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是要过。
至于不种晚稻原因，红豆也从外头传进来哭号声，怒骂声以及赵氏点拨下明了了。
别人还靠挖野菜度日情况下，谁家要是种上了晚稻，不是证明他家还有粮食嘛，这般下来自会遭人惦记，甚至有些小心眼还会去地里搞破坏。那日听到哭号和怒骂，大致内容就是地里秧苗被人拔了个干净。
红豆想明白了各中缘由，也不禁对李老太刮目相看。甭说她，连赵氏说起李老太先见之明时，也是一脸佩服。果真这么多年盐不是白吃，若是换作她就是有粮食也被人抢光了，又觉着自己是何其有幸投生到了李家。若非如此，她此刻应该饿着肚子感叹时运不济，民生之艰吧，或许饿死了也说不准。这里朝廷知道了灾情应该会拨下赈灾银吧，红豆坐小板凳上啃着她午饭，一个水煮大番薯。
“喜报喜报！”跟着又响起一阵刺耳铜锣声。难不成是村里哪个读书郎中秀才了？这是红豆第一想法。前些年隔壁村出了个秀才，也是一路喜报喜报铜锣敲了半晌。随后还有那秀才公骑绑了大红花大毛驴身上各个村溜达。话说那秀才公眼下乌青，一副病弱模样，八成是寒窗苦读给累。难怪总说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但愿她家几个哥哥堂哥别这般好，否则秀才没考上倒留下一身毛病倒糟。
可这喜报并非中秀才喜报，只听那报喜人扯开嗓子喊：“朝廷发赈灾粮了！明儿都带上户牒去镇上领粮，按人头分发，先到先得！”听那声音里带着亢奋，又喘着气儿，八成是边跑边喊，果真这第二遍喜报喊就有些听不大清了，估计是跑过了李家大屋这一地界。
“阿撸鞫梢粤炝噶耍〕717噶耍 焙於苟宰钕瘸鑫莸睦罾咸朔芎暗馈l煜盟苑硗炼挂丫阅逋崃恕a炝肆富乩矗退憷罾咸僮挪蝗贸裕赡且彩羌抑杏辛福怀疃鏊腊 p》 “就你这丫头耳朵尖。”赵氏笑嗔着点了点红豆脑袋瓜，他们也都听见了。李老太虽没出声，但也难掩一脸喜色。
众人都许久没出声，沉浸那喜报铜锣声久久不能平静。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今儿个晚饭早点做，把明儿路上吃干粮也备好了。你们今晚个个给我天没黑就去睡觉，明儿得起早些赶路，头天领粮人肯定多。”李老太开口打破了这份安静，早些做打算才不至于到时慌了手脚。
“好嘞。”赵氏应和得分外利落，她真是头一次觉着早起做饭是如此乐，吴氏也附着应了声。红豆瞧着自家二婶，觉得她柔顺与当初因为没儿子底气不足而强装柔顺林氏是不同，吴氏应该是一个真正好脾气人，否则她二叔那个混账哪能纳得了妾室。
红豆观察着吴氏档儿，李老太也仔细看了红豆一番，犹豫着说道：“要不红豆留下来照顾老大好了。”李老太其实觉着到镇上去要走不少路，就红豆这小身板怕是去不了。
一听这话，红豆这笑嘻嘻小脸立马就垮了下来。她从小到大可是从没去过镇上呢，这古镇怎么也得看一眼才对得起农女这个身份呀。
闺女这副失望样，赵氏是看了眼里。
“娘，一个人头就是一份粮啊，这回就让她去吧，多领一份回来也好。”赵氏开口道。“就带上她吧，我这么大个人哪还需要她一个小丫头照顾。”李高也附和，他们夫妇一向觉着无论闺女小子还是多出去见见市面好。
