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明拿过一束花，安静的放在刘坤头一边。
“她最喜欢百合。”赵子明淡淡的说，眼角淌下一滴泪，他和刘坤共事虽然不长，但彼此间已经建立和深刻的默契，失去她，有种伯牙失去子期的感觉。
于晴没有反应，肖丽娟点点头，但是没看他，小吴看着这俩不认识的女武警，虽然没说和刘坤是什么关系，但是从她们的表现上看，说话只是多余。
肖丽娟手上的力道加深了，她另一只手摘下眼镜，紧紧的捏住于晴的肩膀，看着刘坤的脸说：“你为什么走的这么早，你留给我一个烂摊子，让我一个人怎么收拾。”刘坤还是笑得没心没肺的，那样的表情永远定格在她的脸上，也定格在所有人的记忆中。
一个年轻人慌慌张张的闯进来，进来的时候还被台阶绊到，他踉跄着往前跑，不顾身边投来奇怪的目光和几个上前阻拦的身体。
肖丽娟些许惊讶的看着这个面色慌张的年轻小伙子，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会儿。
“我在医院听到同事说的，小坤她”回答秦朝阳的是现实，他看到刘坤安静的躺在一张白床上，于晴抓着刘坤的手就一直没有放开。
秦朝阳面如死灰，他慢慢的走上前，仿佛现在如此安详的躺着的刘坤没有死，他抬起一只颤抖着不成样子的手，这只手在空气中定格了一会儿，然后缓缓的落在刘坤的头发上，他轻轻的抚摸着刘坤依旧顺滑的头发，那动作像是在抚摸熟睡中的婴儿一样。
抬起手，早已泪流满面。
“请问你就是刘坤的男朋友吧？”肖丽娟上来问。
秦朝阳看着面前这个戴着眼镜深藏不露的女军人，他轻轻的点了一下头，目光继续回到刘坤安详的脸庞上。
“节哀，”肖丽娟悲伤的说，“本来她就得了肾衰竭。”这话一出，包括于晴在内的所有不知情的人都惊讶的看着肖丽娟。
肖丽娟看了看周围的目光：“她一直撑着，因为一个信念。”
“我知道她有这个病，我就是市立医院内科的医生。”秦朝阳的声音也像死了一样。
肖丽娟忽然发现自己像是被噎住了一样，她开始是惊讶，后来是钦佩的看着他。她有所顾忌的靠近秦朝阳，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她希望在她走后你找个更优秀的女孩子。原谅她不能陪你走到最后。”
秦朝阳的头不明显的抬了一下，他自始至终眼睛离开过刘坤不超过半分钟，他嘴角扯出一个凄惨的笑，那不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痛楚。他走到刘坤右边，看了一眼抓着一直陪在刘坤旁边的于晴，他的脸凑近刘坤的，仿佛这样能看的更清楚些，他只是这样久久的凝视着，在场的人们都掩饰不住的抹泪。肖丽娟勉强把于晴连哄带劝的从刘坤身边弄走，她觉得需要给秦朝阳多一些他们共处的时间。
“你骗我，”许久之后，几乎贴着刘坤脸颊的秦朝阳滴下一滴泪，这滴泪珠在刘坤的耳垂上止住，“你说你会等着我治好你的，可是为什么不等我呢？”他又一次抚摸着刘坤的头发，这个动作让他觉得刘坤还是依偎在他怀里的那个善良的女孩儿。
可是刘坤再也不会抬头，再也不会因为秦朝阳这个亲昵的动作而微笑。
潸然泪下。
刘坤还是那个表情，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合，是这样的事实，这样的笑会让这里所有的人嫉妒。
秦朝阳从随身的口袋掏出个红色的盒子，在惊讶的目光中打开，里面是一对漂亮的戒指，他颤抖着拿过刘坤冰冷的手，费了好几次力气才颤颤悠悠的戴在刘坤的无名指，他把刘坤的手放回原处，然后拿过另一枚戴在自己手上。
“本来想明天给你的，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抛开我的。”秦朝阳头离刘坤更近了，他忽然把温热的嘴唇贴在刘坤冰冷的嘴唇上，仅仅片刻的时间，离开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
秦朝阳木讷的直起身子，在众目睽睽下往门口走去。
“有什么要求吗？”一个年纪稍大的警官问。
秦朝阳摇摇头，没看他。
“小徐，你送送他。”警官示意一个年轻的警员过来，然后压低声音说，“明天上午遗体告别仪式。”
秦朝阳木然的往前走，不说自己听见也不说没听见。警官给了上来的那个警员一个眼色，警员快走了几步跟上去。
外面的寒风不仅让人感觉冰冷刺骨，也让这里的人觉得心里寒冷无比，但是在这寒冷下面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烧的越来越旺的火。秦朝阳不是他们，他除了失去刘坤的痛之外什么也感觉不到，他紧紧的捏住右手的无名指。
今生，我不会再为另一个人动心。
