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亡清兴六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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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亡清兴六十年-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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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日,起用袁崇焕为都察院右都御史、兵部添注右侍郎事。十二月,崇祯帝命已被贬黜的东林党人钱龙锡、李标、刘鸿训等为大学士、尚书要职。后又起复并任命东林党人韩爌为内阁首辅。袁崇焕在朝中的奥援者,逐渐恢复或晋升了官职。

  崇祯元年即天聪二年(1628年)四月初三日,崇祯帝任命袁崇焕为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登、莱、天津军务。袁崇焕的官职,兵部尚书是正二品;右副都御史是虚衔;督师是实职,管辖蓟(州)、辽(东)、登(州)、莱(州)、天津军务。因蓟州、天津、登莱等地另有巡抚专责,所以袁崇焕实际上主要管辖山海关外辽东地区的军政事务。按照当时的军制与官制,在外带兵的文臣,最高官衔是督师,通常以大学士兼任;其次是总督或经略,由兵部尚书或侍郎兼任;再次是巡抚,由侍郎兼任;巡抚之下才是武官中最高的总兵官。袁崇焕原来不是大学士,也不是尚书,却有了大学士方能得到的辽东最高官衔——督师。这时距他做七品知县只有六年。

  朝廷为什么会重新起用袁崇焕呢?根据《崇祯长编》元年四月丙午的记载,推荐袁崇焕的理由其实就是十个字:“不怕死”、“不爱钱”、“曾经打过”。前六个字好懂,“曾经打过”这四个字不好懂。《崇祯长编》是崇祯帝死了之后修的,这时候已经是清朝,清人把这句话作了删改,说全了应该是“曾经与奴打过”六个字,就是说曾经与努尔哈赤和他儿子皇太极打过,并且取胜了。因为这个原因,朝中一些大臣建议崇祯皇帝重用袁崇焕。





  朝廷敦促袁崇焕尽快到北京就职,催促使者,络绎道路。

  得知袁崇焕升任蓟辽督师、并马上到京赴任的消息后,20位粤籍名士相聚在广州名刹光孝寺,为他赋诗绘图,宴会送别。这成为广东文坛史上的一段佳话。席间,赵焞(dūn)夫作山水画一幅,诸友题诗,袁崇焕也题了诗,图诗名《肤公雅奏》。《肤公雅奏》这个典故出自《诗经?小雅?六月》:“薄伐猃狁,以奏肤公。”毛传:“肤,大;公,功也。”就是向朝廷奏报大功。这幅《肤公雅奏》图诗当由袁崇焕珍藏,他蒙难后,被民间辗转收藏。清光绪四年(1878年),王鹏运在北京给《肤公雅奏》作题跋。1921年江翰携其到天津,罗振玉认为是真迹并作跋。1935年东莞籍学者伦明、张仲锐、容庚三人集资,以《东莞袁崇焕督辽饯别图诗》为名,影印50本,分送各大图书馆。1958年,原件曾在香港举行的广东历代名家书画展览会上展出,现收藏在港澳民间。

  今人汪宗衍、颜广文等对《东莞袁崇焕督辽饯别图诗》的题咏者作了考证,从中可以了解到袁崇焕在广东所交的朋友和所受到的影响。

  这21位人士可分为五类。

  第一类赵焞夫。画家。这幅《肤公雅奏》图;充满了诗情画意。画中有蓝天、碧水、青山、绿树、丽亭、小舟;小舟寓意给袁督师送行。

  第二类袁崇焕和陈子壮。陈子壮,广东南海人,和袁崇焕同科进士,陈为第一甲第三名,是探花。陈子壮在做浙江主考官时出题讽刺魏忠贤,因而被罢官。袁崇焕起复后陈也起复,官至礼部侍郎。后陈在广东起兵抗清,战败被俘,不屈而死。

