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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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引-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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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阳西沉,流霞照天,岫云逸飞,野鸟投林,只见三人身形如风驰去※  ※※  ※  ※月涌中天,时已三鼓,运河“篆塘河”宛如白练,河水汩汩流注昆明湖而逝,夹岸垂柳飘拂水面,三两舟楫来往伊哑,灯光明灭,宛如鬼火。
  南通客栈傍著运河东岸,门外高悬两盏桐油红纸灯笼,只在夜风中摇晃著,一个店夥坐在门首石槛上磕睡连天,栽上栽下。
  月色映照下,只见两条黑影在南通客栈门前墙外略一逡巡,就在店夥面前穿上屋面,闪得两闪,倏然而隐。
  李仲华侧身而卧,一灯如豆,窗外月华似水,纺织振鸣如簧,他怎么也眠不成寝,对面榻上刘晋、沈煜两人鼾声如雷,左右邻室“紫衣无影”褚神风及白衣少年房中沉寂无声,想是入睡多时。
  他思潮纷涌,只觉脑中一团混乱,眼望著窗外中天皎洁月色,不禁勾动思乡愁肠关山飘泊,人踪万里蓦然——窗外起了两声极轻微落足之音,跟著但闻白衣少年房门上“笃笃”指节敲击声起。
  木门缓缓启开,只听白衣少年低喝了声:“进来!”
  李仲华不禁一怔,由榻上跃起,两足急踹,穿窗而出,身形一穿出窗外,蓦地一沉,两足沾地後急拔而起,翻上屋面,伏在瓦拢间,弯首而视,目光正落在白衣少年窗外。
  由於窗外月色映射室内,瞧得分外清晰,只见白衣少年与两人立在房中聚谈。
  声调细如蚊蚋,只听一人道:“杜少侠,乔某好不容易得见少侠所留标记才找得此处,请问少侠何故迁来南通客栈?”
  李仲华暗中不由大为惊愕,心说:“‘紫衣无影’不是说过他姓阙么?怎么会变做姓杜?”
  但闻白衣少年答道:“废话少说,杜某迁来此处是有不得已之苦衷,乔老师,探查之事有何眉目了没有?”
  那姓乔的人略一沉吟,身形动得一动,面目移向窗外,李仲华瞧得极为清楚,年约四旬,蒜鼻浓须,眼中神光闪烁。
  乔姓汉子目光闪得两闪,缓缓说道:“戴云山小山主依神机老鬼罗令铎之计,路程屡屡变更,使浦六逸等人数次迎空”
  白衣少年傲然道:“这个杜某早已料中。”
  乔姓那人轻咳了声道:“乔某已探明戴云山等人後日可到达大理崇圣寺,欲藉点苍一门之助,护送到达昆明,浦六逸却为罗令铎疑兵之计,诱往贡山去了。”
  白衣少年鼻中“哼”了一声,道:“如此说来,明晚可动身前往大理。”
  另一低声说道:“杜少侠,汉白玉镯若能到手,换来‘内功拳谱’怎么分配?”
  白衣少年徐徐答道:“依阁下之见,如何处理?”
  那人答道:“‘内功拳谱’共分上、中、下三篇,依文某之见,人手一篇,交换研练,方可全信。”
  白衣少年喉间吐出低沉声音道:“两位莫非不见信杜某么?”
  乔、文两人默然不语,静悄悄地宛如一泓死水。
  半晌,白衣少年才改和缓口气道:“‘内功拳谱’乃一部武林绝学,天下群雄莫不垂涎,非独你我三人,如能得手,定依文老师之言。”
  文姓那人答道:“杜少侠一言九鼎,文某现在放心了。”
  白衣少年陡露笑容,神采迷人之极。
  李仲华看得心头猛震,他知这种冷漠心傲的人,难得一笑,尤其是这利害攸关的场合中,突现笑颜,心底必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何况白衣少年眼中流露出一抹杀机,暗道:“这两人日後必死无葬身之地。”
  忽然白衣少年两目冷电寒芒向外一瞥,悄声道:“门外有人偷窥!”
