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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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镇-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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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了。
    “今天晚上我很想旁观,”帕特丽夏说。“亲爱的卡特,你和爸爸搭档对埃勒
里和妈妈,我观战。”
    “来吧,快,我们在浪费时间,”约翰·F.说。“史密斯,下赌吗?随你。”
    “我无所谓,”埃勒里说。“我把这个荣幸给布雷德福怎么样?”
    “这样的话,”荷米欧妮很快说,“我们赌少一点的吧。卡特,为什么他们不
给检察官高一点的待遇呢?”她显得很愉快,“以前你当民政官的时候”
    “赌一点一分钱,”卡特说,清瘦的脸颊红了。
    “卡特,我的意思不是——”荷米欧妮抱怨。
    “假如卡特想玩一分钱的,那就玩一分钱的,”帕特丽夏坚定地说。“我相信
他会赢!”
    “你们好!”诺拉说。
    她没有下楼来一同吃晚餐——当时荷米欧妮说她患“头疼”——现在她站在门
厅外向大家微笑着。她进来时,手上拿着一个装编织用品的小篮子,走到钢琴灯下
一个大椅子旁坐下。
    “我正在帮英国打个胜仗呢,”她微笑着说,“这是第十件毛衣了,全是我自
己打的!”
    莱特先生和夫人交换了惊异的眼神,帕特丽夏心不在焉抚弄着埃勒里的头发。
    “玩牌吧,”卡特压抑着声音说。
    牌运似乎眷顾埃勒里。卡特想到帕特丽复那温暖、灵活的手指在埃勒里头发里,
下嘴唇忍不住吸了起来。三局过后,卡特把手中的牌往桌上一摔。
    “卡特!”帕特丽夏气呼呼地叫道。
    “卡特。布雷德福,”荷米歇妮说,“我没听说过——”
    “帕特丽夏,希望你别再搅局,”卡特大叫,“这样我才能扳回劣势!”
    “搅局!”帕特丽夏急急不平:“卡特·布雷德福,我整晚坐在埃勒里椅子边
的扶手上,一句话也没说呀!”
    “你要是喜欢玩他漂亮的头发,”卡特大吼,“何不带他到外面月光下?”
    帕特丽夏眼光锐利地射向他,然后歉疚地对埃勒里说:“我相信你会原谅卡特
这种差劲的举止。他从小受的教养是很好的,只是接触多了罪犯——”
    诺拉突然惊叫起来。
    吉姆·海特站在拱廊下,那件混纺西装疲倦地挂在身上,衬衫因汗湿而变暗,
看上去宛如一个在炙热天气里毫无目的或计划地快跑了很久的男人。诺拉的脸孔则
有如乌云四散的天空。
    “诺拉。”
    诺拉脸颊上的粉红颜色不断扩散并加深,直到像一面要喷火的镜子。在场没有
人移动,没有人说一个字。
    诺拉向他奔扑而去。埃勒里以为她是怒火中烧要去攻击他。可是,埃勒里看出
诺拉并没有发怒,而是一阵惊慌。那是一个女子因长久放弃有希望的日子,活在悬
浮的、半死半活的生命中而乍起的惊慌;是对快乐重生的恐惧。
    诺拉从吉姆身旁闪过,向楼梯飞掠而去;吉姆表情狂喜,紧随她跑上楼。接着
是一片沉寂。埃勒里顿觉面前立了好几尊活雕塑。他把一根手指伸到脖子和衣领间,
手指离开衣领时是汗湿的。 约翰·F.和荷米欧妮互使眼色说着神秘活——就如很
多共同生活了三十年的夫妇学会的那样。帕特丽夏呆望着空荡荡的门厅,胸口明显
上下起伏着。
    卡特一直瞪着帕特丽夏,仿佛吉姆和诺拉之间的事,与他自己和帕特丽夏之间
的事,不知怎么的两相混淆了。
    后来——后来楼上传来响声,先是一扇房门打开的声音,再来是一阵不稳的脚
步声,然后是下楼梯的声音。诺拉和吉姆出现在门厅中。
    “我们要结婚了,”诺拉说。
    诺拉宛如一盏冰凉的灯,吉姆去触动了开关;现在,她不但从里到外发光,还
散放着热量。
    “就是现在,”吉姆说,那声音深沉得仿佛在向人挑衅,而且比他要表示的还
要严厉,像用金钢砂纸磨出来的一般。“就是现在!”吉姆说,“听懂了吗?”
    他谈沙色的头发,从发根到喉结以下的皮肤,快涨成紫红色了。但他一直对约
翰·F.和荷米欧妮眨眼,是顽强而紧张的备战眼神。
    “噢,诺拉!”
    帕特丽夏大叫,扑上前去亲吻诺拉的嘴唇,又笑又哭的。荷米欧妮挂着僵尸般
的生硬微笑。约翰·F.喃喃说着什么,一边拉开椅子,走到女儿面前拉起她的手,
也拉起吉姆的手,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卡特说:
    “真会挑时间啊,你们这两个疯子!”并伸出手臂去扶帕特丽夏的腰。
    诺拉没有哭,一直看着她妈妈。荷米欧妮的震惊这才被打破一点点,起身跑向
诺拉, 把帕特丽夏、约翰·F.和卡特推到一旁,亲吻诺拉,也亲吻吉姆,然后歇
斯底里吐出一些虽然没有意义,却与这时刻相当配称的话。
    奎因先生默默向外走,感觉有点儿孤单。

