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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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今生-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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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八月节了,便请孟将军多采办些节日用品回来,明日军中与大家同庆罢。”
她不想过这个团圆节不等于别人也不想,特别是看着孟起眼含期待,或许大家伙儿都像过节吧,特别是那些戍边多年的将士。
“可是……”
“是不是将士们还有其他要求?无妨,朕都准了,孟将军办去就是。”对如何过节没什么兴趣,商苏衡阻止了他似乎想陈诉细节的话语。
“若无他事便去罢,朕累了,想休息。”
“臣告退。”
孟起垂头丧气地出帐,跟候在外面等消息的其他几位一说,大家都大为泄气。只是陛下既然不肯,他们也没办法,只有打消了之前的计划,重做安排。
十五这日,行营里满是节日气氛。帐篷与帐篷之间纵横交错拉起道道绳索,索上挂满彩灯,蛋壳样的、稻草似的、桔子形状的、以及各种鸟兽花树模样的灯笼竞相争奇斗艳。又在开阔处设了巨大的香案,摆上团圆饼、西瓜、苹果的等等瓜果点心,搭好篝火架子,只等晚上点燃即可。
众从都一脸欢喜地忙进忙出,碧桃和露与几个内侍太监吱吱喳喳地筹划这样筹划那样,渐渐,商苏衡也感染了几分喜庆欢乐的气氛。
其实只要把它当做一个普通的节日,不去自寻烦恼地想太多,也就没什么好感伤的了。这般又自我一开解了一番,她终于难得地主动走出御帐,在营里随意闲逛起来。
跟在她身后的碧桃和露冲停在不远处的孟起几个得意地眨眨眼,换来几只翘起的大拇指。
傍晚时分,不等天色暗去,连片的彩灯便都被点亮,在夜风里一荡一荡地,如海洋一般,只是这海是红艳艳、金灿灿的,光华闪烁耀眼夺目。及至玉兔东升,耀眼的金红色被这漫天清光包裹,像是笼上了淡淡雾气,变得朦胧迷离,平添许多梦幻般的气息。
篝火下,不分官阶,不论品级,大家围在一起席地而坐。篝火前的空地上,这些来自天南海北,因从军报国而聚于一处的将士们轮番上阵,表演来自家乡的各种节目供大家观赏,而大家也毫不客气的奉上喝彩或嘲笑、欢呼与嘘声此起彼伏,从不断绝。
商苏衡同大家一样,席地坐在一张虎皮之上,嘴角噙着淡淡的笑,静静地看着面前充满欢声笑语的一幕。面前那一张尺许高的矮几上,摆了几碟点心瓜果,此外,还有一只玉壶,通体碧绿的玉盏此刻正握在她手中。
几位自称家在奚侗的士兵突然跳出来,说是要为大家伙儿表演一段舞蹈。
军中俱为男子,这舞蹈节目便难得了,众人听了,都鼓掌欢迎,指望可以看一出不一般的节目。
