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愿天空不生云 阿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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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愿天空不生云 阿蛮-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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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沉默地坐在纤歌流逸的茶舍里,四处卷帘轻荡而下。
                 木桌上摆满十来碟丰盛的精致小菜与茶具,一时给人傍徨、无处下箸之感。若茴缓缓地动着筷子,他则殷勤有加地为她夹茉、斟茶,“你实在太瘦了,该多吃点东西,把身子养胖才好,教书是得具备良好体力的。”
                 若茴没应他,只是低头吃着眼前堆栈成塔的佳肴。
                 “来!先尝尝这道荷叶粉溜排骨蒸,只要轻咬一下,肉脱骨分,纤嫩滋味入口即化,余香犹存;哪!再尝尝这道枸杞炖瑶凤,汤汁能明目补身,不油不腻、不伤胃;这道碗豆黄儿是清朝呈上御用甜点,你非得浅尝一番,很爽口,是不是?还有,这道红寻蟹肉捣制成的肉团,一级棒!再来是你最爱吃的莲藕清汤、香菇栗子、鸽忠、冰糖翠玉燕窝。”
                 他就这么一样样地夹给她,自己反倒没吃上半口。
                 若茴只是很认分地埋头苦吃,也不劝他吃点东西,等她吃撑了,才将手一抬,表示饱了,顺便瞄了一下手上的表,轻声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他忽地扣住她的手腕,屏气凝神地以眼神捕捉她秀逸的倩影,温柔的问:“能再多待会儿吗?”
                 若茴看着他诚挚的眼睛,思考五秒才点头,“你有话请说。”
                 “嫁给我吧!”
                 若茴因他这句话而傻楞住了,许久才回过神,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地板开,挪开眼斥责他:“你别开玩笑了!你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当年的青苹果尚且喂不饱一头大野狼,如今的我不懂得博香弄粉,恐怕还是无能为力。”
                 “你很清楚我之所以会那样做的动机。”
                 “是的!但你的方法残忍了点。”她淡淡地告诉他,“过去的事不用再提,我知道你一直都不缺伴侣,如果你想再续弦的话,随便挑一个都比我合适,只要尊夫人不反对,我们依旧可以做个朋友。”
                 “你一定得这样封闭自己吗?”
                 “我也一直纳闷这个问题,你还是一直封闭自己吗?”她对答如流地反问他一句。
                 他一怔,然后潇洒地耸了一下肩头,强辩道:“起码我的方式比较人性化,不排斥异性。”
                 “你别把自己捧得太高,我并没有排斥异性,只是一直没遇到好对象。”若茴心里很呕,但她还是不愠不火地为自己辩解。
                 “那大概是我坏得太好了,”他故意摆出沾沾自喜的样子来激起她的斥责,“好得把别人都比了下去。我老了七岁,也长你七岁;比上虽不足,比下倒还有余,配你刚好。”
                 “你还是很善于自圆其说嘛!听过老牛吃嫩草这句话吗?”见他微耸眉不解的样子,她继续解释:“老牛本就该吃嫩草,有助消化是延年益寿的良方之一。我建议你挑个年纪轻一点、嫩一点的女孩,才好让她们见识到你沾恩点性的魅力,以便雕塑成你所要求的标准。”
                 他沉思地看着她,“求你下嫁于我,真的这么难吗?”
                 若茴撇过头去,“我不能生!”给了他答案。
                 他展眉好言好语地劝道:“不能怀孕而已,也不是绝症,何必如此患得患失?有些想保持身材的女人还求之不得。我已有个儿子,传宗接代的事根本不用你操心。如果你想要领养小孩,我不反对。”他说得简单俐落,好象抱个小狗养养就能解决她所有的疑难杂症似的。
                 若茴端视他略带同情却喜上眉梢的表情,倾听他全然本位主义的话语,不禁怀疑的问道:“七年的时间不算短,你在事隔多年后,才想到要来找我,到底你葫芦里卖什么膏药?”
                 他嘴角一咧,露出惹人心跳的笑颜,“只能说时机成熟、各取所需吧!交往的女人之中,就属你最了解我,在你面前我也不需再伪装自己的身分;而你也不需要顾虑到子嗣的问题,成天被人逼去相亲。在双方互蒙其利的情况下,亦不失为一桩良缘。”
                 可惜的是,若茴对他的笑容无动于衷,因为早在多年前,她已被他亲手打入一剂超强免疫药水,根本不买他的帐。
                 “对不起,若在七年以前,我或许会考虑嫁给一名穷设计师;但现在,我却高攀不起你这个金玉良缘了,更何况,我还不想那么早死在你的阴柩冷冢里。我没打算嫁给你,也不会因为人老珠黄、拉警报就随便找人嫁。时间到了,我要走了!”若茴站起身问,“这饭钱要对分吗?”
