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袖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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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袖王爷-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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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以为自己的心应该会很痛很痛才是,以为就算努力忍着哭泣泪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流下来;问题是他的心没有任何感觉,他的眼中也没有泪。

  是因为他不难过是不是?是不是因为他不难过?

  听了他的话,梦轩双唇惨白,掉泪的眼睛盛满痛楚。怜儿早已无心,他的心全在朱玉棠的身上,没有灵魂的心灵是不懂得悲伤难过的。  
第十章
 
 
  挥开身边的小倌,再饮一杯烈酒入喉,热辣辣的液体赶入喉中,差点连眼泪都被激出。

  他的确在乎怜儿,连日来的荒唐使他看清自己将感情用在别人的身上,除了空虚之外,没有更多的感受。他买了一个小倌,像笼怜儿一样宠他,可是他一下子就厌倦了,就像遇到怜儿之前一样容易厌倦,两个人之间如果没有言语,没有肉体的交缠,就什幺也不剩。

  抱着怜儿他可以满足,就算什幺都不做也可感到满足,就像心中本来空了一块的地方被填满一样。

  这就是感情吗?如果没有怜儿,他是不是再也无法感受到相同的满足?

  「该死的!」用力拋下酒杯,看着酒液溅洒满地。

  「你要的不是我。」清宣淡淡瞥他一眼,将地上的碎片捡起。

  那天他买下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替代品,而且还是最糟糕的替代品,不是替代某个人,只是替代一段时间。

  「你又知道我要的是什幺?」为幺他曾经觉得小官是不长知识的?不管是怜儿、红玉还是现在的这一个都该死的明白自己要什幺,别人想什幺。

  「我还知道你再不好好珍惜的话一定会失去,如果你不懂得把握恋袖坊的泪姬就一定会失去。连我都没忘记三年前那个拿匕首割自己颈子的美人,救下美人的你自然也不会忘记。」

  本来就已经藏在内心的不安听了这番话更加剧烈。

  「连我都可以看出来你是在乎他的,承认又怎样?你们这些北方人就是死要面子,喜欢男人又怎样?这里多得是喜欢男人的人,更南一点的地方住在一起成双成对的男人也多的是;就你们北方人最可笑,明明心里喜欢,嘴边还要说什幺违背礼教。你们敢上男妓院就已经是违背礼教,都跨出了这一道界线,再多跨一步又如何?真喜欢他就快点回去,那天你家仆人不是通知你你的妻有身孕了吗?那对泪姬来说一定是个打击吧?」

  是啊!怜儿知道湘儿有了孩子之后会有什幺反应?娘必定会因此更为难他。

  「还有,你没发现你寄回去的家书一直都没有消息吗?你跟泪姬之间是怎幺样的相处方式我不晓得,我是觉得书信必有来回,只去无回的信件就真该好好注意。」现在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心地颇为良善,居然还将客人往外推。

  是娘,一定是娘没让怜儿收到牠的信,那怜儿到现在都还不晓得牠的去向了?

  可恶!怜儿会怎幺想?一定会以为他忘记他不要他了吧?

  想到这里,眼前就好似有一双水汪汪的眼瞳瞧着他,纤栅的手抓着锋利的匕首

  不会的,怜儿不会有事的,牠的怜儿

  也不见他收拾东西,也不曾招呼随行的下人,当清宣发觉眼前的人影消失而叹气的同时,外头也传来马嘶声走了,希望别再回来

  希望怜袖王爷可以不再怜袖,而是恋袖,深深地恋着他的小官

  发现一滴水珠子落在刚刚溅洒的酒液之中,他没傻到以为屋里头会下雨。

  「真是的,没事哭什幺」说着,鼻子又酸了。

  ***

  「这是什幺?」

  病了多天,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好不容易吃过药稍微清醒,朱夫人就拿着一封信跟一杯酒来到他的房里。

  一边的席湘缘也瘦了,苗条的身子还看不出肚子隆起的迹象,娇娇弱弱由婢女扶着,过去那一双眼睛看着他的时候总会流露不甘、妒忌、同情与不知所措,现在却多了一抹绝望与相对的信心。

  「一封信与一杯毒酒。」

  「毒酒?」怎幺?他是来到深宫后院了吗?还有毒酒伺候?

  朱老夫人身子有些颤抖。她是第一次做这事,她的确是想将这狐狸精除之而后快,但也只是想,只要能将他赶离玉棠身边她就满意了。

  可前些天与王爷夫人谈起这事的时候,王爷夫人交给了她这幺一包东西,跟她说光是赶走他是不够的,说玉棠对这狐狸精放下太多的心思,光是赶走他的话,过些日子他还是会被接回来,这种事她看多了。

  是啊!王爷的事情谁不晓得,赶走了的侍妾又被接回来,一而再、再而三,永远也解决不了事情。

  「毒酒?」席湘缘也惊讶了,她不知道那是毒酒,她以为娘不过是来赶怜儿离开的而已。

  「那这信又是什幺?是玉棠要我喝下它的吗?」

  「不是,玉棠不知道这事,这信是玉棠写给我,跟我说可以任凭我处置你。」这信也是她自作主张为的,是王爷夫人特地请西席仿玉棠的字迹写出,玉棠根本不知情。

  任凭处置?那就是不要他了吧?

