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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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秋水-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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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清扬转过眼去,“那你看见易行川了?”
“嗯,我看清儿跟他叙旧,不好打扰,就远远地看着罢了。”
“昨晚,你在那边等了一夜?”水清扬刚弥合的心又似开裂了一点,不由说道:“你怎么不回清风阁?”
裴墨秋摸了摸鼻子,讪笑着:“清儿误会了,我不是特意去那里的。”
水清扬听他解释,骤然惊觉自己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马上敛起心神,淡淡笑道:“王爷无需解释,我和芦不也是那里看看么,并无什么特意。”说去芦洲白,水清扬不禁惊呼了一声,一个晚上倒把那个半疯狂的芦洲白给丢了,“不好,芦洲白去哪里了?”说着就要跳下大石。
裴墨秋却拉了水清扬的手,“清儿别急,芦洲白此时还在清风阁呢。”水清扬疑惑地看着裴墨秋,随机了然,他自不是一个人出入那种地方的,不管去哪里总会有人跟着,想来已经有人给他汇报昨晚清风阁后来的事了。
裴墨秋见水清扬了然的眸子,不禁苦笑,“清儿,可是不相信我?”
水清扬摇头,“王爷说笑了!清儿想起京里还有许多的事要处理,就先行离开了。”
“哎呀,你真的生气了?”裴墨秋跟着水清扬的脚步跳下大石,“我是被宇文拉着去的。”
水清扬想起昨夜看见他的神色,分明是身在其中乐得享受,哪里有半分强迫,又想着自己昨夜想清楚的事,不由笑着摇头,“王爷,不用跟清儿解释的!”
裴墨秋见水清扬疏离的拒绝,知道这样的事越描越黑,只好作罢,却道:“清儿入京这么不告诉我?莫不是怕那赌约?”
水清扬听他提赌约,不由嗔了他一眼,裴墨秋见那似嗔似怒的水色丽眸,淡雅出尘的洁白面庞,不觉心神荡漾,这一夜的辗转迟疑,到底是放开了心,不由嘿嘿而笑。“清儿可不要忘记了,欠墨秋一件事啊!”
“我并没答应那赌约!”水清扬不由说道,自己答应过么?似乎不记得了。
裴墨秋却回首看那皇家西苑,“清儿,昨夜我一直彷徨在这附近,走到西苑外墙时,见到一棵老柿树,总觉得有些熟悉,可一时间总想不起来。刚才看见你站在那大石上,遥望着西苑别院,突然有一种感觉,我们以前是否见过?”
水清扬不由身形一滞,难道他想起来了?他这样的人物,见过多少人事,这么会记得那样一件小事?
裴墨秋却径自沉浸在回忆里,半响拍着脑门道:“我想起来了,我曾经在那里陪一个穿着白纱小裙的小女孩爬树!她还骗我吃那没熟的生柿子,涩得我一天都不想吃东西。清儿,你说,那小女孩可恶不?”说着,勾起一丝戏谑的笑容,却偷偷打量着水清扬的神色。
水清扬果真忍不住噗哧一笑,“谁骗你吃了,是你自己非要吃的!”
“哈哈!”裴墨秋见水清扬终于发出会心的微笑,忍不住开怀而笑,那笑声怀着柔情怀着雄心,振荡在水清扬的心口,一生都挥抹不去,一生也无法从那爽朗快意的笑容里走出。心结打开又缠上,或许都在一瞬间。
“清儿入京可是有什么难解之事?”
水清扬看着裴墨秋,其实辗转一圈,这样的人物才是最重要的吧?即使那负责上宁州案件的主审应沐瓷,不也是他的亲娘舅么?但他何种的身份,这样的尴尬怎生与他说?但行商之人谁又能与官府之间清清白白呢?若不是那些每年打点的银两,水家的生意能发展如此迅速么?水家能在沥朝呼风唤雨么?
