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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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今生-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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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大殿上,商苏衡允了大婚,虽说人选不大合意,但终究是解决了桩延沓多时、关乎社稷的大事。并且比之筹谋审慎、胸怀大志的纪远思,许多臣子倒宁愿秦朔这个血统不纯的武夫陪伴陛下,毕竟这天底下最可怕的事情之一就是枕头风了。
  不过凡事总有利有弊,比之担心纪远思入了宫挟天子以令诸侯,放他在朝堂上,在这总揽百官的丞相大位上,大家伙儿占的便宜也未见得就强得几许。因此便有不少少推测陛下此等做法是掩人耳目。
  谁让纪远思栈恋权位呢,陛下只好由着他了,在深宫里终究是隔帘操纵,放不开手脚,哪能如丞相实权在握,翻覆云雨?
  大家都觉得比起纪远思,秦朔无论哪个方面都差之甚远,若不是障眼法,陛下怎么可能会选上他呢?
  尽管谣言猜测满天飞,大婚还是紧锣密鼓的筹备起来。

  未免陛下又反悔,同时也是为了再次试探,礼部选了个最紧急的吉日,也就是一个半月以后,对于一个举国同庆的帝王婚典来说,这个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好在与大婚有关的一应事务先皇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妥当,若非先皇早逝,她原意是亲自主持女儿的大婚的。
  只是即便东西齐全,只宫里的装饰布置一项就足够让许多人深觉时间紧迫而忙碌不堪,至于翰林院起草文书,礼部制册造室,并会同司礼监、内府等部门,备办用品、礼品,钦天监负责选择良辰吉日那些都不提了,单指那些外臣,又要准备贺礼,还得如期献上,这往来八方的驿站一时不知类似多少快马,江河之上,又不知拥堵了多少河道。
  商苏衡依旧每日上朝下朝,处理各宗事务,只是进进出出间,可以看到宫里宫外一日日在改变。
  从皇城的正门起,前三殿后三宫,都被装裱一新,宫墙照壁全都重新粉刷过,廊檐翘角亭台楼阁上的彩绘也重新地描绘勾勒。至少卫生打扫,那更是细致到最里壁的犄角旮旯也不粘点尘。
  女帝大婚不过由寻常的男聘女,变成了女聘男,这基本的城市仍依旧古制,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亲迎六礼一样不少,只不过根据男女不同,在迎来送往的礼物用品以及称谓上略不相同。
  秦朔早年便父母双亡,也无近亲远戚,镇守边关经年,帝都里便是连所府邸都没有。他本以为只是在京城小住,很快就回转北疆,因而只商借了孟起的一处外宅暂居。现在为了这大婚,礼部奏明了圣上,特地挪了一直空置的前肃王也就是商苏衡的叔叔商镇得王府给他做临时府邸,又派下内侍宫娥,各类工匠里里外外装饰打扫,之后才好行纳采问名等礼。
