哥和庄王妃没觉得不同,但从三日前开始,只要我心无旁骛靠近三哥,他的疼痛就会骤减,很神奇。三哥说,毒线离心越来越近的这两年中,从没有过那种顺畅感。而我,也感觉彼岸移动方向上的变化。”虽然疼,却是可以忍受的程度。

  独孤棠神情不动,好半晌才道,“姬三那家伙花言巧语骗你,其实有私心。”他从不把向琚当作情敌,却一直对姬三保持警惕。一个和自己一样,纯粹喜欢采蘩的男人。

  采蘩圆起美目,“你怕我因此红杏出墙?”

  “我怕那家伙狗尾巴草翻墙,真当他听话的小狗,装可怜博取同情, 然后——”拐跑了他的老婆。采蘩刹那眯紧的眼,让独孤棠没说出最后一句。但他说不说。其实已经没什么分别,因为一听就能明白。

  “三哥傲气。”然而,采蘩只答了短短四个字。

  独孤棠凝神,他何尝不知。看姬三平时油腔滑调,风流相毕露,骨子里却不负姬氏之姓,有悠远古族的真正风雅和傲然。姬三对采蘩的喜欢,藏得很深。姬三是真君子。君子不夺人所好。也因为是君子之交,他和采蘩都不能与之拒绝往来,且知心信任。

  “是我错。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独孤棠干脆,也是他的独有魅力,“不过解毒没那么简单。否则不会说到什么孟婆灰,庄王妃也不会反对,还要我劝你。”

  “迄今都没有解法的奇毒,到桑桑以失败告终,根本无成功的经验可以借鉴。摸索起来艰难,试也得很小心,因为个个都是活人,拿命在赌。无夏和彼岸之间的感应十分敏锐——”采蘩虽然心中坦荡,可接下来要告诉独孤棠的话也有些迟疑,“我和三哥体内的蛊对彼此接近有反应。但我和庄王妃之间却感受不到。这几日尝试了多次,丁三的说法最合理——”

  独孤棠听出她停顿,略思就道。“采蘩,别当我小气男人,直说无妨。”

  “彼岸和无夏是一双一对,而我和庄王妃都是女人,还有三哥心里——”采蘩叹口气。他藏得那么深,却瞒不过要钻心的无夏。“丁三认为。宿主的情绪能扩宽彼岸无夏的感应范围,如果宿主情属彼此,双蛊会释放解毒液,再以脑香草在外引导,避开要害破出。”

  “情属彼此?”独孤棠声音骤沉,“采蘩——”

  采蘩打断他,“独孤棠,你听我说完。情属彼此可能是最佳状态,但我当然是做不到的。我视三哥为好兄长,从未有过半分男女之情,即便我想救自己的命,这种事却装不了假,身体里的彼岸比我还清楚明白。我之前说过,心无旁骛见到三哥的时候彼岸无夏才有反应。然而,只要我心里稍有抗拒,或转念想你,双蛊立刻悄声无息。”

  独孤棠全明白了,“所以你想用孟婆灰。”

  “孟婆灰能弱化我自己的意识,如同为彼岸排除障碍,放大它的感应。如此一来哪怕需要时间久一些,成功引蛊排蛊仍有很大的可能。”这是到此为止,想出来的唯一法子。

  “要多久?”独孤棠也知道。

  “如果我活下来了,我再告诉你。”她可以现身说法。

  “孟婆灰长期服用会怎么样?”独孤棠再问。这可不是吃醋的时候。

  “也许会损伤我的记忆力,”她的过目不忘,她的天赋,也许会不复存在,成为再平常不过的女子,但这不足以让她心痛,“也许还会失去从前的记忆。”

  独孤棠站起身来。

  采蘩一惊,抬眼看到他沉冷的脸色,以为他会吼出不同意。

  “但你能保证活着?”独孤棠只问。

  “保证?”采蘩苦笑,“谁能保证?我不想死,姬三不想死,如果这个引蛊的法子没有用,我们都会死。至少,现在有了一线生机。独孤棠,我知道你心里并不舒服。换做是我,我那点小气窄肠肯定闹翻了天,最担心莫过于你记忆模糊的时候和对方有了真情。”

  “我同意了。”独孤棠说。

  “你不同意也没关系,实在不行就把我弄晕了——”只不过醒来之后恐怕彼岸又要继续钻脑大事。解毒期必须不间断,要是有第二种方法,采蘩也不愿吃孟婆灰。

  “我同意了。”深思熟虑,决定果断。

  “呃?!”采蘩这才听清楚。很惊讶,以为他会黑脸不肯好几日。

  独孤棠面上神情好不自信,“采蘩你初见我,便向我求救。我自问待你冷漠,你却不惧不退,我说自救就自救,我说杀人就杀人。”

