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贵金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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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贵金迷-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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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有劳你,改日再谢。”采蘩往车驾走去。她想给酬谢银子,又想这时候给不像朋友所为,所以说了改日。

  独孤棠站着不动,目送她的马车浸入浓郁的暗。

  采蘩回到童颜居,魏吴姬等她好一会儿了。已经是深夜,但魏吴姬这么快就来访,她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姐姐可是查出些什么来了?”

  魏吴姬眉梢挑高,笑道,“妹妹先知,真是佩服得我五体投地。快坐下,听我给你说这桩奇趣丑事。”

  “奇趣丑事?这词真新鲜。”采蘩越发好奇,忙坐下来,“郑夫人也有秘密,是不是?”

  “是,还很了不得。我自认一眼识人,经过此番再不敢说大话。郑老爷好男色,郑夫人却是大家闺秀,我以为她除了忍耐也别无它法,竟然没想到她背着丈夫勾搭年轻男子。”乍得到消息时,比知道郑老爷被杀更让魏吴姬震惊。

  采蘩双臂往桌上撑,上身前倾,“郑夫人偷人?”

  “没错。”魏吴姬却拿了软垫,舒服斜侧着,“事情还得从郑老爷说起。他喜欢少年的色毛病由来已久,陆续养着俊美的孩子,其中有个叫鹫官的,让他宠了不少年,后来长开了,但人很聪明,他因此没舍得放,留在宅里当了管事。不知怎么,鹫官就和郑夫人偷起情来了。我琢磨鹫官不是真心的,不是图郑夫人有钱,就是报复郑老爷。两人好了挺长时间,郑夫人一开始半推半就,后来离了鹫官就心神不宁的。郑老爷有所察觉,暗地留了心思,结果却把他气得七窍生烟――”

  采蘩笑出声,“姐姐说得就跟亲眼瞧见了一样。”

  “我爱听说书,难得让我显摆一回。”魏吴姬眨眨眼,继续说下去,“不过,郑老爷不是气自己的夫人偷汉子,而是偷得这个汉子是他曾经宠爱的鹫官。他虽然早有新欢,可还是将鹫官视为己有。如今发现鹫官和别人乱来,他醋意大发,激怒之下让打手教训鹫官,谁知等他喊停时,人已经被生生打死了。”

  “他失手弄死一条命,却无官追究他的杀人罪。”采蘩冷哼。

  “谁说不是呢。一张卖身契就能随意夺取性命,南陈国法却慷慨容之。”魏吴姬同意采蘩的话,“鹫官被打死的事传到郑夫人那儿,她立刻与郑老爷大闹了一场。郑老爷平时就把她当个摆设,大概心中也有愧,不敢说她不守妇道,横竖她的情郎已经死了,因此忍过就算。郑夫人伤心了个把月之后,已经尝过好滋味,哪能再耐得住空床冷夜,居然又找了一个年轻男子日夜陪伴。这在郑府后宅几乎成了人人知道的事。郑老爷好男色,但他毕竟是男人,一个能忍,两个不能忍,就和郑夫人越闹越凶了。因此,郑夫人才要和离。”

  采蘩听了这段活色生香,不由摇头,“郑老爷虽好男色在先,郑夫人贪欢也不见得有理。若是和离之后再找,也就罢了。”

  魏吴姬一点不觉得她后面那句话惊世骇俗,还道,“郑夫人对鹫官也不见得有多专情,月余就换了人,可说水性杨花。若真是爱得死去活来,我还同情她些。”

  “郑夫人闹和离,可见郑老爷不同意。他既然对郑夫人没感情,为何非要在一起?”全然没有感情的双方,采蘩不懂离开彼此有那么难。

  “当然是因为郑夫人的兄长有权势啊。”魏吴姬却一语道破,“郑老爷不过是本地财主,有那样的妻舅撑腰,才能夺人俊子,害死多条人命而无人过问。若林氏不再与他是姻亲,损失不可估量,所以郑老爷说死都不会和离的。”

  “姐姐恕我无状,刚才说得这些事可确凿?”采蘩有个很大胆的设想。在此之前,郑夫人偷情的事必须无误。

  “我的伙计打听事很少出差错,更不说我这回是反复叮咛的。他们还说了,郑府中知道这些事的人不在少数,因为郑氏夫妇想藏也藏不住。多亏周围是郑家的佃户和大片农田,不然事情早传到外面去了。”魏吴姬给采蘩定心丸,“我知道你想什么。”

  “我想,郑夫人才是真凶。”采蘩如此分析,“想郑老爷死的人应该有不少,但能做到请人动手的,除了郑夫人,还有谁?那些的少年若有如此的能力,何至于沦为郑老爷的玩物。看鹫官就知道,即使长大了也离不开噩梦源头,那般凄凉。郑夫人有钱有势,还有意图。偷奸对女子而言是极大的罪,不管身份为何。多半郑老爷也是这么要挟她的。但只要郑老爷一死,她是最大的赢家,不但可以接管郑老爷的土地家财,同时完全摆脱他的钳制。而且,我以为郑夫人的兄长林大人也知此事,甚至他们才是兄妹同谋。正因急于掩盖真相,林大人才会限期十日,逼府尹快快定凶。他们嫁祸给麦子和阿肆,恐怕是知道郑老爷对麦子没死心,而阿肆又是会功夫的壮汉,正是合适的替罪羊。”

  “虽然我知你说得句句有理,但空口无凭,就算反告上官府,也不会有人相信。”魏吴姬一点不乐观。

  “我没打算反告,所以不需要官府信我。”采蘩眸色深深,“我只要叫一个人信我就行。”

  魏吴姬美目闪现好奇,“谁?”

