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淡淡道：“你这一回倒是病得好啊，我看陛下待你似乎与以往不同了呢。”
秦朔不语，甚至也没有回头，只默默地看着远处跳跃着金色浪花的湖面。他当然知道陛下
待他与以前不同，他不是没看出商苏衡的转变，不是不明白她点点滴滴的暗示。可是这改变来
得太突然，那些暗示纵然明显，他还是不敢相信。
他不明白陛下为何会突然转变，以往，陛下总说她欠他的，所以他不敢猜测这是否只是出
于一种补偿？又或这是一时兴起？也因此，所有的一切，他只能被动的接受，而不敢主动去索
取。
就像先前，陛下放开了他的手，就像方才，陛下与高雁行开怀笑闹，这些时候，她的眼里
都没有他，她的身边也不需要他。
水面上，浮动了一下，高雁行连忙提竿，哗啦一声，一条半尺长得鱼儿跃出水面，收回竿
子，把鱼儿从钩子上拿下来，随手抛入身边的鱼篓，然后重新装上饵，一甩手，鱼线再次沉入
水中。之后，瞄了瞄秦朔那边，状似随意地问：“对了，你既然好了，为什么还不回营里去？
我记得你是要练兵的吧？”
秦朔终于偏过头，略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是要回去了，你来了正好，我明日就可以走
了。”
高雁行脸上微微一红，他是嫉妒他陪伴了陛下这许多天，更不想放任两人培养感情，只没
想到秦朔竟然这么爽快地甘愿退让了，不免让他有些惭愧。
“我可没有赶走你的意思，你莫要误会了。”
秦朔淡道：“是该走了。”再不走，只怕就挪不开脚了。
“不说这个，”高雁行踢掉了靴子，跳起来，撩起衣摆往腰间一扎，“她不是说想吃烤鱼
吗？不如下水捉去，比钓快多了。再让人准备好架子，等他回来，差不多就可以吃了。”他绾
起裤腿走入湖中。不过三两下，便抛回来两尾活鱼，竟然还有几尾大虾，在草丛里蹦蹦跌跌，
好不欢跃。
虽说高雁行有时嘴巴很坏，不过他这有点张扬却热情十足的性子却实在是个好伴儿，和他
在一起必定十分快活，而不会寂寞，应该会比他更合适比陛下吧？秦朔想了想，又笑了笑，也
绾起裤脚，跟着下了水。
高雁行看秦朔也下了水，眼睛一转，突然道：“上一回比投壶，你输了一场，不如今天我
给你机会，咱们比捉鱼，看看谁捉得多如何？”上一回，他不能肯定自己是否胜之不武，如今，
他身体依然恢复，这一场，总是公平竞争了吧？
秦朔微微一笑，“又有何妨？”
爱今生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取舍之间 三
商苏衡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
一尾尾的鱼虾经由秦朔和高雁行两人的手飞上了岸，在草丛里蹦蹦跳跳，两名小侍奔来跑去，
嘴里还不停地叫嚷着：
“又是一条，皇夫已经捉了五条了。”
“六条，六条，高司奉的这条好大呢！”
“虾子，虾子，高司奉又捉到了两只大虾。”
“哗，好热闹啊！”
“陛下！”两名小侍丢了鱼虾，拜伏于地、
高雁行停下手，笑着问：“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也没什么要紧的事，纪远思差人来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呢，我想着反正这天也慢慢热起来
了，就打发他回去传旨，让他们一起过来算了。”反正盛夏时节也是要搬过来，在这里办公的。
“这倒挺好，这里可比帝都皇宫有意思多了，真应该早点过来才是。”高雁行露齿一笑，又