  第三类黎密、欧必元、韩暖、区(oū)怀年、邝瑞露等。他们出身于广东名门望族,以名流自居,以诗社为聚,或议论朝政,或游历山水,期待着为朝廷重用,一展宏愿。其中,黎密,番禺人,明末清初与万元吉等守赣州,城破殉死。欧必元,顺德人,崇祯末以乡荐任广东巡抚,旋受排挤,还乡修志。其两个儿子后来都死在抗清战场上。韩暖,博罗人,后做过县令,清军南下,“扶义捐躯”。邝瑞露,南海人,出身富家,少年神童,成年后经历坎坷,著书作诗。他在一首诗序中写到:其兄“有扶风越石之志,以骠骑从袁督师,死于边”。区怀年,高明人,与父、叔三人皆负诗名,清初归隐故里。

  第四类邓桢、梁稷、傅于亮等。他们出身平民,熟习经史,粗通武略,投身袁崇焕麾下为幕客。其中,邓桢,袁崇焕做辽东巡抚时即为幕客,后再次追随袁崇焕到辽东,曾受袁托返粤募修罗浮名胜。梁稷;后出塞为袁崇焕幕客,袁死后参与复社活动,与黄宗羲结为至交。傅于亮,也做过袁崇焕幕客。

  第五类释通炯(光孝寺主持)、释通岸、释超逸,均为广州光孝寺高僧。他们虽身为禅师,却积极参与世俗事务,主动结交广州宦绅,使光孝寺成为晚明广东士子名流吟唱和议论国事的重要场所,也成为广东士人抗清失败后,避世入佛的重要寺庙。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朋友是自己的镜子。在光孝寺为袁崇焕饯行的都是他的同乡、朋友,都受到他浩然正气与爱国精神的感染。他们与袁崇焕有许多的共同点:都有热血报国的激情,也都有知识分子的自豪与轻狂。从他们身上折射出袁崇焕的影子。

  《袁崇焕督辽饯别图诗》上的题诗,其主旨是:

  第一,望他建功立业。以陈子壮“此去中兴麟阁待,燕然新勒更何辞”、释通炯“勋业岂归萧相后,壮图应占祖生先”为代表。

  第二,咏他豪爽性格。陈子壮说他“高谈”、傅于亮说他“笑谈”、邝瑞露说他“谈锋”,都道出袁崇焕的豪爽性格。

  第三,劝他知进知退。诗中有6人11次提到黄石公、赤松子、素书等,如邝瑞露的“行矣莫忘黄石语,麒麟回首即江湖”的隐诫。这个典故是说张良功成隐退,才避免被刘邦所杀。他们预见朝政昏暗、党争激烈,而对袁督师劝以良言。

  在这次饯行宴会上,袁崇焕慷慨赋诗:“四十年来过半身,望中祇树隔红尘。如今著足空王地,多悔从前学杀人。”





  袁崇焕辞别饯送的文友、法师等,乘舟登车,急奔北京。二、平台奏对

  崇祯元年即天聪二年(1628年)七月,袁崇焕到达北京。十四日,崇祯帝在北京紫禁城平台,召对朝廷大臣和蓟辽督师袁崇焕。

  紫禁城一侧;这里是明代的平台有的书或电视剧说:平台是一座依宫而建半边向阳的阁台,凭栏处日可观花看景,夜可邀风赏月云云。这都是艺术家们的想象。我们在前面曾经讲到过,皇宫建极殿(今保和殿)以北居中为云台门,其两侧为云台左右门,又名平台。这里没有一泓池水,也没有可赏之花。明朝皇帝“召对”群臣制度,从万历中期怠政便中断。泰昌、天启两朝,没有进行“平台召对”。崇祯帝继位以后,崇祯元年(1628年)从正月到八月,崇祯帝在平台频繁召对群臣,商讨国事。因在平台召对廷臣,所以叫“平台召对”。而袁崇焕是在平台召见时,“奏对”崇祯帝,所以我称作“平台奏对”。

