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雪微：“湛空当然厉害，你若不到我侯府当门客，今晚恐怕就是我亲自上阵了，说不定现在就在那阵里困住了。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倒不出彩，怎地对奇门遁甲这种冷僻的学问很是精通？”
凌湛空：“我从小就觉得那些东西好玩，什么书法画画对对子的我就是学不会，我师兄和师弟倒都是很擅长，我干脆就不和他们学一样的，专研究自己喜欢的东西了。”
寒雪微：“你先坐着。”出去了一会儿，再回来时手上有一个托盘，摆了一盘糕点两杯茶：“吃点夜宵。”
凌湛空笑了，心道：还真像个小二哥。拿了一块糕点放到嘴里。
寒雪微也吃了一个，吃完用帕子擦擦嘴，道：“我下面来和你讲讲我们之后的计划。”
凌湛空：“洗耳恭听。”
寒雪微：“我过一段时间要到京城述职，借此机会查一查宛贵妃，看看可不可以从她那里得到些线索，把另一位叠翠宫宫主找到。”
凌湛空：“如何查法？”
寒雪微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宫里由我打点，到时候应该能把宛贵妃在宫外的心腹查出来，你便负责跟踪他们，查出结果只是迟早的事。如今夜澜去和一些和叠翠宫有仇的门派谈条件，希望到时候能联合他们对付叠翠宫，恐怕没有空闲，不过飞星到时候应该能够和你一起跟踪。从现在开始到去京城之前，你有另一个任务，飞星打听到现任洛阳府尹的公子卢毅也是华山派掌门杨潇白最喜爱的弟子之一，两月前在城外追捕疑似叠翠宫弟子的一帮人，中了毒，连京城赶来的太医也束手无策。正在卢家人焦急万分之际，家丁来报有人送来一瓶药丸，给卢毅服下，竟然渐渐好了。我得知此事叫卢家人莫要声张出去。”
凌湛空皱皱眉：“这么说送药的人有可能和叠翠宫有关，会是谁？”
寒雪微又给他拿了一块糕点：“这正是要你查的，卢毅是正人君子，你可以直接约他出来询问。之所以叫你查此事是因为我怀疑和花醉荫有关，解药送来的那天，正是花醉荫来洛阳的第二天，他是你的朋友，你查起来会方便很多。”
凌湛空不解：“花醉荫？”
寒雪微喝了一口茶：“不错，卢毅原本和花醉荫是至交，卢毅的妹妹叫做卢枫，如今已经嫁给一名富商，她曾和花醉荫有过一段情，后来花醉荫抛弃了她妹妹，卢毅提出绝交，但花醉荫称他永远将卢毅视为朋友，若是卢毅有难他定然会帮。三年前卢枫曾有近一年的时间不在洛阳，是去了她乳母的老家，飞星经过层层打听，得知她竟是躲到那里生孩子，这孩子应该就是花醉荫的。”
凌湛空一惊不小：“她乳母可是姓李？”
寒雪微两道剑眉毛靠近了些：“正是。”
凌湛空：“那孩子便是蓉郎了，他是花醉荫的孩子，如今和花苏二人住在醉茗山庄。”
寒雪微转头看着窗外已经发白的天际：“那就更有可能了，但也只是猜测。这个牌子给你。”说着又转过头给凌湛空一个檀木令牌。
一大早，凌湛空就出门到卢府说要见卢公子，叫家丁通报，不一会家丁说公子有请，将凌湛空带到一间会客厅。
凌湛空坐了一会，卢毅出来了。
卢毅一身便服，面色发黄，大病初愈的样子，看到凌湛空道：“这位公子找卢某何事？”
凌湛空：“在下凌湛空，是碧箫侯府的门客，有事询问卢公子。”将檀木令牌递给卢毅。
卢毅接过，只见牌子上写着：碧箫侯府侍卫统领凌湛空从七品下，道：“原来是凌公子，久仰久仰，既然是侯爷要问话，卢某定知无不答。”