陈风在载着秦朝阳的警车刚开动的时候就驾着车赶来，随车的还有当初在一分队现在是三分队的三个好友。
他们看了刘坤之后莫不是悲恸万分，欧阳玲叫嚣着要活扒了那个人的皮。
第二天上午的遗体告别仪式，秦朝阳没来。
于晴最后看着躺在花丛中的刘坤被运走，她已经冷静下来了，也许从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要有这样的准备，可是对于突然失去刘坤的于晴，这一天来的太快也太急。
两个头发斑白的老人相互扶持着，他们勉强让自己站直了身体。看着刘坤被运走，老妇人再也忍不住，她蹲下身子哭了起来，他的丈夫低下身子安慰她。
于晴忽然觉得恶心想吐，她出去透透气，肖丽娟看于晴出去，从人群中悄悄的出来跟上去。
“没休息好吗？”肖丽娟看于晴站在外面的一个斜坡上。
于晴好像被外面的空气和暂时回避的气氛弄的感觉好了些，他看着远处的一个亭子，那里就是墓群：“你知道刘坤的病吧？”
肖丽娟明白于晴下面的意思，她并没有感到愧疚：“对不起。”
于晴用一个不能理解的眼神回答肖丽娟。
一个骨灰盒被家人捧着出来，于晴和肖丽娟回到人群，她们不会为了这个问题争论，以后也不会。
三声整齐的枪响结束了这场对人们心灵和身体的煎熬旅程，大家缓缓离开，只剩下于晴不肯离开。
不肯离开的还有肖丽娟陈风他们，面对的都是同一个已经安眠的人，但是每个人心中同样的除了悲痛还有各自的东西。
“走吧。”陈风最后说。
于晴最后看墓碑一眼，或许她已经想明白了，即使再怎么看，刘坤也不可能回来了。
他们转身离开，军装下面的背影写着刚毅。
墓碑照片上的刘坤笑的还是那么和善，她的眼睛看着下山的绿色身影，里面充满了无线的惆怅和柔情，一株蒲公英竟然在墓碑旁边发芽。
这个季节，是不会有蒲公英的。
第三十一章（1）
“妈的你混蛋，为什么杀了刘坤！”陈露在别墅里冲从楼梯上下来冲刘经理叫唤，几个喽啰见势不妙赶紧闪开。
刘经理嘴里吸着烟，不管陈露的发疯。也就陈露敢这样。
陈露见刘经理不做声还在悠闲的吸烟，她冲上去，像是一头发疯的豹子，她冲上来跟刘经理撕扯起来。
“住手！”见陈露闹得是在是不像话了，刘经理把陈露的手掰开，这着实花了他一番力气，毕竟陈露以前练过。
脱了手的陈露依旧平静不下来，但是没有再冲上去，她气得胸脯剧烈的起伏，或许那来自更多的悲痛。
“看来电视上播了。”刘经理整理好刚刚被陈露撕扯走形的衣领，那里还有些皱皱巴巴的，他轻轻的皱了下眉头。
陈露看起来随时会再给他一下：“你可以打伤她，可为什么要杀了她？”
“那是萨姆弹，就算是打伤了也是终身残废。”刘经理的声音冷的让人浑身一颤。
也许是听到刘经理忽然间这么对自己说话，陈露也收敛了一些：“那样至少能让她活下来。”
“她已经看见我了，还看见高建，如果她活了就是我们死！”刘经理的声音里也带着不满。
“我没想让她死”陈露忽然瘫坐在一张离自己最近的沙发里。
“我也不想让她死，”刘经理看着陈露，“是她自己找的。”
陈露怨恨的看着他。
“你还是拿不起，以前是现在也是。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那是过去，不要对你的敌人产生任何感情，别忘了你爸爸是怎么死的。”刘经理冷漠的说。
看陈露没反应，刘经理叹口气，用一种带警告的语气说：“这是最后一次。”说完就上楼梯了。
陈露干坐在沙发里，看似平静的她脑子里飞快的转着。
几辆警车停在武警分队办公楼的下面，沈国和一些队员和纠察们拿着枪冲上去，沈国脸上的愤怒无法言表。
在一个参谋办公室外面，沈国敲敲门，里面没声音，他又尝试了一遍，这次的的力道大了不少还加上了说话声：“老高，你给我的那花肥怎么不好使啊！”
一个纠察看沈国一眼，继续投入到紧急备战中。
里面还是没反应，沈国知道高建就在里面，他一直没有出去过，沈国手上的枪一紧，冲王志文使了个眼色，王志文一点头，和另一个队友一起一记狠脚踹开了门，他们踹开门的同时几个队友冲了进去。
高建在里面，只有他一个人。
几支九五对准了高建，几个队员的眼睛里露出心痛。
高建看着平日里熟悉甚至关系不错的队员，他原本严肃的脸上突然挂上了微笑。
“老伙计，还是比不过你啊！”高建嬉笑着看着全副武装的沈国。
沈国愤怒的看着他，这和吴建伟时候的神态形成一个很大的反差，他看着高建，想的是另外一些事情，他们第一次相识和并肩作战，最后，他平淡的下令：“抓起来。”
高建抬手，好像真正的指挥官是他一样：“不必。”他还是笑嘻嘻的，他看了看桌子上摆放规整的军官帽。
“如果让我选择，我绝不会再走这条路。可我没得选。”高建抚摸着自己的帽檐上的花纹。
沈国看着他：“你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再见，老伙计。”高建还是一脸轻松的看着沈国，忽然迅速的掏出一把手枪，在队员们冲上去之前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开了一枪。血雾在另一边爆开。
