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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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风-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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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就算这么过去了,宫里头并无旁的消息传出来,但徐渭却托人送了些礼过来,多是些瓜果之类,只在给幼桐的小荷包里多夹了一枚蝶恋花的发簪。虽说借的是夏至的节日,但幼桐和文颜心知肚明,二夫人却是不晓得这其中的故事,只一个劲儿地直夸他细心。

到了五月中,天气慢慢地热起来,晚上却是凉快,正是容易生病着凉的季节。幼桐身体底子好,倒是无恙,二夫人却有些蔫了,一连好几日都吃不下饭,吃了几天药,依旧不见好转,连身子也开始热起来。

文颜也坐不住了,便拉着幼桐去城外的东陵寺给二夫人祈福。

因二夫人卧病在床,府里下人也都忙着,故二人只各带了两个贴身丫鬟,唤了辆马车,一路朝城外东陵寺驶去。

因城东山脚还有一座光福寺,其主持曾任先帝国师,故庙中香火极盛,城中百姓官宦,大多都去光福寺烧香拜佛。而这东陵寺修在半山腰,上山需爬一千来级台阶,故香客极少。

文颜却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说那东陵寺比光福寺还要灵验些,非拉着幼桐爬上山去。幼桐是练武之人,这一千来级台阶自然不在话下,倒是文颜累得两腿发软,好不容易才到了庙里,却是怎么也不肯再下山了。

幼桐只得耐心地等她休息好,自个儿则先去庙里各殿堂叩拜。

也说不清到底是神佛显灵,还是这庙中的梵音格外清新,幼桐进庙中,唯觉心中一片宁静,所有的浮躁不安全都消失无踪。她幼时在庵堂长住,吃斋念佛却也没能磨掉这睚眦必报的性子,可到底是受过佛经熏陶的,比寻常人更多两分虔诚,每一座殿堂,每一尊佛像,她都认认真真地去叩拜,耐心地烧香,许愿,叩首,好像所有的戾气都能在这些简单的动作中渐渐消褪。

中午在庙里用了些斋面,又好生劝了文颜一通,二人方才准备下山。

方走到庙门口,忽听得外面一阵喧闹,一个是慧英的声音,另一个则是——幼桐脸色顿时大变。

“怎么回事?清静之地,怎容大声喧哗!”文颜怒道,拉着幼桐冲出门去,打算狠狠教训来人。

庙门口的女子陡然见两个一身绫罗的女子出来,心知正是自己要找的人,也顾不上仔细端详,一低头就跪在了地上,口中道:“九小姐,是我,我——”她眼中渗出几点泪水,缓缓抬起头来,正要开始哭,忽瞥见幼桐,顿时像见到鬼一般从地上一跳而起。

她下跪的地方正是台阶的最上一层,因一时跳得急,脚下不稳,一个踉跄,身体顿时倒了下去,顺着台阶一路滚了下去……

30深夜造访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措手不及,所有人都呆愣在原地,硬是没人作声。最后还是幼桐先反应过来,赶紧招呼救人。白灵身边原本也跟着个小丫鬟,这会儿早已吓得面无人声,两腿发软瘫坐在地上,无论幼桐怎么叫唤,她也只是痴痴呆呆地盯着幼桐看,连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文颜冲动着欲冲下台阶,被幼桐一把拦住。正所谓瓜田李下,这四周除了她们几个外荒无人烟,若是白灵有什么意外,指不定到时候还会把矛头指向她们几个。能避嫌就尽量避嫌,只要她们从未近过白灵的身,也不怕旁人造谣。

想了想,幼桐吩咐慧英去庙里唤几个僧人过来帮忙。慧英慌忙应了,不一会,她就领着四个年轻力壮的僧人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待那些僧人看清台阶下方早已昏迷不醒的白灵,俱是一惊,齐齐念了声“阿弥陀佛”,尔后冲下台阶去救人。

几位都是僧人,加上境况紧急,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搬的搬胳膊,拽的拽腿,先将白灵抬回庙里救治。幼桐一直在旁边站着,冷眼旁观,只待那些僧人们抬着白灵经过时,才低声提醒道:“若是伤者没有醒,大师将人送去松枝巷沈家就是是。”

说罢,也不看旁人,转过头挺直了身子,一步步地朝山下走去。文颜见状,朝那早已昏迷不醒的白灵狠狠瞪了一眼,跺了跺脚,也跟着追了上去。两个丫鬟也紧随其后。

幼桐面沉如水,文颜只当为了沈三的“外室”而烦心,遂忿忿不平道:“那个女人真是不要脸,她一个外室,连妾都不如,整天抛头露面地到处跑就罢了,还老是巴巴地来找九姐姐,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那沈家老三真是瞎了眼,推上这样的女人让自己蒙羞。”

幼桐却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提着裙子一步不停地往山下走,表情平静而肃穆。过了许久,才缓缓道:“这婚事左右是成不了了,还提他作甚?”她心里却是想得明白,白灵不仅不会向沈三透露她的身份,甚至还会百般阻挠她与沈三见面,千方面计地唆使沈三退婚。

