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祭司传- 第33部分

镜宁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想了好一会儿才跪在地上回答：“镜宁惶恐，从不觉父皇对不住镜宁。”
“你这孩子……”他有些心疼的责备，“唉！”

春丽没错，当初召她进宫仅因为她长得与安娴有几分相似，于是他将爱安娴的心几乎转移到了春丽身上。后来他找到安娴，就将春丽抛之脑后，以至于突然失宠的春丽才会做出那般疯狂的事来。想来镜宁也是无辜的。

镜宁在冷宫中长大，性子温和谦恭，一点儿也不像她敢爱敢恨的母亲。镜宁垂首跪在地上，月明琰又扶起她，亲自为她搬了把椅子让她坐下。又似自言自语的说道：“现在炎北宸的后宫也不像以前那般声名狼藉，贵为公主的你嫁过去也会好过一些，如果实在过不下去……”

她认真的听着父亲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
“凭你这般容貌，在后宫得宠也不难。皇帝三宫六院也是常有的事，你不要赴了你母亲的后尘……”
听到母亲，镜宁的眼睛有些湿润。她从未见过母亲，对母亲的印像也是从别人口中得知。后宫里的宫人都说她母亲谢春丽是个美艳娇纵而狠毒的女人，为此她在后宫常抬不起头来。她在昭宁面前更觉惭愧，她不知道昭宁对她好是为了什么。

“你母亲……是朕辜负了她……”月明琰也有些悔意。镜宁听后也不言，也许她母亲丽妃真的如他人所说那般心狠手辣，也许还有其他说法。

“你去圣天之前有什么心愿都说出来吧，为父定会为你办到。”月明琰又说道。
镜宁犹豫了很久，她有太多话要说，有多年的不解和疑难要问，但她还是没说，只说到：“臣女希望见五姐最后一面，能在月神殿由五姐为臣女送嫁。”

这是她在映月最后的心愿，也是她唯一的要求。月明琰点头答应。
回到明镜轩，镜宁独坐在窗前看那落了一地的杜鹃花。圣天，圣天……

“这是她在映月最后的心愿，明琰恳请大姐一定要帮这个忙。”什英公主府中，月明琰放低了姿态去求什英。
“我尽量去求巫神，成与不成我不能保证。”什英有些不悦，她总觉得圣天求取镜宁有阴谋。

什英虽然没给出明确的答案，但她答应去求巫神这事就已定了七八分。月明琰一直等在公主府中，过了半日什英终于回来了，他迎上去问怎样了。
什英一脸倦色，说：“巫神答应了。”

月明琰欣喜万分，对她鞠了一躬又是一躬。为了弥补对镜宁的亏欠，他为镜宁备了双份的嫁妆，即表现出对她的重视，又显示出了与圣天和好的诚意。




、月神殿送嫁

两天后的下午，昭宁站在月神殿迎接镜宁。在解禁前的一个时辰什英一把这三个月来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她差点召唤青凰出来要到圣天去找炎北宸，问他到底耍什么阴谋。幸亏什英拦住了她，她才没做出冲动的事。

关于镜宁的婚姻，她曾想过镜宁会嫁给映月某位世家大族的子弟，然后生儿育女过上远离后宫纷争的平静生活，却没想过镜宁会再入宫廷，更没想过炎北宸会来映月求亲。
月神殿前，她心中五味杂陈。

镜宁下车后和昭宁相拥而泣，姐妹俩一路无话，走进大殿，镜宁对神像前三跪九叩。祭拜完毕，昭宁才扶她走进偏殿——皎月阁，此处是她在月神殿的长居之地。
今夜，镜宁将会再次度过在映月城的最后一晚。

“对不起。”昭宁先开口。
镜宁擦干眼泪，强笑说：“姐姐与这事无关。谁会想到圣天会来求亲呢。”

