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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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外传-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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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微微一愣,待到揣摩到皇帝话里的意思,心中一喜,忙磕头道:“是臣妾言行无状,请皇上恕罪。”

皇帝沉声道:“下次别再轻易让人挑唆。你回宫吧。看好胤禵,别让他再出什么乱子。”皇帝看了看一直静默地跪在德妃身后的良嫔,多年来的爱恨刹那间都涌了上来,半晌无言,良久,皇帝才用手指了指她,道:“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良嫔微微抬头,眼里不知何时蓄满了泪水,眼泪在眼眶里滚动着,终于无声地流了下来。她没有开口辩白,仿佛皇帝的指控根本子虚乌有,不值得她开口辩白。皇帝却不再看她,道:“魏珠,送良嫔回宫。”

良嫔微微咬牙,将眼里的泪水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她推开宫女半搀半架的手臂,慢慢地走了回去。和嫔望着她有些落寞寂寥的背影,若有所思。

皇帝略显疲惫,对和嫔道:“你也赶紧回去喝点姜汤,发发汗。明日遣太医给她们看看,别落下什么病症。”






第60章 人在局中
魏珠像根木桩似的站在床前,他暗暗叹气,也觉得自己最近挺倒霉,总是摊上这么刺手的差事。上次淋了一场雨,虽然领了成药来吃,还是不免头疼发烧,浑身酸疼。乾清宫的奴才终究也只是个奴才,不可能像主子那般供养着,歇上一两天,他便依旧在御前当差。按理说,他在皇帝身边伺候,所思所想,所作所为俱都应该为皇帝分忧解劳,但今天这事,连他都觉得有些不忍心了。皇帝原是宽厚的性子,自打废了太子以来,被激得举止大失常态,乾清宫当差的人首当其冲,个个都绷紧了弦,不敢出一点差错。他们地位微贱,心底纵然有些不忍心,皇帝的旨意,还是得一丝不苟地执行。

惠妃半靠在床上,心情麻木到了极点,脸上反倒没有什么大悲大恸的表情,她听了魏珠的话,半晌都没有表示。身边的嬷嬷见这样拖下去,不但魏珠不好交差,皇帝那边更不会答应,忍不住劝道:“主子,魏公公还等着您回话呢。”惠妃猛地转过身子,瞪着她,嬷嬷心里发酸,她半蹲下来,手搭着惠妃的手臂,柔声道:“事已至此,主子,你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还是该为自己打算打算。”说完,忙将脸扭向一旁,眼泪早已滚落下来。

惠妃瞧得清清楚楚,也知道这个跟随了自己三十多年的嬷嬷是真心实意地为自己打算,纵然心底千般不愿,万般不忍,终还是不得不顺了皇帝的意,开口道:“胤禔不肖,臣妾亦请置之于国法。”

魏珠松了一口气,道:“惠主子的话,奴才会一字不漏禀告皇上。惠主子身体欠安,请早些安置。”说完,躬身而退。惠妃哪里还听得清他说些什么,她仿佛用完所有的力气儿,颓然倒在床上,已经不能动弹了。

胤禛一回府,就将自己关在如意室内。府上的人只知道他入宫一趟,回来便是这个样子了。他这样也不是第一回了,这个时候,就连福晋都不能擅入,劝解什么的就更无从谈起。秋风渐起,桂花飘香,有一枝甚至不依不挠地探到窗户边,寂寞地吐露着芬芳。然而此刻,朝廷正值多事之秋,纵然良辰美景,胤禛也无心欣赏了。

