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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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行健- 第1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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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形。

如果天下起雨来,蛇人脱出火海,若是拼死反击,只怕我们重又回到当初之势,怪不得钱文义如此惊慌。曹闻道也明白了此中利害,担心地看着前面。

一声闷雷响了起来,也几乎是同时,暴雨倾盆而下。火势被暴雨一冲登时减弱了许多,被火阵困在当中的蛇人趁这机会纷纷逃窜,有些与我们靠近的居然还敢反扑过来。亏得文侯提醒在前,帝国军已严阵以待,反扑的蛇人当即被歼灭,但看着剩余的蛇人退走,帝国军竟无人敢追。

我也不敢。

战事终于结束了。虽然由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未能取得更大的战果,但看到遍野都是蛇人的焦尸,所有人都是笑逐颜开。这一战蛇人损失总在六到七万,帝国军大约也损兵在万人以上。虽然未能全歼蛇人,这还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捷。

如果以后有人写史书,也许会将这场战役称为“帝都大捷”吧。到了这时,我心中的喜悦也已退去,却多了几分忧虑。蛇人元气大伤,围攻帝都的蛇人充其量还剩个三四万。但如果这三四万蛇人残军重新围攻,城中的十万人依然抵挡不住。

可是,文侯一定会想到这事的。

我心头一定,对着目送蛇人退去的前锋营诸军叫道:“回城!”

出战的七万大军缓缓回去。和蛇人一战,从凌晨到正午,共持续了半天时间。这一战,不仅仅是杀死大批蛇人,更重要的是帝国军的信心重新树立起来了。

有文侯指挥,对蛇人我们一样有胜机!每个人都这样想着。

 ※ ※ ※

回到城中,城民们对凯旋而归的大军夹道欢迎,其中一些老人更是老泪纵横,不时给进城来的那些士兵塞着馒头鸡蛋一类的食品。也许那些食品原本是准备着城池被破后逃难所用吧,我暗自想着。

雨还在下着。雨水打在我的战甲上,将沾上的血迹和烟灰冲得干干净净,重新恢复了开始的明亮。一进城,我跳下马,走上城去,向在城头上看着我们进城的文侯和太子跪下道:“殿下,大人,末将前锋营统制楚休红前来缴令。”

毕炜已站在文侯身边,站在一边的还有屠方。屠方虽是南门主将,但此役全是文侯布置,他这个主将其实是被架空的。作为屠方副将的路恭行却不在屠方身边,不知办什么事了。此战粗了,善后之事还有不少,至少城外那几万具蛇人的尸首和近万战死的士兵尸体都得处理。文侯还没有说话,太子已抢上前来,道:“楚将军请起。楚将军英勇无敌,确是世之良将,了不起!”

被太子称赞,我总有些不舒服,但他这一席话说得情真意切,我也不敢无礼,道:“谢殿下谬赞,末将不过尽自己的本份。”

太子一抚掌,叫道:“说得好!楚将军此言大有名将之风!帝国的希望,正在楚将军此一语中。”

这些话大概又是文侯教的吧。我偷偷看了文侯一眼,文侯脸上看不出什么,毕炜却露出一丝不悦之色,大概是听太子这些话,又有些吃醋。毕炜算得上将才,但器量不免偏小,太子这席话只怕有一多半是因为郡主而说的。

文侯等太子说完,走上一步,笑道:“楚休红,此战你立下奇功,我都不知该如何奖励你才好。殿下,你说为楚将军晋上一级,可是僭越?”

我现在是下将军,晋上一级则是偏将军,与毕炜和邓沧澜同级了。我看到毕炜脸色一沉,大概为我这等超速提拔大为不满,太子却是笑容满面地道:“正是正是,本王马上去向帝父上表,推举楚将军晋级。”

我又跪下谢过。等太子好不容易回宫去了,听着城中城民们的狂欢之声,我已再忍不住,跪倒在文侯跟前道:“大人,末将有一事禀告。”

文侯看了看我,嘴角浮起一丝笑容道:“楚休红,你很好,我会放在心上的。”

他大概还以为我会要求什么加官进爵,或者与郡主的婚事吧。我急道:“大人,此役因暴雨突至,未竟全功,蛇人还有再战之力,大人万万不可大意。”

地雷阵已经用过了,如果蛇人再次攻来,那可没有办法再用平地雷和火油了。文侯听得我说的是这个,脸色一沉,我心头也是一沉,只道是这话让文侯不悦,却听文侯道:“起来吧。不错,此事我正在考虑。”

我舒了一口气。现在我对文侯的智谋已是没半分怀疑,他定能再想出一个破敌之策的,可能也早就安排好了。可是刚站起来,我却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这一丝忧虑闪得极快,文侯马上微笑道:“今日庆功,楚休红,你不要晚了,早点来我府中。”

