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614 19：01：33 字数：2692
苏瑶轻舀了一勺香屑放入古铜色镂空雕芙蓉花样的香炉中，又小心翼翼的将盖子合上，顿时暖阁内有清幽的香气自香炉向周围弥漫开来。苏瑶轻手轻脚的将那舀香料的银匙放在黄梨花木的小几子上，一转头，正见太后目光柔和的看着她。
“可是瑶儿扰了太后安眠？”苏瑶向前几步，扶了太后起身，又拿了个苏绣宝石蓝色刻丝绣富贵牡丹的软枕在太后背后垫了，柔声道。
太后抚了抚苏瑶天水碧绣兰花纹样的窄袖口，带着老人家的和颜悦色，“自打你来慈安宫服侍，这都快一个月了，哀家瞅着，你竟是连件儿宽袖的外裳都没有穿过，那些个琐事你交给瑾萱，瑾薇她们两个就成，做什么非要自己亲力亲为的？”
“太后这是嫌瑶儿的手笨呢？没有瑾萱与瑾薇两位姑姑服侍的顺心意。”苏瑶有些撒娇道，“瑶儿愚笨，做事没个利索劲儿，穿宽袖大氅不小心将太后暖阁中的珍宝拂落在地，瑶儿可赔不起。”
太后指了指苏瑶，对跟在塌前的瑾萱与瑾薇二人道“你们瞅瞅，就她会说话儿，没理都要搅出三分来，这是跟哀家哭穷呢不是。”
瑾薇在一旁但笑不语，瑾萱却是抚着额头想了半晌，认认真真道“依奴婢看，苏小主前些日子送来的这个亲手调制的净心莲香很是得太后您欢喜，有这个香料，您倒能安稳的睡上几个时辰，现下苏小主向您要个还礼，也无可厚非。”
“哼，这苏丫头才服侍了哀家一个月，竟连你也被收买了，诓骗哀家的东西，罢了，哀家记得有个深谷幽兰的八扇紫檀木鎏银边的屏风，倒是跟苏丫头这身上的衣裙很相配，哀家老了，喜欢那些个大红大紫的，那些个雅致的东西还是送给年轻后生吧！”太后半嗔半怪的道。
“太后您分明是偏心想要赏苏小主东西，又怕奴婢与瑾薇二人心生嫉妒，才拿奴婢来当说辞的！奴婢就说，昨儿个收拢库房的时候，就见您瞥了一眼那个屏风，还当您想拿出来摆设的，倒让奴婢巴巴的让人重新收拾了一遍。”瑾萱装作不冷不热的道，可眼角却时不时的瞥上太后两眼，惹得太后啐了她两口，道“也就你这么没规没距的在哀家身边说道，算了，反正哀家的那些个东西早就被你们惦记上了，既是给了苏丫头一件，自然也少不了你们俩的，哀家昨儿瞧着还有一对儿前朝出的青花瓷瓶不错，便赏给你们俩个了，省得你们日日在哀家面前念叨哀家偏心。”
“奴婢谢太后赏了。”瑾萱与瑾薇二人向太后福了福身子，有微微屈膝给苏瑶行了礼，“奴婢二人还得谢谢苏小主，您日后多在慈安宫中待上一待，奴婢二人的赏赐就断不了了。”
几人在暖阁中正说笑着，听闻帘外有宫人报，皇后娘娘来给太后请安，众人便敛了神色，规规矩矩的在太后身边侍候。
说起来苏瑶在这一个月中尽心尽力侍奉太后，一是对太后的崇敬，另一个便是她觉得太后很像她的祖母，看着严厉，但心底里很渴望亲情。就像太后对苏瑶一样，先前苏瑶不敢打扰太后，每日就侍奉两个时辰，太后也待她不冷不热的，后来还是瑾萱姑姑暗地里提点了她，说太后在她走后，就闷闷不乐了，苏瑶这才知晓太后是孤独的，她希望身边有人陪伴，可皇上与太后没什么话儿，即便是来了慈安宫也就是略坐一坐便走，皇后不得太后欢喜，太后见她就没有好脸色，其他的宫嫔更是没机会来慈安宫的，因此慈安宫中愈发冷清了。苏瑶知道了这些，就愈发上心起来，日日在慈安宫中耗着，也不管太后脸色好不好，就在太后眼前晃悠，说话也愈发大胆，果然没过多久，太后就绷不住了，待苏瑶愈发的好。