凌湛空：“凌某想问卢公子关于解药的事，卢公子可知道是谁送来的解药？”
卢毅摇头：“实不相瞒，卢某当时正在昏迷中，清醒后得知此事，也猜不到是谁。”
凌湛空：“可否列出些可能？”
卢毅沉思了一会儿：“也许是家师的朋友，也许是家父的朋友，但是他们也都想不出人选。家父为官清廉，对不少人有恩，或许是家有秘方的普通百姓也说不定，或许、或许是花醉荫公子，他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
凌湛空想了想：“好的，多谢卢公子，还望卢公子莫要将这次谈话透露出去。”
卢毅：“卢某定守口如瓶。”
凌湛空策马驰向醉茗山庄。
走进茗香阁，花醉荫正在陪蓉郎玩，苏茗溪坐在一边翻着一本书。
看到凌湛空，花醉荫低头对蓉郎道：“映溪，快喊凌叔叔。”
蓉郎奶声奶气地朝凌湛空叫：“凌叔叔！”
凌湛空摸摸他的头，问花醉荫：“他有名字了？花映溪？”
花醉荫抱起蓉郎：“是啊，花映溪，两心相映的映，多好的名字，蓉郎，对不对？”
蓉郎咯咯笑。
凌湛空靠近花醉荫表情严肃道：“有事询问花兄。”
花醉荫扬眉：“哦？”然后把蓉郎交给苏茗溪，苏茗溪朝他点点头。花醉荫便和凌湛空出了房间，走到院子一棵树下。
凌湛空：“花兄，你可曾送解药给卢毅？”
花醉荫：“不曾啊，怎么了？”
凌湛空：“当真？”
花醉荫点头：“我还能骗你？我从李妈那里得知他中毒了，立刻写信给慕容解忧，叫他来看看，后来李妈说他转好了，不过，我还是叫慕容来再确诊一下。”
凌湛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花醉荫问：“怎么了？”
凌湛空：“没有什么，替侯爷查些事情。解忧公子来洛阳可否通知我一声？”
花醉荫：“没有问题。”
凌湛空回侯府向寒雪微报告情况，寒雪微听完注视着手中的茶杯，道：“罢了，此事先暂且搁着，等慕容解忧来了再说。”
几日之后，慕容解忧来了，待他看过卢毅的情况，花醉荫安排他和凌湛空见了面。慕容解忧告诉他，这送来的药丸并非是针对卢毅体内的毒的，只是一种对各种毒药均有缓和作用的药，克制了大部分的毒素，剩下的毒素只需慢慢调养即可排出。配方不能全部弄清楚但可以看出非常高明。凌湛空请慕容解忧尽量写出这药丸的成分，并将情况转告寒雪微。
第十六章 金凤来袭
寒霜渐这半月来实在像变了一个人，每天都努力完成任务，全侯府的人都震惊了，有人怀疑他是否上次下雨时被雷劈了，有人怀疑他是否被什么罕见的鬼怪附身了，有人怀疑他是否已经死了，现在的小侯爷只是一个替身。
看着练武场上寒霜渐勤勤恳恳练习的身影，凌湛空心道：不好，他不该会想让我去行刺皇上吧？
第十五天到了，寒霜渐找到凌湛空，道：“我这半个月好好学了。”
凌湛空：“是的。”
寒霜渐笑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的。”
凌湛空心中升起了不详的预感：“我没有忘。”
寒霜渐：“陪我去一个地方。”
凌湛空：“什么地方？”该不会是什么东海海底、九霄云外、皇后的床上吧？他不安地捏紧了椅子扶手。
寒霜渐：“朱衣巷。”
凌湛空：“那是什么地方？”
寒霜渐：“我也没有去过，去了你就知道了，晚上去。”
夜幕降临，两人到了朱衣巷。
纸醉金迷地，醉生梦死乡。
浓妆艳抹的莺莺燕燕们勾着栏杆、站在路边挥着手绢，和过往的客人们打情骂俏。