指指秦朔，“你在那里看着，我和他正比捉得鱼多，我可记得你方才可答应了多的人有赏的。”
商苏衡正被勾得玩兴大起，哪里肯站在岸边等？靠上前，踢了靴子，除掉袜子，也准备下水。
那两名小侍见她脱靴，忙不迭地瞧瞧退避。
“别下来！”
“陛下不可！”
高雁行和秦朔两个同时大叫。
“为什么不可以？”商苏衡斜了两人一眼，继续绾裤腿卷袖子，幸好今天穿的又是骑马装，
下身是裤子而不是长裙，绾起来倒也不麻烦。
“现在还只是初夏，湖水太凉。”高雁行见她不肯放弃，忙解释。
商苏衡走到湖边，弯下腰，伸手探入水里试了试，“还好啊，也不凉。”说着迈步下水。
“哇，还真是有点凉！”下了水，才发现原来拿手试出来的感觉并不准确。
“小心点，被摔着，就说了水很凉了，你偏不信。”不知何时，高雁行来到她身旁，握住了
她的手腕。
“只是一下不适应而已，现在已经好了。”商苏衡笑笑，作势弯腰，不着痕迹地睁开手，”
看你们捉得这么开心，我当然也想下来玩玩嘛。哇，这里有一条！”才弯下腰，就发现眼皮底下
就有一条鱼，围着两人打转，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害怕，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突然出击。
“啊！跑了，我差一点就逮着它！”商苏衡直起腰，看着空空的双手，一脸的不甘心，明明她
摸到了鱼尾吧！她不服气地又一次弯腰，瞪大眼睛认真寻找，很快又看到几步外翻起一朵小浪花，她猫着腰追了过去。
“啊，该死的，又差一点点！”
“可恶！”
“我就不信一条也逮不着！”
明媚的阳光下，清澈碧绿的湖水中，一位身着白色龙纹骑马装的女子，就这般绾这裤脚站在
水中，忽而弯腰，忽而抬头，带起朵朵水花，时而皱眉，时而咬牙，表情忽喜忽怒，无比生动。
原本秦朔与高雁行两人还有些不放心，哪知她玩得如此开心，兴奋地像个孩子，这般模样也
只是在投壶的那也才见过，一时间都有些看呆了。
又一次失手，商苏衡气鼓鼓地直起腰，正撞见秦朔木呆呆地看她，她脸一红，嗔了他一眼，
“看什么看，想笑话我笨么？”
话音才落，高雁行那懒洋洋的可恶声音便在身边响起：“是呀，没见过这么笨的人，来来去
去，倒腾了这么半天，一条鱼也没捉到！”
可恶！这人总是这样，半点面子也不留个她，商苏衡涨红了脸，想也没想地掬起一捧水向高
雁行泼去。
高雁行也没想到她回用水泼他，一个不防，溅了一身一脸。他伸手抹去脸上的水，然后冲着
商苏衡咧了咧牙，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泼我水？恩？”
商苏衡知道不妙，想也不想往冲着秦朔放下扑去。
“啊！”还是迟了，高雁行以牙还牙地一捧水，正溅在她的背上，头上，顺着脖子，滑进脊背，
冷得她一哆嗦。
她反手挥起一片浪花，想高雁行击去，人则继续冲向秦朔，终于捉住他的衣衫，嘴里大叫
道：“快帮忙呀！”人则迅速躲到他的身后。
仗着有小山一样的秦朔挡着，商苏衡大感安心，探了半个脑壳出来，继续向高雁行泼水，而
高雁行也毫不客气地予以还击，倒是秦朔，护着商苏衡倒护得仔细，反击却不太积极，被高雁行
泼得一身透湿。
商苏衡急了，“别傻站着哪，快还手啊，泼回去啊，别让他那么得意，我就不信我们两个人
还泼不过他。”
这么明显的偏袒实在叫高雁行十分不爽，一掌拍起一大片水花，却不向着商苏衡，而实实在在
地向着秦朔打去，也不知是被这还有几分内劲的水花激起了性子，秦朔终于不再只挡着，终于