昭宁也想不明白，如果是为利，俊宁比镜宁更合适。炎北宸选镜宁的原因是因为见过她吗？但他不是那种容易对女人一见钟情的人。

“如果你现在反悔，我可以送你离开映月。”昭宁不愿她去圣天，以她的武功走出凝思堂、走出映月并不难。选择闭门不出是她心甘情愿的接受惩罚，也想借此忘记楚风介。

“姐姐没用了，父皇已经下旨了。妹妹必须去。”镜宁扭过头。
“他算什么父皇，这么多年他有关心过你吗？现在你有利用价值了，他倒是人前人后一个慈父，把你哄得团团转。他这般装模作样给谁看！”昭宁一时气急了冲口说出这句话。

镜宁拉着她，让她不要冲动：“姐姐，你别怪父皇。现在妹妹已想通了，我甘愿去圣天。”
“你要想清楚，后宫凶险为什么还要去？”昭宁不解，她已经想好了助镜宁逃婚后的后果。无论是怎样结果，由她一人承担。

“妹妹心意已决，姐姐不要再劝了。无论将来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接受。也许也会说我傻，但妹妹有自己的打算。还请姐姐安心送妹妹出嫁。”镜宁恳求她说。
“你不要想到会连累我而做出违心的决定。”昭宁直视镜宁，让镜宁被迫看着她的眼睛。

镜宁看着她的眼睛没有畏惧，昭宁闭眼，心知这是最真实的想法。“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姐妹俩背靠背的坐在一起，也许以后她们再也见不到了。

“姐姐，人都是会变的，你变了，我也变了。我不能再依靠你的保护而活下去，在圣天的路妹妹必须自走。”镜宁仰头望天。
夜风夹着曼陀罗华的香气吹进月神殿，皎月阁也变得迷离起来。

青凰不知去哪里了现在还没来找她，正想着，一个青色的小影子扑进昭宁怀中。原来是青凰，两个月不见，它倒越发圆润了，小身子变得圆滚滚的，毛色也更青得耀眼。

昭宁忍不住问道：“又到哪里逍遥去了？”青凰许久没见到昭宁，此刻正在她怀里撒娇亲近。它确实很不够义气的丢下昭宁一个人受罚出去逍遥了，而且还长胖了。昭宁把它捧在手心里，掂量了一下，说：“你长胖了不少，小心以后飞不动！”

镜宁见青凰回来也忍不住摸了摸它顺滑的羽毛。青凰飞到镜宁肩上对她说：“镜宁你放心去圣天，炎哥哥没那么坏，他是个好人。”
这只色鸟，这两个月一定是去圣天了！而且还被炎北宸收买了，所以才会为他说好话！

“青凰。。。。。。”昭宁做出一副被冷落而受委屈的样子看着它，青凰立刻停止说话看向昭宁。
“你帮我送个口信回宫，让云姨把我埋在辛夷花树下的大铁箱子挖出来送到这里。”昭宁神秘的说道。
“姐姐，你要做什么？”镜宁看昭宁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问到。

“当然是好东西。等云姨来了你就知道了。”昭宁决定保密到底。青凰也想知道昭宁到底藏了什么好东西，于是立刻答应了。
“我相信青凰说的话。”镜宁笑笑说。

昭宁嫌恶的说：“他要是好人，那天下就没坏人了。”她对炎北宸的印象真的不怎么好，“他要是敢欺负你让你受委屈，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无论如何我还是映月的公主，况且有姐姐在他也不会亏待我的。”镜宁被昭宁的样子逗乐了笑道。
“量他也不敢！”

“其实以我的身世，在映月不一定能找个好人家，试问谁愿意娶一个不受宠还是个麻烦的公主呢？也许嫁去圣天是最好的结果。”镜是宁平静的说。

昭宁思忖道：“上次救你的是圣天人，我瞧着那人不错，妹妹莫不是思春了吧！”镜宁听后脸红得可以滴出血来，忙去挠昭宁的痒痒，两个笑成一团。
镜宁嗔怪说：“姐姐都已经是祭司了，说话还是这么口无遮拦。”