寒霜渐看向已经石化的凌湛空，道：“你答应我的，不许反悔。”
凌湛空嘴角微抽：“我不是反悔，我是怕你哥剁了我。”
寒霜渐安慰道：“他不会知道的，他真要剁了你，我保你没事。”
凌湛空：“我怕他剁我时你已经被剁了。”
寒霜渐摇着凌湛空的手臂：“你到底陪不陪？不陪我自己去。”
凌湛空长叹一声：“陪，我认了。”用力打走寒霜渐的手。
寒霜渐揉着手“我打听好了，我们去群芳馆。”
凌湛空差点昏迷：居然还打听好了？
两人踏入群芳馆。
大厅里很是嘈杂，嫖客和姑娘们边喝酒吃菜边嘻嘻笑笑打打闹闹。
一名姑娘前来招呼，笑道：“诶呦，这两位小爷面生的很，想必没有旧相好的吧？我们这里姑娘有的是，二位随便挑。”
一位嫖客恰好看向门口，看到了寒霜渐，大吃一惊，指着寒霜渐扯嗓子狂吼：“是小侯爷！！！”
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鸨母一激动将手绢撕成两半的声音。
那迎接的姑娘也呆住了，要知道，小侯爷在洛阳就相当于太子爷在京城。
大厅里每一个人都不敢相信：这个被碧箫侯管教及严格的小侯爷居然出现在群芳馆？还这么大大方方的走进来？还居然被自己看见了？
到底还是鸨母见过大风浪，稳了稳情绪，立马笑的灿烂如路边的野花走上前来：“诶哟，小侯爷，奴家真是三生有幸，盼来了您。”
寒霜渐沉默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鸨母心里一紧，笑着看向凌湛空，凌湛空恨不得自己变成灰钻到地板缝里。
鸨母心里又是一紧：完了，别是生气了吧，以后别想混了。
鸨母眼睛一转，立刻转身，一挥撕裂的手绢：“清场送客！所有的姑娘都到大厅里来！”
嫖客们闻言连滚带爬地出门了。姑娘们也渐渐到齐站在大厅里。
楼上传来一名男子不甘的喊叫声：“凭什么赶我走啊！小爷我花了银子了！”
一个姑娘：“公子，真的对不住，小侯爷来了，银子我们都退。”
男子：“那也不行，好不容易今天你今天肯陪我。”
鸨母一皱眉朝楼上喊道：“这位公子请下来吧，奴家叫醉君陪你两晚还不成么？”
男子：“不成不成，小爷我今天有兴致！我还就不走了！”
醉君尖叫：“你干什么？松手！”
鸨母小声喊了一边的一个姑娘：“迎春。”使了个眼色，迎春点点头去了后院。
一会儿迎春回来了，身后跟着几个壮汉。壮汉进了大厅，上了楼梯。
楼上传来厮打的声音和刚才那男子的哀嚎：“哎呀，怎么打人啊？”
一名壮汉怒吼：“走不走？”
男子：“不走！”
壮汉：“哼，老子把你踢走！”
“咕咚咕咚”一阵响声，楼梯上滚下一个人来。
凌湛空注意到他在滚的过程中很有技巧，巧妙地变换角度让自己不受伤，应该是会些武功的，那他刚才为何能被踢下来？
男子有些狼狈的爬起来，捡起掉落的扇子，用扇子指着鸨母，也不是很生气的样子：“你怎么待客的？”
鸨母看了凌湛空和寒霜渐一眼，又转向他赔笑道：“奴家也不想啊，这不是小侯爷来了么。”
男子看向凌湛空和寒雪微。
二人此时才看清他的面目，两道剑眉不浓不淡，英气里带着婉约，一双杏眼的形状轮廓十分好看，眼角向上斜挑，顾盼风流，目泛桃花，秀气高挺的鼻梁配着一双精致薄唇，嘴角上扬，带着一抹邪佞放肆的笑。体格修长均匀，头戴珠玉冠，身着紫红镶金流云暗纹锦袍，脚蹬厚底璃光黑缎靴，手里一柄红木白面扇子，吊着翡翠扇坠，这身行头一看就是富家子弟。