                 金楞冷眼仰视她,语调客气得不寻常,“不用,就当这顿饭是我这个做家长的人答谢你这位做师长的一点微薄心意吧。”
                 若茴浅笑地认同了他的话,转身掀起竹帘,步履从容,裙摆摇曳,翩然离他远去。
                 ※※※
                 若茴穿著一套小碎花的棉布睡衣,站在阳台上为植物浇水,拔掉刚冒出头的野草,一阵急促、震耳欲聋的门铃响起,教她不禁皱眉,放下小喷枪,拭了一下沾着泥土的手,从容前去应门。“来了!”青铜门一拉,便问:“哪位?”
                 隔着一扇铁门,她瞧见一只挽袖的褐色手臂从左至右、老大不客气地横抵眼前,接着瞄到宽肩上挂着黑西装的背影,心一硬,刚要关上门时,就听到“砰”的倒地声。
                 这个重物落地的声音让她不得不拉开铁门站出去,瞧个究竟,只见他一身酒臭,歪着满脸青髭、恣情纵欲的淫相,曲着长腿,靠墙席地而坐,嘴里唱着荒腔走板的小毛驴。
                 他身上名贵的白丝衬衫俨然已绉成咸菜干,衬衫领处口还有三个口红印,还是不同色系的!
                 若茴不知如何是好,决定还是先把他搀扶进屋再说,但他很不合作,若茴才刚要跨到另一侧去时,他长脚一伸,害她绊了一跤跌进他怀里。若茴倾向前,在他唇边嗅了一下。阿弥陀佛!他是喝了多少酒?从他嘴里吐出来的酒气,大概可以醺死一屋子的蚊子。
                 若茴挣扎地要爬起来,双手不得不扶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他忽地发出一种暧昧的呻吟声,紧握住她的手不放,且往他胸上揉挲,唇边还嘟哝道:“小亲亲,别走啊!让我香一个。”
                 老色鬼!若茴怒不可遏,甩掉他的手后,粗鲁地抓着他的肩膀要把他架起来,还一直命令道:“起来!站起来!”
                 谁知他竟嘻皮笑脸地说:“我已经起来了啊!你没感觉到吗?小鸟!飞啊!飞啊!
                 小美人儿,来,让我香一个!香一个,我就飞到外面给你看;你若不依,那就脱光衣服飞到外面给我瞧!“口齿倒很清晰却是语无伦次,两只手还很不安分地到处游移,猛掐她的臀部,还重重地拍了一掌,她差点想狠狠回掴他一巴掌,外加一个过肩摔。若茴快要被他逼疯了!
                 为了把他沉重的身子扛进门,她可怜地弓着背,使尽吃奶的力气,还得不时拍打、闪躲他的毛毛手。当他们终于歪歪倒倒地来到双人沙发前时,她驻足喘了口气,不到一秒,却惊叫了一声,赫然将他往地上一摔,退却两步,双臂急急地护住自已的前胸,看着他趴在地上的后脑勺,强抑下要用脚上踹他脑袋的冲动。
                 他竟敢掐她那里!这无耻的大淫魔!若茴恨不得拿条皮带缠住他的手。
                 不过,她选择直走进小厨房烧壶开水,等到她拿着一杯热茶出来时,却发现色魔尸体已不复见,转头一看,在浴室里,门还是敞开的,更夸张的是,他正吹着口哨,面对浴缸而立,要解拉链泄洪。
                 我的妈!若茴将茶杯一放,冲上前去,一手遮着眼,一手强将他拉到马桶前,忙转过身以背抵着他的背,支撑着他,还听他煞有其事的吟着诗,“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返!”终于一串惊洪声毕,“水到渠成”。
                 林若茴,你怎么会为这种没品缺格的男人白白浪费七年的光阴?!唉!也只怪自己当时年纪小,识人不清!刚叹了三声,忽地就听到一阵作呕声,若茴头一转,就看到他趴在浴缸边大吐特此,冲天的酸味顿时萦满整个浴室。
                 她苦着脸,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抓过一条干毛巾将它浸湿后,屏着气,胡乱在他的脸上死劲的抹,还刻意狠拽他高挺的鼻子,用两指去戳他的眼皮,恨不能把他的俊脸抹成白板脸。然后再次将他的尸体拖出浴室,往大床一推,任他倒在那里继续发酒疯,自己则冲回浴室清理秽物。未几,就听到他有模有样地唱着日文版的“爱你入骨”及“花祭”,终于五分钟过后,音量由大渐小,由小到无,最后静悄悄。
                 才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已觉得自己老了十岁。一手轻捶着腰走出浴室,又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差点口吐白沫!
