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今生- 第104部分

其实，她本来不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并且即便是生气，也没试过打人，可她却接二连三的打了他还有高雁行，难道真是如今的地位让她习惯了为所欲为，让她把这种事情看得理所当然了？商苏衡忽然茫然了。

秦朔感觉到商苏衡怒气散了些，微微松了口气，只要她能消气，再多打他几巴掌，他也不在乎。他悄悄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更舒服地躺在自己的臂弯里，这才迅速地返回寝宫。


“陛下，请容我解释，求你！”

回到寝宫里，摈除了闲杂人等，秦朔送商苏衡坐在椅上，之后再一次跪倒在她面前。

商苏衡心里颇不是滋味。

一方面，秦朔的这种低姿态，让她更明白的意识到这份差距，她一直努力消除这份不平等，可如今，它再一次卷土重来。另一方面，她又不甘心就这样为此而软化，她这些日子的困扰纠结是为了他，可他的所作所为让她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憋了半天，看着秦朔望向她的眸子，无言的诉说了恳求，却因她的不理不睬而渐渐暗淡下来，商苏衡的心终究还是软了。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她淡淡开口，“难道你还想说自己没有算计我？”

秦朔慢慢垂下头，沉默了很久，才道：“陛下，既然你不准备留高雁行，那为何没有顺势放他出宫？”

商苏衡一呆，什么意思？

“顺什么势？”

“张合在朝上弹劾高雁行，那时，你为什么不就借此机会顺水推舟，放他出宫？”

“哪有那么简单！张合他们这是借机来试探我的底线，我若退让，下回他们就该再借题发挥，弹劾你带兵了！”她一心为他谋划，他却这般对她！

秦朔的眸子像是亮了亮，可他又摇了摇头，“若臣甘愿放手，不再带兵，陛下是否就会顺势……”

商苏衡恼怒地打断他，“你的意思是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多此一举吗？”原来她的体贴，她尽力争取都是一场笑话么？

“陛下，”秦朔疼惜地望着她，“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只是希望陛下换个角度去想——若此事不牵扯到臣，那么，陛下可就会如臣之前所说的那般处置？”

商苏衡突然有片刻缄默，然后她摇头，“那也不行，高雁行又没什么错，我怎能胡乱编派罪名污蔑于他？”

秦朔淡淡一笑，眼里有着了然与包容。他当然知道她不会，若非他都明白，他也不会选择如此做。

商苏衡叫他看得心虚，不由辨道：“我已经在考虑安排个病故的名目，放他出宫了，并且其实，出宫的牌子我早就给他了，只是他一直不肯走。”

秦朔再次微笑，“既然陛下早就决定了放他出宫，那为何却一直不下旨，让此事名正言顺，铁板钉钉？这是否表示陛下终究还是舍不得高雁行，就像陛下说的，高雁行这事么，是陛下的家事。”

“我只是一时忘记了，再说了，我当他是朋友，他肯留下来和我作伴，我当然不会故意赶他，我与他的关系是我的私事，当然不用朝堂上那些人多嘴多舌，妄加干涉，”商苏衡越说越大声，“我就不明白了，我只想当他是朋友难道不好吗？难道你还希望我对他动心？对这件事，你不反对，不阻止，却反倒支持怂恿，煽风点火地促使它发展下去，是什么意思？我搞不懂你究竟怎么想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吃醋？你心里就不会不舒服？你确定你真的爱我么？”

独占欲是爱的衍生物，他难道都没有的吗？

秦朔默默地看着她，看她越说越激动，脸涨得通红，神色也渐渐变得复杂，半响，才似叹息，似无奈地道：“臣正是为自己着想，所以——”
　
这话怎么说的，怎么叫人越听越糊涂？

“陛下因为觉得欠了臣，所以才接受了臣，陛下因为觉得亏欠了高雁行，所以才待他格外优容。”
　
“什么意思，我不懂，”商苏衡眉头大皱，“我说过我喜欢你，并且越来越喜欢，我或许是因为知道你喜欢我，才开始慢慢接受你的，但我还不至于糊涂到分不清爱情与同情，我现在很肯定我爱上你了，若不是如此，今天的事，我不会烦恼，更不会生气。”

听到商苏衡说她肯定自己已经爱上他时，秦朔的眼睛忽的大亮，那光华灿烂之极，夺目之极，恼得商苏衡又瞪他一眼，“你先别得意，今天的事，我还没有原谅你。”

秦朔瞳仁突然又缩了缩，半天，才垂下头低声道：“有件事，陛下或许不记得了。”

说完这句，他又闭上了嘴，商苏衡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他解释，忍不住催道：“到底什么事，这么吞吞吐吐的？什么东西我不记得了？若我不记得，那肯定是无关紧要的事。”