裴墨秋看水清扬迟疑着,知道她无法跟他说出口什么请求之语,他也思量着,眼前的局势倒不难解开,皇后与宁王定不支持事情闹大,自己为了清儿也不会横生枝节,倒是父皇为了整治朝野贪污受贿的官场习气,定不会轻易罢休!所以思量片刻后,“清儿无需顾忌太多,好不容易入京一次,倒是好好玩赏才是,那些琐事烦恼,不想也罢。想也无益,毕竟天朝上听,很多事说不由人也是由人。清儿只需记着,墨秋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清儿就是。”
水清扬听他如此似保证似戏谑的话,心思转了一下,倒也明白他的隐晦之语,以他的身份定不能说出不追查官商勾结贿赂的话,但能如此保证不让她受伤害,那意思就很明显了。
水清扬看着他俊朗的面庞,挂着自信温柔的笑,有点慌乱,只低头道:“多谢!”
“清儿的事就是墨秋的事,清儿开心就是墨秋开心,清儿何须如此疏远?”
水清扬听他又开始拉近两人距离,戒备的心又竖起,只咬了唇,不肯说话。
“这样吧,我府中这几日寒梅正好,那听梅苑的景致可是京城无双,改日请清儿赏梅看月如何?”
水清扬只一双秋水美目盈盈而动,似笑非笑,却不答应或拒绝。

三十八、乱红飞过迷人眼

水清扬入城后便与静王分手,回到自己所居的朱雀街住所。一入院门,就看见家仆水印彷徨在老梅树下,几遍红色雪梅随北风落下,低到她乌黑的发上,水印却丝毫不觉,只砸着嘴跺脚嘀咕着什么。
水清扬好奇地问道:“水印,你怎么了?”
“啊,公子,你可回来了?”水印眸子一亮,拽着水清扬就往里屋跑,“公子快看看吧,芦爷要疯了!”
“什么?”水清扬听水印如此张皇,想起昨夜芦洲白的反映,也焦急起来。
闯入芦洲白的屋子,却见一室凌乱,翻开的柜子,拉沓的抽屉,桌子椅上上到处散落的碎银,银票,芦洲白苍白着脸色,手里抓着几张银票,散乱着头发,满脸苍白,一双眼睛布满血色,嘴角似笑似哭,见水清扬进来,嘴角咧了几下,到底恢复了几丝平时的温和,“公子,银子不够!”
“什么银子不够?”水清扬缓缓蹲到芦洲白身边,看着他手里的几张银票。
“那老鸨说要一万两银子才能替青衣赎身,可是我哪里来那么多银子啊!”芦洲白哭丧着,嘴角勾着苦涩的笑容。
“原来是替青衣赎身啊!一万两?那老鸨也太黑了吧?”水清扬思量着,按说一万两银子对水家并不算什么,于是道:“芦,别着急,我这里有银子,你先拿去吧。”
“公子,我,我……”芦洲白蠕动着苍白的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摇头,“我不能用公子的银子!”
水清扬知道他虽看似温和,内心却极其固执,只有板脸道:“我可不是白给你的,这银子将来你可是要还的。这么还呢,就用你以后卖身做工的钱还吧!”
芦洲白见水清扬虽板着脸,眼睛却露着温柔的光芒,知道她是在为他找借口,帮助他,只觉心更满了,哽咽着,慢慢点头,“谢谢公子!”
这厢,静王并没有回府,而是打马慢悠悠地入了青龙大街一座高门大院前,早有跟来的小朱上前拍了门板。
门内的人显然不耐烦这大清早的访客,嘟囔着开门,“老爷还未起,不见客!”抬眼就看见那门外之人一人红衣,气势不凡,再细看那不是静王爷贴身的侍卫么?吓得腿一软,咚一声跪了下去。
静王跳下马,拿着马鞭,踢开那索索发抖的门房,笑骂道:“臭崽子,还不起来给爷开门!”
那门房哪里还能思考忙滚着去推开了大门,只听一声吆喝远远传去,“静王爷驾到!”
内室的应沐瓷正由丫鬟服饰着用青盐漱口,远远的那一声静王到,吓得一口把青盐全吞进肚里了,此时也顾不上,只团团转叫着:“去去,给王爷说我病了,不见客!”
