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尽相思寸寸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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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尽相思寸寸灰-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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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秦筝出声,对那县令唤道:“我这里有个物事想请县令大人屈尊前来看一下,这板子打不打,待大人看过了之后再决定也不迟。”

那县令与师爷和林老爷分别对视一眼,然后撩了官袍下得大堂,来到秦筝身边。秦筝示意一旁的衙役将她身上的枷锁卸了,然后自贴身处掏出了那枚扳指,递到他眼前。

“不知大人可识得此物?”

这枚扳指通体碧绿,色泽均匀浑厚,不花不乱。扳指以浅雕和浮雕的技法刻画出一条吟啸九天的神龙,气势恢宏又栩栩如生。独特的打磨工艺配以玉石独有的透明和醇厚质感,又给扳指增添了一股富贵祥和之气。

那县令将扳指凑近看了看,又迎着光仔细地瞧了瞧,忽地严厉道:“你这贼人还敢说自己是冤枉的,这扳指分明是日前我赠与林大人之物,你那日潜入林家将之偷窃,此时却妄想以此物贿赂本官,好大的胆子!”

至此时,秦筝才确定,这县令并非昏官,而是自始至终便存了心思,要将她二人治了罪。可是将他们治罪对他又有何好处?莫不是为了钱财?秦筝悔恨地看着他将君非宁的扳指用衣角擦拭干净然后小心地装入内袋,刚要破口大骂,只听那县令清了清嗓子道:“人犯妄想以赃物贿赂本官,罪加一等!你们还愣着干嘛,难不成要本官亲自行刑?”

不待秦筝将咒骂的话语说出口,一声闷响自冷玉那边传来,她赶忙转头去看,却还没看清冷玉是不是皱了眉头,另一声闷响在更近处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屁股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啪!啪!啪!

一声一声,二人身后的板子此起彼伏,一下下打的结结实实。

那屁股上的疼痛一点点蔓延开来,从原先的火辣辣,到后来热乎乎的感觉褪去,只剩下针扎一般的痛,再到后来屁股开始发麻,但是痛感扩散,连带着腰背甚至大腿都开始疼。秦筝紧紧地盯着那县令脸上阴谋得逞的笑容,嘴上一声没吭,心中却已经将他骂了千万遍,将他的祖宗八代也骂了千万遍。

冷玉的屁股上已经隐约见了血,白色的长衫透出浅浅的粉色,有些软嗒嗒地贴在臀上,他的脸上却仍然带着不在乎的笑,仿佛衙役板子下的身体是属于另一个人。

衙役见打出了血,下手便慢了下来。这县令也没说打多少大板,通常人二十大板便已是去了半条命,而这人便是采花贼也罪不至死,现如今他已然流血,再打下去若是出了人命,这……

“愣着做什么,给我打!打死了也有本官负责,你们只管打!”

有了这句话,那么衙役便没有什么顾虑了,总归板子不是打在自己身上,打死了也和自己没关系,没理由为了两个人犯得罪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不是?

板子高高举起来,还不待落下,门外传来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缓缓地,淡淡地问道:“却不知大人准备如何负起这个责任?”

第十四章

听到又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冷玉第一个反应便是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了。单听这人说话的语气就知道来者并非泛泛之辈,那话中所含的不经意的张狂与自信,以及无形中给人的压迫之感,皆绝非三年两载便能形成的。

若是猜得不错的话,这人定是王府中人,而来者即是王府中人,便断没有理由让他二人继续挨板子。

可是相比冷玉的松了一口气,秦筝却是因那突现的声音,紧紧地揪起了心。这事儿,真真是闹大了。

她现下来不及考虑墨临渊是怎么得知这个消息的,也不去想这里距离京城虽不算遥远,路程却也不短,墨临渊如此不便的身体是怎样艰难才来到这里。她首先头疼的是,自己要怎么解释为什么会被人当成采花贼。难道要说自己半夜里不睡觉与冷玉在街上结伴溜达?

一旁的林老爷见了墨临渊却是有些吃惊。他虽不认得他,却认得他身上所穿的衣服,乃是上好的云锦,衣服上繁复的绣纹用的是彩锦绣的技法,图案团簇于衣襟,并非十分起眼,却让人不得忽视。

那县令看着坐在轮椅中的墨临渊和身后并立的叶昭青与常远,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前方端坐的男子一看便知是不能行走之人,但是却没有残废之人那般无力的感觉,相反的却是气势更加强盛,身姿更加挺拔。一袭紫衣衬得他清丽脱俗,让人觉得这颇有些妖媚的紫色,穿在他身上却尽显华贵。再看身后的二人,更是长身玉立,眼神凌厉,灼灼的目光此时恨不得将人烧成灰。

“来者何人,见到本官竟不下跪!”

