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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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镇-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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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莱特一家人不知道,马丁法官却知道,——那个老绅士又开始冒汗了。只有吉姆
·海特照旧死气沉沉,一动也不动地坐着。
    “晤,那么,史密斯先生,请回答这个问题:你有没有看见其他掌握这个下毒
机会的人?”
    奎因先生提提精神,但在他尚未回答之前,布雷德福紧接着问:
    “也就是说,你有没有看见任何人在其中一个鸡尾酒杯下毒——除了被告以外
的任何人?”
    “我没有看见其他人,除了——”
    “换句话说,史密斯先生,”布雷德福叫道,“被告吉姆·海特是不但有着最
佳位置,也是掌握着唯一位置,去给鸡尾酒下毒的人?”
    “不是。”
    史密斯先生说,然后微笑。他暗想:既然你要这个,我酒给你吧。问题是,我
也同时给了我自己一个难题,真蠢。他叹口气。无疑地,他父亲奎因警官正在纽约
的报纸上读着这个案件,一边猜测埃勒里·史密斯是何许人物。等他终于发现“史
密斯”先生的身份,并读到这种孩子气的逞强行为时,不知道会做何表示。
    卡特·布雷德福露出茫然表情,接着大叫:
    “你清不清楚这样是作伪证,史密斯?你刚刚才作证说,没有人进餐具室!他
捧着鸡尾酒到起居室途中,也没有人靠近被告!让我重复一两个问题:被告手捧托
盘走向起居室时,有没有人靠近他?”
    “没有,”奎因先生耐心地回答。
    “被告在后头和洛拉·莱特讲话时,有没有其他人进入餐具室?”
    “没有。”
    布雷德福几乎不能言语。
    “但你刚才却说——史密斯,根据你的见证,除了吉姆·海特以外,还有谁可
能给鸡尾酒下毒?”
    马丁法官已经站起来了,但在他将“抗议”两个字说出口之前,埃勒里平静地
说:
    “我有可能。”
    一时,他面前哄地发出一片喘息声,而后是死寂。于是他又继续说:
    “你知道,从厅里那扇门穿过几尺的厨房到餐具室,而不让在后门的吉姆或洛
拉看见,然后把砒霜倒进其中一个鸡尾酒杯,再从原路回来,这对我只需要十秒钟
而已”
    巴别塔又整个竖立起来了,奎因先生从他搭起的高塔塔尖俯望底下制造嘈杂的
人群,宽厚地微笑。他心想:这个塔到处是漏洞,不过,这么短的期限,用手边现
有的材料完成这样一座塔,已经是最棒的功夫了。
    在众声喧嚣、纽博尔德法官的敲槌声和记者的忙乱声中,卡特胜利地大吼:
    “那么,你有没有给鸡尾酒下毒,史密斯?”
    接着又有几分钟沉寂,在这片沉寂中,可以听见马丁法官软弱的声音说“抗议
”以及奎因先生的声音盖过法官的声音——他声音爽利地说:
    “根据宪法——”
    霎时混乱爆发了,纽博尔德法官不再敲槌,而是大喊庭警清场,然后声嘶力竭
大声宣布休庭,明早继续开庭。接着几乎是跑步冲进他的议事室——想是赶忙在额
头上覆盖一块凉醋压布吧!

    
    




 

 