“哎呀,小舅舅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就把甥儿往外赶,难不成舅舅穷得连口早餐米粥都舍不得给甥儿喝?想着舅舅一年的俸禄,各处孝敬的银子,庄园里的收入也不少啊,怎么就这样穷了呢?是不是都去了某些花天酒地的地方?”静王去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毫不客气地坐进应沐瓷的卧室椅子上,一点客人的自觉都没有,说着倒架起二郎腿,笑盈盈地看着那瞪大眼睛隐忍不发一言的青年男子。说起这个小舅舅尚比静王还小半岁,可一直以严谨死板著称,在外一本正经、不苟言笑,严律自己,静王却深知这个从小跟自己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小舅舅,实则是个淘气好动的主,哪里有半点严谨死板?不过一切都是那个要做沥朝第二个如杜昱纺那样知识渊博、风度儒雅的学者的伟大理想驱使,强迫改变着自己罢了!
应沐瓷忍,强笑着,“请王爷出去客厅用茶!”半天憋出一句。
静王也一挥手,那乖巧的丫鬟马上就出去了,倒乐哉地坐手支颌,斜斜地靠在桌子上,一双明澄的眼睛只上下看着应沐瓷,嘴角的笑容似讽似谑,似冬日寒流、似夏日惊雷,直看得应沐瓷一张白皙面庞红了黑、黑了青,最后忍无可忍,抓着衣领,杏眼圆瞪,看似要河东狮吼振臂狂呼一番,最后却是弱弱地放了衣领,垂头丧气,“静王爷,您到底要干什么?”
静王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起身搂着应沐瓷的肩膀,抖笑着:“小舅舅这才对么,该笑且笑,该怒是怒,何必要学那些夫子酸腐,装那虚假斯文?即使你告诉我你去青楼,我也不会笑你的!”前半句倒还谆谆善诱,后面却话锋一转,让刚提起心的应沐瓷的心咯噔一下,又坠入低谷,青了的面庞又腾地染上层层桃瓣粉红。躲在门口的丫鬟早捂着嘴笑疼了肚子,他们这个年青俊雅却又死板卫道的老爷,也只有静王能让他如此勃然失色!
“裴墨秋!”一声怒吼终于成功的从房间爆发,偷笑的丫鬟早抖着肩膀跑开了,看来得去给老爷和静王准备早餐了。
“你,你这个不懂尊敬长辈的家伙!舅舅就是舅舅,何来‘小’字之说?还有,我去青楼怎么样了?难道你能去,我就不……”
静王乌黑的瞳仁静静地看着爆发着怒火张牙舞爪的舅舅,干脆抱了双臂看着那人表演,应沐瓷更是感受到了那眼光里的隐忍的笑,说到去青楼到底气势若了下去,渐渐低不可闻。
“小舅舅,继续啊,青楼,嗯说啊!”静王却极有耐心,饶有兴致地点头,“不错不错,小舅舅懂得去青楼了,看来母妃的确该给小舅舅找个小舅母了。”一句一个“小舅舅”从不离口。
“你还叫,还叫!什么小舅母,若不是你,不是你,青衣姑娘怎么会那样伤心?”应沐瓷憋了一晚上的怒火终于一泄千里,昨夜青衣当中择婿的结果,虽然早在他预料,但却又不可抑止的失落难受,二十几年的寂寞胸怀,一刻的心动,却落得如此悲凉,又被那臭小子抢先一步,怎能让他不气不恼?
裴墨秋听应沐瓷终于说到青衣,倒有几分过意不去,倒搭着应沐瓷的肩膀,拍着道:“好好,别气了,我都知道,都知道!舅舅喜欢的,秋儿怎么会那么不识趣呢?你喜欢青衣是吧,这事包给我怎么样?”
“哼,你每次都说的好听,可是最后吃亏的总是我!”应沐瓷一噘嘴,倒有几分弟弟跟哥哥撒娇的娇嗔,哪里还有那少年尚书的沉稳、机敏、干练?
