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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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今生-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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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什么事?”
“北城起火了。”张千进来报,神情有些凝重。
“北城那边都有些什么?”
“据臣所知,军中物资都存放在那里。”
“秦朔呢?” 这么一问,商苏衡猛然省起,这一整天,她都没看见这位秦将军。
“说是赶往北城救火去了。”
“派人盯着,朕要知道最新最确切的消息。”
“是。”
话虽如此,可商苏衡并不亲自领军,毕竟鞭长莫及,消息传到她这里模糊混乱,让人摸不着头脑。
倒是霍都,匆匆过来一趟,告诉她秦朔作战向来深谋远虑,能料敌先机,请她不必担心,并且告诉她,他将出城伏击。
或许是霍都的话起了作用,又或许是知道着急无用,商苏衡按下担忧,于军中静候结果。
天蒙蒙亮,军营里便传遍了,说是大败土人,甚至还活捉了土司的幼子。
待商苏衡稍事洗漱,秦朔与孟起联袂而至。
见过礼,赐了坐,商苏衡便询问起昨夜之事。
秦朔孟起分别把详细情况说了,怎么将计就计,怎么空门以待,怎么诱敌深入,最后如何大获全胜。
“唉,只是那毕巴尔那老家伙果然如狐狸般狡诈多疑,最后还是让他给逃脱了,实在是可惜!”孟起大叹,之后突然又一笑,“不过总算捉住了他的一个儿子,也算不错,没白忙一场。”
秦朔微微一笑:“孟将军巧计诱敌,活捉了苏达勒,当记首功。”
“哎,别,如果不是秦将军你赶过来堵了他的退路,只怕叫那小狐狸跑了,要论首功也该是秦将军你的。”
“我不过是恰逢其会,并未出力,这功可不敢居。”
“你别谦让,反正终究要算你一份。”
孟起大笑,他说得兴起,差点忘了商苏衡再坐,笑了一阵突然省起君前失仪,忙咳嗽两声,收起笑容。
“对了,陛下,你猜我们这次捉到的那土司毕巴尔的儿子是谁?”
意思是她认识?
“是谁?”
“就是我们通州那夜归鸿楼见过的苏达勒!”
 “是他?”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有问题。
“这家伙果真有问题,幸得那夜陛下见机得早,不然真难保出什么事情。”孟起有点后怕。
“土司带着残部逃了,依你二人看,这一会他是否还会卷土重来?”
孟起与秦朔两人互望了几眼,脸色渐渐沉下,最后,还是秦朔道:“必来。”
“哦?受此重创他还会再来?”
商苏衡微垂睫毛,小心藏匿住自己的心思。其实土人还会再来本在她的预料之中,她会有这一问其实别有目的。
“赫赫城再往西去便是沙漠了,那里缺水少食,难以居留。他们不可能放弃安昭。”
“这就是说,在这之后还会征战不休,甚至有可能延续数年?”
“不无可能,”秦朔略微迟疑,“除非我们杀死土司以及那些心腹死士,那么剩下的老弱妇孺便再无力反击。”
孟起插入,“毕巴尔那老东西老奸巨猾,又极爱惜生命,断不会轻易上当,特别是这一次惨遭重创,再想诱他上当,只怕千难万难。”
要得就是这一句!商苏衡眸底微光荡漾。
“朕倒有个想法,正想与两位将军商议商议。”
“请陛下吩咐。”
“朕有意与土族议和。”
“什么!”孟起从座位上跳起来,“陛下,咱们又没吃败仗,反而几乎可以说是大获全胜,为什么还要议和?”