青凰冒冒失失的飞到贤福宫把昭宁的话传达给云夫人。云夫人见了青凰也不觉得奇怪，她拿了铲子在无人监视的情况下回到她们曾经住的冷宫。

冷宫西南角有一棵树龄二十年的辛夷花树，青凰站在树枝上看云夫人挖昭宁埋下去的宝贝。它真的很好奇昭宁背着它藏了什么好东西。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云夫人就挖到了一个大黑铁箱子。她将铁箱子抱了出来，又将原来的坑洞填上。
临走时她到明镜轩找了齐三娘一同去月神殿。

昭宁接过铁箱子放在桌上，用腰间的匕首切开铁箱子，露出一个镀金的方形匣子。她用钥匙小心的打开它，青凰更是好奇的飞到昭宁肩上来看。只见这个方匣子里放慢了金灿灿的名贵的首饰。
“这些是我为你备的嫁妆，是为了在你出嫁的那一天送给你的。现在你不嫌弃的话就带去圣天做个纪念吧。”

“姐姐，谢谢你。”镜宁又哭了起来，要出嫁的女子都容易哭泣。她一件件的将里面的首饰拿了出来，有玉器坊的玉簪玉钗，颜色各异，有镶金的凤钗，金臂钏、花鈿，各种金玉珠翠琳琅满目。
最惹眼的还是那一支翠玉簪子，当初她只是多看了俊宁头上的簪子一眼　，心里喜欢得不得了。但对她来说那东西太珍贵，本就没有想要的念头，想不到昭宁记下了　，还为她打造了一支。

“不只这些，还有送给我未来侄子的金锁金项圈和未来侄女的玉佩和匕首。如果你有福气多生几个儿女的话，剩下的就由你这当娘的送了。”

她连这些也准备好了吗？镜宁哭得更厉害了。这些连云夫人和青凰也不知道，云夫人和齐三娘也唏嘘落泪。青凰不禁有些吃醋，昭宁对镜宁太好了。

“我赶在你出嫁起为你备好了这些钗环首饰，还有这十件衣裳，六件是你喜欢却得不到的宫装，四件是舞衣。你的舞跳得那么好，也该有一件像样的舞衣。”

“谢谢你姐姐，真的谢谢你。”镜宁抱着那几件衣裳哭泣。
“本来我还为你备了一些私房钱，让你带往婆家做体己用的，想来现在是用不着了。对了，这些衣裳都是用丝绸锦缎做的，你再紧捏着就要弄邹了。”昭宁不想让气氛变得尴尬说道。

“姐姐，你为什么不为自己备一份呢？这么多东西你都是怎么备齐的？”镜宁问。

“当年我下学后就在城中闲逛，跟着许多大商铺的老板很熟络，也跟着她们学做一些衣裳首饰之类的东西。她们看我做得好就让我在店里帮忙，还时不时的送我一些好东西，并发给我为数不少的工钱。这些来得都很干净的，你安心收下吧。”昭宁想起那段混迹与映月城的时光忍不住笑了，但不过一会儿右露出悲伤的神色，“当年他说他会娶我，也不会在意我身无分文的嫁给他。于是就没准备，而现在更用不着了。”

“三娘，你能跟随镜宁去圣天吗？”昭宁突然跪在齐三娘面前。齐三娘也慌忙的跪下磕头，告罪说道：“公主折煞老奴了，您先起来。老奴愿随镜宁公主去圣天。”

昭宁继续跪着，说：“我知道是我自私，您这把年纪了还让你背井离乡的去圣天。但是镜宁从小没了母亲，身边又没个贴心的长辈照顾，所以昭宁只有厚着脸皮来求您了。”