常远闻言颇有些吃惊,他没想到这县令竟如此无脑,至此时仍不知他们的身份,竟敢让墨临渊向他下跪。

墨临渊微微抬手拦住了他,顺手将腿上的毯子抚平,轻笑着对那不知死的县令道:“我便是跪了,也只怕你受不起。”

那县令还要说些什么,刚张口却听到一声轻响,接着是一阵慌乱。抬眼望去竟是那师爷将笔丢了,大惊失色地自座位上起身,磕磕绊绊地扑到官案前,强撑着身子附在那县令耳边悄悄说着什么。只见县令的脸色由红变紫,由紫转青,然后化为一片死灰般的惨白。身子也无力地跌坐回椅子中,复又匆忙自椅中爬起,没了骨头般跌跌撞撞地挪了两步,一下子软倒在地上,又挣扎着向前爬了一段距离,于墨临渊轮椅前跪直了身子,深深一个头磕下去,嘴里却已经开始不利落。

“下官……下官有眼不识泰山,在此……给……给隽王爷,谢罪。”

他这话一出口,整个衙门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只除了墨临渊三人和正趴在地上的秦筝及冷玉,所有的人都在同一时间齐刷刷地跪了下去,而大堂中的县令、师爷和林老爷,带着一干衙役,此时跪在地上抖得如筛子一般。其中尤以林老爷为甚,一身的肥肉应了哆哆嗦嗦那个词,原本就大汗淋漓的他,此时更是汗珠连成线地往下掉,没多会儿身下就聚集了一小汪水。

墨临渊将三人挨个打量一番,略略弯下腰对着县令问道:“敢问大人贵姓?”

“不敢当不敢当!”那县令慌忙摆着手,抖抖索索地道“下官姓田,乃许埠县当地人士,家中尚有年迈父母与幼弟,求王爷从轻发落……”

原来这就是隽王爷。

冷玉用手支着头趴在地上,身子微微侧向墨临渊的方向,听着他与众人的对话,脑海中想象着这是怎样的一个人。

“田大人请起。”他对田县令微微抬手示意,脸上看不出一丝不悦,“本王此次前来是有事相询,却不料误了大人断案,还望田大人谅解。”

“王爷客气,不知下官何事能为王爷效劳?”那田大人偷偷地窥了墨临渊的表情,心下略略松了,谄媚地问道。

“日前得到消息说,有人拿着本王名下的一张千两的银票在这许埠县城的通宝票号要求兑现,不知此事田大人可是知晓?”

那姓田的尚未答话,只听“噗通”一声,一旁的林老爷已改跪为坐,瘫在地上软成一堆。墨临渊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又继续对姓田的道:“此为其一,第二件事便是本王托了两位友人前来此处办事,岂料两日前他二人失了音讯,不知田大人可否帮忙找寻?”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田县令此时方知自己大祸临头,却来不及悔恨自己的贪心,只顾得连声乞求,“小的有眼无珠,误会了王爷之友,还请王爷恕罪!”他涕泪纵横地对一旁不停跟着磕头的衙役道:“还不快扶二位爷起身!”

“田大人误会了,我那友人为人正直,又怎会被当做贼人捉来?再说田大人公正廉明,此二人定是罪大恶极才会被打得皮开肉绽,又怎会是本王所寻之人。”

被墨临渊这么一说,那田姓县令当真是哑巴吃黄连,只会一个劲儿地在地上磕头,嘴里念叨着:“下官知罪。”那头磕在青石板的地上,咚咚作响,不一会儿就见了血。

得了自由的秦筝扶着冷玉来到墨临渊身旁,有些心虚地看着他,却不料他根本不看秦筝一眼,只坐在椅上瞧着地上的人磕头。她又扯扯叶昭青的衣袖,讨好地对着他笑笑。叶昭青无奈地摇摇头,埋怨地瞪了秦筝一眼,俯身在墨临渊耳边低语几句。墨临渊这才不咸不淡地开口道:“不知田大人何罪之有啊?”

那县令此时方断断续续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出来,原来那日将秦筝和冷玉二人押入大牢之后,田县令和师爷发现二人的包袱里有不少银票,还有一根青玉手杖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遂叫来那林老爷商议,且不管此二人是否真的是采花贼,都要将他们置于死地,然后夺了这许多钱财。出于谨慎,他派了人先拿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去兑现,想要确定无事之后再将其他的银票换成现银,却没想到正是这一张银票将他的阴谋暴露出来,更没想到自己这次竟然惹到了隽王爷。

而如今自己不仅贪了人家的钱,还把这二位祖宗给打了一顿,这下不仅自己乌纱帽不保,便是这条性命,能留多久也还说不准呢。

“既是如此,那誊写供状签字画押这些事想必田大人比本王要熟悉的多,自己将后面的事交代完了便去找知府大人请罪吧。”

语毕,他将轮椅向后一撤,转身便要离开,秦筝赶忙上前替他推动轮椅,却被他用力拂开。众人都知道墨临渊此时正在生气,却也不好上前相劝,只看着秦筝又再次上前想要推动,又被墨临渊以两手握住了轮子,生生止了转动。

“叶叔,麻烦你推我出去。”

叶昭青对秦筝投以一个安慰的眼神,上前一步推动轮椅离开,秦筝见墨临渊如此,虽自知理亏却还是有些不乐意,一瘸一拐地追上两步,硬是自叶昭青手中抢过轮椅的把手,将他挤到一旁,俯在墨临渊耳边小声道:“我屁股痛,站不住,你就不能借我扶一下嘛!”