  七月十四日,崇祯帝在北京紫禁城平台,召对大学士刘鸿训、李标、钱龙锡等和蓟辽督师袁崇焕。崇祯帝这时登极还不到一年,就在平台召见袁崇焕,可见他对辽东战局和袁崇焕本人的重视。

  袁崇焕的“平台奏对”展现了他的豪情和悲慨。《崇祯长编》记载:“召廷臣及督师袁崇焕于平台。帝慰劳崇焕甚至。崇焕锐然以五年复辽成功自许,慷慨请兵械、转饷,凡吏部用人、兵部指挥、户部措饷、言路持论,俱与边臣相呼应,始可成功。帝是之。命即出关,纾辽民之望。”(《崇祯长编》崇祯元年七月癸酉十四日)《明史?袁崇焕传》也记载,袁崇焕向崇祯皇帝表态说:“方略已具疏中。臣受陛下特眷,愿假以便宜,计五年,全辽可复。”而且具体阐述了复辽的策略:“恢复之计,不外臣昔年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守为正著,战为奇著,和为旁著之说。法在渐不在骤,在实不在虚。”

  崇祯帝谕曰:“复辽,朕不吝封侯赏。卿努力解天下倒悬,卿子孙亦受其福。”

  崇祯帝同袁崇焕对答完之后,稍事休息。

  崇祯刻本《经世挈要》之“钦授兵部恭谋”

  休息之后,崇祯帝又回到平台,继续议事。袁督师即再奏言:“东事本不易竣。陛下既委臣,臣安敢辞难。但五年内,户部转军饷、工部给器械、吏部用人、兵部调兵选将,须中外事事相应,方克有济。”就是说,辽东的事情很难,实现五年复辽的目标,需要户部、工部、吏部、兵部给予支持和配合。崇祯帝当即“饬(chì)四部臣,如其言”。就是当即指示户、工、吏、兵四部,在粮饷、器械、用人、兵将方面,都要事事给予支持。

  袁崇焕又提出:“以臣之力,制全辽有余,调众口不足。一出国门,便成万里。忌能妒功,夫岂无人?即不以权力掣臣肘,亦能以意见乱臣谋。”就是担心有人进谗言,从中掣肘。

  崇祯帝倾听袁崇焕的讲话。然后,谕袁崇焕曰:“卿无疑虑,朕自有主持。”崇祯帝优诏慰答袁崇焕。

  这次崇祯帝平台召见袁督师,主要内容是:

  第一,崇祯帝对袁崇焕示慰劳,赐尚方剑,以示重用。

  第二,袁崇焕向崇祯帝表示:五年时间,恢复辽东。

  第三,袁崇焕为五年复辽,提出五项具体请求——户部粮饷、工部器械、吏部用人、兵部调兵、言官舆论,特别是兵械与粮饷方面,要给予支持、配合。崇祯帝答应了袁督师的上述请求。

  兵部尚书、蓟辽督师袁崇焕,受命后带着尚方宝剑,乘骑出关。其《再出关》诗云:“马自趋风去,戈应指日挥。臣心期报国,誓唱凯歌归。”

  从袁崇焕的平台奏对可以看出,他有舍身报国、恢复辽东的豪情,也有忧谗畏讥的顾虑,豪迈中带着悲慨。而对袁崇焕提出的“五年复辽”的规划,历来存在争议,下面作简要分析。三、五年复辽

  袁崇焕的“五年复辽”四个字,是否大话、空话?是否失言、谀言?从当时,到现在,有不同声音、不同评说,下面作简要分析。





  有人认为袁崇焕“五年复辽”是“漫对”,是“自失”,是袁崇焕“聊以是相慰”崇祯皇帝的“焦虑圣心”。这段话出自《明史?袁崇焕传》记载:“帝退少憩,给事中许誉卿叩以五年之略。崇焕言:‘圣心焦劳,聊以是相慰耳!’誉卿曰:‘上英明,安可漫对!异日按期责效,奈何?’崇焕怃(wǔ)然自失。”怎样看待这段记载与论断?有加以考据与分析的必要。