秦朔较孟起更沉得住气,虽然也十分诧异,可脸上倒还是平静,“陛下可是有什么计划?”他这么一说,孟起也安静了,只拿眼睛盯着商苏衡。
商苏衡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一番话或许不能说服良人,甚至有可能引起强烈反弹,不过无论如何,她终究要试试。
“正因为我们胜了,所以若是和谈的话,主动权操于我手,彼等无力反对。”这叫先安其心。
“那陛下想谈些什么?”孟起问。
商苏衡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转而谈起了朝中近况。
“想必你们也知道,大衍这两年连年遭灾,国库空虚,将本是官办御用的织造司开标给普通商贾,亦是为了筹措银钱。朕已是痛心,而这些银钱若不能为民造福,则朕更难安心。而这仗若如两位爱卿所言会一战经年的话,这庞大的军费开支,恐朝廷很难负担。”这叫晓之以理。
这一点,孟起比之常年镇守北疆的秦朔知道得清楚得多,所以他立刻便沉默了。
接下来便该动之以情了。
“土族人如何,姑且不谈,战事一日不止,我大衍便不知还会有多少将士为此牺牲,而埋骨他乡。朕前些日子亦见过那些伤残将士,其形之惨烈,朕几乎不忍目睹,他们亦有妻儿老小,家中亲人必定殷殷期盼他们归去,可最终或不能一睹尸骨,岂不令他们痛断肝肠?他们之中还有人或许并未娶妻,未留子嗣,他们甚至未能延续血脉,便殒命沙场,怎不叫人痛惜难当?”
商苏衡偷眼观察,孟起与秦朔脸上都有动容之色,她觉得时机已成熟,这才道:“因此,朕觉得和谈才是上策。”
孟起又抢着问:“陛下想如何谈?”
“朕打算将安昭归还给土族。”
此言一出,秦朔这个亲手打下安昭的还没怎么样,孟起那边就又跳起来反对:“不成!绝对不成!多少将士辛辛苦苦,舍生忘死才打下来的安昭,就这么拱手送还给他们,朝廷如何向他们交待?”
“那你要朕拿更多将士的生命来继续填下去?”商苏衡眼一瞪。
孟起脸一僵,片刻后还是摇头,“这么做叫将士怎么看?他们抛头颅、洒热血换回来的土地,就这么轻易的放弃?陛下可知他们又会怎么想?”
“那大家一起拖死在这里才甘心?”
“大不了我与秦将军拼一把,宰了毕马尔那个狐狸,荡平他们的残部;叫他们再也不能死灰复燃。”
“你也知道死灰复燃,”商苏衡眼底划过抹哀切,“血海深仇,只要土族人一息尚存,终究是会死灰复燃。”
“陛下不必怕了那些土族人,便是死灰复燃,臣也能再灭了他们!”
“朕不是怕,朕只是不愿见战火连天,血流成河。大衍一向崇尚仁爱,我们不是强盗,更不是杀人狂,为何却一定要将土族人斩尽杀绝?即便是杀绝了,如此赤地千里,荒芜一片的土地即便最后真的收归了大衍,又有何可喜之处?”
孟起说她不过,终于不吱声了,只能不甘不愿撇过脸去。
倒是一直不做声的秦朔这时开了口:“陛下将土地归还土族人之后有何打算?”
咦?他这意思是并不反对她这么做?商苏衡眼一亮,顿时信心大增。
“朕打算在安昭设都护府,派人领军驻守,协同土司共同治理安昭。”
孟起猛地转回脸来,“那意思是安昭还是归我大衍管辖?”
“那是自然,”商苏衡点头,依她的本意是没打算设什么都护之类的,只不过她也知道,若就这么完全归还土地给土族人,哪怕这原本就是他们的,那也肯是行不通的,“你也说了,这是土们抛头颅、撒热血换回来的土地,是我大衍的土地,朕怎会轻易放手?”