哪知道这舞平平常常不说,这几名士兵不知何故还偏扭扭捏捏地做出女子模样来,学得不像也没什么,可学得难看得要死,让人看不下去,想来东施效颦也要比之强上两分,没多久,吁声四起,两旁的士兵们鼓噪着让他们下去,偏这几个硬赖在那里扭腰舞臀就是不走。两边的见叫不下来,也不客气,瓜子壳儿,苹果核儿也不管什么抓到手里,朝这几个身上就丢了去。有几个坏心眼的,更狠,西瓜皮都砸过去,弄得一身汁水不说,其中一个不小心踩着一块,摔了个仰面朝天。
这一幕实在太好笑,本只微笑静静观赏的商苏衡也撑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这一笑,那几个熬了半天的士兵终于松了口气,忙不迭地抱头窜出去,只等回去之后向自家将军讨赏。
之后,商苏衡清脆如铃的笑声便时时响起,酒也一盏一盏不停,终于头晕眼花的醉去,让碧桃和露搀着提前离了席,留下那班越闹越疯的家伙们继续喝酒作乐。
商苏衡见到了妈妈,还有爸爸。
她兴奋狂喜,跑着跳着冲过去,拼命喊:“妈,爸!”可他们不理她,两人满面欢笑地携手走进一家酒家。她带着满腹的震惊不解追了进去,跟在后面,喊了一遍又一遍,可他们只是充耳不闻。
她追着父母进了一间小厅,之后,看见了一身精致白纱的另一个商苏衡。
妈妈含泪带笑地上前抱住她,说了许多话,爸爸陪在旁边,偶尔递上一两张面纸。再之后,她见到了纪远思。
纪远思穿了一身深咖色中华立领半场礼服,白衬衣外套了件碎金马夹,同色的领带,细致妥帖地系在马夹里面,深咖色的西裤,脚下一双擦得锃亮的同色皮鞋,这一身极精致又非常大方打扮,衬着他含情带笑的英挺容颜,那份雍容尔雅的风姿便是顶级模特也不过如此。
纪远思大步过来,笑眯眯地跟爸妈打招呼。妈妈拉过他叨叨唠唠又说了许多,纪远思笑着,偶尔接一句嘴,大部分时候除了点头还是点头。最后,妈妈拉过那只带着白纱手套的手,交付在纪远思手上。
爸爸妈妈都走了,两个手牵手的人却只知道互相凝视。慢慢地,纪远思倾身上前,吻住那张娇艳红唇,好半天,才在新娘子不依的娇嗔中,小心细致地帮她重新描上口红,再牵了她的手一齐走出。
大厅里,新娘与新娘一桌桌向来宾敬酒。
李樱、程平、陈敏之等一些相熟的老师都来了,此外还有校长与系里的一些学生。大家哄笑着灌了纪远思一杯又一杯,也不知他喝了多少,倒是他身边负责挡酒的伴郎不多久就换了人。
许魏也参加了婚宴。他带着得体的笑容举杯,向新人祝福,至于他心中的失落与痛苦,便全化在了那一杯又一杯热辣辣的美酒之中。
虽然有人帮忙挡着,纪远思还是喝了不少,一向爱操心地妈妈忍不住走过来,悄悄拉了女儿嘀嘀咕咕。这时,一位穿了身艳红衣衫却拄着拐杖的女人,带着一脸奇怪的笑容向他们走来。
纪远思身边的伴郎笑嘻嘻抢先迎出来,搀住她,并递上一直斟着红酒的高脚杯子,女人接了,冲新人举杯,不过她的眼睛却只盯着纪远思。
纪远思好风度地笑着,举起了杯,率先干了杯中的酒。女人也喝了,并且送上了几句应该是祝福的话。旁边又有人拍上纪远思的肩膀,纪远思微转过身,与他说话,而女人突然动了,她不知从哪里掏出只玻璃瓶子,拔了盖子朝新娘泼去。
商苏衡不明白为什么新娘的反应那么快,她像是一直在提防女人,女人一动,她也动了,她拉了妈妈飞快地往一边闪,撞上了旁边桌子。她身后,一团混乱。
女人还要泼,叫总算反应过来的伴郎一把抓住,打掉手中的瓶子,女人之前那张挂了笑的脸变得狂乱而狰狞,她哭闹着,却敌不过伴郎的力气,被挟持着强行拖了出去。
一场喜庆的婚礼到此走了味,以非常混乱尴尬的形势收场,而商苏衡也惊醒了。