裴墨秋拉着应沐瓷向外走去,边走边道:“舅舅放心吧,如果不是怕舅舅伤心,我干嘛这么早跑你这里来?我跟青衣不过是萍水之缘,真的没什么的啦。舅舅若真喜欢青衣,秋儿帮你把她赎出来,然后安排个身份可好?”
“真的?”应沐瓷在这个外甥面前一向无法托大,这件事又关系他的心扉私密,若裴墨秋不帮他,以他面皮薄脆,好面子的心理,最终不过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罢了。“可是,青衣姑娘似乎只喜欢你耶!”
“行了,别啰嗦了,又跟个小老头似的。”裴墨秋拉着应沐瓷像安慰自己的弟弟般,“走吧,我可饿死了,我可想死陈妈的泡菜了!”
初冬的早晨,带着几分暮气,几丝冷霜依旧落在四季春的叶子上,倒有一分娇弱的炽烈,倔强的峥嵘,长廊上,两个并肩的男子,一个伟健挺拔,一个瘦弱颀长,面目一个俊朗间带着坚毅,一个俊逸中带着几分文弱,眸子俱是黑透明亮,若不知情的人,倒以为是一对孪生兄弟。
滚热的小米粥,陈妈拿手的泡菜,就着几碟小菜,裴墨秋倒大大咧咧毫不客气地喝了两碗,抬眸间见那白皙中带着红粉的面庞、俊眉斜飞的舅舅,突然就说了一句:“舅舅,难怪不知道的人都以为我们是兄弟呢,舅舅长得还真像秋儿啊!”
“哼!”应沐瓷显然不认同这个答案,“什么话?当然是外甥像舅舅的,哪有舅舅像外甥的理!”
裴墨秋心中一动,漆黑的眸子缩紧又张开,搅动着冒着腾腾热气的热粥,腾起的雾气掩盖了他黑色的眼眸,看不出表情,“舅舅,我们是不是都长得像我娘亲?”
应沐瓷正举勺喝粥,裴墨秋此语让他手指一抖,一勺热粥全部倒到墨蓝的锦袍上,面色却腾地白了,“秋,秋儿!”
裴墨秋却坦然一笑,放了粥勺,“行了,知道了,不说那些。舅舅可吃好了?如好了,秋儿倒有几件事跟舅舅商量!”
西阁的书房里,静王兴致盎然地翻着四壁书架上的书籍,应沐瓷却跟在身后团团转,嘴里只唠叨着:“这事不行,这可是整治林氏一党最好的时机!皇上也是此意,将此案交由给我,就是要我狠狠查下去!何况……”应沐瓷顿了一下,“那书别动,那是外公的手记呢!”
“手记?”裴墨秋心中一动,不顾应沐瓷的呼叫,踮着脚将那最高层那本灰色书籍抽出。
“别看了,跟你说正事呢!”应沐瓷却一把抢过静王手里的书籍,“你这大清早堂而皇之地入我府邸,也不怕人闲话?”
“怕什么?”静王无谓地继续扒拉着手指从那最高层找那些以前不曾主意过的年代久远的书籍,“秋儿又不是第一次来应府,不过近些时日忙些,前些年一天也要来好几回呢!”
“行,你都有理!但是你说的事不成!”
“有什么不成,林氏一党不是这一件事就能扳倒的,要治林景于就贪污库银一项,就够他流放千里的,何必再扯出事端?”
“你就如此不在乎?难道你忘记了,那黛眉山的事?”应沐瓷又恢复了那死板严谨的老人脸,气呼呼地跟着静王的脚步,眼睛却一点不敢松懈盯着他的手指。
“我知道!所以舅舅不用担心,这些事我都能应付得了,现在不宜动得太深,以免打草惊蛇。我总觉得蛇要出动了。”静王站定,眸子里闪过一丝凌厉的精光,“但蛇出动并不是好事,总要有些人会遭蛇牙毒害,我不希望那些我在乎的人牵扯其中。”
“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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