                第二十五章 帕特丽夏·莱特小姐的奇特请求

    第二天早上,已经有几件事起了变化。莱特镇的注意力暂时从吉姆·海特转移
到埃勒里·史密斯身上。弗兰克·劳埃德的报纸不但有醒目的一版大肆报道史密斯
先生作证的耸人听闻的情节;而且社论也谈到这件事,其中一部分是这样说的:
    史密斯先生昨日见证的惊人事件实在不过是枚哑弹。事实上没有什么证据不利
于这名男子,因为史密斯没有可能的谋杀动机。去年八月来到莱特镇以前,他不认
识诺拉、吉姆·海特或莱特家什么人。实际上他和海特太太没有接触过,更别说罗
斯玛丽·海特了。不论昨天他那闹剧式作证的堂吉诃德式的虚幻性质的理由何在,
终究不代表任何意义。而布雷德福检察官将因其对证人的安排——显然是他让史密
斯上证人席的——而受指责。除夕那天,即便除了吉姆·海特以外,史密斯是唯一
可能给鸡尾酒下毒的人,他也无法确保下毒的那杯鸡尾酒会到达诺拉·海特手中—
—但吉姆·海特却能有效地做到这一点。那三封信也不可能是史密斯写的,因为三
封信的笔迹已经证实是吉姆·海特的手迹。莱特镇和陪审团对昨日所发生的事只能
下结论说,它或者是史密斯极端的友善姿态;不然就是一名作家利用莱特镇做实验
之余,为报纸空间做玩世不恭的补白。
    第二天早上,布雷德福对证人席上的埃勒里提起的头一件事是:
    “我现在让你看看你昨天在法庭上作证的正式记录。请你读一读好吗?”
    埃勒里扬扬眉毛,不过,他还是拿过记录,并读起来:
    “‘问:你的姓名?答:埃勒里·史密斯’”
    “停!那是你昨天的证词,对不对?你说你叫埃勒里·史密斯?”
    “是的,”埃勒里说,并开始感觉发冷。
    “史密斯是你的真实姓氏吗?”
    埃勒里心想,嗯哼,这家伙是个威胁。
    “不是。”
    “那么它是假名了?”
    “是的。”
    “那你的真实姓名是什么?”
    马丁法官迅速说:
    “阁下,我不明白这一串问题重点何在。史密斯先生不是来受审的——”
    “布雷德福先生?”纽博尔德法官说,面露好奇的表情。
    “史密斯先生昨天的证词——”布雷德福面带淡淡微笑,“引起了一个逻辑问
题。这个问题事关检方所称的,被告独有的下毒机会。史密斯先生昨天作证说,他
也是有机会下毒的人。所以我今天的质询就必须包括查验史密斯先生的身分。”
    “问出他的真实姓名,你就可以确定他的身分?”纽博尔德法官皱眉问。
    “是的,阁下。”
    “我想我准许这个未决的见证继续进行,律师。”
    “能否请你回答我刚才那个问题?”布雷德福对埃勒里说。“你的真实姓名是
什么?”
    埃勒里看见莱特一家人——除了帕特丽夏以外,她正苦恼且困惑地咬着指甲—
—都不解地望着他。他明白,布雷德福前一天晚上一定忙了一整夜。当然,理论上,
“奎因”这个姓氏对被控谋杀不具免疫力,但只要它一验明正身,实际上便会消除
陪审团的任何念头,不会再认为叫这姓名的人会与这项罪行有任何关系。
    没希望了,埃勒里·奎因叹气道:
    “我叫埃勒里·奎因。”
    马丁法官面对此时此景,只能尽其所能了。布雷德福在时间方面安排之准确,
已显而易见;但他将埃勒里放上证人席,却给了被告一个着力点,可由此走向一个
重要目标。但这个目标由于埃勒里真实身份的暴露而失去了。于是,马丁法官只能
抓住一点加以反复强调:
    “奎因先生,身为一个训练有素的犯罪现象观察家,你对这案件的各种可能性
感兴趣?”
    “非常有兴趣。”
    “这是你在除夕夜当晚一直暗中观察吉姆·海特的原因吗?”
    “一部分是,另外还有我个人对莱特家人的关切。”
    “那天晚上,你是在注意海特的下毒企图吗?”
    “是的,”埃勒里简单回答。
    “你是否看出海特有此企图?”
    “没有!”
    “你看出吉姆·海特没有半点姿态或动作,可能把砒霜放进其中一个鸡尾酒杯
中?”
    “我没有看到这样的姿态或动作。”
    “而你那天晚上就是要注意看这个,对不对,奎因先生?”
    “完全正确。”
    “完毕。”马丁法官胜利地说。
    各报均同意,为撰写新侦探故事而到莱特镇寻找题材的埃勒里·奎因先生,正
好抓住这个地狱送上门的机会,遍及全国地大出风头,为黑暗的文学之路带来光明。
而布雷德福呢,则带着严峻的表情为检方请求稍事休息。
    周末到了,所有与本案有关的人都各自回家,或回饭店房间;至于外埠记者则
返回他们设在霍利斯大饭店大厅的临时床位。整个小镇的人都同意,案情发展对吉
姆·海特而言一片黑暗。何以不该如此?反正是他干的,不是吗?
    周末,公路旁的酒店和旅馆不但全部客满,而且还相当热闹欢腾。不过,星期
五晚上,为吉姆辩护的非正式委员会再次在莱特家的起居室召开,但气氛因绝望而
忧闷不堪。诺拉痛苦而无望地追问埃勒里、马丁法官和罗贝塔·罗伯茨“你们有什
么看法?”他们所能做的只是摇头。
    “假如陪审团不是那么死死认定吉姆有罪,”老埃力抱怨,“奎因的作证是大
有帮助的。诺拉,情况很糟,而且我不想瞒你。”
    诺拉呆呆望着炉火出神。
    “奎因先生,想到原来你就是埃勒里·奎因,”荷米欧妮叹气道,“我当时激
动了一阵,可是这几天实在太累了——”
    “妈,”洛拉低声说,“你的战斗精神哪儿去了?”
    荷米欧妮微微一笑,便借口困了而上楼去,她离去的脚步沉重。一会儿,约翰
·F.说: “谢谢你,奎因。”并随荷米欧妮之后告退,仿佛荷米欧妮的离去使他
感到不适。
    剩下的人沉默良久,最后诺拉才说:
    “埃勒里,至少你那天晚上看见的,证实了吉姆无辜,这就不容易了,真的。
感谢上帝,”她叫,“他们必须相信你!”
    “让我们希望这样吧。”
    “马丁法官,”罗贝塔突然说,“星期一你该发威了,你打算说些什么呢?”
    “你来告诉我吧,”马丁法官说。
    她目光先是下垂,然后轻声说:
    “我没什么有力的建议可说。”
    “那么我应该是做对了,”埃勒里喃喃说:“你们不认为,那些人可能因而比
较能判断说——”
    什么东西发出“啪”的一声。帕特丽夏站起来,原来她一直拿在手上的雪利酒
杯,躺在炉火中,碎成了片,被蓝色火焰环绕。
    “你怎么啦?”洛拉问。“但愿这个家不是都有毛病了吧!”
    “我会告诉你们我怎么了,”帕特丽夏喘息着说:“我烦透了坐在我的——干
坐着像是尤赖亚·希普(狄更斯小说中的一个伪善人物),我打算做点什么了!”
    “帕特丽夏——”
    诺拉吸口气,并注视着她妹妹,看她好像突然变成一个海德先生。
    洛拉喃喃说:
    “帕特丽夏,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有个主意!”
    “小家伙有生意了,”洛拉咧嘴一笑:“我也曾经有过一个主意,后来我就发
现,我在跟一个龌龊的小子闹离婚,然后还被每个人嘲笑。坐下,小鼻音。”
    “等一下,”埃勒里说。“事情仍有可为。帕特丽夏,你有什么主意?”
    “勇往直前,外加玩把戏,”帕特丽夏热烈地说。“你们听着,我已经想出一
个计划,而且打算贯彻执行。”
    “是什么样的计划?”马丁法官问,“帕特丽夏,任何计划我都乐意听。”
    “真的?”帕特丽夏很是欣喜。“唔,我不只是说说而已,时候到了你们自然
知道。埃力叔叔,你只要做一件事——”
    “什么事?”
    “传我做被告的最后一个证人!”
    法官一脸困惑。
    “但这——”
    “对呀,这是什么把戏?”埃勒里很快问,“你最好先跟在场的长辈们谈一谈。”
    “大家已经谈得够多了。”
    “你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
    “我想得到三样东西,”帕特丽夏露出冷峻的表情。“时间、证人席最后一声
轰隆雷响以及你的一点新后宫香水,诺拉奎因先生,你问我想达到什么目的吗?
我要救吉姆!”
    诺拉跑了出去,一边用她的毛线衣当手帕拭泪。
    “对,我要救他!”帕特丽夏忿忿地说。接着又用女歹徒惯用的那种低沉的声
音说:“我要让那个卡特·布雷德福瞧瞧!”