    
    




 

 

                      第六章“莱特与海特今日成婚”

    荷米欧妮张罗起婚礼来,有如一位在野战帐篷里指挥作战的将军,四周围绕着
地形图,以及许多代表敌方正确火力的数字。帕特丽夏陪伴诺拉去纽约采购结婚所
需的衣饰及其他用品时,她已与卫理公会第一教堂的司事托马斯先生进行了技术性
的会谈、与上村独眼的亚美尼亚花卉商安迪·拜罗拜廷讨论婚礼花艺事宜、与牧师
杜利特尔博士磋商合唱团男生的预演安排、去找代办筵席的琼斯先生以及旅行社的
格雷西先生交待事情,还到银行与约翰·F.密商银行内部业务。
    但这些只是属于军需官的杂事而已,至于总参谋部阶层的事务,则是和莱特镇
的名流仕女们进行交流。
    “天啊,当时好像在演电影咧!”荷米欧妮滔滔不绝地对着电话讲:“原先不
过是情人间的争吵而已——噢,亲爱的,是的,我知道外人怎么说!”荷米欧妮平
静地说:“可是我们家诺拉才不用着急去抓住任何人哩,我猜你大概不记得巴尔港
的那位年青英俊的社会名流去年怎么来当然不行,为什么我们得办个静悄悄的
婚礼呢?亲爱的,他们会在教堂举行婚礼,而且当然是作为新娘子呀是的,
去南美蜜月旅行六个星期—·暧,约翰要吉姆再回银行工作噢,老天,不是,
这次是要当高级职员当然,亲爱的!你想我会把诺拉嫁掉而没邀请你来参加婚
礼吗?”
    八月三十一日,星期六,重返莱特镇一周后,吉姆和诺拉由杜利特尔博士证婚,
在卫理公会第一教堂结婚。 约翰·F.亲自将新娘交给新郎,卡特·布雷德福当吉
姆的男傧相。婚礼结束,接着是在莱特家的草坪上招待宾客。二十名黑人侍者穿着
半正式西装在场服务;甜酒汽水的特殊配方是1928年约翰·F.从百慕大带回来的。
埃米琳·杜普雷穿一袭细棉布做的衣裳,头戴真玫瑰花编成的花冠,像盛开的花朵
般穿梭在一堆堆宾客间, 直称道荷米欧妮把一个“微妙敏感” 的情况处理得多么
“成功”;还说,吉姆眼睛底下那两条紫色圈是不是很有意思——你猜,这三年来
他是不是一直喝酒度日呀?多浪漫呀!克莱莉丝·马丁很大声地说,总“有些人”
天生是制造麻烦的家伙。
    宾客们正在草坪上接受招待之际,吉姆和诺拉悄悄从仆役进出的后门溜走了。
埃德·霍奇基斯载着新娘和新郎到斯洛克姆镇区,及时赶上开往纽约的特快火车。
他们夫妇俩要在纽约逗留一夜,星期二搭船前往里约。小两口开溜并钻进埃德的出
租车时,给正在四处闲逛的奎因先生瞧见了。诺拉紧握丈夫的手,一对眼睛仿佛两
颗沾湿的钻石。吉姆的表情既正经又骄傲,小心翼翼把妻子送进出租车,好像他如
果粗心一点,妻子可能会碰伤似的。
    奎因先生也看到弗兰克·劳埃德。弗兰克在婚礼前一天“打猎回来”,差人送
了一张便条给荷米欧妮说,“抱歉”不能参加婚礼和草坪招待会,因为他当晚得北
上到首都参加一个新闻发行人会议;但他手下的社会版记者格拉迪斯·赫明沃斯,
明天会到场为《莱特镇记事报》采访婚礼实况,“并请转达诺拉,我祝福她快乐。
劳埃德谨上。”
    结果,理当在两百里外开会的弗兰克·劳埃德,此刻却藏身在莱特家后面靠近
草坪球场的一棵柳树后面。奎因先生感觉心中涌起一阵战栗。帕特丽夏不是说过吗,
