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鹰展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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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鹰展翅-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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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惊觉不好,立刻凝神调息,把体内乱蹿的气血压下去,面上不动声色,依然浅浅含笑。
然后他看到墨阳策马到他面前,翻身下马,跪倒在地:“属下拜见主人。”
萧然连忙下马扶他:“墨阳,你辛苦了。”
墨阳抬头,见萧然脸色苍白,眼里有隐忍的痛苦,他心头一沉,低声问道:“主人,可是身体依然有恙?”
萧然摇头:“我无事,可能因为病得太久,刚才动用真气,觉得有些气血不畅。”
“请主人改坐马车吧,主人身份尊贵,万不可如此辛劳。”
一言甫毕,一辆豪华的马车已驶到他身边,驾车之人乃宫中侍卫太康:“龙爷已为小王爷备好马车,请王爷上车。”
长宁,凤清宫,萧潼缓缓举起手中的茶杯,目光却呆呆地投向宫外,漆黑的双眸深得犹如海洋,里面包含着无数复杂的情绪。
“启禀皇上,龙魁首与皇甫将军顺利归来,已在宫外候旨。”一声通报令萧潼精神一振,将手中茶杯往桌上一放:“快快有请。”
风尘仆仆的两个人进来跪倒见驾:“臣龙朔(皇甫遥)不负圣命,已将逆贼萧洵、窦惠卿全家、萧洵帐下几位将军、谋士一起逮捕回京,萧洵所任命的大将军端木锦已被靖王千岁手刃于马下。”
“靖王千岁”四个字犹如琼将玉露滴入萧潼眼里,他的眼睛顿时明亮起来。可只是瞬间,他压下情绪,平静地下令:“两位爱卿辛苦了,起来坐吧。”他转向方峤:“将所有人犯押入天牢,朕择日御审。”方峤领命而去。
“皇甫爱卿,龙爱卿,你们立下汗马功劳,待迦陵王谋逆一案审结,朕论功行赏。”萧潼眼里有淡淡的笑意,可皇甫遥却觉得皇上的样子有些神不守舍。
龙朔也觉察到了萧潼的异样,善解人意地禀道:“皇上,若论功劳,小王爷的功劳最大。皇上,小王爷现在正跪在宣华门外,未得皇上传召,不敢擅自进宫。请皇上念在小王爷立了首功的份上,饶恕小王爷的罪过,宣他进来吧。”
萧潼皱眉,喃喃低语道:“出去容易,进来也由得他么?”他的声音太低,龙朔没有听清,可他蓦然发现萧潼的脸色冷了下来。九五之尊翻脸比翻书还快,龙朔不敢再往枪头上撞,只好起身告辞。皇甫遥见状,也知趣地跟了出去。
萧然与墨阳一前一后跪在宣华门外,头顶烈日高悬,烤得地上热气蒸腾。萧然只觉得头晕目眩,胸口闷得仿佛要窒息一般。背上流下的竟然不是热汗,而是冷汗。仿佛这灼热的阳光隔着冰层,照不到底,底下依然布满寒意。
“小王爷。”皇甫遥与龙朔两人走到他身边,皇甫遥轻声劝道,“皇上没有要宣小王爷进宫的意思,小王爷若不嫌弃,不妨先到臣家中下榻,待臣上朝再奏请皇上恩准……”
萧然抬头看他,静静地微笑:“我没事,皇甫将军,请不必管我。”
若是大哥不肯见我,就让我跪死在这里吧。可是墨阳……怎么忍心让他陪着我?他已为我奔波来去,人瘦了一圈。
“墨阳,你先找间客栈歇着,不必在此陪我,这件事与你无关……”萧然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回首看着跪在他身后的墨阳,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
墨阳抬头:“主人,属下誓死追随在主人,绝不离开!”