  说起来这时间着实太紧,整个京城内外都忙翻了天,能腾出来给秦朔的人手真是不够用,好在跟着班师回朝的北军僵尸听说了自己的将军被陛下册立为皇夫,都十分欢喜,抢着过来帮忙,紧锣密鼓的,这空置经年的王府没多久便面目一新。
  打了纳采问名这一天,钦天监奏吉时,商苏衡于鼓乐声中升坐金殿,宣制官奉诏书,站在东侧丹墀上,高声宣诏,任命正副二使行纳采问名之事,之后,依仗鼓乐开道,二使与送礼官员自金殿开发,于鼓乐声中浩浩荡荡直奔将军府。
  因秦朔无父母亲眷,所以他自出府门奉旨,由身旁之人呈上写好了他名字生辰等项内容的表,之后再设宴招待迎亲使者便算大功告成。
  秦朔半生孤苦,无亲无故,他的俸禄也大半被他拿去补贴资助底下人去了,所以连这纳采礼宴的菜品食材都是赊借的,直至此时,得了纳采的真金实银,才又把之前在各处积欠下的一一清还。他自己还不觉得什么,倒是暂时充当管家仆役的帮他操持的部属们又心疼又愧疚,不少人红了眼眶。
  及至大婚前一日,宫里已经是一片喜庆颜色,三主殿之外高搭彩蓬。红绸彩带随处可见,殿宇楼台间的大红宫灯都烫上了金色的喜字。各式吉祥祝福语与双喜好合图案更是处处张贴。鲜红的地毯更是从午门御道一路铺到甘露寝殿。
  甘露殿内外,也是一片大红。殿门前吊着双喜字大宫灯,鎏金红门上有粘金沥粉的双喜字,门旁墙上一长幅喜联直落地面。殿内的地毯也全都新置,鲜红的地毯绘了云龙潘凤图案。
  那张金丝楠木的大床亦换了新装,金丝红罗帐暗绣龙凤呈祥,在顶上八角双喜宫灯的映照下,金光闪耀、凤舞龙缠;仿佛活物。床上是明黄、朱红两套的喜被喜枕,用的是织造贡丝,流光溢彩的锦缎,精湛绝伦的绣工,叫人爱不释手。
  龙床两侧的案几上一边一个搁了对宝瓶以及金珠如意等摆设。旁边则是祝贺您个的帷幔,再去不远的大红隔屏亦是沥上金粉描了喜字,靠窗的案几上则摆了对琉璃八宝灯。
  隔屏外,梳妆台前,商苏衡独自面对铜镜,难掩迷惘与惶然。
  大婚是她同意的,人选亦是她定的,甚至对于礼部刻意排近婚期也未表示反对,可真到了大婚这一天,她还是紧张了。
  她不曾期待过爱情更不曾期待过婚姻,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过她会把自己的婚姻当作祭品,奉上政治牺牲的祭台。这一刻,她简直觉得自己定是疯了,才会如此草率的处理这种人生大事。
  “陛下,芙 池已经备妥,请陛下沐浴。”尚思碎步进来,轻轻禀道。
  芙 池是御池温泉水,平日不会日日洗温泉,但在登基大婚这种重大事情前却是一定要用的。并且这水还要再另加白芷、桃皮、柏叶、零陵、青木五香与澡豆调制,可静心涤尘还能利养生。
  此刻,芙 池外轻纱烟笼,池上白雾轻扬,汉白玉的池壁四角的龙头正向外吐着牛乳般的水流,宫娥们正往里面加着各式香料,至水渐渐涨到第三阶,则在龙头处一拧一按,止了水,而这时,商苏衡也来到外间,伺浴的女官替她卸去外袍,散开发,仅仅留了亵衣,撩开纱幔,请她入池。
  商苏衡步下阶,踏入水中,靠壁而坐,伺浴的女官上前为她洗发。这一世头发实在太长,且不能损伤,洗发这一条商苏衡只能容宫女打理,之后的事,她只在初来时忍受了一次,便再也不肯,所以伺浴的女官在将头发洗净,再以净布包妥之后,便悄悄退到外间。
  商苏衡褪去亵衣,取过一旁的洁净的布巾擦拭身子,之后在温泉里泡了好一会儿,泉水暖融,加上心思混沌,直泡得昏昏然几乎睡去,侯在外间的女官等了多时,有些担心,放胆连唤了数声,才将她叫醒。她起身,擦干身子,自己换上洁净的胸衣亵裤,平素这胸衣都是淡粉轻绿,今天也换了大红,商苏衡拿过来的时候控制不住地抖了抖手,深吸了口气,才能恢复平静。