“阿撸∶靡亲卟欢宋铱梢员乘换嵊跋齑蠹腋下返摹！彼滔鸵幌蚴羌依镒罨榈囊桓觯谎劬涂闯隽死罾咸s堑氖隆p》 “阿撸颐且部梢员承∶谩！笔滤母鏊桃舱嗨档馈p》 红豆一时间被这五个哥哥感动狠，她知道无论是亲哥哥还是堂哥，都不是说着玩，要是她走不动路了，肯定会争着背她。
知道李老头也抽着旱烟帮着说了一句，李老太才松了口，同意让红豆一块去镇上。
“等你走到脚上长泡了，下回肯定就求着不去咯。”李老太虽然也眼馋那多得一份粮，可也担心红豆走到半道上就哭着不去了，那可是惹人笑话。
“阿撸憔头判陌伞！彼低昃透换ê频姆杀蓟匚萘耍刹坏美罾咸椿凇p》 次日一早李家没有公鸡打鸣也都早早行了，吃早饭时候天还是黑。大门上木板钉头昨儿个听了喜报后就被拆了下来。但这开门还是头一遭，门上积了多日灰扑扑地撒了人一身。反正都是庄稼人，脏点也不怕。趁着天色转亮，就匆匆上路了。
随着天逐渐亮，路上朦朦胧胧雾气也是看得清楚。清晨天还是微凉，直到赶了大半个时辰路后，大伙儿身上才热乎乎了起来。直走了两个时辰，才看见白墙黑瓦小镇。
进到小镇时，天已经大亮。有几户人家烟囱冒着白烟，应是做早饭。
真是比村里好太多了，红豆心里直叹。房屋建颇为齐整，带着浓厚江南小镇韵味。没来得及欣赏一番，红豆就被李老太连拖带拉着奔向领粮地儿。
等李家人到领粮地排队时，已经有好几百人那儿候着了。看来都是提早来领粮，倒是没见着一个熟悉面孔，应该是离镇上比较近村子里人。没办法，人家占了地理优势，李家人一加进去队伍愈发长了。
没过多久，就有官差拿着钥匙赶过来开了领粮地门，只见官差进去拉出了几十麻袋大米出来，开始检查户牒挨个发粮。古代户牒就类似于现代户口本，记载了家里人口姓名住处，出生年份。还有所村印章，镇印章，府印章，很是繁琐。用作户牒纸倒比一般纸张稍厚实些，但还是需要小心保存，一旦毁坏，补办起来麻烦很。
每个人头能分得一斗米，一斗米约有十斤，据说隔两月能发粮一次。十斤米，一个人省省吃倒也能挨过两月，甚至连抱手上孩童也能分得一斗米。一时间，直呼皇上英明大有人。李家人也乐意附和，说皇上好话总是没坏处。
分米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李家人也如愿地分到了自家那份，提了提沉甸甸米袋，红豆露出了和领到米人同样满足笑容，看来这个朝代皇上是真不错。
可是接下来发生一件事却让这份感激之情变质。不知道从哪儿运来好些秧苗，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当今皇上知道荒年民生不易，特赐下秧苗让老百姓能及时播下晚饭，有个丰收年。
这本是一件大喜事，可是分秧苗时候出了岔子。若是重排队或者按原先领米队伍那样顺序领，大伙是没有意见。可偏偏领粮一个官差头头非要大溪村村民先领，说什么大溪村灾情较为严重。
这闹是旱灾，所有庄稼都枯死了。不似蝗灾还有灾情轻重之分，那官差头头明显是给小大溪村开小灶，这领秧苗和领米可不一样，领早总能领些壮实秧苗，且早些回家插秧，那存活率就高。队伍里还有人指出那官差头头正是大溪村人，一时间队伍闹哄哄，直到官差抽出明晃晃刀，这才安静下来。
结果大溪村还是比别个村人先领了秧苗，李家人按人头也总共领到了一百株秧苗，秧苗说好不好说差也不差。
民不与官斗，自然可知当官有多大权力，连一个小小官差头子都可以给老百姓下绊子，这让红豆隐隐希望家中哥哥们能当上官，当官福利好啊。