扬起手，开始还击了，两人你来我往，顿时飞溅的水花扬起有半天高，湖水也一涌一涌的，掀起
层次波浪。
商苏衡一个没立稳，扑通一声，跌坐下去，狠狠地呛了一大口水，“咳咳咳咳。”
“怎么样？没事吧？”打水仗的两人顿时收了手，秦朔飞快地转过身，小心地从水里捞起她。
“没事，只是呛着了。咳咳。”迎着泰朔担忧心疼还带了几分后悔的双眼，商苏衡摇摇头，
随后看到另一双修长的手伸过来，“别冻着了，我送你回去换衣服。”
悄悄向后缩了缩，商苏衡巴紧秦朔，一只更揽上了他的脖子，“谢谢，不用了，秦朔会送我。”
高雁行的脸顿时变了。
“就这么讨厌我？”
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因为这根本不是讨厌不讨厌的问题，幸好，适时吹起了一阵风，商
苏衡打了个喷嚏，挽救她于为难之境。
“阿嚏！”
“我先送她回去还衣衫。”秦朔一窜身，便上了岸，飞也似地想宫里跑。一干侍从们也匆匆
追上，只有衣衫半湿的高雁行还孤零零木呆呆地立于湖中，神色怆然。
商苏衡沐浴一番，让尚思伺候着换过衣衫，从内殿走出来，又看到高雁行，他脸色如常地捧
来一碗姜汤，又冲尚思挥挥手，尚思很知趣地领着女官们一齐退了出去。
“来，喝了它去去寒。”
“谢谢。”商苏衡接过汤。
“不需要和我说谢谢，”高雁行眉头皱起，声音却煞是柔软，“我记得你以前可不会这般客
气的。”
那是因为她没料到他竟然也会对她有意思。商苏衡不知怎么回答，只好垂下眸子，也不管
烫不烫，努力喝汤。
“别喝得那么急，小心烫，”高雁行伸手夺过碗，“还是我喂你吧。”
“高雁行，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很不习惯。”她宁愿他冷嘲热讽地挑衅她，刺激她。
高雁行将碗放在一旁，单膝着地，半跪在她身前，“是不习惯我的温柔还是不习惯我爱你？”
商苏衡心咚地一跳，她没料到他会这么坦白。
“若你不习惯我的温柔，无妨，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便改成什么样，若是不习惯我的爱，也
没关系，我给你时间，让你慢慢习惯。”他捉住她的手摁在自己的胸口。
商苏衡挣了挣，没挣开，“你别这样。”
“别逃避我，我不许，”高雁行的神情极是认真，“我知道之前是我嘴巴坏，可我是真心的，
你要信我。”
商苏衡摇摇头，“我没有不信你，只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高雁行眸子黯了黯，尔后又打起精神，轻声问道：“秦朔，还是……纪远思？”
“秦朔。”
高雁行眼里有一丝古怪：“我以为你会说纪远思。”
商苏衡不语。她不可能喜欢纪远思的，只不过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并且也没必要解释。
“你什么时候发现秦朔的心思的？你是发现了吧？”
“是。”
“所以你接受了他？那我呢？”高雁行眼中划过抹了然，神色慢慢变得悲怆，“你一向是个
聪明人，秦朔那不明显的心思你都发现了，我的心思你应该也早就发现了吧？所以你已经做了选
择，对不对？”
商苏衡不语，她是有所觉察，只是一直不敢相信，不敢确定。
高雁行看她模样知道自己猜对了，一时间，只觉得心头像被刀割了般难受，他慢慢站起身，
慢慢往后退。退到门旁，抛下句，“你赢了。”飞身遁走。
商苏衡一怔，猛地抬头，却发现，秦朔慢慢地从门旁现出身来，默默的看着她。
爱今生 第一百七十九章 爱恋难舍 一
“你都听见了？”