对于吉姆和诺拉的要好,“弗兰克很难承受”。而且,弗兰克·劳埃德是个危险人
物所以,吉姆和诺拉从厨房出来,钻进出租车时,隐身在一棵枫树后面的埃勒
里真的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防备着,不过,柳树后面静静地没有动作,当出租车一
消失,弗兰克·劳埃德便离开藏匿处,脚步沉重地走向屋后的小树林。
    婚礼后,星期二晚上,帕特丽夏·莱特来到埃勒里门廊上,装作兴高采烈地说:
    “好啦,吉姆和诺拉现在正在大西洋的某个地方。”
    “两人在月光下拉着手。”
    帕特丽夏叹口气。埃勒里与她并肩坐在秋千中,两人一起摇荡着。
    “你们家今天的桥牌局如何呢?”埃勒里终于问。
    “噢,妈妈把它取消了。她累坏了。其实从星期天起,她就一直躺在床上了。
可怜的老爸爸抱着他的集邮册到处转,若有所失的样子。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失去一个女儿对他们代表什么意义。”
    “我注意到你姐姐洛拉没——”
    “洛拉不会来的。妈妈开车到下村去找她,要她别参加。我们不谈洛拉。”
    “那我们谈谁呢?”
    帕特丽夏低声道:
    “你。”
    “我?”埃勒里先是一惊,然后忍不住笑起来。“回答是:没问题。”
    “什么?”帕特丽夏叫道。“埃勒里,你在戏弄我!”
    “哪儿的话。我知道你爸爸有个难题。诺拉刚结婚,这栋出租给我的房子.本
来是为她设计建造的,所以他在想——”
    “哦,埃勒里,你真可爱!爸爸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真是胆小鬼!所以他要我
来找你谈。吉姆和诺拉真的希望住在他们的晤,我是说,谁能想到事情会这样
发展呢?等他们度蜜月回来可是这对你不公平——”
    “很公平,”埃勒里说。“我立刻搬走。”
    “哦,不!”帕特丽夏说。“你的租约是六个月,而且你正在写小说,我们真
的没有权利要你搬走。爸爸觉得为难极了·”
    “荒唐,”埃勒里微笑。“你的头发搔得我痒极了。它不像人的东西,我是说,
它好像生丝,里头藏有萤火虫。”
    帕特丽夏听了安静了半晌,然后扭动身子坐到秋千一角,把裙子拉到遮住膝盖。
    “还有呢?”帕特丽夏抖着声音问。
    奎因先生摸着身上找火柴。
    “没有了,反正是——很不平常。”
    “我懂了,我的头发不是人的,它很不平常,”帕特丽夏嘲弄他说。“晤,这
样的话,我得赶紧走了,卡特在等我。”
    奎因先生突然站起身。
    “卡特!那可不能冒犯!星期六就搬家,这样时间够你们用吗?我想你妈妈会
重新布置房子吧。搬家后我就离开莱特镇,想到现在房子短缺——”
    “看我多笨哪,”帕特丽夏说。“我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她跳下秋千,
伸伸懒腰。“爸爸和妈妈邀请你来我们家做客,做客多久随你喜欢。晚安!”
    她说完便走了,留下奎因先生在凶宅的门廊上,心情好得不得了。

