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尽相思寸寸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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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尽相思寸寸灰-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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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公一路上也累了吧,有什么话还是进屋里说……”一边说,她一边上前扯了扯秦筝的袖子,对她使个眼色。

秦筝也察觉了寒子祎的失落,有些讨好地道:“来都来了,就进屋坐坐吧。再说,我如今可比不得你,站久了腰酸背疼的。”

这次他倒是有了反应,将衣裳一撩便率先朝一旁的屋子里走去,只是一张脸仍是板得硬邦邦,待秦筝进屋后便将门一关,把闲杂人等隔在门外。

秦筝见他那别扭劲,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来。寒子祎便没有她这么好心情,看着秦筝小心地在自己对面坐下,他敏感地发觉她的呼吸粗重了许多:“你没事吧?”说着他便探向秦筝的手腕,却被她躲了过去。这样一来,更加证明了他方才的猜测,于是不由分说地抓着秦筝的手,下一刻便因那一片冰凉而惊心:“怎么回事?”

他知道,女子有了身孕,体温自是比常人要高一些的,再说秦筝还捂了这厚厚的衣裳,怎得反而凉成这样?

“能怎么回事,大活人在这坐着能是怎么回事。”秦筝不自然地扭动着想要挣脱,可是寒子祎却加了几分力气,硬是拧得她吃痛:“你放手啊!”

寒子祎看着她咬唇忍痛的神情,分明和那夜墨临渊的隐忍如出一辙,心中一酸,手上却是撤了力,闷闷地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若不说清楚我便立刻将此事告诉墨临渊知道!”

他大概猜到秦筝不将怀孕之事告诉墨临渊的原因,也确定若是墨临渊知道了她此时的境况,断不会安坐府中任由她这般苦着自己。不过他不会告诉墨临渊,却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

“不要!”果不其然,秦筝在听到他的威胁后紧张地开口阻止,随即看到他那“果然不出所料”的眼神,顿觉自己上当受骗,气恼之余也觉得好笑,乜了他一眼,坦白道:“我……之前强行逆转经脉,伤了身子……”

“逆转经脉?”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寒子祎疑惑地反问,但略一思索便得出了令他心中一凉的答案,“是因为,我封了你的穴道?是我害了你……”

“你别这样,不怪你。”秦筝就知道他一定会将罪责怪到自己身上,所以自始至终她都不曾同寒子祎提过这件事,可是今日被他发现了异常之处,却也的确是再也瞒不下去了。但看着他那懊悔自责的样子,她也忍不住心疼地劝慰道,“你若真的觉得对我不住,便送些补品来,你当不是小气的人,对吧?”

她这几句话,却似是点醒了他,寒子祎恍然大悟地看着秦筝,猛地抓着她的胳膊道:“跟我回去。跟我回行宫!那里妙医良药具备,怎么不比这里强?”

回金蒙行宫?怎么可能?以她现在的身子,哪里能够经得起那样的折腾?况且一旦她去了金蒙行宫,那恐怕用不了多久整个永祯也都知道了她的行踪了。

看着秦筝沉默的拒绝,寒子祎并没有意外,只是他却猜错了她的想法和顾虑:“你是担心无法洗脱叛将之名,加深他对你的误会?哼,若是不能全心相信你,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秦筝不知道寒子祎曾经去找过墨临渊,也不知道墨临渊当日的态度,是以她想不通为何寒子祎会有这样的理解。只觉得他这话说的,真是令人哭笑不得:“在你眼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他眼中,墨临渊是个怎样的人?寒子祎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几乎在听到秦筝发问的同时,他的脑海中便出现了那一夜的情景。深沉、隐忍,似乎都不足以形容墨临渊给他的感觉,但是遍寻脑梅,又找不出更适合的词来形容他。

“他那个人,极为护短。自小到大,哪怕是我惹是生非,但若是受了委屈,他便一定会变着法替我找回来。”此时此刻,她脸上微微的笑意带着炫耀和得意,还有若隐若现的娇嗲,却偏偏掩饰着,故作正色地道:“你信不信,今日即便是我真的出卖了永祯,他也有本事替我颠倒了是非,又怎会不闻不问,任由旁人抹黑我?”

经由她这么一说,寒子祎也察觉到了其中的微妙之处,联系这段时间墨临渊的行为,的确是有些不同寻常:“你的意思是说,他根本就知道实情?”

“若我猜得不错,恐怕是他安排了一切。”

起初对于叛国这等指控,秦筝自然是伤心难过的,也曾因为墨临渊的沉默而失望,可是重新回到这里以后,她想起了当时墨临渊对她说的那番话,他说信他。

既然决定了相信他,那首先就要接受墨临渊所做的一切,包括他和乐泠然的婚姻。今时今日,想起那摇曳红烛下的一双身影,秦筝已经不若当初那般心痛,因为经过后来发生的事情,她可以确定墨临渊对她的感情没有变过,那么当初的婚事其中必定别有隐情。

闲下来的秦筝终于有时问将一切理顺,随后她敏感地发现了从前忽视的种种细微变化。这一切,再一次地证明了曾在秦筝心中多次浮现却都被她强行按下的怀疑和猜测。

“可是你就由得事态这般发展?”