  李仲华心中一怔,门外并无人,不知白衣少年何由而指,愕然不解。
  只见乔、文两人大惊,身形向外窜去。
  两人才不过窜出一步,白面少年眼涌杀机,手出如风,两指并伸若剑,疾向乔姓汉子胸後“魂门”要穴戳去。
  乔姓汉子闷哼得半声,身形一仰,白衣少年左掌一托,倒地无声。
  另一人蓦然惊觉,回面只喝得只字:“杜”白衣少年双指已点在“幽门”穴上,颓然死去。
  李仲华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果如“紫衣无影”所言,白衣少年意毒狠辣比他犹有过之,趁著白衣少年弯腰夹起两具尸体时,急闪跃下,穿窗回室。
  刘晋、沈煜两人已被文姓那人喝声惊醒,身形坐起,见李仲华捷如飞鸟般入室,不由大为惊讶。
  李仲华悄声道:“两位睡下,只做睡熟,有人来问有什异动,推称不知就是!”
  说完,急闪向自榻,闭眼露出一线,鼻息声起。
  刘、沈二人见状心知李仲华如此,必有原因,如言躺下。
  李仲华只见窗外人影急闪,掠越对面屋脊而去,料是白衣少年去毁尸灭迹,片刻即要转来。
  一盏茶时分过去,门外起了一阵敲门声。
  李仲华不禁卜卜心跳
  第三十三章 口蜜腹剑 笑里藏刀 夜郎自大 自取其辱
  再度敲门声又起,李仲华装做浓睡方醒,含糊问了一句道:“是谁?”
  门外起了白衣少年清朗的语声:“是我,阙陵。”
  李仲华长长“哦”了一声,笑道:“阙兄,请稍待,小弟着履开门。”跟着唤醒刘晋、沈煜两人,然后佯做着履动作,离榻拔开门栓启门;只见那白衣少年脸色平静立在门外。
  李仲华笑道:“阙兄请进,天交四鼓,距天明尚远,阙兄为何未睡,是否有事赐教?”
  白衣少年不答,昂首走入仔细打旦里房中景物两眼,然后淡淡一笑道:“阙某酒兴未解,目不交睫,忽见窗外屋面上有两条黑影急闪,当即穿窗而出,阙某四外巡视,不复瞥见这两条人影,唯恐容天飞、茅文英两人意图加害,特来相告。”
  李仲哗暗骂一声道:“好刁险好恶之人?”口中微笑应道:“阙兄盛情关护,小弟心感。”
  刘晋、沈煜二人已离榻立起,见阙陵神色傲慢,也不施礼相见,两对目光盯在阙陵脸上。
  阙陵瞥了刘、沈二人一眼,鼻中轻哼了声道:“三位既然醒来,阙某这就放心了。”
  仰面冷冷望了窗外天色,自言自语道:“阙某尚需外出一趟,恕不奉陪!”扬长走出门外,身形疾展,破空斜飞掠上对面屋脊,一晃而隐。
  沈煜面现气忿之色,骂道:“此等夜郎自大的人,李少侠还是少舆之亲近为妙!”
  李仲华悄声答道:“此人阴狡无比,是小弟生平仅旯,方才他民雨位对他不作理会,甚为不满,雨位宜加慎防小心,此人在弹指倏忽间致人生死,防不胜防。”
  “铁臂苍龙”刘晋重重“哼”了一声,只见李仲华到阙陵太过夸奖,心中气忿难平。
  沈煜忽问道一少侠方才出外,莫非也有所见?为何嘱我们雨人睡下,此等慎重,可为我们细说么?”