    
    




 

 

                          第七章 万圣节:面具

    十月中旬,吉姆和诺拉蜜月旅游归来。这时,鲍尔德山火红得仿佛满山遍野着
了火,镇上到处可以闻到燃烧香杉干叶的气味。全州农产品展销会在斯洛克姆如火
如荼展开: 杰斯·沃特金斯的黑白乳牛“芬妮9号”拿到特种牛竞赛第一名,全莱
特镇都感到骄傲。孩子们没戴手套一起大玩“红橡皮手”游戏,天上星辰宛如受了
霜害,夜晚仿佛带着鼻音。走到乡下,你可以看见南瓜成排成排神秘地蹲在田里,
好像远从火星来的小橘人。荷米欧妮的一个远房表兄,在镇公所担任书记员的阿莫
斯·布鲁菲尔德赶在这时节死于血栓症,举行了一场“重大的”平凡秋葬。诺拉和
吉姆带着夏威夷肤色下了火车,吉姆朝他岳父笑了笑。
    “什么!只有这么小一个迎接团呀?”
    “吉姆, 这几天,全镇人都在想着别的事情,”约翰·F.说。“明天是征兵
注册日。”
    “圣战!”吉姆说。“诺拉,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噢,老天,”诺拉吸了口气。“现在我可有事情得操心了!”
    然后,她勾着吉姆手胄,一路往山丘区走去。
    “整个莱特镇沸沸扬扬,”荷米欧妮大声说。“诺拉宝贝,你气色好极了!”
    诺拉气色确实好极了。
    “我重了十磅呢,”她笑着说。
    “婚姻生活如何呀?”卡特·布雷德福问。
    “干嘛不自己结婚体验一下呢?卡特,”诺拉反问。“帕特丽夏亲爱的,你愈
来愈迷人了!”
    “有个能言善道的作家在家里,”卡特抱怨,“这个男人还有什么机会呢?”
    “不公平的竞争,”吉姆笑道。
    “在家里!”诺拉兴奋地大叫。“妈,你都没有写信告诉我房子的事!”
    “诺拉,本来我们实在无计可施,”荷米欧妮说,“多亏他答应放弃租约,好
可爱的一个人。”
    “确实是个好人,”约翰·F.说。“你们有没有带回来什么邮票呀?”
    但帕特丽夏等不及了:
    “诺拉,别管这些男人,你和我到别的什么地方私下聊聊吧。”
    “等等,先看一下吉姆和我带回来的东西——”
    当这辆家庭大轿车在莱特家的车道上停住时,诺拉的眼睛瞪得老大。
    “吉姆,看!”
    “真令人惊喜!”
    大房子旁边的小房子在十月阳光中闪耀。它重被粉刷一新,护墙板是白色,百
叶窗板和门窗框都刷了淡红色,新美化过的草地呈现圣诞树般的绿色;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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