  采蘩卖关子,抬手撑起下巴,“姐姐,咱们明日可有得忙了。”

  猫有猫道,鬼有鬼道,她要走――

  狠道。

  …

  今天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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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0章 蒙面盟的江湖重现!?
  
  
  郑宅坐落在南城郊外,周围大片肥田沃土,佃农的屋舍如星散布在其间。平日一片繁忙的下田种地景象,郑老爷死后这几日地间少人耕作,即便田上绿油油,看不到人影的土地显得要荒芜下去的样子。
  
  郑老爷好男色,手上累有人命。这样的人当然不太会是个体恤的地主。事实是他对佃农十分苛待,将官府的各种税强加在他们身上之外,给他们辛苦劳作的回报微乎其微。所以他的死,几乎人人暗中称快。
  
  这天午日当中,家家冒炊烟造饭,放牛娃在田头那棵老树下躲懒,任郑老爷家的牛群去踩郑老爷家的茶田。忽然,地面微震,娃子听到急踏的马蹄声。很多马蹄声,隆隆地。娃子赶忙爬到树上去看,就见坳口那儿奔进百匹高头大马,还有一驾漆黑重木的六马大车。烟尘滚滚几乎翻上半天高,马上的人个个戴着斗笠蒙着面,来得气势汹汹。娃子惊得不能动,转眼马队已到树下。
  
  “娃娃别怕,我们找郑老爷家,你能指个路吗?”为首汉子大声问道。
  
  娃子不自觉伸手,老实往田地尽头一指,“沿这条道到底有一座很大的宅院,那就是。”
  
  “乖娃,接着。”汉子手里抛出一样东西,在日光下闪银光,“帮我们给你爹娘还有各家农户传个话,全都在家待着,把门关紧,要是有不怕死的在地里乱走,误丢了性命可别怪我们。”
  
  娃子接住东西一看,“这是银子吗?”他见过,没摸过。
  
  “对。”汉子哈哈笑,“娃娃拿好了,你爹娘会乐坏的。”
  
  这下娃子只惊不怕了,“你们你们不是强盗?”
  
  “当然不是。我们和郑老爷的家里人有些事情要说,与你们无害。不过怕有专门好奇的人想看热闹,而万一同郑老爷家动上手。刀剑可不长眼,所以你赶紧通风报信去吧。”汉子一挥手,再双腿一夹,喝马前行。
  
  百匹马过去了,大马车也过去了。娃子顾不得牛群,撒开脚丫子往不远处的家里跑去。银子在他手心里攥得热乎乎,高兴啊,直想郑老爷那么坏。死了还有大报应,真是太好了。
  
  有人找郑家麻烦的消息仿佛蛛丝一般,看不见但传到了每个角落。佃农们关上柴门屋门,诺大的田地这下死沉得静,连猫狗的影子都不见。
  
  马车里坐着三个人。一女二男。一个蒙面,两个不蒙面。
  
  蒙面的那个身穿黄衣,看不出长相,但目光中盛着要溢出来的不满。他叫苏徊,和央属同盟,也是和子规动手抢蜿蝉的那一个。动手前。喜欢架剑在肩。蒙面时,只穿黄衣。央把他叫来助阵。但他真心不愿意。
  
  央今日换了玄衣劲装,现在不蒙面,不代表等会儿不蒙,看着对面的苏徊不时给他白眼,嘻然呵笑,“苏徊,既来之则安之。你满腹牢骚就别这时候说了。记住,是老大让你配合我的,而我受老大之命保护采蘩姑娘。所以今日你不想来也得来。”
  
  苏徊不看坐在身旁不远的女子,所谓非礼勿视,尤其她和老大的关系,照央的说法,还很不一般,没准将来就成大嫂了。
  
  不过,他可不因此而不敢说真话,对着央,“老大是让你保护,不是让你”跟着她,“蒙面当强盗。”
  
  “你们不是一向蒙面吗?”正是因此,采蘩才有了这么一个妙法,“应该习惯了才是。”
  
  宁可得罪小人,不能得罪女人。苏徊心中默念两遍,视线不与采蘩相对,却跟她说,“姑娘,我们蒙面不是为了打家劫舍吓唬人的,是手底下见真章,办顶天立地的大事。你――”不能冲女人发脾气,特别是这个女人。
  
  他又转向央,“你怎么就听什么是什么?”
  