怎么会是无关紧要的事呢？秦朔苦涩地扯了扯嘴角，罢了，终究是逃不掉，躲避不了的问题，就让他一次说完吧。

“臣身上流有异族的血，陛下大概忘了吧？”他可是杂种啊，终究是配不上陛下的。

“哦，这个啊，我知道啊，不早就说过了吗？”这件事在她立皇夫的时候就讲过嘛，那有什么，她又不在乎。

啊！等等，秦朔他……不信？

果然，还不等她开口解释，秦朔便接着道：“陛下那时是说过，克那时立皇夫不过是烟幕而已。”秦朔的神色凄凉无奈。

商苏衡低呼一声，伸手掩上自己的嘴，一脸震惊的瞪着他。难怪，难怪他爱她却从来不敢表白，更不敢争取；难怪他爱得那么卑微；难怪他把自己的姿态摆的那么低，总把自己放在从属的位置上，甚至于在床上，他会说出那样的话，他竟然真的是抱着伺候的态度的！

天！他有这么重的自卑心结，而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秦朔，我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啊，我不知道你竟然会这么看清自己，天！对不起，对不起！”

商苏衡实在是心疼得紧，生气都忘了，她从椅子上滑下来，抱起他的头练练亲吻，再努力把它们逼回去。

商苏衡抱着他，安抚了半天，感觉他身上哀伤与自厌的情绪淡去了不少，这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好半响，秦朔觉得心境平复了，这才继续开口：“陛下，事情不止这么简单，臣身上的血……很杂……”

商苏衡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是你不明白，秦朔，”她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你知道为什么我从来就没想起来这件事吗？也是因为这个，我才会没注意到你的心结，因为我根本就没当它一回事啊！”

秦朔又摇摇头，想说什么，叫商苏衡继续捂着嘴拦住，“你想说血，我们就来说血，我告诉你啊，你是混血，这很好啊，你难道没听说过吗？一般情况混血的人都会更聪明，更优秀，因为它们吸取了不同血统中的优良基……恩，因素，优良元素，像你，就长得比普通人高大强壮，这很好啊。”

“陛下真的这么想？陛下难道不觉得臣长得……”

“你长得很好看！”商苏衡再次捂住他的嘴，“看，你眉毛很浓，我喜欢；鼻子很挺，我也喜欢；眼睛很深邃，看着我的时候带着火，会让我身上心跳较快；还有这嘴唇，”商苏衡一句一吻，努力消除他的自卑，“吻着我的时候，叫人熏熏染，浑身酥麻……”

秦朔抱紧她，重重的吻了回去。

半响，两人分开，呼吸都有些急促，商苏衡脸颊更是红艳艳的，眼里也蒙上了一层水光。

商苏衡的安抚起了很大作用，秦朔总算不再抑郁了，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还有一个要紧的问题。

“陛下，难道你不担心孩子？”

孩子？“孩子怎么了？啊，你是说什么红头发，黄头发，蓝眼睛，绿眼睛是吧？我知道啊，那很漂亮啊，我倒真的期待生个像大海一样湛蓝眼睛的孩子，或者是像湖水一样碧绿的眸子，不过，真的能生出来吗？你的眼睛，我的眼睛都是黑的，让我仔细看看，你的眼睛好像没藏着什么其他颜色啊。”商苏衡捧起秦朔的头，鼻尖碰着鼻尖，眼睛贴着眼睛地仔细研究着。

他真是操心太多啦，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跟火鸡一样的她都见过了，其他的根本就不够看啦！

秦朔终于确定商苏衡的确是了解的，并且真的是完全不介意，他紧绷的心豁然的轻松下来。不过，“只怕朝臣们不答应拿！”

“关他们什么事？”商苏衡完全没弄懂。

“其实之前我还是有个姐姐的，”说到这个秦朔的眸子又有些黯然，“她就是因为生个双铜红色的眼睛，任母亲怎么解释，她夫家都不肯相信她的清白。”

“那你爹呢？”商苏衡插嘴道，听他意思，他母亲后来又改嫁了是吧？

秦朔颊上的肌肉抽了抽，闭了闭眸，才以极低极低的声音缓缓道：“他是狄人，他把娘抢去了，所以才有了我。”

啊！商苏衡低低惊呼一声，忙抱着他，“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背负那种莫名其妙的罪恶，那些都是胡说八道的，你不用理会它！”她懂了，小时候他必定也承受过被斥骂为杂种的痛苦日子。

“陛下。”秦朔将头埋在她的怀里，静静感受她的抚慰。他何德何能遇到了陛下。

“娘怀了我之后，怕再生一个像姐姐那样的孩子，再被赶出家门不说，孩子也遭强行溺死，所以就逃了。”有了陛下的抚慰，他终于能比较平静的再提过往。

果然，商苏衡听了这话，再一次忙不迭的轻拍着他脊背，喃喃着心疼的话。

“直到我生下来，娘发现没什么大的异常，这才松口气，后来娘告诉我，说她自己身上有东巴人的血，娘她的眼睛便带一点点暗红，只不过没有姐姐那般明显，而我一点也没有，所以她估猜，这个异相只会传给女孩子。臣身上有娘的血，若生了女孩出来，只怕……”