龙朔与皇甫遥相视一眼,无声地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八章 乍见温颜疑是梦

汗水沿着萧然的鬓角一滴滴流下来,在脸上汇成小河,沾湿的头发紧贴在额前,一双漆黑的眸子沉静如千年古潭,没有丝毫波澜。墨阳在他身后,即使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也能想象得出,这位年仅九岁的男孩,依然稚嫩的脸上,有着怎样超出于年龄之外的坚韧、倔强、忍耐,以至于沧桑。
为什么,身为皇室贵胄、天之骄子,这么小的孩子,却要担负那么多?有时候在他面前,墨阳甚至会完全忘记他的年龄,也忘记他是位养尊处优的小王爷,他只是由衷地敬佩他、爱戴他,为他的才华、智慧、胸襟、气度。他甚至没有这个年龄的孩子应有的稚气、天真,他,就像一柄深埋在地下的宝剑,沉重、内敛,却在黑暗中发出阵阵龙吟……
皇上开恩,饶恕小王爷吧,他是受了奸人蒙蔽,心太痛,才会说出那些无情之语,才会背叛你、逃出皇宫的……他在心中暗暗为萧然祈求。
萧然的脸先是被阳光烤得通红,然后渐渐失血,渐渐变得苍白。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颤抖起来,然后整个身子都在轻轻颤抖。
膝盖压在坚硬而滚烫的玉石地砖上,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疼、疼到麻木。他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感觉就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抬头看着天上那个熊熊燃烧的太阳,只觉得那道刺目的光芒好像隔着玻璃,那样绚丽,又那样冷漠,毫无温度。渐渐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突然所有颜色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黑暗。
“主人!”耳边似乎听到一声惊呼,然后,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
墨阳眼见着前面的身影倒下,心中剧痛,条件反射一般扑过去,颤声唤道:“主人,主人,你怎么了?”
怀中的身子一动不动,平日灵动而温暖的眼睛紧紧闭着,眉心纠结,显得极为痛苦。嘴唇苍白中透出一丝乌青,脸上爬满汗水,气息微弱。
墨阳抱起萧然,抬头看一眼巍峨豪华的九阙宫殿,抿了抿唇,发足向宫内狂奔而去。
萧潼已经第九次拿起茶杯又放下,方峤实在忍不住,小心地打量着他的脸色,嗫嚅道:“皇上……小王爷已经在宣华门外跪了一个多时辰了,大热的天,毒日头底下……”
“他已经不是朕的兄弟,这皇宫也已经不是他的家,你管他做什么?”萧潼淡淡地瞥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道。
方峤一口气噎住,垂了头:“是,属下逾越了,请皇上恕罪。”
萧潼不语,拿杯盖拂着茶杯上早就已经消失的水汽,修长的手指衬着洁白的细瓷杯盖,说不出的好看。可是如果细看,就会发现他拿着杯子的手有些僵硬。
就在这时,凤清宫外忽然响起喧哗声,方峤一愣,有谁敢在天子脚下放肆?他奔到殿外,只见墨阳抱着萧然大步冲过来,完全不顾宫外侍卫的阻拦,怒目圆睁,满脸“谁敢挡我”的凛然之色。
方峤手一扬,制止侍卫们的行动:“纯钧,怎么回事?”
“统领,我现在叫墨阳。”墨阳微微躬身,语声急促,“小王爷在宫外晕倒,属下发现他脉象不对,只能抱他进来。请统领代为通报,求皇上恕了小王爷的罪吧!这世上……只有皇上是小王爷最亲的人了。”
方峤有些愕然,这是龙翼训练出来的影卫么?何时有了如此丰富的感情?
他还未开口,就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墨阳,朕的皇宫是容得你随意进出的么?”
墨阳看着那个一身明黄的少年从宫内出来,自然流露的威严与傲气不容人仰视。他抱着萧然扑通跪下,膝盖与地面发出沉重的撞击声:“皇上开恩,救救小王爷吧。他受不住了,皇上……皇上,小王爷是被迦陵王蒙骗,才会冒犯天威、触怒皇上的。他已经将功补过了,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自责,一直在生病,还吐了血……皇上,你消消气,饶了小王爷吧。”
耳边隐约听到一声叹息,紧接着萧潼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快将小王爷送到朕的寝宫,立刻传太医!”