第二十一章 猪肺汤
领完粮后，李家人镇上转了转，准备成衣铺子或者绣坊领些活计回家做，可无论是成衣铺子或是绣坊都多得是领活人，自轮不上赵氏这种手艺不甚出彩。
李家人就又到了菜市，卖菜人不多，李老太也就是来询问下菜价，琢磨着把自家菜拿来卖掉。
“娘”红豆拉了拉赵氏衣袖，挪不开步子了，赵氏见红豆盯着那街旁肉摊子，都移不开眼了，这丫头八成是馋肉了。赵氏摸了摸红豆脑袋瓜，有些无奈地说：“咱下回再来买肉吃。”别说这孩子，她自个儿都馋肉了。哎，这荒年能吃上饭就不错了，哪能奢望吃肉啊。
“不吃肉，我要吃那个。”红豆指着那丢肉摊子一角猪内脏说道，这里有她爱爱猪肺啊。
“那猪下水弄起来麻烦很，而且也没有红烧肉好吃。”赵氏放柔了声音哄着红豆，觉得她那是小孩子见了鲜事物都想要。这猪下水便宜是便宜，那也要用几个钱买，如今家里每文钱都要省着花，不能为了惯着孩子而轻易用掉。
红豆狠下心不去看那堆猪下水，没料竟被李老太一把牵起了手，往那肉摊子走去。红豆心里一喜，希望曙光就前方啊。
“猪肉壮。”李老太和那肉摊子上闲得拦苍蝇汉子打了声招呼。
“大娘啊，来几斤肉啊。”那汉子抬起头来，抡起斩肉刀就往肉案上一放，朗声道。
“你真能说笑，这大荒年，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哪有闲钱买几斤肉啊。”李老太指指那堆猪下水道，“那猪下水怎么卖。”
那卖肉汉子提起那堆猪下水一把甩到了肉案上，溅出了一些血水让李老太拉着红豆后退了好几步。“就五文钱好了。”猪肉壮伸出油腻腻一手比着。
李老太看了看那堆猪下水，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么贵，平日里这猪下水都是做搭头白送，再说你这猪下水也不晓得放了几日，我刚刚都看见好几只苍蝇围边上转呢。”
猪肉壮搓了搓油腻双手：“大娘真会说笑，我猪肉壮卖肉可从没出过问题呢，再说了你要是买个几斤肉，我这猪下水就算白送你那也是不碍事。可你这单单买这猪下水，自然得收钱。”做了这么久生意猪肉壮哪能不知道李老太想压价啊。
“那便宜些两文钱好了。”李老太也就不故意挑这猪下水毛病了，这猪肉壮卖肉确实没话说，也不是他自夸这整个菜市人都晓得。
“那可不行，两文钱是平日价，这大荒年哪样吃食不得涨呢。好了好了，给三文钱就拿走吧。”猪肉壮也不与她多话，要不是生意不好，哪能三文钱就卖与她。
李老太一听，眼一眯：“成，给我包起来吧。”说罢，从袖口里仔细地掏出三文钱，递给了猪肉壮。
猪肉壮接过钱，就开始包起猪下水来。
“大叔，那根骨头送与我们吧。”红都先朝猪肉壮扬起了一个甜甜笑容，又指了指一根稍小骨棒，那棒上肉已被剔得干干净净。
“这…”猪肉壮犹豫了下，这往日都是人买回家喂狗，今天生意那般差，也不晓得会不会有人来买，瞧见红豆那双亮晶晶眼睛，“好吧，给你们作个搭头了。”
“谢谢大叔，麻烦帮我们剁碎些。”红豆笑眯了眼，买猪下水不搭跟大骨棒怎么对得起种田女身份。
“好嘞！”猪肉壮挥起斩肉刀，把大骨剁得碎碎，又用油纸包好，与那猪下水一同递给了李老太。
好闺女，终于知道为自家扒拉东西了。李老太接过纸包，满意地朝红豆看了眼。