  采蘩点头,“是。”

  “第一眼起,你就信任我。”

  采蘩知道这是有点奇怪的,不过她确实从第一眼就开始信任他,“是。”

  独孤棠的大掌抚过采蘩的乌发,“所以,就算你失去所有的记忆,你看到我,还会爱上我,只要你活着。不过,我一定会先说——”俯身抱住她正在消瘦下去的身子,“姑娘,跟我浪迹天涯可好?”

  采蘩紧紧回抱他,眼中眨碎了灯光,“嗯,说定。我要是不答应,许你点晕我劫持我欺负我打击我,直到我认命再爱你。”

  只是拥抱,就能满足,因为此时情已深,融入血,渗进骨,一体难分。亭外一片牡丹,静静结苞,繁期也许迟了,但很快将至。

  第二日,独孤棠来到姬三的院子,往他面前拍了几张纸。

  姬三面色青黑,眼窝深陷,往日俊美只剩三分,笑起来却仍潇洒流风,“什么东西?”

  “看一遍,画押。”面对这张充满死气的脸,独孤棠半点不露同情怜悯,不是他冷漠,而是姬三不会需要。

  姬三拿起来,却看了两眼即放,“字太密,看不清,烦你读给我听。”毒蔓延全身,睁眼都累,更遑论读字。

  “没空。”独孤棠不是敷衍,这几日将有大事发生,一切紧锣密鼓,慢一步都不行,“你先画押,再让你那个小厮读给你听。”

  “哪有这种事?”当他傻么?“哪怕我这副身骨已经今日不知明日了,心还不死呢。”

  “你想活,就按手印,不然心不死骨头散了有什么用。”对自己老婆当然得大气,对这家伙必须抠门,独孤棠不耐烦,“我数到三,不肯就算了,明天我会送采蘩走。”

  姬三半眯着眼,下一刻就死也不能封住他的油腔滑调,“她跟你说了?你是不是男人,居然答应她?那一对是夫妻蛊,现在谁都不知道到底我和她要接近到什么地步,肌肤相亲是情理之中,后面保不齐——”一道寒气,落在他的脖子上。

  独孤棠手中惊现升云,“一。”

  姬三看不清,但觉杀气,“独孤棠,杀了我其实是不错的法子。下手给我个痛快,我不怪你。”他自己没有勇气,死在别人手里觉得亏,独孤棠——他服。

  “只要她能保住性命,不得不同你结一段露水姻缘,我也无所谓。”声音沉沉森冷,是真无所谓,但求心爱之人活下去,“你尽管存着让她变心的歪念,也尽管全力一夺。到了那个地步,你有必死的觉悟就行了。”

  “她变心,你杀我夺她,她恨你当如何?”这男人太狠,姬三却也不想太弱。

  “恨我,也得跟我纠缠一辈子。不过——”独孤棠冷笑,“你以为你有让她恨我的魄力?三。”

  “我画押。”姬三忙道。没有。他要是有那样的魄力,早在和采蘩第一回见面时,她就该目不转睛迷上自己。

  独孤棠拿着按手印的纸走了。

  姬三也有一份,立刻招拢宁来读,听了头一段就跳起来,“独孤棠,你个王八蛋!”

  第一段这么写的:本人承认,对独孤棠之妻采蘩所作出的以下全部行为,均属疗毒过程中趁人之危,落井下石,挑拨离间,为非作歹的风流本性。本人在独孤妻意识混乱,记忆不清时,所表现出来的温柔,体贴,专一,深情,以及其他多种君子之风丈夫之为,均属保命求生的不得已之举。若在解毒后还恶意曲解混淆独孤妻,均属本人对独孤棠此人长久以来的积怨不满和恩将仇报,意图拆散这对一双一世恩爱夫妻。