“让她在正堂候着，哀家这就出去！”太后冷冷道。苏瑶与瑾萱瑾薇二人服侍着太后换了件家常的暗红色绣万字不断头的外裳，又重新给太后梳了发髻，苏瑶便默默退到了一旁。这些日子一直是这样，有皇后在的地方，她是不跟着太后身前的，若是跟着，她的身份太过尴尬，又不是太后身边的奴婢，不好自处，也被皇后嫉恨。
今日太后却是意外的，在要迈出暖阁的当口，平静道“苏丫头，你扶着哀家去正堂！”苏瑶微微一愣，摸不清楚太后的想法，太后虽是不喜皇后，但到底皇后是她周家人，太后没必要令皇后在她这个小小婉仪面前落了面子。瑾薇没多言，便退后了一步，见苏瑶犹自愣在那儿，便不着痕迹的扶了苏瑶一把，苏瑶这才缓过神来，低眉顺眼的上前搀扶了太后的胳膊。
皇后见了苏瑶，不出所料的剜了苏瑶几眼，但到底顾忌着太后，没有多说什么，柔顺道“儿臣今日特来给母后请安，前些日子听皇上说，母后您睡不安稳，便特意让御药房开了几副安神的方子，您斟酌着用上一两副总是好的。”
“不必了，是药三分毒，哀家老了，受不得那些个苦汤子，苏婉仪前些日子已经亲手配置了安眠的香料给哀家，哀家用着比那些个苦汤子可管用多了。”太后不痛不痒的将皇后做作的好意给挡了回去。
皇后暗地里咬了咬牙，皇上这一个月都守在茗熙宫里，昨儿个要不是她厚着脸皮装作给茗熙宫的那个贱人送东西，怕是这一个月连皇帝的面儿都见不到，这才听皇上说了太后睡不安稳，巴巴的过来讨好太后，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了。
太后也不管皇后的那点子怨气，闭着眼睛，转着手中的佛珠道“你来的正是时候，正好哀家有事情跟你商量。”
皇后听此，暗地里直了直身子，就算苏瑶如何得了太后的眼儿，这中宫还是她皇后，太后有事情要商议，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小小的婉仪，“母后请吩咐便是！”
太后依旧没有睁眼，“这宫中已经许久没进新人了，皇上跟前侍候的也就这么几个人，哀家想挑几个不错的进宫来服侍皇帝。”
皇后一愣神，如今宫中茗熙宫的朱氏在月子里霸占着皇上，这苏瑶又得了太后的青眼，再进新人，她哪里应付的过来，于是踌躇道“按咱们老祖宗的规矩，这后·宫中是三年一选秀，这苏婉仪这一批秀女，才入宫一年。。。。。。”
“你若是不提还好，哀家不过是一届选秀没有看顾着，你倒瞧瞧你选进来的这些个秀女，十个人如今竟只有苏婉仪一个在皇帝跟前侍奉的，依着你这个选法，皇上身边还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吗？皇家最注重的是皇嗣，皇上的子嗣太过单薄了些，哀家不得不替皇上筹谋着、哀家也不是要大选，只在正三品以上的朝臣里，选三个嫡女入宫便是了。”太后平平淡淡的道，似在说着是哪匹料子好一般云淡风轻。
皇后抿了唇半晌不说话，正三品以上官位的嫡女，那入宫位份就不会低，若是有了子嗣，她的皇长子的地位定然会受到威胁。
太后也不管皇后的脸色有多难看，继续道“皇贵妃还没有出月子，也帮不了你，哀家少不得要操一些心，这件事你就别管了，过两日是端午，哀家会在宫中开个赏花会，亲自看看那些官员中的嫡女，选样貌德行皆出众的入宫。另外既是有新人入宫，咱们皇家也不能亏待了老人，明日哀家会下懿旨晋封一些这些年伺候皇上任劳任怨的。你去准备准备吧。”太后说完也不管皇后又没有听进去，起身便示意苏瑶与瑾萱抚着她入了暖阁，只剩下皇后在正殿气得满脸通红，这哪里是跟她商量的，分明是直接给她下命令的，不只要进新人，还要晋封老人，太后这懿旨一下，后·宫中哪里还会有人听她的。