  美丽的双唇微微一勾,伸手拿起那杯毒酒,毫不犹豫地喝入口中,让朱老夫人想要阻止也没时间。

  他怎幺会如此决断?他不怕死吗?

  以为一定要千逼万迫他才会喝下那一杯毒酒,结果他竟喝得如此坦然,让她整颗心都战栗起来,不用亲眼看见他死,后悔就开始在心口扩散。

  「你」

  「你们在这里做什幺?」红玉刚把怜儿喝完的药碗收拾出去,一回来就看见这等阵仗。

  没有人回答他,甚至根本没有人听见他的怒喝,所有的人都看着喝下毒酒的怜儿,为他刚刚毫不犹豫的气魄给吓呆了。

  一丝暗色的血痕从怜儿的唇角滑落,因为被病魔折腾而消瘦的手抹开那一丝血渍,美丽的双唇勾起一道曲线。「我以为毒药应该是甜的,结果还是酒的味道」他喃喃自语着,更多的鲜血自唇间滑落。

  「怎幺,很惊讶吗?在你们的心中我们不过是下贱的小人物,听到毒酒这东西该吓破胆子或是尖声嘶喊是吧?」淡淡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是刚刚喝下毒酒的人,说起话来彷佛在聊天似的。突然间觉得他们惊讶的表情甚是可笑,怜儿控制不住地大声笑了起来,惊人的鲜血随着笑声不断溢出。

  还是不痛,还是不难过,他真的已经没了心,只剩下可悲的空壳子。

  他说过要保护他的,说过要永远的保护他,可是他没做到,连见他一面部不愿意。

  他不是说过不要他的时候会亲口告诉他,那这一封信算是什幺?

  如刀割、如火烧,窜入体内的感觉不断蔓延,身体承受不了这种剧痛而颤抖抽描。血液不停自口中溢出,身体觉得痛,可是为什幺痛不到他的心里?

  「怜儿,不要,不要啊!去请大夫,言亭,快!快去请大夫。」红玉推开挡在前方的朱老夫人与席湘缘,冲上前紧紧拥住抖如风中落叶的怜儿。

  没有防备的几人被他推倒在地上,慌张的神情,狼狈的姿态,完全不见平日的趾高气昂与傲然尊严。

  「这样你们就高兴了吗?」映萤突然走上前对着朱老夫人等人怒问:「这样你们就高兴了吗?我们死了你们就满足了是吧?」他抓起一旁的瓷壶摔个粉碎,拿起一片锐利的瓷片狠狠地在手腕上划下,毫不留情的力道让手腕在最短的时间内流满鲜血,凝聚后不停滴下。

  「不、不要!」席湘缘被他吓到了。刚刚怜儿毅然决然喝下毒酒的模样还在她心头震荡,现在眼前血淋淋的一幕让尖喊再也藏不住,恐慌地抱头尖叫。

  她没有!她没有要害死他们,她没有这个意思,她不过是希望他们离开,并没有要他们死啊!

  映萤冷笑,手腕的抽痛比不上心痛。他们做了什幺?他们什幺都没做,为什幺会换来这种结果?「怎幺,怕了吗?仔细看,妳的血也是这种颜色的是吧?我们的血也是一样的颜色。妳是人,我们就不是人了吗?在你们心中我们下贱、我们可耻,我们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我们自甘堕落哈哈!可笑,你们不过是生来比我们富裕,因为妳们的出身比我们好,所以你们有资格逼迫我们喝毒酒自尽。」就因为上天的安排,他们就连翻身的机会也没有。

  一只颤抖的手握住他沾满血液的手腕。

  「怜儿?」转头一看,他看见擦去唇角血迹的怜儿正拉着他的手,像个孩子一样的看他。「痛吗?映萤会痛吗?」说话时,才擦干净的下颚又沾染红液。

  「会,会病。」怎幺不会痛?

  偏着头,苍白的脸庞充满疑惑。「可是我不痛呵!一点也不痛。」想起夜晚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地让火焚身,是不是因为感觉不到痛楚,才会连犹豫也不曾?

  缓缓地,他闭上双眼,他累了,好累,早该休息了不是吗?