“是,我信他,坚定不移。”说到这,她想起当日墨临渊离开这里时,那回荡在耳边的低语,心中暖暖的,脸上也不由得浮上了微笑。

看着这样的满足的笑容,寒子祎知道再说什么也是多余,因为他所希望的,也正是秦筝能够如此无忧地笑。

当那扇闭了许久的门扇开启的时候,在外徘徊的叶曙和一旁静默守候的炎歌都有些紧张地靠了上来,然后听到了一个足以让他们跌了下巴的消息。

寒子祎,决定在这里住下了。

第三十二章

比起叶曙和炎歌的驻扎,寒子祎的到来似乎更加令人不喜。

他每天阴着一张脸,亦步亦趋地跟在秦筝身边,却对其他人冷眼相待,弄得不止董家夫妇,便是村子里的其他人也颇不自在,大家都在私下议论着这人和那待人温和的林先生差得远了。这话不知道有没有传到寒子祎的耳朵里,反正叶曙和炎歌是听过的,只不过炎歌假装没有听到而已,叶曙却是附和着点点头,其实他也很怀念曾经挂在那人脸上的不怀好意的笑。

不过有了寒子祎在,叶曙的心里的确是比之前更有底了,只是炎歌最近却好像是躲着他,而且当他想上前同她说几句话的时候,总会发觉有一束冷冷的目光射过来,让他后背凉飕飕的。唉,这算不算是喜忧参半呢?

“赶紧替我瞧完了出去找她吧,想有什么用?”秦筝看着叶曙嘴角微翘却皱着眉头出神的模样,不由得出言打趣。

叶曙尴尬地笑笑,认真地探着秦筝的脉象,半晌开口问道:“最近有没有不适?”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觉得身子越来越沉,有时候连下床都觉得费力。”察觉了叶曙的认真,秦筝也收了玩笑的心思,紧张地抚着肚子,“不是孩子有什么事吧?”

“没事,孩子很好,刚刚还踹了我一脚呢。”叶曙意识到自己不该让不好的情绪流露出来,于是故意夸张地道:“但愿将来别像他娘一样,见天儿地欺负人。”

“那你记得将来让你家孩子躲远点。”配合着笑笑,秦筝压下心底的不安,假作困倦地打个呵欠。

见状叶曙连忙替她将被子理好,又拍拍那凸出来的肚子道:“瞧在叔叔照顾你娘的份上,将来放过我家孩子好不?”

看着叶曙离开,秦筝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心里一点点沉重起来。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觉到娘亲的不愉,不耐烦地一通拳打脚踢,吓得她赶忙轻轻拍打着安抚。

秦筝知道,孩子的确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她。叶曙方才的欲盖弥彰正是最好的证明,而她对于自己的身体,更是比任何人都了解,也比任何人都担心。说来好笑,她从来都不将生死放在心上,因为早在投军之时就做好了舍弃生命的准备,甚至在初初得知孕事的那段时问,她也是这么想的,只要能将孩子平安地带到这个世上,没什么是不能放弃的,包括她的性命。可是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秦筝却发现自己开始变得贪心,她不想死,她想亲手抱着自己的孩儿,听着他用软软的声音唤她娘亲,看着他蹦蹦跳跳欢欢喜喜,守着他一点点长大然后成家立业……

可是这一切对于她来说竟是如此奢侈,也许,她连那声响亮的哭啼也没有机会听到……

就在秦筝患得患失的同时,另一问屋里的几人都是眉头深皱,弥漫着浓浓的愁绪,就连总是傲气十足的寒子祎,也少见的没了精神,垂头不语。

秦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寒邪入体,脉象虚浮无力,本就受创的脏腑无法负担一大一小两个人的需要,渐渐出现衰竭的现象。现在临盆在即,以她的情况,恐怕没有办法承受生产的风险,随时都有可能一尸两命。

叶曙想起方才那令人难以探查的脉象就害怕。他从未有过给人接生的经验,只是在医书上看到过,知道个大概罢了。但以秦筝这般特殊的情况,便是对有经验的大夫来说也是相当棘手的,何况是他?就算真的有幸能够顺利将孩子生下来,他也不敢保证在经历了那样大的消耗和损伤之后,能够有本事留住秦筝的命。

每个人都唉声叹气,每个人都无精打采,寒子祎却是万分恼火。他明白自己的怒气来的不是时候,以秦筝对墨临渊的感情,愿意舍命为他生子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每每想到她是因逆转经脉而将身子伤成这样,他就忍不住将自己骂个狗血淋头。若是秦筝不能母子平安的话,那他无疑就是杀人凶手,一下子害了两条人命……

心烦气躁的他再也坐不住,突然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踏出了房门。炎歌和叶曙对视一眼,都决定不要在这个时候去招惹他,下一刻便听到寒子祎的惊呼:“秦筝!”