  步出幔帐,等在外面的女官忙上前,取过搁在一旁锦墩上的朱丝软罗曳地凤摆的中单给她套上,之后再罩上明黄绣龙的冕服,然后束了贯珍珠龙凤束带,在腰间挂好白玉双佩,又有女官取了罗袜,跪着为她套上,之后着绣金龙乌皮履。
  这一套冕服比她平素穿的朝服更雍容华贵,盖履宽袍后拖着长长的凤摆,广袖曳地,商苏衡觉得自己稍不小心便有可能因为踩着自己的衣摆而摔倒在地,她扶着女官的手,慢慢地走了两步,才渐渐能掌握步幅大小。
  偏殿,也有一张妆台,妆台一侧放着缀着百余颗东珠的吉服冠。
  商苏衡慢慢坐在台前,对着铜镜,看着女官将自己的头发一层层挑起盘好固定,直到她拿起了桌上的胭脂,她才淡淡开了口。
  “朕自己来。”
  “是。”
  虽然是感觉像是在献祭,但这估计也是她此生唯一的一次大婚。商苏衡不想别人摆布她的妆容,特别是此世之人爱用的铅粉涂面,她从不敢试。好在她皮肤一向白净,平素只用护肤的面脂里调点珍珠粉做保养,最初她如此做的时候,女官们还有些不适应,万幸她是天子,没人敢在这种事质疑她,后来就一直延用。
  她依往常一样,给自己抹了些面脂,之后轻轻挑了些胭脂,抹在唇颊上,色淡堪比桃花,再用螺黛条蘸水轻修了眉峰,便放下了。
  “陛下,这妆……浅了些。”女官犹豫着禀了句。
  “如此便可。”
  “是。”
  女官不敢多说,捧了冠,轻轻滴戴在商苏衡头上。

  “陛下,吉时了。”尚思进来。伺服的几名女官道过大喜,退去。
  “嗯。”商苏衡轻应了声,抬手让尚思扶了,内侍等簇拥着出门,向金殿而来。
  殿内,百官早就恭候多时。
  商苏衡坐下,鼓乐声中,礼部迎亲使奉皇夫金册金宝上殿。因为历来轻女重男,这后宫的金策后玺是直接送入皇后的寝殿的,可改了太皇立了先皇女帝,又为女帝选夫,为体示尊重与隆宠,便改由女帝在金殿上亲自将册封诏书与玺印交于皇夫之手。这一朝,便依了旧制。
  钦天监又唱奏吉时,鼓乐再起,秦朔缓步入殿。
  今日,秦朔一改往日的戎装,也着一身红,衬着不怒自威的脸庞,眉宇间淡淡的喜色融化了些许端肃,显得分外英挺。
  依制在笔下亲授玺印之前他还需行一道臣礼,礼部事前就已经告知。因而商苏衡在他入殿时便站起来了,等到他走到近前,她也下了金阶,秦朔才撩衣袍,身子还未弯下,商苏衡便扶住了他的袖子,低语道:“免了。”说着握了他的腕子,牵了他一通步上金阶。
  这一着,让那些猜测秦朔是挡箭牌的臣子们甚是吃惊。照这般隆宠,陛下竟然是真心实意聘秦朔为夫的了。
  

   爱今生 第一百三十五 大婚 二
  在百官的见证下,商苏衡与秦朔行了九叩之礼,之后两人端坐殿上,接受百官朝拜与祝贺。
  其后,鼓乐再奏,皇家喜宴正式摆开。
  帝王家喜宴自有司仪,商苏衡与秦朔只需饮了前三杯的朝贺之酒,便无需再停,那些起哄闹酒是不许的,至于闹洞房之类,更是万万不能。
当然,若是愿意与臣同乐,再多留些时候也是无妨,商苏衡没有选择留下,头上的这顶冕沉重异常是主要原因,再七拜八拜的磕了一圈头,更是让人无法忍受。三杯朝贺酒一过,她便起身离席。
  秦朔随之站起,抢在尚司来扶之前,轻轻托住她的腕肘,扶着她慢慢向内而去。大殿内觥筹交错,私语低哗抛于身后,渐渐淡去。
一路之上宫灯彩照,金红耀眼,夺人双目,商苏衡走了一程,愈发觉得头晕目眩。她略止步,抬手压了压眉心。
  “陛下,可是不舒服?”