听她这么一讲,孟起终于有点回心转意,“然后每年叫他们按岁纳贡。”
商苏衡微蹙了下眉心,倒没表示什么,只道:“连番血战,赤地千里,这一两年便算了,留给他们休生养息吧,”
孟起想了想,便点头同意。
孟起这边一插话,秦朔便住了中嘴,只用一双静谧如夜的眼专注地盯着商苏衡的脸,留心她的每一分表情。商苏衡忙着对付孟起,也不知道,他眼底偶尔澜起微澜。
“朕与两位爱卿讨论的是此法是否可行,以及基本纲要,至于余下的细节处,还等与土族人见过了再详谈不迟。”
话音刚落,难得先开口的秦朔率先表态,“臣的部下那边,臣自会处理,相信他们
亦会赞同陛下此等仁爱做法。
领军攻下安昭的秦朔都无异议了,甚至还承担下安抚部下的责任,孟起还怎么好再坚持?并且商苏衡之前的一番话终究还是打动了他的,他到底不是朝里的那些文官,这件事最重要的臣属问题不改变,他也就不再硬要和陛下唱反调,于是附议。
就这样,与土人和谈的计划就此拍板定案。
  爱今生 第一百一十五章 和谈 二
桌上,一盏锈迹斑斑、难辨本色的油灯踞于一角。黑得已经看不出由什么拧成的一截灯芯仆倒在几近干涸的油盏里,苟延残喘,灯芯尽头,微弱的光茫只如黄豆大小。
墙头,一扇方窗并不比蒲扇大多少,窗框里还嵌着两段儿臂粗的铁栅栏,清浅的月光透过窄窄的窗格投射于墙角处的一小块地上。
地上铺有干草,草上一人,盘膝而坐。那身天青色的丝袍多处破损,还带着暗色污渍,本来束发用的白玉掴和一根紫金簪也不知失落于何处,令他长发披垂,甚为蓬乱。
月色渐渐上移,照在这人脸上,他双日紧闭,神情漠然。他正是土司毕巴尔的幼子苏达勒。
他坐姿安稳,神情平静,像是十分坦然,其实一颗心仿佛被放在油锅内不知煎炒烹炸了多少
回。 
   如果不是父亲迟疑误事,如果不是阿大那蠢才自作主张,如果不是他轻忽大意,本来完全可以扭转乾坤的一战又怎会惨淡收场,他自已又怎么可能落到这般田地?
这一回,他必难逃一死,想必他那大哥,暗地里也会额手称庆吧。他突然张眼,眸中忽而愤怒,忽而不甘,忽而痛苦,平板漠然的面部线条亦开贻不断扭曲,渐渐地,再次回复一派漠然,细看处,却与方才不同,添了几分惨淡。
他转眼桌面,如豆的微光愈显幽暗,片刻后,灯头一软,那一点微光化作一缕青烟,无声逝去。略注目之后,他重新闭上了眼,命如此灯,不看也罢。
又不知过去多久,外头传来齐整的步伐,不消片刻便来到门前,咔嚓锁响,铁门大开,一人迈步入内。
“苏公子,请吧。”
苏达勒慢慢张眼,也不提问,从容起身,跟着来人往外就走。出将军府,上大街,一路东行,进了北军大营。
看样子,这些人是要将他在军营里处死,以激命士气了。脑中转过这般念头,苏达勒走进中军帐,两边将士肃立,居中一张虎皮交椅,上头端坐的,正走通州那夜见过一面的女子——女皇商苏衡。 
“跪下!”身后的侍卫一脚端在他的膝窝处,他踉跄着往前冲了两步,稳住了身子,坚特不跪。
“免了,”商苏衡微微抬手,“苏公子远来是客,你等不可无礼。”
侍卫然诺,一旁退下。
“要杀就杀,不必来这一套。”苏达勒毫不领情,反正是一死,何不死得光彩些?
商苏衡淡淡一笑,“苏公子这般急于求死,倒让人愕然,难道苏公子就这么不想活了么?”
苏达勒恨恨他瞪了她一眼,“可恨在通州时未得机会,若让我得手的话,此时就是他们任我予取予求,而不是站在这里被你们肆意侮辱!”他伸手指了指立在两厢的孟起与秦朔等人。
“大胆!死到临头了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孟起大怒,在通州时,这家伙果然是想对陛下
不利!