红豆哪明白李老太眼神深意啊，她要骨棒纯粹是为了鲜美骨头汤。不过今儿个李老太带她买了猪下水就让她感激不已了，就算此刻李老太是瞪了她一眼，她也会觉得李老太很可爱，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手拿粮食精神爽，李家人回小河村也只比赶去领粮多花了那么几刻钟，路上吃干粮倒也花了不少时间。路上也有遇着领粮回来小河村人。或友好上前询问近况，或好奇地打量他们一番。
红豆回到家褪下鞋袜一看，脚上起了好几个血泡。还是赵氏拿了针，一个个刺破了血泡，挤出血水，再涂上药膏。红豆见赵氏去厨房了也顾不得休息，也跟了上去，虽然赵氏手艺很不错，倒要是赵氏把猪下水一锅炖了，那她就得不偿失了，别动她猪肺啊。
厨房里赵氏拎了拎那猪下水，好家伙，足足有十来斤重吧，心肝肺肚大肠全被油脂连到一块儿了。赵氏先拿了一把剪子，把各个部件给剪分开来处理，又用热水过了一遍洗去了血水。木盆里，鲜红血水，漂浮着心肝肺肚大肠，看着骇人很，所以有些忌讳人家是不吃猪下水，而不是不会处理。
红豆就蹲一旁看赵氏洗洗搓搓，先把好弄心肝肺洗干净了。再拿出盐和面粉洗猪肚和猪肠，红豆看了这少可怜盐和面粉，心里叹道，果真如此。盐和面粉都不是个便宜，即使知道怎么处理猪大肠，也有不少人下不了这个本钱把它们洗得干干净净吧。
饶是一向麻利赵氏，洗洗这猪肚和大肠也费了小半个时辰，猪肚倒是比大肠好洗些，很就没了臭味儿，倒是猪大肠隐约还散着些臭味儿。
赵氏厨艺自是没话说，但红豆想着前世吃那些个美味猪内脏，也就催促着赵氏那般做。
“娘，这猪心先炖汤再放绿豆面，猪肝做成溜肝尖，猪肚里装上糯米放骨头汤里细细炖了。”红豆嚷嚷，这可是她喜欢猪内脏做法。
“这丫头，怎生这么多主意。”这么做也不晓得好不好吃，赵氏是个有创实践精神人，听红豆这么一说，倒是心里琢磨开咯。就是做难吃些也没甚关系，这些猪下水反正也只花了三文钱，比不得肉精贵。
“娘，好嘛好嘛？！”红豆拉着赵氏胳膊就开始撒娇，要是赵氏把猪下水一锅炖了可不成，为了她猪肺，她就豁出老脸撒娇了。
“行了行了，都依你。”赵氏抽出胳膊，点了点红豆小鼻头，接着又问红豆，“这猪心猪肝猪肚做法都让你给说了，这猪肺和猪大肠又要怎么做呢。”
听赵氏提到猪肺，红豆眼睛亮了亮：“猪肺我来做，猪大肠臭烘烘肯定不好吃。”
“那猪大肠就爆炒吧，多加些葱姜蒜和辣子应该能盖着味儿。”赵氏自顾自说着，好像是把红豆前一句话给忽略了。
“娘，我要做猪肺汤，猪肺汤。”红豆再三强调，说起猪肺汤红豆不由得吸了口口水。
想当年，一个如空谷幽兰般静好女子，素手纤纤，为了一个男子亲自下厨做猪肺汤。这就是经典电视剧《风云雄霸天下》里一幕场景，为了聂风，幽若亲自下厨做猪肺汤，看聂风喝得很是开心样子，她就觉着猪肺汤一定很好喝，虽然后来幽若尝了自己做猪肺汤才知道有多么难喝，但她依旧固执地觉着猪肺汤是美味。甚至不知道跑了菜场买了多少猪肺来炖汤，这才好不容易摸索出做成美味猪肺汤好方法。就算到了现她也忘不了那汤滋味，以至于今天镇上看到猪下水就挪不开眼了。
赵氏见红豆那跃跃欲试小模样，心想闺女总是要学烧火做饭，再说这猪肺怎么煮也都差不多，应该也不会做难吃到哪里去，这么一想赵氏也就同意让红豆煮猪肺汤了。
赵氏给猪肚填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