扶持着她的秦朔低了头,细细端详她的脸色。
“不碍事。”
  商苏衡抬起眼,知道看进一双熟悉又不熟悉的深幽双瞳,才像是忽然自睡梦中醒来,觉察到一路扶持她的这人不是尚思,是秦朔,是她新出炉的皇夫。她微微凝住身形,有那么一瞬,几乎就想避开他的扶持,转瞬记起此时的境地,记起身后跟着那一打票内侍女宫,记起不能再这种时候让秦朔难堪,终究还是压住蠢蠢欲动的身体,任他扶着向甘露殿而来。
  侍从女官应该候着两人喝了合脀酒,再分别伺候二人宽衣,之后才可退下。不想才入殿。秦朔便吩咐众人下去,说由他伺候陛下即可。
  他体格高大,不怒自威,宫人都有几分戒惧,虽然他的命令于礼不合,课陛下也未出言反对,于是大家只好屈膝向二人道过大喜,悄然推出,留了值夜的守在殿外,余者散去。
秦朔扶商苏衡入内殿,至桌边坐下,先帮她取下冕,之后斟了盏热茶,双手奉上。
  “喝些热茶,可舒服些。”
  “唔,”商苏衡随口应了句,接过茶,啜了几口,渐渐地,真的放松了些,只是头依旧眩晕,看样子竟像是醉了酒,迷糊间,她微感奇怪。
她虽然不常饮酒,可印象中酒量也不应该这么低才是,怎么今天才三杯便又像是醉了?
她却不知道,她现在之所以酒量这么低,却是当初一气吃了太多番红的缘故。番红借酒助性,她受激太过,又没有循了正常途径解决,因而如今便有些碰不得酒了,特别今日她又是空腹饮酒,自然醉得更快。
  秦朔确实知道几分的,此刻见了她绯红了娇颜,微拧着双眉,心底又泛起丝丝不舍与心疼。
  “陛下,既不舒服,就早些歇下吧。”
  到底不过是三杯酒,有些醉意,可还没醉到那般厉害。商苏衡迷迷糊糊地,刚想应好,猛地省起一事,酒意顿时去了大半。
她睁开眼,正瞥前桌上那只白玉英雄合脀杯,剩下的一分醉意也腿得干干净净。
  “秦朔,那个……”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陛下,还请先歇息吧,旁的事明日再说不迟。”
秦朔的声音沉稳平和,可惜商苏衡心如乱麻,丝毫不觉,反倒越添了两分慌张,她支撑起身子:
  “等等,秦朔……”
  秦朔伸手轻轻按在她的肩上:“陛下,且请安歇,臣就歇在殿内,”他指指右侧靠窗的一张榻。榻边小几上搁了两本书,那正是平时她看书时爱靠的地方,“夜里,若陛下觉得不适,唤臣一声即可。”
  商苏衡募然瞪圆了眸,“你……”知道?
  她没想到秦朔竟然知道她的心思!
  那就是说,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是挡箭牌了。可即使知道,他还是同意充当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夫,为什么会这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权利么?可皇夫并无实权啊?甚至他还自解了兵权……
  难道……
  商苏衡强捺下惊慌,借着高烧的红烛,审视着面前人,想从他的脸上窥出些究里来。
秦朔脸色甚是宁和平静,幽潭一样的眸子深不见底,商苏衡凝视了他半晌,依旧捉摸不出什么来。
  “你为何要应允此事?”看不出,就直接问吧。
  “君命岂能违。”秦朔抛出一个标准答案。
  这个被奉行千年不改、理所当然的答案,还是无法让商苏衡完全信服:“朕记得问过你,若有意见,朕不会勉强。”
  秦朔眼底有了一丝细微的波动,“臣,欠陛下的。”
  欠她的?欠她什么?商苏衡一时反应不过来。
  秦朔不再言语,静静回视。
  商苏衡突然想到了安昭那件事儿。想到他本意一心求死,想到自己随口敷衍搪塞的话……原本是这样,一颗提得高高的心重重落下,大起大落的心绪几乎上让她无法适应。
幸好,只是这个原因,害她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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