秦朔无言地走进来，如高雁行一般半蹲半跪在她身前，双手穿过她的腰侧在她身后交握，将她松松地环在胸前，这种半守半占有的动作，他第一次做。
“陛下。”
他唤她，声音低沉暗哑，眼睛深深地凝望她，漆黑的眸子幽幽暗暗，翻搅着某种商苏衡读不懂
的情绪。
“陛下。”
他又喊了一声，暴露了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商苏衡突然便豁然开朗，突然便明了他潜藏
的不确定。
“现在可信我了？”
秦朔闭了闭眼，眨掉眼眶里隐含的那股子酸涩，再睁开，“有陛下那一句，臣于愿足矣。”
商苏衡听懂了他言下的卑微，有些心疼又有些恼怒。
“只要喜欢就可以了？哪怕只有一点点？”
秦朔微笑，笑容无限温柔，“臣不奢求。”
“难怪你从不努力争取，难怪你只会趁我睡觉了，潜进来偷看我。”
秦朔身子一僵，眼里难得露出一抹困窘。
“陛下都知道了？”原来陛下是这般发现他的心思的。
商苏衡哼了哼：“背上都能被盯出洞来，能不知道吗？”
秦朔越发大窘，古铜色的脸庞染上了可疑的暗红，他不自在地别开眼，“陛下！”拜托
别再说了。
不料商苏衡竟然煞是惊讶地叫道：“你脸红了，你竟然脸红了！”
被这么大声的一叫，秦朔的脸顿时红透，他飞快地伸手捂住她的嘴，有喊了她一声，“陛
下！”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求饶味道。
商苏衡似笑非笑地看了他，然后探出舌，迅速在捂着嘴上的温热手掌掌心里添了一下。秦
朔一震，被电着般地缩回手。眼睛却直愣愣地盯着粉嫩水润的唇上，震惊又失措，欢喜而迷茫。
老实人遭调戏的样子果然非常地让人有成就感，商苏衡狡黠地笑着，手指更是无比刺痒，她
确定顺从这份突生的恶劣，慢慢伸出纤长圆润的手指，轻轻地抚上秦朔的脸庞。
秦朔僵住，动都不敢动一下，只能任由温润的手指划过他的眉，他的眼，他挺直的鼻梁，来
到薄薄的唇上。心越跳越急，澎湃荡漾的血液在耳朵里造成如海潮奔腾般的音效，眼里云雾激涌，
涡流不断。
商苏衡被他看得心跳加快，身上发热，正要收回手来，又听到一声嘎着嗓子的低唤：“陛下
……”被声音里那浓郁的情意与幽微的渴望蛊惑，她一点一滴地倾身过去，在又一声低嘎的呼唤中
吻住了他的唇，将他的声音吞进肚子里。
在商苏衡的唇贴上他的同时，秦朔抖了一下，低低地喘息了一声，尔后便急切地张开唇，闭上
眼，以全然开放的姿态诱惑她深入探索。商苏衡稀里糊涂地伸出舌，在触到秦朔软滑湿润的舌头
之时，本能地缩了回去，才想退开身子，却看到秦朔正张开眸子，里面有一抹明显的失望与受伤，
她想也没想地重新把唇贴了回去，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舌，探进秦朔的唇齿间，立刻就被他的舌
勾缠上，一起沉溺。
“陛下……”
耳边又想起秦朔低低地呼唤，又沙又哑，异样的酥麻，商苏衡颤了颤，感觉腰上一紧，这才
注意到不知何时，她滑下了椅子，双手挂在秦朔的脖子上，整个人都倒在他怀里，而他依旧是那副
半跪的姿势，用比古井水还深沉的眸子凝视她，手环在她的腰上，身体则僵硬得厉害，又烫的厉害。
想起两人是怎样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商苏衡顿时大羞，天！她竟然主动勾引男人！慌忙
松开环在秦朔脖子上的双手，她挣扎着准备站起来，像生怕秦朔会扣着她不放，秦朔却不拦她，环在
她腰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