太医院的两位资深太医轮流给萧然做了检查,两人交换一下意见,向萧潼回复道:“小王爷气血凝滞,脉相紊乱,瞳孔有扩散之势,唇色隐隐透出乌青,身体发寒,四肢无力、肌肉萎缩。这种症状,恐非单纯的病兆,臣等怀疑小王爷中了毒。小王爷本就积郁难遣,再加上这毒浸淫日久……”
萧潼大惊,一颗心犹如坠入万丈深渊。脸色一沉,目光一冷:“朕要的是结果,只要告诉朕,能不能治?”
两名太医吓得匐匍在地,惶然道:“臣等尽力。”
“尽力?尽力!”萧潼腾地站起来,怒气一下子冲到头顶,眸子中的冷厉令周围空气骤然变冷,“遇到任何问题,你们只会说尽力。当初先帝究竟所患何病?你们看出来没有?你们尽力没有?”
两名太医想不到萧潼突然提起先帝之事,越发惶恐,冷汗直流:“启禀皇上,先帝为朝廷、为百姓殚精竭虑、积劳成疾,臣等回天无力,有负圣恩,臣等死罪。”
萧潼仰天,唇齿间发出压抑而低沉的笑声,那笑声包含着无尽的悲哀、嘲讽、愤怒,听来惊心动魄:“废物!蠢才!朕的皇宫中养了一班无用的太医。朕来告诉你们,先帝是被毒死的,是萧洵,是那个灭绝人性的畜生害死了朕的父皇。他现在又来害朕的三弟,他将毒药用在朕的三弟身上!他还只是个九岁的孩子,他那么善良,从来不懂得伤害别人……萧洵,朕要将你碎尸万段!”
太医战战兢兢地听着萧潼的咆哮,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少年天子如此失控,两人浑身颤抖,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你们,给朕立刻去写药方!”萧潼一指两人,径自站起来,走到萧然床边,连看都不看两人一眼。
“大哥……大哥……”床上的男孩发出模糊的呓语。
萧潼以为他醒了,大喜,轻轻唤道:“三弟,三弟?”
萧然没了声息。
萧潼暗暗叹口气,把手伸进薄薄的毯子,握住萧然的手。果然感觉他掌心冰凉,那种寒意令萧潼的心似被冰刀刺入,尖锐而冰冷的疼痛慢慢攫据了他的胸膛。眼角有什么东西流下来,可他毫无察觉,只是呆呆地看着萧然苍白消瘦的脸。
为什么,每次见到他,他一次比一次瘦?一次比一次憔悴?这么小的孩子,却已失了幼时的欢快活泼,只剩下眉间解不开的忧愁,只剩下眸中化不开的幽恨。
萧潼,你答应了父皇母后,要好好照顾两位弟弟,可你做到了么?你如何对得起泉下的双亲?
三弟,你这小浑蛋,你竟然怀疑朕,不相信朕,你将朕当成什么?你知不知道朕心里有多苦、有多痛?可你现在这个样子,又叫朕如何狠下心来惩罚你?
他伸出手指,轻轻抚上萧然的脸颊,泪水一滴滴地滑落下来,全不管旁边还站着几名太监宫女。
“大哥……别不要我……让我为奴为仆都可以……我知错了……饶恕我……”萧然再次发出的呓语如同一根利刺狠狠刺穿了萧潼的心,他痛得浑身一颤。
坐到床头,伸手抱住萧然的身子,在他耳边低语:“三弟,朕授命于天,愿将所有福泽与你分享,哪怕折朕之寿,为你绵延。你给朕醒过来,立刻醒过来!朕要看到你,朕要看到你醒来!”