  “我要是不听,她还是会这么做。我不跟,如果她在郑宅里遇到危难,你帮我和老大交待?”央想得通透着呢,“而你不来,我要是顾此失彼,你这个配合不就成了废物?再说,你功夫不是比我好嘛,没你,那么一大宅子的人我还真没把握对付得了。”适当的谦虚不伤自尊,还能让某人自信心膨胀。
  
  苏徊还就吃这套,“也是,你逃起来比我快,打起来还是得靠我。不过,这活儿也太――”便宜了,上不了大雅之堂。
  
  采蘩低头藏笑,又好奇孤客这帮江湖剑客做些什么顶天立地的大事。
  
  车外有人说,“姑娘,到门口了。一切要照计划行事?”
  
  采蘩回答了是。然后就听铜环扣响,很快传来开门声,但没有开门人问是谁,也没有惊呼,因为被敲昏的人是说不了话的。
  
  央自己先蒙上了面,又递给采蘩一块黑巾,问道,“只要你下了车,事情就得做到底了,可别中途胆怯要走。”
  
  采蘩头回蒙脸,动作有点不利索,打结滑手好几次才绑紧了,戴上背后斗笠,弯身出去,跳下车。她一身黑衣,和其他人一样,扎高了发,男子装扮。这一装束从孤客处搬来,因为挡住了面容,很难让人看穿女儿身。
  
  央知道她是以此昭示决心,耸耸肩,跟着跳下车去。
  
  采蘩就见黑衣灰衣迅速往大门内涌进去,“你俩去一个帮帮忙,万一这庄子里有好身手的人。”本来应该昨日就来,但她经过缜密考虑,决定推迟一日。因为这个法子看似蛮横,其实可以是十分高明的,只要心细如发。巧的是,昨日府尹突然急病,也推迟了审讯,让她能平心静气来计划。
  
  央瞥瞥苏徊,“谁武功好,谁去。”
  
  苏徊不以为这种地主庄子会有什么高手,有些散漫,但问,“见血还是不见血?”
  
  采蘩居然听得明白,“以你的安危为重,别人死不死,我无所谓。”
  
  苏徊终于看她一眼,扛剑进大门去了。
  
  “你这话,他感动了。”央眯笑着眼,“他肯定想,采蘩姑娘当得他大嫂。所以今后只要是赶死的事,你只管交给他,他一定万死不辞。”
  
  “你老大那么沉默的一个人,不嫌你话多么?”采蘩当没听见,只问道。
  
  “嫌!但我从娘肚子里出来就声音多,七八个月便开始娘啊娘啊得喊。我娘起初高兴坏了,想这小子聪明,这么早就口齿清楚,后来我从早到晚喊她,她就差点没把我掐死。天生的,我想改,可是没办法啊。”央开自己的玩笑。
  
  采蘩又让他逗乐,觉着真是个大活宝。
  
  而这日,郑夫人早早用过午膳,和她新找的情郎正颠鸾倒凤,翻云覆雨,压根就不知道一群蒙面“强盗”已经闯进家里。春帐之中肉浪滚,哪管得外面风潇寒。直至情郎趴歇到一边要蒙头大睡,她的耳朵里才听到一些不同寻常的异声,砰砰砰好像在打铁。
  
  “吵死了。”她以为是死鬼丈夫养的那些打手在练功夫,“迟早得把他们都打发了,以前仗着死鬼看重,根本不听我的话。你啊,再给我找一批更厉害的来,听到没有?”伸手戳戳那具裸身,还在他腰上掐一把,咯咯荡笑。
  
  那男人嘟哝一声转过脸来,正是送郑老爷去林子,又自称被打昏的车夫。他约摸二十三四,面貌端正,孔武有力,与郑夫人的旧爱鹫官类型截然不同。
  
  不过郑夫人是个“喜好”广泛的女人,只要年轻,斯文的,肌肉的,她都肯尝。车夫已经是她第五第六任的情郎了,目前恩爱非常。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别忘了,干掉你色鬼丈夫的人还是我给找的。”车夫捏捏郑夫人的下巴,“等案子了结,那对兄妹砍了脑袋,我就把他们打发,还有宅子里这些仆从也要慢慢换掉,包括你信任的婆子婢女,要好好安顿,封住他们的嘴。”
  
  “兄长说的吗?”郑夫人的手又不安分了,轻抚着男人的胸膛。
  
  “嘘!”车夫脸色一变,“说过别提大人,就算只有我俩也不行。此事明明白白是你跟我筹划的,与别人毫不相干。你千万记住!”
  
  郑夫人咬唇,有点糊涂,但也不能说什么,只道,“我要起了,毕竟死鬼才去了几日,面上得要做着样子。”
  
  车夫嗯了一声,扭过头,盖上被子睡他的觉。
  
  郑夫人松垮跨穿上一件里衣,走到梳妆台前,唤自己的贴身婢女进来。
  
  两扇门跳开来,郑夫人大骂,“要死了的小践人,想把我吓出病来啊?”
  
  “夫人忙完了?”回她的愤怒,偏偏凉冷,声音粗嘎,“那我可以进来坐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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