苏达勒丝毫不惧,接着道:“如果不是我父亲舍不得他那座土司府,硬要先弄个什么警告,你们怎么可能会心生警惕?若早依了我,直接动手,只怕赫赫城早已是火海一片,诸位亦不过是火中焦尸而已。” 
“好大口气!”帐内众将听了,大多不信,有几人忍不住嗤笑出声。
商苏衡也不怒,淡淡问一句:“靠黑油吗?”
苏达勒蓦地收口,片刻后,突然一笑,“是又如何?你们无论如何亦猜不出黑油藏于何处,只要父亲能狠得下心,终究可以把赫赫城夷为平地。”
“这赫赫城想来是建在油田之上,而城内某处必定有井眼了,若你父亲肯在那里投火,便可夷平赫赫,是也不是?”商苏衡叹息,“苏公子真是心狠手辣,赫赫城内尚留下不少你土族的子民,难道他们的生死你也不管了么?” 
“你已经知道了?”苏达勒惊呼,脸色数变,这竟然是承认了。
帐内的众将听了,也齐齐变脸。黑油的威力有人听说过,更有人见识过,若赫赫是建在一片
油田之上诚然属实的话,那真要被投了火,大家还轮不到被烧死,怕已经先被炸飞上天了。这一刻,众人忽然打心底感激陛下坚特和谈。
商苏衡未承认亦不否认。
“苏公子狠得下心牺牲族人,朕却不愿牺牲手下这班将士。”
“安昭被你们夺了,我土族人再无处可归,便是和你们同归于尽又何妨?”苏达勒大声道。
“若朕见安昭归还你们,又待如何?” 
“怎么可能?”苏达勒嗤笑,“到嘴的肥肉那有吐出来的道理。”
商苏衡不恼不怒,静静看他,微笑不语。
苏达勒突然收住笑,眯细了长眸,“陛下说的是真的?”
“朕金口玉言,岂能有假。”
“归还安昭?”苏达勒小心翼翼再问一遍。
“不错。”
狂喜乍现,苏达勒猛然跪倒,“我愿代父亲叩谢陛下大恩。”
“如此说来,苏公子是愿意和谈了?”
“和谈?”苏达勒又一怔,狂喜之色褪去,脸色又是一派凝重。显然,他高兴得太早了,大衍好容易打下来的安昭,哪有轻易归还的道理,只不知“归还安昭”四字之下有多少苛难的条件在等着他们。不过,安昭能重归手中终究是好事,其他的便等安昭回归之后再慢慢想法子应对。
“好,我愿意充当使者,说服父亲与大衍和谈,不过此前是否可容我知道和谈的基本内容?”
“这是自然,”商苏衡点头,“左右,将之前定下的草约拿给苏公子。”
之后,她又轻声交待秦朔:“接下来的事便交由你,若他看过无问题,便安排人送他出城,以便及早与土人和谈。”
苏达勒并非土司本人,即使是土司本人,这般和约也是不需要她亲自处理的,所以见过苏达勒,确定和谈成行,之后,商苏衡离开了中军帐。
走出不多远,秦朔便追了上来。
“都办好了?”她轻轻挑眉。
秦朔微勾嘴角,“如此轻松便能拿回安昭,土族人此前必定想都不敢想,哪不想尽快拍板定
案?”
“将军觉得朕开的条件太简单,太优沃了?”
“不,臣觉得陛下胸怀宽广,若非陛下,只怕我数万将士真的要与土人同归于尽了。”
孟起心有戚戚,“不错,真没想到苏达勒那小子心肠那般狠,真要是让他做成了,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商苏衡默默看着远处伟然执着箭盾,操演练习的士兵,“朕只不过希望他们可以早日还乡与家人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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