                 只见散落一地的衣物东一边、西一边,他全身光溜溜地倒卧在她粉绿的床被上,古铜般完美的背脊、结实的臀部,以及颀长的腿大剌剌地横在正中央!哇!本月煽情版花花公主封面男郎……没品富豪广崎日一的“背影”。嗯,若再放一袋烂橘子在他翘起的臀上更是妙不可言,然后拿相机轻轻喀嚓一下的话……嘿!嘿!她这一生甭教书了,躺着吃、趴着啃米、倒着喝果汁,都可轻松过一生。
                 一秒后,若茴的脸垮了下来。你尽想一些天方夜谭做什么?若茴认命地从衣橱里抓出两张薄毯,往他身上一盖后,回阳台继续除草。
                 ※※※
                 金楞抱着昏眩的脑袋坐在床缘,等意识逐渐复苏后,才就着斜射入窗的幽暗光线,流观这雅致的小屋,四下打量自己身处何处。
                 他不记得曾来过这里,只知道昨天跟人应酬后,苦闷地坐在轿车里,跟老周及江汉表示想独自散步,在中山北路二段下车,走没几步路便昏头转向,急忙中随便招了辆出租车,从记事本里挑了一个地址递给司机后,就不省人事了。
                 他抿着满口苦味的嘴站了起来,旋身就瞧见有个人影蜷缩在靠窗的小沙发上。他猛然一震,蹑手蹑脚地挨近她熟睡的倩影,俯瞰那头散在耳鬓间的如云秀发。她弓起的双膝与拳握的双手紧抵在下颔处,甜适的睡姿宛若一个好梦方酣的小婴儿。
                 他不假思索地伸手抱起她,稳稳地向大床走过去,轻轻地将她置于温暖的床垫下,为她盖好棉被,自己则侧坐在她身旁,凝望她的睡姿,以手背轻抚她粉嫩的脸颊。
                 没多久,墙对面的板子吸引了他的目光,只见软木板上钉着一张张泛黄的剪报。
                 这让他傻楞住了,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这些年来留给她的苦,以及当年他寡情弃她而去的光景,她抱着碎梦空坐在大房等他的落寞神情、自己改装面目以怪腔怪调的法语英文递给她那封残忍的信,然后从远处看着她呆坐于瑟瑟寒雪的台阶上,对灰黯的苍天露出空洞无助表情的一幕。
                 他原以为,以她年轻、坚强的心,必能再重拾欢乐;以为从不掉泪的她,可以熬过感情的尖酸。但他错了!她是一个把泪与悲、喜与笑都往肚里吞的女孩。这个错误的代价是这女孩的青春!
                 他心中的苦涩顿时又涌上喉头,过了好久,他才站直身子,找寻盥洗室,急欲冲掉满身的污秽。
                 ※※※
                 铃!铃!
                 若茴艰难地伸出一手,在床柜上四处摸索,摸了半天没抓到东西,但是原本轰天大作的闹铃已歇,手一缩,翻转过身子,继续蒙头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铃响,带子上转着自己的留言后,便是喀一声,接电话的人说:
                 “喔!她还在睡,要不要我传话?哦!林太太,您好。我是谁?喔!我是令媛的好朋友金楞………”
                 若茴雾朦朦的掀开了被单,看着一个穿著白衬衫的男人坐在床的另一侧,以耳及肩夹着话筒,边双手挽着袖边说话,她猛然弹起上身,爬过去,抢下了贴在他耳际的话筒,盘腿而坐后,对着话筒大喊了一声,“妈!”
                 “林若茴!他是谁?你房里怎么有个男人?现在才早上九点多而已!是不是有人闯空门、持刀威胁你?”
                 若茴抓了抓头发,重拍额头回道:“都不是,是……修水管的,你知道他们都很忙,平常我不在家,只好特别请他们在这个时候来。啊!”若茴突然尖叫了一声,急忙捂住话筒,狠狠地回头瞪了他一眼,因为他趁她慌乱之际,竟溜到她身后,掀起她的棉衣,将淫嘴落在她的背脊上,咬了她一下,双手不安分地上下抚摸、吃她豆腐。若茴苦着脸,一手执话筒,一手拉好衣服,对着线上急躁的母亲说:“没事!我只是被一只从水管蹦出的死蟑螂吓了一跳。妈,有……事……吗?”最后那三个重音是为了配合她拉回衣角的动作。
                 “当然有!我只是想确定今早上报的倒霉女人是不是你罢了,一大堆亲戚都打电话来问我!你女儿小茴茴要结婚了吗?还问我那个败坏善良风俗的日本人付了多少聘礼。
                 有人甚至开玩笑的说,果真如此,千万要狠敲一笔,为你的第二春多攒点保障、预买保险。哈!赔钱生意没人干,杀头生意有人做,没有一家有大脑的保险公司会受保的,准赔定了!唉!真是无稽!“
                 若茴搔搔颈背,避开他所喷出的鼻息,然后揉拭眼睛,不解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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