几乎是同时,炎歌奔向秦筝的房间,叶曙随后而至,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房里桌倒椅翻,茶壶茶碗碎了一地,而秦筝正昏倒在一片狼藉之中,两手紧紧护着肚子,佝偻蜷缩,深红色的血自她身下流出,染红了裤腿。

寒子祎想要上前将她抱起来,可是却迟迟不敢下手,倒是叶曙此时表现得极为镇定,上前探探秦筝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下腹,回头对炎歌吩咐道:“烧水,找干净的布巾,将先前备好的药全都拿来。”炎歌领命而去,他又对寒子祎道:“将她平抬上床,想办法将她唤醒。”

“她这是……”

“应当是起身太急造成的晕眩,但是这一摔动了胎气。”叶曙看着秦筝身下不断涌出的血,颤着声音道:“孩子怕是要提前出来了……”

这一句话让寒子祎顿时慌了神,饶是他尚未娶妻,也懂得这所谓早产比正常的分娩更为凶险。

“还愣着干什么,快啊!”叶曙唰的一下将秦筝的裤子撕开,顾不得男女礼数,仔细检查着。

被他这么一喊,寒子祎也回了神,一手掐着她的人中穴,一手游走于秦筝胸前以内力灌注心脉诸穴。

“呃……”一声呻吟幽幽传来,秦筝缓缓张开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将她紧紧搂在怀中的寒子祎,“痛……孩子……”

“孩子没事,只是要提前出世了。”他伸手拭掉秦筝额上的冷汗,拍打着她的脸道:“忍着点!”

孩子,要出世了?腹部不断传来的疼痛让秦筝没有办法思考,她咬着牙忍过一阵又一阵的痛楚,挣扎着对跪在她腿边的叶曙道:“无论如何……救……救孩子……”

“你不要说话,留着力气。”叶曙接过炎歌递过来的东西,将参片送进秦筝的口中,“深呼吸,向下用力。”

秦筝强迫自己冷静,按照叶曙的话调整自己的气息,可是接连的疼痛让她很快就乱了节奏,慌乱地抓着身下的被褥,痛呼出声:“啊——”

寒子祎将秦筝紧紧地搂在怀中,不停地为她拭汗,在她耳边说着鼓励和安慰的话;炎歌同董夫人站在叶曙身旁帮忙,端着血水和净水进进出出。

“秦筝,秦筝你忍着点!”此时此刻他只能束手无策地安慰着,看着秦筝紧咬着下唇忍受痛苦的样子,强行掰开她的下颌,将布巾塞了进去,抓着她的手低声吼着,“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是的,她不会有事,她不能有事。秦筝用力地握着寒子祎的手,指甲深深地陷入他的皮肉。腹中的疼痛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频繁,秦筝知道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她在脑海中重复着之前董夫人叮嘱过的那些话,用尽全力配合着叶曙的指示不断用力。

可是胸口的憋闷感越来越严重,渐渐传来一阵阵绞痛,同身下撕裂般的痛苦混在一起,着实令她难以忍受。秦筝抑制不住地张口痛呼,喉头处一阵腥甜涌起,呛得她登时剧烈地咳了起来。眼前寒子祎的脸上竟然出现了惊恐的表情,只是他的样子却越来越模糊,不多时便被白花花的一片所遮掩,耳边似乎传来了高声喊叫,只是那声音似乎也越来越远,终究渐渐消散……

拥着她的寒子祎率先发现了秦筝的不对劲,她似乎再也没有力气支撑,眼睛缓缓地阖上,原本紧握的手渐渐放松了力道,直至最后松软地搭在他的掌上,而此时她口中的布巾已是早已被湿透,正有血迹沿着嘴角溢出来……

“秦筝!你醒醒!”他摇晃着拍打着,可是怀中的人却始终不肯张开眼睛,寒子祎感到一丝绝望,这种感觉仿似当初为敌军所困的那个雪夜,拼了命地搏杀却始终看不到一线生机。

寒子祎承认自己很害怕,从小到大他从来不懂何为恐惧,可是此时此刻他却真的尝到了害怕的滋味,他怕秦筝就此而去再也醒不过来。

从认识她的那天起,秦筝便总是叽叽喳喳,爱笑爱哭,能够轻而易举地感染她身边的人。哪怕是前些日子身子虚弱无力,也仍不时地同他斗嘴,甚至别扭地闹脾气。可是如今,她却这般了无生气地躺在自己的怀中,一张没有血色的脸,比冬雪还要白上三分,怎能令他自失去她的恐惧中挣脱而出?

“护着她的心脉!”叶曙此时却没有寒子祎这诸多想法,他知道如今若是连他都怕的话,那秦筝便真的凶多吉少了。将早已备好的丹药递到寒子祎手中,沉声吩咐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药送下去,每过一盏茶的工夫便喂一丸。”

寒子祎似是被他惊醒,连忙将脑海中的画面摒弃一旁,依言扳开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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