说完,她小心地等着墨临渊的反应,可是他又不说话,一时间有些尴尬,刚要开口再问,听得他冷冷地道:“还站在这作甚,杵着好看吗?”

叶、常二人自是不知道秦筝与墨临渊说了什么,冷玉却是听得清清楚楚。方才叶昭青受了秦筝的示意,与墨临渊的耳语他也听得分毫不差。叶昭青与他说的是:“秦筝还伤着呢,不如早些了事。”此时又听到秦筝对他撒娇,不禁笑了笑。早有传闻说隽王府的小姐很是得宠,却不知原来这隽王爷已经宠她到这般境地。为了她自京城赶来,表面上严厉以对,实际上却是受了一点委屈也要替她讨回来。他能够想象墨临渊见到秦筝趴在地上撅着屁股挨打时的样子,怕是恨不得当时便把那县令乱棍打死的心都有了。

秦筝嘿嘿哂笑着向前走,又想起什么,突然停了转身就跑。墨临渊有些意外地调转身子,看着秦筝跑回衙门大堂,将那仍然跪在地上的县令揪着领子提起来,又自他衣服内掏出什么装到自己衣袋里,然后快步返回。瞧着她跑起来一拐一拐的步态,墨临渊低声向叶昭青询问道:“马车上可有治伤的药膏?”叶昭青低低应了,他又吩咐道:“找人带话给知府孙大人,就说是我的意思,这县令去了,先打三十大板再审。”

秦筝回到墨临渊身后,将刚刚抢回来的扳指掏出来给墨临渊看:“这狗官,不识得此物便罢了,竟还想占为己有。若被君非宁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听到她如此直呼皇帝的名讳,冷玉微微皱了眉头,暗忖她是不是有些恃宠而骄。墨临渊却是嘲讽地轻哼一声:“你若不嫌丢人,便只管将此事说与皇上听。”他自己推了轮椅便走,秦筝乖巧地跟在后面一声不吭。

县衙门外,一辆黑色的马车,只套了两匹马,此时正低头啃着地上寥寥无几的荒草。叶昭青俯身想要将墨临渊抱上马车,却被他制止了。

秦筝明白他的心思,于是主动开口道:“我去将东西取回来。”然后便一拐一拐地走了。等到她回来时,墨临渊已稳稳地坐在马车里,正在整理着腿上的毯子。冷玉也坐在他的对面,眯着无神的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因为屁股受了伤,秦筝上马车的姿态颇有些别扭,臀部的伤痛连带着抬腿都有些困难。墨临渊见她这般困难的样子,终是忍不住伸手拉她一把。伤了同样位置的冷玉自是明白那种感觉,此时听她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便也向着她的方向将手伸了出去。

看着伸向自己的两只手,秦筝愣了一下,然后将玉杖拍到冷玉手中:“那,你自己拿好了,丢了可不赖我。”这边却是毫不犹豫地将手递向墨临渊的掌心,然后被他紧紧握着拉上了马车。

“这是冷玉,就是我和常大哥一直在找的人,他已经答应替我们补那个坠子了!”秦筝见马车内气氛有些尴尬,主动开口介绍,“这是……”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介绍墨临渊才好。若说是隽王爷,怕冷玉觉得他是在以身份压人,若说是墨临渊,她又觉得让人直呼他的名讳有些不合适。

正在为难间,冷玉先开口了:“冷玉见过隽王爷。”

墨临渊淡淡颔首,秦筝却对着冷玉努努嘴,又指指自己的眼睛,他又开口道:“冷公子多礼了。”

其实早在看见冷玉的第一眼,墨临渊便发现他的眼睛有些不同寻常,只是没想到此人便是传闻中那个巧夺天工之人。

见他二人又不说话,秦筝索性也不再试图活跃气氛,自己小心地在一旁坐下,却又疼的一下子弹起来。墨临渊看着她小心捂着屁股的样子,探身自一旁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瓷瓶,然后将她拉过来按在自己的腿上,掀开她的衣服。

秦筝哪里想到墨临渊竟是要给她上药,连忙捂着屁股不让碰,嘴里连连道:“没事没事,不疼了,我回去自己弄。”

笑话,伤在这种地方,她哪里能让墨临渊给她上药?墨临渊也不勉强她,将手中的瓶子塞给她,冷冷道:“这笔账等回去以后再慢慢和你算!”

她轻声应了,马车外却传来叶昭青和常远的笑声。

这账,怕是只要秦筝一喊疼,便算完了。

第十五章

这许埠县距离京城也不算远,若是快马加鞭,只要一天一夜便能到了。可是如今秦筝和冷玉都有伤在身,虽不严重,却也受不得马车的颠簸,叶昭青和常远自是放慢了速度,不急着往回赶。

自从早先吃了颗止疼的药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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