  李仲华正待说出所见,蓦然脑中闪电掠起一个念头,急道:“雨位请即睡下,只怕阙陵还要再度重来二沈、刘二人见李仲华一脸惶急之色,虽然不愿,但碍于李仲华祈求,只得如言登榻躺着。
  李仲华亦匆匆回榻,雨眼睁开凝视着窗外。
  只听窗外微夙溯然,砖石地面上起了极微落足之音,饶非耳力过人,岂能察辨?李仲华瞥见门缝内透入一丝寒芒,知是白衣少年向内窥视,暗暗一笑。
  寒芒倏然隐去,须臾,窗外起了一片激荡风声,吹得窗中瑟瑟而动,只听褚神风大喝一声:“是甚么人敢在老夫窗前鬼鬼祟祟?”
  阙陵冷冷笑道:“褚老有眼如肓,如非阙某身手不逊似你,岂不丧命掌下?”
  褚神风道:“天尚未明,阙老弟为何未睡?”
  阙陵答道:“阙某方才外出,忘怀携一物,返回带上,途经你窗外,哼,你不问情由,举掌猛劈”
  褚神风大笑道:“好了,好了,老夫只问你出外则甚..”
  阙陵冷漠答道:“还不是与武林三宗奇物有关。”
  褚神风冷笑道:“老夫垂钓无饵,听其自然,似你来去匆遂,只怕一事无成!”
  阙陵朗声答道:“各凭福泽,褚老岂能妄逞口舌,讥讽阙某?阙某去去就来,恕难奉陪上褚神风冷冷说道:“听便!”
  风声微啸啸之后便寂然无声。
  忽然,褚神风朗朗问道:“李老弟,醒来了么?”
  李仲华一跃而起,笑道:“褚老前辈请进!”
  房门本是虚掩,褚神风推门人来,沈煜、刘晋翻身下榻见礼。
  褚神风坐下,含笑问道:“李老弟,三鼓时分必有所见。”
  李仲华不禁一怔!忙笑道:“以老前辈功力卓绝,耳目灵敏过人,阙陵一举一勤,自然逃不过老前辈神目之下,何必多问晚蜚?”
  褚神风呵呵一笑,道“好灵慧的少年?比此心术阴险白衣小子胜过百倍!”说此一顿,目含威芒又道:“两个中原绿林道顶尖高手,利诱薰心,有点死得不值。”
  李仲华暗暗心惊!忖不透他在何处隐身?沈、刘二人茫然不解,面面相觑!褚神风又道:“稍时白衣小子定然回转,邀请老夫及你等同赴大理一行,我们何妨将计就计应允,饶这小辈奸刁似鬼,也逃不了老夫掌下。”
  李仲华摇首道:“晚辈志不在“内功拳”恕难徙命。”
  褚神风不禁一愕!道:“那么你为何远来昆明?”
  李仲华微一沉吟,道:“这个歉难奉告,委实舆“内功拳谱”无关。”
  褚神风 点点首就:“老夫信你就是,目下浦六逸已远离昆明,老弟何妨伴老夫同行?消弥武林杀孽,焉自身种积阴德,有何不可?”
  李仲华碍于情面难却,只好应允,心中想起三鼓之事,遂问道:“晚辈听得乔姓中年汉子称呼阙陵为杜少侠,令晚辈疑窦丛生?”
  褚神风冷笑道:“阙陵又何曾是他真实姓名?”
  李仲华纳罕不止,沈煜便追问李仲华所见。
  于是李仲华娓娓道出此时,冷月西沉,疏星几点,晨雾迷蒙并起,凉风习习,待李仲华说完,天色已是大明。
  蓦然“紫衣无影”褚神风以目示意三人暂勿谈论此事。
  李仲华忙改换口风,朗声叙说燕京武林见闻。
  门外人影一闪,立显面色冷漠的阙陵,白色长衫在晨风中折折飞动,嘴角缓缓泛出一丝诡秘笑容,行云流水般步入室内,旁若无人般向褚神风道:“阙某方才去了、飞龙镖局。一趟,局内果如褚老所言,空无一人,哼哼!卫长民见机得快,不然叫他知道阙某的厉害。”
  褚神风冷然一笑,道:“卫长民未见得惧你,你的心意老夫岂会不知?红衣魔女倩影难抹,夜不成眠,故你亟亟一见。”
  阙陵面色疾变,目光阴惊,神态激动,鼻中浓重哼了一声。
  褚神风佯做未见,好整以暇垂首剔除修长指爪内垢秽。
  李仲华唯恐阙陵恼羞成怒,向褚神风电闪突袭出手,暗中蓄势以待。
  只见阙陵面色渐渐平和,冷冷说道:“为老不尊,口无忌惮博,如非念在千里伴行友情,阙某岂能任你信口侮蔑?”