其实,在她见到另一个商苏衡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又入梦了,更准确的说,是看了一场无声电影。 
难怪爸爸妈妈听不见她的呼喊,甚至连那个本应该能见到她的商苏衡也看不见她,因为她与他们早已是两个世界。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她看到的会是婚礼的场面,这证明了一件事——上一回,她还是被她骗了。
不过,这其实又有多大差别呢?她对纪远思的爱恋是真,她手上的戒指是真,所以那时,两人即便还没有结婚起码也已经定下了终身了。
商苏衡勾起唇无声地笑了,之后慢慢从榻上坐起,曲膝抱胸,把脸埋了进去。
良久,她抬起脸,幽幽琉璃盏下,那长长的睫角闪烁微光,她双手捂住口鼻处,细细吸了吸,再眨眨眼,那一点微光随即没去。
一梦醒来,再了无睡意,于是商苏衡披了衣裳下榻,出帐而来。
帐外,悄然无声。
篝火早已熄灭,香案瓜果也已撤去,曾经的喧哗与热闹都已消逝,只余那一盏盏花灯在清风下悠悠摇荡。
天上,银盘一样冷月寂寥地挂着,千年不变,万年不变。
会是因为今日是中秋么?商苏衡望着夜空中的冷月无声自问,所以她才梦见了那个生活了二十七载的熟悉世界,梦见了她始终挂念却一直不敢去想的爸爸妈妈。
爸爸和妈妈身体都很健康呢。看妈妈带着泪,却满脸笑容的样子,其实她心底还是很开心的吧?她念叨来念叨去,女儿终于肯听话结婚了,并且嫁的不差,只消看妈妈对纪远思的那股子热络劲儿,就知道她对这个女婿十分满意呢。
如父母心愿早早成家其实也是一种孝顺。本来对她来说是桩大烦恼的事情就这样轻而易举,圆满顺利的解决了,说起来还真是要谢谢那位一心想嫁人的女皇呢。并且,她没有骗她,她承诺要爱她父母,视他们如自己的父母,她做到了。她带着妈妈一起闪的那一幕她看得很清楚,更重要的是,她挡在妈妈面前。
所以再没有什么好挂心的了,她的牺牲终究还是值得的,她也再没有任何理由去拆散那对甜蜜爱侣,她可以放心地和那个世界说再见。
再见,爸爸,再见,妈妈,祝你们健康长寿;再见,纪远思,再见,女皇,祝你们永远相爱。
爱今生  第一百二十七章  社稷之重 一
带着悲喜难辨的复杂情感,商苏衡望着月亮默默祝祷了一遍,慢慢低下头,在一排排华灯下悠悠漫步。
一队巡夜的禁军走近了,跪下,“参见陛下,参见将军。”
咦?商苏衡一怔,豁然回头,两步开外,那个明明高大异常,绝不能轻易被忽视,却总是神出鬼没的秦大将军又一次无声无息地站在她身后。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并且之后还发生了一些其他事情,她以为她已经忘记,可当今夜再见到他,她才发现,她还是会有些不自在。
“秦将军怎么还不睡?”
挥手打发禁卫继续巡夜,秦朔满心懊恼。如果巡夜的这些是他的北军,只需要一个手势,便知他意思,又怎么会让商苏衡发现他跟随其后?
“陛下身边不可无人。”他微微躬身,借机又退了半步,他看得出来,商苏衡并不太愿意看到他。
听着与安昭那夜一模一样的话,商苏衡忍不住弯了弯唇,“记得霍都将军曾赞你神机妙算,看来可一点不假呢!”不然怎么连她半夜起来溜达也知道?