今天他随众兄弟一起入宫请安,皇帝消瘦的病容,让他们都吃了一惊。皇帝一直精力充沛,兢兢业业地理政,但再怎么说,他也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龄,身体状况自然不能和年轻时比。胤禛也知道,皇帝这回气得够呛,生了病,却像孩子般怄气,不肯让御医诊治开方,胤禛心里自然不免焦虑。皇帝,是天下的共主,却也是他们的父亲。纵然在课业上、政事上一直对他们严格要求,但在平常的生活里,皇帝还是不吝于表现他的慈爱。更何况,皇帝待胤禛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同。早些年的时候,尚有将皇子寄养于大臣家中的习俗,在这样的环境下,胤禛算是比较特别的例外。胤禛自襁褓之中便由孝懿皇后抚养,借着近水楼台的缘由,亲近皇帝的机会颇多。他第一次习字的时候,皇帝还曾手把手地教他呢。

在皇帝面前,每个人都不免有言不由衷,曲意逢合的时候,就算是胤禛也不例外。但是,看到皇帝病体孱弱的样子,胤禛却已顾不上想别的,他主动承揽了责任,请求皇帝准许御医前来看诊。那时他心里惟一的念头,就是希望皇帝的病情能够有所好转。对于皇帝,除了敬畏之外,满满的都是敬仰和崇拜。

这一回,皇帝更多的是心病,看到儿子们为了太子之位不惜互相构陷,引得朝局动荡,心里的恼怒、失望、愧疚一下子涌了上来,身体便支撑不住了。他毕竟是帝王,他也不像他的父亲顺治,那般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爱憎,孰为轻,孰为重,他一直拎得很清。脾气闹过就算了,这次的情绪发作,已经是他人生中少有的失控。好在胤祉和胤禛尚算有孝心,皇帝内心稍稍有些安慰,同意让御医前来诊治。给皇帝诊病开方,是一件担系不小的事情,几个御医讨论来讨论去,这才拟定了方案,报给胤禛他们斟酌。事涉皇帝,胤禛他们也格外仔细,问过御医,又讨论了一下,这个方案才算是通过了。再着人去抓药煎药,胤禛看着皇帝用过药后,这才放心地离开乾清宫。他们卯时入宫,离开时已经是未时了。刚才那一番折腾竟是小半天。

其他人都各自回府,胤禛却还没走,而是去了永和宫。宫里的女子都娇弱,前几日遭了那一番风雨,难免染上风寒。眼下宫里看着平静,其实早已人心浮动,这点小灾小病,谁能顾得上。好在和嫔倒是记着皇帝的嘱咐,又是请御医又是着人抓药,虽然刚开始又咳又喘,声势有点吓人,其实却也不是什么大病,精心养上几病,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一开始,母子俩的谈话倒还算融洽,虽然少了点亲密无间的意思,却也没有往日的沉闷尴尬。德妃问起皇帝的病情,她心底其实颇后悔,不该听了良嫔的一番话,就莽莽撞撞地跑到皇帝跟前替胤禵求情。皇帝原已经病着,那样的风雨天,被冷风一吹,病势自然更重了。胤禵结结实实地挨了二十板子,这些日子都呆在府里养伤,德妃虽然不免嗔怪他举动毛躁冲动,但心里总是心疼他的。德妃想着想着,还是不由地红了眼眶。

“整整二十板子呢,也不知道胤禵伤成了什么样子。”

胤禛听了有些不舒服,他当日是亲眼见识了他的咆哮无礼,心想二十板子算是轻了。但母妃如此心疼着急,他还是不免安慰道:“内务府的人都是极有眼色的。他们知道皇阿玛心里是心疼十四弟的,动手时只是装装样子,哪里会真的伤了他呢。”

胤禛原是一番安慰的苦心,但德妃却觉着他们从来都不亲,弟弟挨了这一番痛打,自己心疼都来不及,哥哥却说内务府的人只是装装样子,心里不由就有气,甚至连胤禛入宫探疾的这一番心思,也全然顾不上了。

“照你这么说,应该把他打折了腿,他们才算是实心办事。”