  褚神风仰面一笑,道:“老夫“紫衣无影”也非浪得虚名之辈,你那几手闪电手法,尚难叫老夫看在眼中。”
  阙陵冷冷说道:“总有一日,我俩需印证一番。”
  他们雨人互相斗口,沈煜乃年少气傲之人,早就瞧不顺眼阙陵狂妄神态,情不自禁地衡口说出一句:“好大的口气?”
  阙陵倏地别面望着沈煜怒叱道:“你骂甚么人?”
  沈煜傲然道:“你管不着。”
  阙陵淡淡”笑,身形一欺,雨指如电伸出,戳向卫长民“期门穴”。
  摔然发难,又巧快无伦,待卫长民惊觉,对方两指已距“期门”穴上几寸,真是千钧一发,垂死之际。
  忽地,李仲华疾逾飘风般欺至阙陵身后,右臂倏伸,雨指沾在阙陵“灵台穴”上,微笑道:“阙兄,自家人,何必为此小事徒伤和气?”
  阙陵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料不到李仲华身手如此诡疾?而且不带半点风声,两指近身未曾察觉。他乃心术阴沉之人,不吃这眼前亏,暗中捺下一口怒气,戳出两指︼沉,缓缓转身。
  李仲华右臂也自回撤,只旯阙陵浮起诚恳之色道:“阙某不过是想试试沈兄的功力,阁下何必如此认真?”
  卫长民惊魂一定,闻言气得面如喷血,浑身颤抖。
  褚神风冷眼旁颧,阙陵功力还稍逊李仲华,遂朗大笑道:“阙老弟,你现在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
  阙陵无动于衷,只淡淡一笑道:“方才阙某出外途遇知友!据告戴云山等人后日傍晚,可到达大理,寄寓崇圣寺,欲藉点苍派高手之助,护送前来昆明,富着天下群雄面前,凭玉镯向浦六逸索取“内功拳藉”,阙某意舆褚老及各位先他们到达大理,趁机夺取汉白玉镯。”
  李仲华见不出褚神风所料,只见两人针锋相对,一老一少,心机均超人一等。
  “紫衣无影”褚神风微抬眼皮,沉声说道:“动机何在?阙老弟你岂不知与虎谋皮之缘故么?”
  阙陵朗声大笑道:“阙某岂有不知之理,要知汉白玉镯为天下群豪所嘱目,戴云山等人行踪,无不亟亟谋知,阙某知道,他们未必不知,一人之力难成大事,合则两利,分则两败,至于汉白玉镯,各凭造化,得手为止,彼此之间,不得施展落井下石鬼计阴谋。”
  “紫衣无影”褚神风“嘿嘿”冷笑两声,道:“难得你说出此话,所做承诺,仅只限你我两人么?”
  虽知褚神风有意讥讽,心中暗骂道:“我不叫你万丈悬崖坠下粉骨碎身难消此恨。”但丝毫未形诸于颜色,微微一笑道:“褚老对阙某心性为人,未免误解过甚,反正山高水长,日久见人心,阙某也无须多加辩释,所做承诺,连李兄等三位均算上。”
  褚神风大笑道:“好,好,但李老弟他们来昆明,志不在此,你我未必能勉强他们结伴同行。”
  阙陵不禁微微色变,忖道:“这三人终久是一祸胎,不如趁机除去为妙。”要知小人以利同功,否则必貌合神离,中伤残杀,于是佯堆下一脸笑容,向李仲华道:“李兄纵非有志于“内功拳谱”何妨结伴一行,观赏洱海风光,点苍风云雪之胜。”
  李仲华不禁对阙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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