  休息了就没有爹爹的背叛,没有明燕的欺骗,也没有他的不守承诺。可是他想他,就算他背叛了自己,他还是想他,也会想起明燕,还有把他卖了的爹爹

  爹爹赢钱的时候会买糖给他吃,小小的一块糖只有他才有,偷偷躲在林子里一个人慢慢尝,甜腻腻的滋味直达心里,那时候一块糖就可以让他开心好久。

  明燕喜欢跟他说故事,喜欢讲起他自己的故事。明燕也是一个可怜人,以前长得很美很美的,但是所有的人都只看见他的美,送他无数的金钱财宝,却不晓得美人儿心里您的是隔壁的大哥哥。大哥哥有粗壮的膀子,个子虽然不高,可是看在明燕眼中就跟山一样强壮;大哥哥很是疼他,就算他被卖来当小倌,大哥哥还是会带着家里刚蒸好的甜糕给他,直到大哥哥成亲的那天,甜糕全送到新娘子眼前。

  明燕本来不爱金子的,可是没人给他甜糕,所以他才自己努力赚钱,一个人偷偷买了一块甜糕,自己吃着流泪

  玉棠呢?玉棠是他最喜欢的人,第一眼见到就喜欢了。好喜欢他的笑,喜欢他高大的身子,还喜欢他粗犷外表下细心的温柔。第一次宠他的人就是玉棠,生病的时候他会喂他吃药,还坐在一边读书怕他半夜又发了烧;肚子饿的时候他总会变出一堆零食,明明是在没有人的郊外,他的手心里还是出现了雪花糕。

  雪花糕是那样易碎的点心,可他如他喜欢吃,就这幺一路小心翼翼地护着,只为了看见他惊喜的容颜。

  傻大个儿的模样,老宠得他忘了自己是谁。

  出门的时候像个老妈子,在床榻上又是最温柔激情的情人。但是他最喜欢的却是他抱着他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时候,那时候的他,不像是老妈子,不像是情人,也不像朱玉棠,而像是一个半人,玉棠是一半,怜儿是另外一半,两个一半合成一块傻傻看着景色发呆的大石,可以看一辈子的夕阳西下月亮西沉。

  看见怜儿的眼帘垂下,红玉与映萤全都呆了,傻傻地看着他带笑的容颜,脑海里空成一片。

  他是有私心的,因为他好爱好爱这个倔强的娃儿,从他爹爹将哭泣的人儿送到恋袖坊,他就想宠这个哭得满脸是源的朴姓儿;一起离开恋袖坊,一起来到北方,不过是私心地想看当年那个小娃儿笑,想看见小娃儿得到幸福的模样,好象只要他得到幸福,自己也可以变得幸福。

  他早失去了感情,在知道卖掉自己的爹娘就住在离恋袖坊不到百步远的地方,一直以为他们是逼不得已才会卖了他,所以在破身那天他死命挣扎,身子是父母给的,要好好珍惜才是。结果他在百步远的宅院里看见抱着孩子的父母,那是他的弟弟或妹妹吧?一家人多幺幸福的模样,为什幺他们可以手中抱着一个孩子,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孩子在妓院里哭?

  他真的不懂。

  那天他失去情感,也再也得不到幸福,白暴自弃地让官人玩弄。

  得不到幸福,所以他想看人幸福,即使希望是那样渺茫,他还是想得到

  「啊」用尽全身力气死命抱住已无动静的怜儿,尖锐的吶喊破喉而出,隐含的凄腐与悲凉震出所有人的泪,流得莫名奇妙的泪水。

  映萤阻止不了他的吶喊,闭着眼听着尖喊陡然而止,鲜红的血液喷出开启的双唇,惊人的红艳如泉涌出喉间。

  红玉仍是喊着,无声地喊着,要喊尽再也承受不起的悲痛。

  「别喊了、别喊了,再也不会有痛了,再也不会有了。」映萤哭泣,抱住红玉,连同怜儿也一起抱入怀里。

  红玉是喊断了喉咙,不活了!大家都不活了

  像是听见了他的哭泣,红玉溢着血的双唇合起轻笑,无力的手抓着映萤的袖摇晃。

  看着他的眼,映萤懂了。

  红玉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恋袖坊,记忆里只记得爹爹带他走了好远好远的路才到。小小的年纪记不得路程,可是记得娘亲常常对他唱的歌

  我的宝宝是个宝 给他吃糖对娘笑

  我的宝宝是个宝 笑圆圆的脸蛋长小窝

  宝宝笑呀 娘娘疼 疼到娘的心坎甜到娘的笑

  宝宝笑 娘娘也笑 傻不隆咚地对着一起笑

  我的宝宝是个宝 给他吃糖对娘笑

  记着歌,红玉长大就对着人唱,问人知不知道哪里有这样的歌;后来他在恋袖坊旁边的巷子听见有人轻轻地这幺唱,歌声里还有孩子的笑,这才知道,原来歌是娘自己编的,原来他以为好远好远的家就在自己身边

  「我的宝宝是个宝,给他吃糖对娘笑;我的宝宝是个宝,笑圆圆的脸蛋长小窝,宝宝笑呀!娘娘疼,疼到娘的心坎,甜到娘的笑;宝宝笑,娘娘也笑,傻不隆咚地对着一起笑」这歌他也会唱,恋袖坊的人都会唱,是红玉要他们唱,要他们记得唱给所有的人听,帮他找他离他好远好远的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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