我有点想说现在庆功还早一点,蛇人未能全灭,还要提防,可是又不敢多说。

等文侯一走,毕炜冷笑一声道:“楚将军,你当真了得啊,这回可是要飞黄腾达,青云直上了。”

听他这等冷嘲热讽,我心中微微起了一丝怒意,但转念想到方才在战阵上我们也是同赴患难,算是同生共死了一次,那时他对我说的话很是真挚,也不想和他计较了,正色道:“毕将军取笑。此番末将功劳都是依靠毕将军方能建立的,岂敢居功自傲。”

这次也的确是靠毕炜的神龙炮先行将蛇人的锐气打掉,八阵图才能建功。毕炜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脸上也大概红了红,亏得他满面于思,不太看得出来。他道:“楚将军也不必过谦了,你英勇无敌,毕某也大为佩服。”

他这话倒也说得多了几分诚恳。我笑了笑,又向他行了一礼道:“毕将军,我们同在大人麾下为将,日后的日子还长呢,以后还要多向毕将军请教,请毕将军提携我这个不懂事的后辈。”

毕炜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道:“哪里哪里。”看样子似乎要说什么谦虚的话,但顿了一顿只是道:“哪里。”可能他谦虚的话也是从来没说过的。

我心知毕炜肯定没想到我会如此恭顺,可能他准备了不少挖苦话,但此时被我堵在胸中说不出来。我暗自发笑,又道:“毕将军,末将要领本部将士回营了,请毕将军先走吧。”

毕炜道:“不必了,我还要将神龙炮清洗干净,楚将军请便吧。”

我又向他行了一礼,道:“那末将失礼了。”看着他那副茫然的样子,我心中暗暗失笑。毕炜虽然有点狂妄,行军打仗也爱用计,不过这人还是喜怒形于色,很是直爽,不算什么心思缜密之人。

走下城头时,我又回过头看了看城外。南门外,尸横遍野,狼藉相枕,既有蛇人的尸首,也有帝国军的尸首,混杂在一处,几乎分不清。不仁者,天诛之。武侯在临死上这么惨痛地跟我说,现在我杀了那么多蛇人,也许,我也是个不仁者吧。张龙友说我现在变了许多。也许,我们是都变了许多吧,要在这世上活下去,我也只能改变自己。可是,唯刀百辟,唯心不易,我的心还真能在这种变化中“不易”么?

 ※ ※ ※

《天行健·天诛》至此终,楚休红纵横捭阖,征战万里的故事将在《天行健·创世纪》中继续,敬请期待。

《天行健》 第三部:创世纪

第一章 逝者往矣

“楚将军好。”

我走进文侯府时,门口的司阍向我行了一礼。当初我第一次来这里时,还是半个囚徒,那时他对我根本不理不睬,现在却恭敬得很。我点了点头,道:“请禀报大人一声,说我求见。”

他笑了笑道:“大人交待过,如果是楚将军,不必通报,自行入内便是。楚将军请。”

我走进了大门。仍然是那块写着“文以载道”的匾额。和武侯府恰是一对,武侯府写的是“武以定邦”。可是,载道定邦,对于我来说,可能都是毫无关系的吧。

到了厅堂前,我低声道:“大人,末将楚休红求见。”

“进来吧。”

文侯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我推开门,文侯正坐在案前看着一卷帛书。虽是白天,可是这厅太大,因此有些阴暗,案头还点着一盏油灯。见我进来,他微微一笑,道:“楚休红,坐吧,正要找你呢。”

我到了他跟前,先跪下行了一礼,道:“大人,请你看看这个。”

我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羊皮纸,双手捧着递给他,文侯一怔,可能也没想到我会上书。他接过来看了看,眉头一扬,道:“这真是你的主意么?”

“是末将的意思。”

这是一封辞职书。我向文侯要求退伍,不再当兵。虽然南宫闻礼说郡主希望他们辅佐我,为一个新时代而效力,可是我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人有很多种,有些是永远站在潮头上的,有些只是随波逐流,而我属于后者。对于战争,我已经厌倦了。

文侯又看了一眼我的辞职书,淡淡一笑道:“‘末将懦弱胆怯,碌碌无能,难当大用,还望大人另选良材,免铸大错。’楚将军,你现在读书倒是不少啊,也会文绉绉地咬文嚼字了。”

他的话里带着些嘲讽,我不由脸上一红,道:“大人,此是末将肺腑之言,还望大人恩准。”

“不准。”

文侯的脸上仍是带着些笑意,将那张羊皮纸往油灯火上一送。羊皮纸很薄,一下烧了起来,发出一股焦臭。我吃了一惊,道:“大人……”

“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想再失去一个。你是因为郡主之事,对前途都丧失信心了,是吧?”