仿佛受了感应一般,怀中的身子轻轻震动了一下。“唔……痛……”低低的□响起,萧然长而密的睫毛颤了两颤,缓缓往上抬。乌黑的眼眸睁开,慢慢睁大,眼底的颜色随着瞳孔的扩张而减淡,最后变成雾濛濛的烟灰色。
萧潼怔住,是不是,毒性已经发作了?
萧然动了动身子,眉心一抖,有痛楚之色从他眼底掠过。咬牙忍住,定睛看着眼前之人,慢慢看清那张熟悉的脸,他好像受了惊一般爬起来,从萧潼身上滚下去,伏跪在地:“皇上……臣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萧潼苦笑,三弟,是朕吓着你了么?你觉得朕心如铁石,一定不会饶过你,是么?
俯下身,拉起地上的男孩,将他紧紧搂在怀里,萧潼心中百感交集,气息颤抖地从胸腔里发出来:“小浑蛋,朕如果跟你计较,就不会让你躺在这里了。”
萧然如梦初醒地看看四周,意识到自己在大哥的寝宫,抬头看着萧潼,傻傻的、惶惶地问道:“……大哥……你原谅小弟了么?”
萧潼慢慢勾起唇,露出一个温柔而宠溺的笑容,那张五官深刻的脸仿佛春风解冻,漾起层层暖意:“傻小子,还没清醒呢?”
萧然呆了两秒,猛地把头埋到萧潼怀里,失声痛哭:“大哥……大哥……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萧潼听他哭得肝肠寸断,语不成声,心中更痛,轻轻抚着他消瘦的脊背,柔声哄道:“好了,好了,朕知道了,先到床上躺着,你还病着呢。”
萧然点头,慢慢止住哭泣,重新躺回床上,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萧潼:“大哥,我中毒了,是不是?”
萧潼脸一绷,眼里涌起危险的气息:“你早就觉察到了?”
“是,练功时感觉到异样,真气冲到膻中穴附近,就会针扎般的刺痛。后来越来越厉害,总是感觉气血不畅,眼前发黑……”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早点离开迦陵王府,回京医治?”
“我……”萧然的目光黯了黯,喃喃道,“小弟罪无可恕,不敢奢求活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九章 轻言生死最关情

萧潼仔细看着萧然的眼睛,看得很深。那双眼睛不似平日的漆黑透亮,而是淡淡的烟灰色。萧潼知道那是毒发后的症状,可是,至少他的目光是清澈的,里面虽有忧伤,却没有错乱与迷茫。
萧然是清醒的,清醒着说出这样自弃的话来。萧潼抿紧唇,唇角的线条与眉间的沟壑里无声地流露出怒意,他向两边挥手:“你们都退下。”
宫女太监躬身退出。房门关上的瞬间,萧然的心咯噔一下,他敏感地捕捉到萧潼脸上骤然涌起的阴云,弱弱地叫了声:“大哥……”
萧潼看着他,一字字沉了声道:“罪无可恕?不敢奢求活下去?朕给你定罪了么?”
“没有……”萧然的声音更低,躲避着兄长逼视的目光。
“既然没有,你凭什么认定自己罪无可恕?你当朕是暴君,朕冷酷无情、不能容人,是不是?”萧潼觉得很悲哀,想起萧然在灵犀宫愤然指责自己的样子。三弟,在你心目中朕是什么人?你对朕那么缺乏信任、那么没有安全感么?
“不是……”萧然惶然摇头,“小弟没有这么想,小弟只是自己觉得对不起大哥,自己觉得罪孽深重……”
萧潼咬牙:“于是你就想一死了之?”
“我……我……”萧然支吾了半天,终于不敢承认自己曾经想以死谢罪的念头,慢慢爬起来,跪在床上,低头道,“求大哥别问了……”
萧潼好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只觉得两耳轰鸣、眼前发黑,心里骤然涌起的恐惧令他禁不住浑身颤栗。他竟然一心求死,若是再晚点回来,朕岂非要永远失去这个弟弟了?
他死死抓住萧然的手臂,压抑地咆哮:“你怎么敢妄言生死?怎么敢轻贱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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