胤禛顿时头大,好像只要一扯到胤禵,一不小心就会生出诸多的摩擦出来。胤禛有些灰心,便不再吭声。

他不说话,德妃就更火大,继续指责道:“当日大殿上,胤禵是任性些,你是他哥哥,原就该拦着他。就算拦不住,皇上一时气糊涂了,你也该力保他!我听说竟然五阿哥先替他求情!”
……
好不容易滋生的一点温情消失殆尽。胤禛回府的时候,但觉身心俱疲,越发显得孤独寂寥。他低头,看着那个绣艺平平的香包,心中思念万千,却偏偏说不得道不得。他铺开纸,写下一首诗,聊以寄怀。

《仲秋有怀》

翻飞挺落叶初开,怅怏难禁独倚栏。
两地西风人梦隔,一天凉雨雁声寒。
惊秋剪烛吟新句,把酒论文忆旧欢。
辜负此时曾有约,桂花香好不同看。

承乾宫比昔日更加冷清。其他人都忙着将关心争先恐后地献到皇帝跟前,更何况八阿哥刚刚遭到皇帝的严惩,他们一时也不敢过于接近。好在和嫔对于宫中众人还是秉持着一视同仁的心,该请御医时也请了御医,贵重的药材也毫无吝惜。然而,就在德妃几已痊愈的情况下,良嫔的病势却越发沉重了。宫中的御医水平自然有高有低,但他们能够通过考核,进入太医院,却也起码是名医。伤寒感冒,也不算上是大的病症,病情为何会迁延如此之久,和嫔想不明白。她一时也别无他法,忙将医治德妃的御医调拨过来给良嫔诊病开方,过了几日,却也没什么大的起色。和嫔心里放心不下,不免时常去承乾宫看顾一二。

和嫔进屋的时候,良嫔正歪在床上躺着,她见和嫔进来了,挣扎着就要起来。和嫔快走几步,上前按住了她,和嫔见她连坐起都有些吃力了,心中不由一沉。她伸好帮她掖好被子,道:“姐姐今天觉得怎么样?”

良嫔勉力微笑道:“已经好多了,多谢妹妹记挂着。”良嫔是个从不诉苦的人,和嫔来过许多次,都不曾听过她抱怨什么。聊天的时候都是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良嫔一字都不曾提到过八阿哥,更不曾从她那里打探皇帝的消息。然而和嫔心里却清楚,她心底早已忧虑成疾了。

和嫔见她说话都有气无力,忙道:“姐姐别说那么多的话了。放开怀抱,好好休养一阵。”和嫔转首问旁边的宫女,道:“今天御医来看过了么?”

“是,今天开了新的方子,让主子先吃着看看。”

和嫔点头,瞥见旁边的香炉青烟袅袅,心道良嫔虽然日夜用药,但室内却满是馨香,随口问道:“屋内燃的是什么香?竟将药味除得一干二净?”

良嫔也转头去看那炉香,绽开一抹温柔的笑容,道:“不过是寻常的香料罢了。妹妹若是喜欢,便从这里匀一些吧。”






第61章 复立胤礽
皇帝身子底子原本就厚,御医开的方子又得当,休息十多天精神便好多了。皇帝精神一好,便一如往常地勤政,而朝堂随着大阿哥被圈禁,太子被废,八阿哥被革爵,软禁在宗人府而暂时安静下来了。和嫔这边却因为良嫔的病情愁眉不展,一向粉饰太平的御医居然对良嫔的病情表示了忧虑,显见是病重了。良嫔这些年虽无圣宠,但她毕竟是一宫主位,又是八阿哥的生母,和嫔斟酌着,寻了个恰当的机会,向皇帝报备了此事。

皇帝一听,立刻皱眉,道:“只是伤寒之症,何以会迁延如此之久?”言语之中竟然颇有责怪之意。

德妃、良嫔患病,和嫔一直尽心尽力,并不曾跟红顶白,厚此薄彼,听了这话,心里自然有些委屈。但她是个豁达之人,又知道皇帝最近颇不同于以往,也不会往心里去,仍然平心静气地说:“臣妾也有些奇怪。德妃已经痊愈多日,臣妾已经将诊治她的御医调往承乾宫,希望能有成效。”