  第一,仔细一查,事有出入。《崇祯长编》、《今史》都没有记载这件事;《明史?袁崇焕传》说事情发生在“召对”休息时间;《崇祯实录》又说此事是在“召对”后袁崇焕出了午门发生的对话。因此,这段记载是实是虚,值得再考证。

  第二,事属推论,证据不足。有人认为:“事已到此,还有话说”云云。袁崇焕以前任熊廷弼、孙承宗都遭到朝廷小人、奸人、阉人、庸人的嫉妒,遭人排斥与陷害,而不得竟其志,甚至于被杀害。于是,袁崇焕再上言:“至用人之人,与为人用之人,皆至尊司其钥。何以任而勿贰,信而勿疑?盖驭边臣与廷臣异,军中可惊可疑者殊多,但当论成败之大局,不必摘一言一行之微瑕。”《崇祯长编》将此事记于平台召对后的两天,即十六日,而不是奏对的当日。

  第三,时差两天,移花接木。有人认为袁崇焕奏对时又沉重地说:“事任既重,为怨实多。诸有利于封疆者,皆不利于此身者也。况图敌之急,敌亦从而间之,是以为边臣甚难。陛下爱臣知臣,臣何必过疑惧,但中有所危,不敢不告。”这条也是七月十六日的上疏,而不是平台召对的话。《明史?袁崇焕传》却将这件事记载于平台奏对。这或有“移花接木”之嫌,需要进一步考证。

  《经世挈要》之“御览筹兵药言序”

  第四,早有准备,态度认真。其实,袁崇焕的平台奏对,态度应当是认真的,酝酿应当是很久的,设想应当是慎重的,计划应当是可行的。崇祯元年即天聪二年(1628年)四月初三日他受命为兵部尚书兼督师蓟辽,到七月十四日平台奏对,中间98天;三个多月的时间。特别是在来北京的路上,他想得最多的是“复辽”的问题。袁崇焕受召后,扶病兼程,疏陈方略。初七日,行至阜城,看到邸报中崇祯帝对自己奏疏的批示。我认为,“五年复辽”不是“漫对”;也不是“失言”,更不是满足崇祯皇帝的“焦虑圣心”,而是基于他对当时形势的分析与判断。

  第五,五年复辽,为其追求。正如后来袁崇焕在杀毛文龙奏疏中所说:“臣五年不能平奴,求皇上亦以诛文龙者诛臣。”至于后来“五年复辽”的事实成为泡影,于是就有“事后诸葛亮”者以“失败”来推论“当初”。

  应当指出:当时明朝人对于辽东形势有悲观派和乐观派两种分析。悲观派如王在晋,主张在山海关外八里铺再修一座城护卫关城;乐观派如袁崇焕主张“五年复辽”。袁崇焕是乐观派,他对“彼”与“己”的分析是:

  对“己”——

  (1)皇帝英睿(对他超乎寻常信任);

  (2)内阁新东林内阁;

  (3)七卿六部尚书和左都御史主要是东林党人;

  (4)统帅自任兵部尚书兼蓟辽督师;

  (5)户部供应粮饷;

  (6)工部供应器械;

  (7)吏部遴选官员;

  (8)兵部作战协调;

  (9)言官不乱弹劾;

  (10)兵略有宁远、宁锦两次大捷的经验。

  对“彼”——

  (1)老汗努尔哈赤败死在自己手下;

  (2)后金汗位交替,内部不稳;

  (3)皇太极在宁锦也曾败在自己手下;

  (4)辽民对后金普遍不满与反抗。

  对“友”——

  (1)蒙古林丹汗有盟约支持明朝;

  (2)朝鲜李朝国王李倧(zōnɡ)也对后金不满。

  以上16条因素,如果最佳组合,“五年复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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