原因无他,只因白灵对沈三一片痴情,从她三番两次来寻“崔九小姐”说项就晓得她是早就准备着待沈三一成婚就委身为妾的。若是嫁进门的是她余幼桐,以她的性子和手段,哪里容得下沈三纳妾。

如此一来——怀了!幼桐心中一动,顿时想到一种可能性,若是白灵欲唆使沈三退婚,十有八九会从她滚下坡的事情入手,到时候只需苦主声称是幼桐出手推她,就算一旁有文颜和崔府的丫鬟作主也无济于事。虽说幼桐对崔家名声不放在心上,但却绝不能容忍自己吃这种暗亏。

“五哥今儿可去了宫里?”幼桐忽然转身问文颜。

文颜虽不明白为何方才还在说沈三的“外室”,怎么她忽然又转到了崔维远身上,但还是很快答道:“五哥今儿轮休,在家里头守着母亲呢。”

回到崔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红芸将崔维远请过来,谁知文颜瞧见了,也不顾自己累得快趴下了,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一副感兴趣地模样。幼桐也没法赶她走,可有些话又不能当着她的面跟崔维远说,一时不由得头大。

崔维远很快就过来了,瞧见文颜也在幼桐房里,眉头微皱,道:“回来了怎么也不去娘那里请安,她今儿一直有些不舒服,一整天没吃方小说西了。”

文颜闻言大惊,连道别的话都顾不上跟幼桐说,匆匆忙忙地就冲了出去。待她走远,幼桐方才摇头苦笑:“还是你有办法。”说罢,将屋里下人屏退,又朝四周看了看,文才关上门,转过身来,面容严肃而认真。

崔维远见她如此,心里也跟着漏了一拍,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幼桐苦笑,将白灵阶梯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不仅说明了白灵的身份,又把自己的想法也全都告知与他,只略过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姓名。崔维远听罢,眉头紧锁,思忖半刻,道:“你的意思是——”

“与其等她散布谣言,倒不如先发制人。”

崔维远眼一亮,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尔后又摇头道:“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幼桐眼一瞪,崔维远连连举手示弱,口中道:“是我不是,乱说话,该打,该打。”幼桐也懒得和他计较,只叮嘱了几句,然后挥挥手让他走了。

崔维远走到门口,忍不住又回头再看她一眼,却见她懒洋洋地靠坐在床边的太师椅上,悠闲自得,连根本想不起回头看自己一眼,一陈苦涩油然而生,万般无奈,却是无法说出口。

第二日大早,崔家九小姐就卧病在床,同时间,京城里却传出消息,那崔家九小姐竟是被人给气病的,罪魁祸首不是旁人,正是未来夫婿沈家三公子偷偷置养的外室。又说那外室是个地地道道的狐狸精,蛮横无理不通礼数,竟买通了崔家下人,趁着崔家九小姐去庙中烧香拜佛时去闹事。这佛门清净之地,哪能容得下她撒野,佛祖一显灵,她脚下一滑便踏空滚了下去,落得个昏迷不醒的下场……

京城百姓最爱听这种些权贵府里的私隐秘闻,更何况,这故事里还有鬼神佛祖乱力怪神之类,一时间,整个京城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责骂沈家三公子寡廉鲜耻,也有人同情那崔家九小姐遇人不淑,更多的人则是拍手直呼报应不爽。

且不论外头传得到底如何热闹,幼桐反正是清闲下来,每日窝在屋里作抱病状。二夫人听得消息,还特特地遗人送了解些补书过来,又叮嘱幼桐说此事崔家自传处置好,让她

切勿多想。

幼桐当然不会多想,她只在崔维远过来“探望”的时候将她生夸赞了一番,同时又让他多寻些杂书过来,整日憋在屋里头,实在不好打发时间。

沈家那边到底是如何反应,白灵的伤势又如何,这些事儿都没有再传入幼桐的耳中。京城里却也隐隐传出崔家九小姐将沈家外室推下山的传闻,但此谣言到底不成气候,过了

没两日便消弭无痕。

又有传闻说崔家九小姐早已放出话来,便是绞了头发去阉堂里做姑子也不愿嫁到沈家大门受这种闲气,于是,沈崔两家的婚事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继续了。两家低调地退了婚,

至于哪方提出来却是无从考证,不过,据有心人考证,沈家大公子所在的南疆大营,似乎多了几位姓崔的军官。

事情发展到而今,幼桐差不多也能功成身退了,只待风波渐消,崔家九小姐便可香消玉损,从今往后,这世上便再无崔文凤此人。

当初崔维远将她掳来时,不曾搜过她的身,故不晓得她在里衣里卦了张巨额银票,加上这近一年来在崔家添置的各样珠宝首饰、诸位长辈的赏赐,还有每月的月例,幼桐手里

头倒是有一笔不小的银子,足够她在京城里买处院子,请两个丫环,清清静静过几辈子了。到时候,养养花、种种草,顺便再将静仪师太找回来,师徒二人的日子过得不知道多悠闲。【。 ﹕。电子书】