男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开口道：“两位未免太霸道了些。”
寒霜渐：“是的，你留下吧。”
男子笑了，带着一股妖邪不羁：“小侯爷，不如咱们交个朋友？在下金凤来，扬州人士。”
寒霜渐点点头，他身份特殊是不好轻易报出自己的名字的，道：“金兄，幸会。”
金凤来又看向凌湛空：“这位是？”
凌湛空抱拳：“碧箫侯府侍卫统领，凌湛空。”
金凤来回礼：“原来是凌兄，幸会幸会，凌兄什么品级？”
凌湛空有些尴尬：“额，从七品下。”
金凤来点点头，转身对鸨母说：“瞧见了没，小侯爷和凌大人不介意我留着。”
鸨母忙赔笑行礼：“是，看见了。”又看向寒霜渐：“小侯爷，姑娘们都在这里了。”
金凤来冷冷道：“胡说，还差花魁醉君。”
鸨母恍然，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是的，忘了，醉君一会就来。”
“醉君来迟了。”一个娇憨的声音道。一名衣着艳丽的年轻女子从楼梯上莲步姗姗地走下来，容貌身段果然有头牌花魁之姿。
鸨母又看向寒霜渐：“小侯爷。”
寒霜渐：“我要找一个叫荔枝的姑娘。”
凌湛空下巴差点掉到地上：你居然有相好的？
鸨母愕然：“我们这里没有叫荔枝的。”
寒霜渐手放在下巴上，思索了一下：“她就是叫荔枝，就是在群芳馆。”
这时迎春靠到鸨母耳边说了句什么。
鸨母脸色一变，随即笑道：“我们这里有个新来的确实叫荔枝，不过她尚未经过调教。”
寒霜渐：“喊她出来。”
片刻，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被带了上了，她一看见寒霜渐就跪下，既是吃惊又是欣喜：“小侯爷！”
凌湛空觉得自己瞬间看不懂眼前的画面。
寒霜渐忙扶起她：“荔枝，我听别人说你被卖到这里来了，我来救你来了。”
荔枝抱着他的腿哭：“小侯爷，谢谢你，谢谢你！”
寒霜渐扶起她，对着凌湛空道：“我们走。”
凌湛空点点头。
金凤来也跟着他们出门，凌湛空注意到他脚步虚浮，气息短浅，不像习武之人，难道刚才是自己看错了？或者，他比较精通如何不受伤地滚？
屋里一众人回过神来，一个个挥着手绢跳着齐声喊道：“恭送小侯爷！欢迎小侯爷常来！奴家爱你一万年！”
路上，凌湛空弄懂了事情了来龙去脉，原来这荔枝曾经在侯府当丫鬟，负责寒霜渐的衣食，一次寒霜渐为了逃课，谎称吃坏了肚子，荔枝给他在寒雪微面前做伪证，寒雪微何其精明，恼她说谎，就辞了她。荔枝就回家待了大半年，他父亲好赌，竟然把她当赌注，结果输了，荔枝就被卖到群芳馆。荔枝的一个老乡也在侯府当丫鬟，一次回家得知荔枝已经被卖到妓院，心里不忍就告诉寒霜渐希望寒霜渐去救她，寒霜渐也觉得自己当初若不说谎就不会连累到荔枝，心里愧疚。可是寒霜渐平时是不得外出的，于是想出来好好学习练功的方法逼着凌湛空陪他出来找荔枝。
凌湛空摇摇头道：“原来我错怪你了。”
金凤来道：“小侯爷真是好人。”
寒霜渐：“现在把她送到哪里去？不能带进侯府的。”
凌湛空想说把她送到醉茗山庄的，可是太远。
金凤来道：“送到我家吧，我家就在附近。”
凌湛空和寒霜渐有点犹豫地看着他。
金凤来一甩手，扇子打开：“你们还有更好的方法么？”
凌湛空和寒霜渐摇摇头。
金凤来坏笑着摇着扇子：“那不就是了，怎么，不相信金某？”
凌湛空和寒霜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