第八十四章 铁腕（二）
更新时间2013615 19：01：48 字数：2675
苏瑶服侍着太后净了手，在其手背上轻轻柔柔的涂着兑了檀香的鱼油，直到确认太后的手背上摸不到油脂了，方才随着瑾薇姑姑也去净手。
太后看着转入后堂的苏瑶，似喃喃自语一般道“难得她这样沉得住气，便是哀家年轻那会儿也不一定有这苏丫头的沉稳劲儿。”
“太后您挑人向来是精准的，这苏婉仪确实是个难得通透的人儿。”瑾萱顺手递上一份明黄色锦缎菱形花纹的册子。
太后伸手接过，并未打开，抚着册子上的纹样，“如今这宫里就她一个年轻的，家世又不是一等一，那些个不得宠的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进来几个新人，她躲一些也好。但愿她别对哀家心生怨愤才好。”
瑾萱抬眸看了太后一眼，原太后选中苏瑶未尝不是看中她家世卑微，得皇贵妃的眼儿，又得皇上的宠爱，性子好拿捏，现在处了一个月倒是真心疼爱起苏瑶来，便顺着太后的话儿，笑道“太后您方才特意唤了苏小主跟在身前，奴婢打眼瞧了，苏小主虽是对您的建议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淡然处之了，这入了宫的女子，哪个能妄想着始终荣宠不衰，独独霸着皇上的呢，苏小主显然是个贤惠的，知晓这些道理。”
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她方才服侍哀家净手，不骄不躁，也不追问，哀家就觉得她是个好的。”
瑾萱微微垂首，太后这分明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苏小主，怎么看她都是好的，却偏偏要从身边人口中说出来才罢休。
不一会儿的功夫，苏瑶便随着瑾薇姑姑回转回来，太后见了她，眯着眼睛，笑容满面道“你来给哀家念念这个册子，哀家老眼昏花的，看着这密密麻麻的小字，就要流眼泪。”
苏瑶扫了一眼那个明黄色的册子，明黄色的册子不是她这个从四品可以打开的，最少也要是正三品主位，苏瑶特意忽略了这一点，论宫规，没人比太后清楚，太后能让她念，她就是可以看的。苏瑶上前接过太后手中的册子，一一打开了，念道“皇贵妃——茗熙宫——朱涵清，正一品，贵妃，淑妃，贤妃，德妃空缺，从一品夫人空缺，正二品妃位空缺，从二品蕙昭仪——钰馨宫——蕙棠荣，正三品静贵嫔——竹雨堂——徐静，从三品敏婕妤——紫璃宫——唐敏。。。。。。”
太后抬手阻止了苏瑶继续往下念，“就这些吧。”太后转动着佛珠，闭目道“皇贵妃自是不用动了，正一品四妃也等着皇上钦点吧，只是这高位妃嫔太少了些，只低位妃嫔一群莺莺燕燕，成何体统！”
苏瑶与瑾萱瑾薇二人只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听到这话儿，后·宫中的位份虽说大部分是皇上的旨意晋封，但皇后才是坐位中宫的，她不在高位上安排人，自是不愿有那诞育龙嗣的与她周家及皇长子争位，这话儿也就太后自己能说，她们却是不敢应答的。