    
    




 

 

                      第二十六章 第七号陪审员

    “我们只能靠上帝恩赐了。”
    星期一早上在法庭里,等候纽博尔德法官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埃力·马丁法
官对奎因先生这么说。
    “你的意思是”埃勒里问。
    “意思是,”律师叹口气,“除非无意调停,否则我老朋友的女婿就会成为一
只炸乳鸽了。假如我真的是在辩护,愿上帝帮助所有祈求者获得正义!”
    “就法律来讲,我是个笨蛋。但我确信你在辩护中没错吧?”
    “好像是没错。”这位老绅士眯起眼睛,不以为然地斜看着邻座的吉姆·海特
把头理在胸前。“我这辈子没接过这种案子!”他爆发道,“没人肯告诉我任何事
——被告、那个姓罗伯茨的女人、莱特一家人奇怪,现在连帕特丽夏那小妮子
也不把事情告诉我!”
    “帕特丽夏”
    “帕特丽夏要我传她上证人席,但我连这样做到底干什么都不知道!这不是法
律,是疯狂。”
    “星期六晚上,她神秘兮兮地出去了,”埃勒里嘀咕道,“昨天晚上也一样,
而且两天都很晚才回来。”
    “在罗马城着火的时候!”
    “而且她还喝了不少马丁尼酒。”
    “我都忘了你是侦探——你怎么发现她喝了马丁尼,奎因?”
    “我吻了她。”
    马丁法官大惊:
    “吻她?你?”
    “我自有方法,”奎因先生说,样子有点不自然。但随即咧嘴笑着说,“可是
这一次没有用,她还是不肯告诉我她在玩什么把戏。”
    “后宫香水,”老绅士吸口气。“假如帕特丽夏以为一点甜蜜的香气就能扭转
年轻的布雷德福我觉得他今天一早上有点不高兴,你觉得呢?”
    “一个坚定不移的青年,”奎因先生局促地表示同意。
    马丁法官叹口气,回头瞥瞥栏杆内那排座位。其中,诺拉小巧的下巴抬得高高
的,脸色苍白地坐在她爸爸和妈妈中间,流露祈求之色的目光盯着丈夫动也不动的
侧面。如果吉姆知道她今天在场,也没有表现出来。莱特家人后面的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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