“那也没关系啊，”商苏衡还是没绕过弯来，“她是我生的女儿，大衍的公主，难道还有谁吃了熊心长了豹子胆，敢轻看她不成？”

“可是若要立为储君，立为皇女，只怕还是麻烦的。”

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商苏衡这下总算是完全弄懂了！

爱今生
第194章　爱的算计　4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商苏衡一脸恍然，只是知道了他为什么而担心烦恼，反而更想叹气了，“我并没有说过一定要立皇女嘛，立皇子也没什么不好啊。”
秦朔突然有些发傻，“可先皇和陛下都是女子……”
“所以你就认定我会想立女儿？”商苏衡叹气连连，“立皇子还是皇女重点还是要看能力的吧，或者看谁更喜欢，不过这么累人的事谁喜欢啊？就为了抢这个劳心劳力的位置和那些头脑僵化的家伙吵个天翻地覆地实在没趣得紧，我想女儿将来必是也不喜欢的，有人疼有人宠，舒舒服服的过日子那多好，这种倒霉事还是省省吧。”
“扑哧！”秦朔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
陛下说起这帝位满脸的哀怨与不甘，生生把这无数人狂热追逐的无上权利当成了天大的麻烦。
“笑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不若早些生个孩子出来，好好培养培养，再把帝位传给他，我便可以解放了，我可不想一辈子绑死在这个位子上。”
生孩子么？秦朔望着怀里心爱的女人，想象自己的骨肉在她柔美的身子里孕育，猛地热血沸腾起来。
“陛下……”他的眸子幽幽暗暗，内里有不容错辨的欲火在跳跃。只不过，当他低下头来，准备吻住眼前一张一阖的**红唇的时候，却叫商苏衡伸手掌挡住了。
“等等，”她白他一眼，话都还没说清楚呢，就想拐她上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你算计我的事怎么说？”
问题都弄明白了，他应该知道他的那些担忧顾虑根本就是自己瞎想想多额，现在可该给她个交待了？
秦朔收敛起眸子里赤裸裸的欲望，静静地凝视她半晌，突然问：“陛下，你真的舍得？”
商苏衡瞪他，她哪里有什么舍不得？如果不是他故意放任，哪里会有现在的麻烦？她还以为他真是那么忙呢，没想到他竟是故意在那种时刻躲去军营里，放任高雁行纠缠她！他好胆子、！
“陛下，当初你为高雁行求医，在葛青溪门前一站近半个时辰，那时，臣便是十分羡慕的，臣当时便想过，若有陛下这般费心奔波谋划，莫说什么化功丹之类，便是死也值了。”
为什么就这么一点事，他们都老揪着不放？商苏衡不服气地扁嘴，她只不过觉得承诺的事应该要做到罢了。
“那不过是君无戏言。”
秦朔但笑不语。
“本来就是，他老好像我欠了他一样，说话酸溜溜，动不动就使性子，我都给他治了，就不欠了，免得他总有话说。”商苏衡负气道。
秦朔更是好笑，现在高雁行难道就不使性子了？他脾气还不是一样大得很？陛下还不照样纵容着。张合说的那些话也不是全美道理吧，可陛下呢，重话都没有一句呢！
“听说高雁行的汤药，也都是您亲手喂的是吧，陛下，你确定若换成旁人，你也肯这般么，比如说自小跟随伺候的风将军？还有这两天，你刻意地不去看望高雁行，却天天认真听太医们得报告，不正表明了陛下的在意？”
商苏衡脸上一僵，突然又窘又怒，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真的是设计陷害他！
“是又怎样？我说了我当他是朋友，喂个药算什么，我是不想他病，不想他死在我面前，这有什么不对？你变着法子就一定要我承认对他动心了对不对？好！我现在承认，我是有些在乎他，你满意了？满意了？”说完，她怒气冲冲地要从秦朔怀里挣脱出来。
这种时刻秦朔怎会放手？用力抱着住，紧紧地将她困在怀里。
挣了好一会，挣不脱，商苏衡力气也尽了，颓然地倒回秦朔怀里，不解又不甘，“我不明白，你应该已经知道之前的担心烦恼都不是问题，你还这样逼我，究竟是为什么？”
“因为陛下你很寂寞啊！”
秦朔深深地，深深地望着她，眸子里是浓浓的爱怜疼惜。
心房像是被人用锤子重重敲了一下，商苏衡大震，顿时寂然无语了。
她确实是很寂寞，它缘自于遗世独立的那份孤单。无从诉说，无人了解，亦无可摆脱。
秦朔见了她这般颓唐无助的模样，更加痛惜，他伸出手来，不舍地细细揉抚她郁结的眉心。
“臣是个粗人，性子又木讷，不会说话，更不会哄人，但高雁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