太后也没指望谁能接她的话茬，继续道“蕙昭仪是宫中的老人了，又抚育皇长女茹悦帝姬，功不可没，又是出身刘老将军府邸的，做个从一品夫人不算什么，待日后帝姬出嫁之时再晋正一品四妃之位，也不算辱没了皇长女生母的身份。那个静贵嫔倒是个安份的，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虽没有诞育皇家血脉，但好在通诗书，皇上心烦的时候，她到能开解一二，也是个不错的，就晋为正二品妃位吧，至于其他人。。。。。。”太后看向苏瑶，“你瞧着还有谁该晋一晋位份的？”
苏瑶也不直接答太后的话儿，又低头细细看了一遍册子上的名讳，沉吟了半晌，将那明黄色的册子放到太后眼前的黄花梨木小几子上，指着从三品那栏道“其他姐妹倒是好说，这敏婕妤日日服侍皇上与皇后娘娘，不管自己身子是否安泰，都亲自煮了羹汤送往乾元殿与储宁宫，就冲着敏婕妤的这份坚持，瑶儿觉得敏婕妤这个正二品妃位是跑不了的，也让新进宫的妹妹们看看，皇家是不会亏待一心一意侍奉皇上与皇后娘娘的人的。”
太后上下打量了苏瑶几眼，“皇后待敏婕妤甚是亲厚，难得你到想着替她求份恩典。”皇后不喜欢苏瑶，这谁都知道，太后以为苏瑶会打压皇后身边的人，没想到苏瑶竟会这样说。
苏瑶垂头搅着手中的松花色蝴蝶双飞的帕子，太后抬举了皇贵妃与蕙昭仪，皇后这边若不提及敏婕妤，到底有失偏颇，太后纵使不喜欢皇后，皇后也是她周家的后代，太后总要顾忌周家的脸面。再则苏瑶相信敏婕妤定然在寻皇后的把柄，敏婕妤的位份越高，她能得到的消息便越多，所以苏瑶很乐意做这个顺水推舟的人，于是苏瑶半娇羞道“瑶儿就是想着尽心尽力侍奉皇上的人都该得到赏赐，这样宫中的姐妹们才会更加细心的待皇上。”
太后瞅了瞅苏瑶那小女儿情态，愈发的喜上眉梢，脸都要笑成了一朵菊花，“那你怎得不为自己求上一求，不然哀家也晋你为正三品主位，如何？”
苏瑶慌忙摆手，“太后可万莫如此，瑶儿不过入宫一年，从最末品更衣晋为从四品婉仪已然是上上荣宠了，瑶儿万不敢再奢求了。再说这婉仪的位份方才晋封一个月，瑶儿还厚颜以从四品的位份居着长忆宫的主位。。。。。。”苏瑶越说声音越低，她再晋位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了，“反正有太后您多番看顾着，莫说瑶儿是个从四品婉仪，就是最末等的更衣也无人敢欺侮瑶儿的。”
太后扶了苏瑶在她身边坐下，将苏瑶慌乱中掉落的额前的碎发向其耳后抿了，道“你是个懂事的，不怪哀家疼你，你既是不愿此时展露锋芒，哀家也不勉强你，不晋就不晋，有哀家在，总不会亏待了你。哀家原想着新进的这几个丫头入宫便给个正五品的嫔位，你不愿晋位，那就给她们正六品贵人吧，让她们慢慢晋位去，总不会越过你去。”
“瑶儿谢太后！”苏瑶笑着应了。
“你也回宫歇会儿去吧，过两日好好跟着哀家去赴宴，替哀家掌掌眼，挑几个好的入宫。”太后怜爱的拉着苏瑶的手道。
瑾萱姑姑服侍着太后去了东暖阁的佛堂，瑾薇扶着苏瑶的手出了正殿，“瑾薇姑姑，瑶儿对世家嫡女都不是很熟悉，若是两日后的赏花宴，不认识那些小姐们，岂不是很丢太后娘娘的脸面？”苏瑶忧心忡忡道。苏瑶不是高门女子出身，若是首次见面，便被那些嫡女们看低了，日后就很难翻盘了，苏瑶只是担心被选择的这三个嫡女会全部转投皇后麾下，那她还真是难过了。
瑾薇向来负责太后跟前的笔墨纸砚，任何带字的东西都是要经过瑾薇的手的，所以苏瑶毫不扭捏的就向瑾薇开了口。
“奴婢晚些时候会为苏小主誊抄一份参加赏花宴小姐的名单，只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