皇帝已经察觉到方才语气重了,口气缓了下来,温言道:“如此甚好,你做得很是妥当。有你帮衬着贵妃,朕很放心。良嫔既然病重,朕理应去看看她。”

“臣妾也去。”

和嫔刚要站起来,皇帝已一手按了她的肩膀,道:“朕一个人去就可以了。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留在宫里好好歇歇。秋天干燥,地方上刚进贡了一些燕窝,你挑一些上好的送到宁寿宫,乾清宫里再留一些,余下的你就分到各个宫房。”

和嫔应声答应了,分配上贡之物,也是宫中主事的一项日常工作。她既有事情要忙,自然也不好撇了事情跟去承乾宫。

第二天,和嫔还在寝宫里梳洗,梅香已经打探了一遭回来了。她在和嫔身边轻声道:“皇上昨晚在承乾宫留了一夜,亲喂汤药。”

和嫔听到这个消息倒也并不怎么惊诧,昨天她就隐约察觉,皇帝待良嫔未必如大家先前想的那般薄情。想一想这也是极自然的事情,皇帝原本就是宽厚的性子,良嫔入宫多年,多少还是有些情分的。和嫔想了想,问:“良主子现在怎么样了?”

梅香道:“听承乾宫里的人说,精神好了很多,今早还用了一小碗粥。”良嫔这一病,是心病居多,皇帝亲自探望,这病自然而然就好了两三分。

梅香又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一点不错。”

和嫔笑了,道:“说什么呢。什么喜事?”

“八阿哥已经开释了。”梅香说的时候还带着一点难以置信的意味,“现在估计已经回府邸了。”

和嫔惊诧中带着三分疑惑,当日九阿哥、十四阿哥俱都为八阿哥求情,皇帝一概置之不理。没想到去了一趟承乾宫,皇帝竟然就改变了心意。和嫔想了想,唇边绽开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果然是喜事,也是一件好事。”她顿了顿,又问:“皇上呢?”

“已经回乾清宫了。”

和嫔慢慢地站起来,道:“我们也去承乾宫看看良主子。”

和嫔一行到乾清宫的时候,良嫔正好服过药,已经睡着了。良嫔昨天看起来还灰蒙蒙的,没有一丝精神,不过隔了一天的功夫,竟然已经大不相同了,整个人已经多了几分生气。她一副放下诸般心事的样子,睡得很沉。和嫔站在床前,静静地端详着她,空气中淡淡的药香仿佛幽灵一般,无处不在,让和嫔蓦地生出一些寒意。

“好好照顾你们主子。一会派人到翊坤宫拿些燕窝,再问问太医,燕窝现在合不合用。如果合用的话,炖些给你们主子补补身子。”和嫔走出房门,低声吩咐了承乾宫的侍女几句,这才回去了。走了几十步,和嫔忍不住驻足回头,心想:“她好心计!好手段!够狠绝!”末了她又轻叹:“也只是一个母亲。”

梅香听得云里雾里,又见和嫔朝着承乾宫的方向张望,便问:“主子落了东西了?还是有什么事情没交待?”

和嫔已经收拾好情绪,她边走边慢慢说:“昨天领来的那些燕窝,已经分成一二三四等,一等的一半送到宁寿宫,一半送到乾清宫,二等的分成三份,一份送到储秀宫,一份送到永和宫,一份送到承乾宫。”

梅香有些心疼好东西都分到了别处,和嫔自己仅用三等的燕窝,不免嘟囔了一句:“连承乾宫都能分到二等,主子干嘛自己不留用一些?”

和嫔笑笑,道:“德妃大病初愈,良嫔又病着,她们身子正弱,燕窝又滋补,于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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