我浑身一震,一时也说不出话来,的确,我虽然说什么自己“懦弱胆怯,碌碌无能”,但其实我也并不是真的这么认为。只是安乐王因为郡主之事迁怒于我,而我也总觉得,郡主之死,其实都是我的责任,我实在没有信心去接下郡主的担子,可是文侯说把我当成儿子,我也不禁感动,几乎又要落泪。

文侯站了起来,踱了两步,道:“楚休红,你的兵法、刀枪、弓马都大有可取,可是你的性子却太不可取了。郡主之事并不是你的责任,安乐王气头上说两句过头话,事后定会原谅你的。难道你真的为了一时失望,便想放弃这大好前程么?”他顿了顿,又道:“大敌当前,万民还在水火之中,在这时,你一个军人却想撒手不干,这难道不就是一个大错?”

万民与我何干。我想这么说,但是却又不敢。我默默地站在他的身边,动也不动。文侯绕着我踱了一圈,忽然伸出手来,“锵”一声抽出了我腰间的佩刀。

他的动作极快,我没有防备,吃了一惊。文侯将刀举到眼前,喃喃念道:“‘唯刀百辟,唯心不易。’当初李思进将军铸此刀时,还有一个故事,你听过么?”

我虽然知道这刀是李思进的佩刀,但谁也没来跟我说过这种故事。我道:“末将不知。”

“李思进将军与你有些想似,十二名将中,他是心地最为仁慈的,早在大帝颁不杀降之令前,他的部队就从来不杀降人。但在破伽洛国首都石虎城时,他受命严防城门,对敌人一律屠戮。”

石虎城当年是伽洛国的首都,也是伽洛国的最后一个据点。此战极为惨烈,伽洛王守了两月,宁死不降,结果城中军民几乎死得一干二净。这个战例当初在军校时也说起过,和我们围共和军的高鹫城颇有相似之处。

文侯又道:“此战是大帝得国的最后一次大战役,此战之后,再没有大规模战争了,可是伽洛国的零星余部仍然坚持抵抗了两年之久,两年后方才真正结束。因此石虎一战后,十二名将中大多仍然披挂上阵,东征西讨,唯一的例外却是李思进,他请命镇守昌都省。这两年里,这个名将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修筑西靖城,将一个地处边陲的小城修到了十二名城之一。”

这些事我也知道。大帝建国初年,四处仍然叛乱不断,虽然规模都很小,但此起彼伏,连绵不绝,那两年被称为“烬余二年”。伽洛国,这个帝国最大的敌人被灭亡后,为了防范伽洛人死灰复燃,十二名将的征战仍然很频繁。但唯有这两年里,先前相当活跃的李思进销声匿迹了,当时我还猜想李思进是不是受了重伤不能上阵才会如此。

文侯走到墙边的书架前取下一本书,喃喃道:“当时李思进不知在想什么,不过天机法师的《皇舆周行记》中在追溯早期清虚吐纳派时居然也提到了李思进。天机法师说当时李思机皈依了法统,每日打坐炼气,大得清净无为之旨,在筑城的两年里,城中从未判过一例死罪。”

我不知道这些事和铸百辟刀究竟有何关系,但文侯既然这么说,定有联系。此时文侯又顿了顿,我不觉追问道:“为什么?”

“法统崇尚清净无为,当初还没有分成清虚吐纳与上清丹鼎两派,只是内丹派与外丹派,但两派仍然大同小异,不象今天一样势同水火。那时两派同有一大戒条,即是不杀生。”

法统戒杀生?我不觉吃了一惊。出身法统的象医官叶台,倒还做得到,但象张龙友这样入了伍,要不杀生那是不可能的。我道:“现在没这条吧?”

文侯微微一笑,道:“你自己看看这本书吧。”

我接过书来,看着文侯指的那一段。那一段说的便是法统分为派的原因,原来清虚吐纳和上清丹鼎分开正是始于李思进。

那时,李思进为西靖城主,在筑城时,有一队流寇辗转经过西靖城。这队流寇人数不过数十,西靖城却有两万驻军,按理绝对没有什么大碍。可是这队流寇也是身经百战,西靖城的驻军却因为主将荒废操练,战力大大下降,又拘泥于“不杀”,这数十个流寇先降后叛,竟然在城中一路杀掠,穿城而过,两万驻军也挡不住他们,最后夺路而逃,自己损失了一半,却斩杀了数百帝国军和上千的城民,城中房屋也被烧掉了许多。此事对李思进震动极大,一个名声赫赫的勇将,以绝对优势,居然还拿不下区区数十人的乌合之众,损失如此之大,使得昌都省举省大哗,以为李思进浪得虚名,庸碌无能。也因为李思进的无为之治,西靖城上下掀起了一场李思进适不适合再担当西靖城主的口舌之争,连法统也被卷入了。因为李思进偏向于内丹派,因此内丹派坚持李思进没有错,只是军队之责,外丹派却说李思进一味宽容,以至于惹此大祸。两派越说越僵,最后那些法统的人竟然也拿起刀剑,要以武力决定对错了。

李思进经过此事,闭门静思了数日,命人聚精铁铸了这把百辟刀,刻此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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