只是徐渭那里——幼桐一想到此事又有些头疼。虽说徐渭家只抒北徐家的旁支,家世也许不如崔沈这些世家大族,可随着徐渭官职越做越大,徐家也渐渐势大,加上他本身的出色,京中的官宦人家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虎视眈眈地只想将自己女儿塞进徐家大门。

以前她是余家大小姐,虽说门第不算太高,但胜在其母崔氏与徐夫人自幼交好,这才有了后来的订婚,便是如此,也算是余家高攀了。可若她真脱离崔家,到时候,她一个平头百姓,又如何能匹配得上声名赫赫的徐大将军。便是徐渭不在意这些,可徐老爷徐夫人又怎会容忍。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徐夫人却是见过她的,当初徐余两家议婚时,徐夫人领着徐渭千里迢迢赶到钱塘,亲自为二人定下婚事。虽说此事已过了好些年,幼桐的相貌也变了许多,可五官轮廓却与亡母崔氏越来越相似,徐夫人哪里会认不出来。

早晓得……

早晓得徐渭对她这般上心,她又何苦闹出诈死逃婚这一出戏,反而弄巧成拙,进退两难。说不出是懊恼还是后悔,幼桐一整日都蔫蔫的提不起精神。慧英和慧巧也不敢打扰,说话做事都带着两分小心,到了晚上,二人晓得幼桐素来爱清静,给她沏了茶后,便知趣地告退了。

幼桐睡不着觉,随手拿了本崔维远送来的游记坐在床边上看。已是深夜,万籁俱寂,外头守夜的慧巧早已熟睡,发出轻微的鼾声。窗外有风,偶尔会吹得院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一会儿又停了,安静得似乎能听到远处的犬吠。

幼桐脑子里乱,根本看不进书,一生气便将书甩开准备下床吹灯睡觉。放换上鞋子,忽听得窗外隐隐有衣袂吹动的声响,她心中一动,顿时警觉起来,反手操起手边未点灯的烛台,轻手轻脚地走到窗户后面。

一会儿,那窗户果然开了一条缝,一只手悄悄伸进来。幼桐正欲挥烛刺下,忽听得窗外那人低低的带着些疑惑的声音,“幼桐?”。

幼桐一愣,手一松,烛台直直地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31互诉衷情

要命,他怎么来了!幼桐先朝外头的慧巧看了看,见她只是翻了个身后又继续睡下,稍稍松了口气,赶紧小心翼翼地打开窗,将梁上君子徐渭给拉进来。

徐渭穿了身黑色劲装,却不知在哪里蹭了不少灰泥,衣服上全是污渍,头发也有些乱,略显狼狈,若是再蒙个面,倒跟江洋大盗役什么区别。

“你一一”幼桐压低了嗓门,气恼地责备道:“你怎么大晚上跑到这里来,还穿成这样。这若是被人撞见了,看你如何圆谎。”却是熟捻的语气,仿佛两个人早己认识很久,听不出一丝一毫的生分。她早猜到徐渭己晓得了她的身份,故也不忸怩呢,大大方方地将他迎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徐渭只嘻嘻地笑,自进屋起一双眼睛就没离开过幼桐脸上,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责怪,笑着道:“我听说你身体不舒服,急得很,好几次来府里想问问看,老五总拦着,只说你在休养,不见外人。这不是急了么。

自从那日京里传出崔九小姐卧病在床的传闻后,他就开始坐立不安,虽说也晓得幼桐的本事,向来只有算计别人,绝不是轻易能被人算计的,可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寻了借口来崔府,只盼着能见上一面。可崔维远似乎故意和他作对一般,总是能找出法子缠住他,最后客客气气地送他出府,连文颜的面都见不着,更何祝是幼桐。

回想到此处,徐渭心中一突,一些一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的东西这会儿忽然跳了出来,清晰而明确。

许是因为而今的幼桐身上冠着崔家九小姐的身份,让他不由自主地忽略了一些事,而今想来,却是他太过粗心了。崔维远素来眼高于顶,除了对嫡亲的妹妹文颜还算疼爱,什么时候见他对别的女人假以辞色,可他对幼桐却百般维护,有的时候,甚至待她比待文颜还要好。他们相交十余年,何时见过崔维远对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子这般般勤……

之前被一叶障目,而今想通了,一切都有了解释。徐渭不由得摇头苦笑,若是他赶明儿就来崔府提亲,第一个反对的,怕就是他这个兄弟。只不过,徐渭还算名正言顺,可他崔维远却是活生生地断了自己的后路。如果夹在中间的人不是幼桐,徐渭也许还会为他深表遗憾,可如今却唯觉庆幸,便是崔维远再近水楼台,也得不了月。

当然,这些感情的纠葛他并不打算告诉幼桐,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认真道:“我母亲去了城外别庄小住,这个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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