齐三娘复又磕头道：“老奴中年丧父丧子，见了镜宁公主第一眼就喜欢得紧，早在心里把她当成了亲生女儿。老奴也舍不得镜宁公主远嫁，本想求大祭司让老奴跟着去圣天的；现在大祭司先提出来了，老奴高兴还来不急呢。”

“三娘，镜宁以后就多麻烦你照顾了。”昭宁对她磕了一记响头。
“老奴此生能伺候镜宁公主是老奴的福气。”齐三娘也磕头说。

“姐姐，三娘，你们都起来吧。”镜宁先扶起昭宁，再扶起齐三娘，“我明天就要走了，姐姐能再弹一次箜篌给我听吗？我已经好久没听姐姐弹箜篌了。”

“我去乐房取。”云夫人听闻后应声说。皎月阁内传出阵阵箜篌声，镜宁也应时应景的起舞。她所跳的舞均由昭宁所教，是以昭宁会的舞除凤舞九天外她无一不会。昭宁的舞多了一分大气和飘逸，而镜宁的舞多了一分柔美婉约。青凰也凑热闹的站在箜篌琴上鼓掌。

夜澜人静，镜宁终于趴在榻上昏昏睡去，云夫人和齐三娘也到偏殿休息了。昭宁睡不着看着窗外，隐约看到了外面盛开的曼陀罗华。青凰站在她肩上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吧。”昭宁感到青凰这一动作说道。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是关于炎北宸的事？”昭宁猜想说。

青凰也不再隐瞒她，说：“他也来映月城了，就在城西的使馆内。”
“带我去见他。”昭宁说。
青凰在她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是让他们见一面也好，青凰就答应了。

青凰这几个月神力大曾，暂时不需要昭宁的血来变回原样。它扇扇翅膀变成一只青色的凤凰，站在青凰的背上向城西行去。

落到圣天使馆外，她仍能看到其中忙碌的身影。清稚和檀香在大堂中指挥下人收拾东西，青凰在使馆内转了一圈后回来告诉她，炎北宸在后院。　在青凰的带领下潜到后院，只见炎北宸傲然独立在月光下。

“大祭司请出来吧。”他背对着昭宁说。是他早就料到今晚她会来，所以等候在此吗？昭宁从黑暗中走出，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清瘦的小脸来。

炎北宸回头看她，几月不见，昭宁更瘦了几分，也多了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飘逸超然之气。
昭宁也不拐弯抹角，直入主题的说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求亲，也不知为什么选镜宁。既然你选了她，求你好好照顾她。”

炎北宸看她面容有悲戚和不舍之色，也认真答道：“当然，我选镜宁有我的理由。她以后就是我妻，我当然不会亏待她。”

“镜宁可怜　，希望你能履行今晚说的话。”昭宁突然觉得心安，也许炎北宸真的会照顾好镜宁。
镜宁可怜，难道她就不可怜吗？这个同情心泛滥的傻姑娘。“我说的话当然算数，只是今晚要提醒大祭司，你还欠我一个人情。”炎北宸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从未忘记过，只要你想好让我还什么，无论多困难我一定尽全力去做。如果真做不到，还有这条命可以还给你。”昭宁坚决的说。

忘情水忘情，没有七情六欲的人灵魂也不会完整在，她只生下这副令人艳羡的皮囊，顶着所谓的典范的光环活下去。也许她真的不在乎这条命，也许他们以后真的形同陌路。

一大早镜宁就被宫里来的嬷嬷催促着起身梳妆打扮，月明琰和独孤皇后为她准备的嫁妆也一一抬到了月神殿外。为回报圣天的诚意，映月也回了相同的礼物。

大红嫁衣，金钗凤冠，金玉珠翠，把她装扮成神妃仙子一般。　
为了显示出映月对镜宁的重视，月明琰带领着皇室中的皇子、独孤皇后团结了后宫宫妃一团和气的到月神殿为镜宁送嫁。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