秦朔默然无语。
秦朔的寡语对商苏衡来说正是合适,她知道不让跟是不可能的,并且这样无眠的夜里有个不多话的人陪陪也不错,于是她转过身子,继续她的灯下漫步。
为了八月节,孟起派人采办了一批各式花灯,举凡通州所能搜罗到样式都给弄了来,花样不可谓不多,可一对比采办的数量那便实在不值一提。白日里商苏衡就看过了一回,晚上再来,不过是多了些烛火光芒,一时新奇也就罢了,看得多了也就腻了。
过了一排营帐,商苏衡便没有再走下去,慢慢绕回头,再一次回到曾经摆宴欢歌的这片空地。这一大片空地也就她之前坐过的那一块最是清爽干净,她走过去,撩衣正想坐下。
“且慢——”一直无声的秦朔突然开口,边说边解战袍,“陛下少候,夜凉地湿,不可坐。”
经过此番出行,商苏衡已经学会在关乎她自身安危的问题上不与臣属们过多争辩,无论是怕她危险,怕她累着,怕她病了,只要不太过分她都尽量容忍,当他们关心她就是了,因而,她也不吱声,只等秦朔铺好了战袍这才坐下,静静地看着皎洁的月光,与那跳动的烛火。秦朔依然故我,默默地立在她身后两步开外的地方。
商苏衡从未想过,之后的许多事情都与这次出行有着或多或少的关联,因为她的理智,因为她的宽容,因为她对责任的重视,才会让事情最终演变成她从未料想过的情状。
过通州,又行了十余日,眼见帝都在望,那些戍边多年的将士们想到终于能衣锦还乡就别提有多高兴了,而禁卫营的那些人,想到千斤重担就快卸下,也是欢喜于心。只有商苏衡,想到又要重回那座深幽沉闷的宫院,整日处理那些繁杂又恼人的国家大事,还要研究应付朝堂上纷乱复杂百官心思,难免郁郁。
可惜的是,无论抑郁不抑郁,路程还是一天天缩短,转眼帝都就在眼前。
西城外,长亭
纪远思与一众文武早早地便候在长亭,迎接商苏衡的车驾。听着斥候的回报,看着天际隐隐出现,并越来越清晰的旌旗与车马,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有些淡淡的欣喜。
他以为陛下只是借机游玩,不想,陛下此次出行,竟确实是去办事的,她会与土族签定下那样的一份合约实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商苏衡在几乎可算是完胜的情况下,决意与土司签定合约,消息传至帝都,百官便像是炸了锅样,议论纷纷,只是可惜,关山千里,鞭长莫及,根本无从劝谏,只能跳脚,还有不少人写下联名折,找到纪远思这里,希望用快马将大家的反对意思传给商苏衡,试图起死回生。
纪远思压下了这些奏折。
对商苏衡的这一举措,他是赞同的。
最初,在安昭起兵叛乱之际,他就向先帝建议过和谈,只是先帝不准。没想到如今陛下却做了,并且做的远远超过他的预期。合约条款对土族来说非常优渥,这一点,纪远思非常清楚。他的陛下比他期待的更加睿智,更有长远的眼光。这个先例一开,不知能消弭多少战事,惠及大衍无数异族百姓。
只是有一点,纪远思感到奇怪。对于边境的这些少数民族,他印象中陛下与先帝的观点是一致的,却不知她为什么改变了态度。
商苏衡的车驾很快地就到了长亭,百官叩拜于地,迎接圣驾。
一般来讲,经过长途劳顿,本来商苏衡应该约略询问过朝中事务之后便起驾回宫,等到再次临朝一般都在三日之后,可商苏衡却在回朝当日,在长亭,就处理起了国事。
她急于处理的是兵部,当她将那一本本参弹兵部的折子与万人书丢到王通面前,当场唤过军中诸人历历指证,王通便瘫了。兵部的许多事情,他就是那个幕后的得利者,他没想到的是陛下会如此毫不迟疑地将矛头直接指向他,让他连掩饰、分辩的机会都没有。
“将王通夺了官职,咱押刑部大牢,此案交由大理寺与刑部会审,所有涉案官员一律严惩。”
旨意传出,欢声雷动,与商苏衡一起回京的六万北军一齐跪倒高呼“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震寰宇,地动山摇。
至此,商苏衡一举奠定军中威信,牢不可破。
听着耳边震天的欢呼,看着那些眼含热泪的兵卒,商苏衡知道她又一次收买了人心。不错,这一次的举动的确是出于收买人心的目的,而办法则是秦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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