  然后,一条条行为罗列,很多他压根没想到,独孤棠却是面面俱到。后面竟还有好几张空白纸,可以按实际情况补充。

  独孤棠,曰之有狐,大妖也。真正只能他为非作歹,其妻可做梦,他人做梦也不能。  
 
    474

  数日后,北周开始变天。
  选了三十名美女入后宫,以此庆祝自己登基满年的新帝不再早朝,宫门紧锁,任何官员不能入宫面圣,国家大事交给肃公和左右相。
  宫门不开,正事传不进去,家事传得飞快。新帝毒打皇后,斩杀妃子,虐待太监宫女,还招妓入宫,整日醉生梦死。民间对新帝的怨愤不平到达顶点,又对将苛捐杂税一一取消的肃公赞颂不已。
  四月,一道罪己诏颁布天下。新帝说自己年轻,心有余而力不足,难以担当国家重担,长此以往北周宏图大业将毁于己手,幸得忠臣良将满朝堂,其中肃公罗扬有帝王之才能。所以效仿古法,禅让贤良,将帝位交给肃公。
  罪己诏一出,百姓欢喜鼓舞,纷纷拥戴肃公为帝。但肃公推辞。百官一齐前往肃公府门前请愿,传闻长安百姓跪街一炷香,肃公这才答应。
  肃公登基,年号启明,暂不改国号,以报先帝圣恩。随之,颁布革新国策国法,其中一条令天下读书人睁明了眼睛。废除士族世袭官制,开天下之兴,以考入试,优秀者不计出身,任用为官。这一开考,北周官场人才济济,天下统一指日可待。
  六月的某日,独孤棠下朝,照例去看采蘩。不想他烦心,肃公称帝后,她才开始服用孟婆灰,与姬三比邻而居。她每日清晨喝一碗忘却前尘水,直到睡前解药才与安宁缓神汤一起送下去。于是,她每日只能有片刻清醒,他每日也必在她面前听一声独孤棠。
  但这日他一进院子就发觉雨清和桃枝脸色不太对,杏枝更是挡在门前,一言不发却显然不让他进去的意思。
  “采蘩服药了?”他知道,每日一声的独孤棠听上去正在越来越远。越来越茫然。
  “服了所以姑爷今天就别别见了吧。”雨清支支吾吾。
  独孤棠却推开杏枝,直直走入里屋,正看见坐在床上的采蘩对着雪清砸药碗。雪清不躲不闪,好在采蘩也没对准,在她脚下落地开花。
  “我不喝!你们都是什么人?整天给我吃药!我没病也没伤,为什么要吃药?”采蘩怒瞪着双眼,“是不是沈珍珍?她要你们害我,是不是?”
  雪清看到了独孤棠,擦过眼泪,福道。“姑爷,小姐不认得我们,已耗两刻时。”
  独孤棠淡然颔首。“你去再煎一碗药,让人叫丁三邈手过来。”
  屋里就剩他和她,他唤,“采蘩。”
  她瞪着,满面冷艳。目光陌生,“你是谁?孤男寡女与我共处一室,又是沈珍珍想出来的招?她害死我爹不够,还要害死我。你转告她,东葛青云本姑娘不要了!她当宝贝,就好好供着去。我要上告。去长安,去金殿,告御状。为我爹伸冤!”
  冤案早就结了,她心中的伤疤却永远在。独孤棠走到床前,深深望进采蘩伤痛的眸中,“你已经告了御状,不但你爹洗清了冤情。孟氏一族都得以正名,你兄长在孟城安了家。今后孟氏后人会越来越多,再现书香门第的荣耀。”
  “孟氏?”采蘩抱头想了一会儿,抬眼茫然,“我爹没有姓,是奴仆出身。”
  全都是认识他以前的事。丁三提醒过他,说多次服用孟婆灰,解药可能会失灵。独孤棠也时时准备着,有一天她会不记得他。但她真得在眼前问他是谁时,他才体会痛断了铮骨,恨不得抓着她的双臂,摇醒她他是她丈夫,她是他挚爱的妻。他曾经当着她的面那般自信,这时却只有无尽的恐慌。她若再不看他,他要如何是好?他奋斗到今日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他握着拳,咬牙在肉,尝到了血味。
  “采蘩。”出口恶狠,却在她的目光中全然消净,“要不要去花园里走走?”
  “的确闷气。”她起身,随意披了件雪丝袍,青丝如瀑,美若妖花。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院子,在花园碧池边停下。独孤棠看她坐上岸石,将双脚浸入池中玩水,这才发现她没穿鞋。神魂失措,他竟粗心大意至此。
  夏日晨光也晒,用自己的影子为她挡那炽热,一时无言,只悄悄挪动身形。过了一会儿,玩水的姑娘似乎无趣了,回过头来仰面看他。他让她看,仍是不语。
  她突然展露笑颜,眸眯得像只猫,声音邪媚酥骨,好似无形的爪子入人心地挠,“公子长得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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