队员逐渐放下枪
机场出口，两个穿着西装的人从里面走出来，步履紧凑，他们两人不说话，唯一能判断出他们有关系的是他们手中提着的一模一样的手提箱。刚出站不久，雷震霆迎上来，然后一辆有军车牌照的黑色的轿车驶过来，两个穿西装的人坐到后座上，雷震霆则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轿车一路风尘之后进到特战基地的大院，守卫的哨兵麻利的打开隔栏。
车子在办公楼前停下，车上的人下车，平时看惯了穿军装和迷彩的人，猛地在基地看见两个穿西装的人难免有些别扭，几个路过的官兵虽然按照三人成列双人成行的规矩有序的行进，但是还是有好奇的目光投过来。
两个穿西装的人好像很熟悉这里的情况，他们没等雷震霆招呼就走进楼道，雷震霆快走两步跟上去。
雷震霆进到办公楼的时候脸上才露出凝重的表情，他感觉到来到的两个人身上都带着压力。
阳台上，于晴晒完衣服拎着盆往回走，她表情冷漠，或者说自从高建在办公室畏罪自杀后她就一直这么冷漠。
“于晴。”肖丽娟意外的穿着一身作训服，她靠在门框上。
于晴略微惊讶的抬头，停下脚步，手上的盆单手拎着：“叫我？”
肖丽娟点头，于晴这才注意肖丽娟之前明显的经过一段时间的运动。
“你忙吗？”一向干练的肖丽娟今天觉得有些语塞。
于晴摇摇头。
“可以来我办公室一趟吗？”肖丽娟试探性的问，因为今天要说的事实在太难以开口，“有些事告诉你。”
“报告我写了，上次的检查我也写了，还有什么事？”于晴词不达意的回答，上次刘坤牺牲的时候，她完全失去了自控能力，为这，于晴被记过一次。
肖丽娟在这方面不是个会转弯的人：“刘坤的事。”
于晴明显是震了一下，可眼尖的肖丽娟不难看出于晴的极力掩饰。
“人都已经走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于晴竭力使自己的语气平缓，打算继续往前走。
肖丽娟真的不想这么耗下去了，她拦住于晴：“有些事刘坤托我告诉你。”不由分说，她拉着于晴往前走，于晴把盆放在晾衣服的阳台上，几分不情愿的跟着肖丽娟往前走。
肖丽娟把办公室门关紧，之前还警觉的看看楼道。
“说吧！”于晴脸上贴上一个笑容。
肖丽娟只顾自己开电脑，然后趁开机的时候给于晴倒了一杯水，这让熟悉她的人看起来有些反常。
“你今天怎么了？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于晴真的觉得好笑了。
肖丽娟看着正在进入系统的电脑：“你父母是什么样的人？”说完这句她就很后悔了，她真想给自己两巴掌，然后把刚刚的话塞回去。
果然，于晴原本还有些笑意的脸突然严峻起来：“为什么问这个？”她从没向外人提到自己的身世，即使是最好的朋友。
“别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罢了。”肖丽娟赶紧打哈哈。
“你知道了什么？”于晴小心翼翼的问，她的手下意识的想抓住什么东西。
肖丽娟感觉到了于晴的敌意：“你别紧张，我肖丽娟不会做违规的事。”她那样子就快抬手发誓了。
于晴并没有因为这个而放松警惕，她看着肖丽娟今天的不反常，暗暗的盘算着，失去了这么多，让她对周围的一切很敏感。
肖丽娟看着开机的电脑，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开电脑做什么，根本没用。她一拍自己的大腿，坐到电脑前，说：“事到如今我就不拐弯抹角了，这几天我法和时机告诉你，我听到这事的时候我都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事吧，越拖越麻烦，我发现这事不能再拖了，这样也会让刘坤合不上眼的。于晴，你一定要有接受能力，你是这么优秀的战士。”她都觉得自己有些罗嗦了。
于晴有些莫名其妙，感觉肖丽娟没有直指自己的身世也没有拿自己的身世说话，她稍稍放松下来，说：“说就好了。”
“刘坤是你的亲姐姐。”肖丽娟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才小声的说出这几个字，她观察着于晴脸上的表情。
果不其然，于晴脸上的表情极剧的变化，她深吸一口气，尽力掩饰自己心中的波涛汹涌：“我姓于，她姓刘。我是独生子女，从来没听说过自己还有兄弟姐妹，可能你们搞错了。”
“你以前姓王，”肖丽娟更加小心的说，她放弃了眼睛看着电脑，而是更多的观察于晴，于晴的样子像是被雷批着了一样，肖丽娟沉下心，“刘坤都告诉我了。”
于晴看着地板上的两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