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红豆- 第17部分

颂意拉了拉红豆胳膊，她这话说得就有些个得罪人，这不是摆明了说人家只是个伙计，做不得主嘛？

这伙计也是个好性情，不跟红豆计较，调头就进了内堂喊了个大夫出来。

那大夫四十岁上下，眼睛微眯，面无苟色，就像前世那些个超级严厉班主任一样。以往跟她洽谈合约客户大多是大腹便便或是一脸精明模样，这回不由得让她有些紧张，提着篮子手心都被汗湿了。

“小姑娘，这鸡子可作食补，未有入药，卖与我们百草堂怕是不合适。大夫盯着红豆说，那样子就跟她上交作业错一塌糊涂样子，是让红豆心慌几分。

“这可是云英鸡子呢！”红豆一急，就怕被这百草堂权威人士所否定。

“哦？”大夫饶有兴趣地拈起一枚鸡子，细细地查看，似乎除了个头小这点特别外就没其他特别了，“这真是云英鸡所生鸡子？”

有戏，红豆听大夫这么一说，觉得他也是听过这云英鸡子。当即就把这云英鸡子好处给列了出来，“那当然了，云英鸡子还能拖延毒发时间，治疗毒疮呢！你们百草堂收不收？”

“收，但这价钱出不了太高。毕竟这云英鸡子只古书上提过几句，但这用后效果怎样，还得另说。”大夫一说到价钱红豆心中就警铃大响，难道他想压价？

“大夫，这鸡子就算没什么药用，那也是药用，不至于把人给治坏了。您就看着给个合适价吧。”一旁颂意开口道，言下之意就是价格可不能太低。

“小兄弟说得也是，那就十文钱一枚卖与我百草堂，可好？”大夫给了个价。

市场上鸡子四文钱一枚，她云英鸡子作药用十文钱一枚，这还是不清楚药用效果情况下。这也算个很合理价钱了，红豆心中满意也就爽地答应了。

“不过，这药用效果还未确定，我们百草堂只能收下十枚。”颂意听了倒有些不大高兴了，才十枚，篮子里可是有三十八枚鸡子呢，这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这样行是行，不过到下一窝云英鸡子就要等三四个月了。”红豆是挺理解那大夫，但是也好心地提醒了他一下。

大夫低头想了下，“那收二十枚好了。”

颂意见那大夫因红豆简单一句话就多收一倍数，真当是对这个堂妹刮目相看。

“小高，领他们去药柜上。”大夫打发了原先那个伙计陪他们一道去，自个儿回内堂给病人看诊去了。

那唤作小高伙计挠挠头，歉意地对他们说：“真对不住了，差点误了你们买卖。”

“大哥哪儿话，要不是你帮我们喊大夫出来，我们这云英鸡子还卖不出去咧。”红豆客气道，不过这也是事实。这伙计真是不错，不同医理医馆做事到底不大合适。又不是当坐堂大夫，合不合适又有什么关系，红豆好笑地骂了自个一句，狗拿耗子。

钱货是药柜上进行交付，看管账房是一个须发皆白老头。红豆挑了早生二十枚鸡子拣给他，老头一看红豆都挑篮子里个头小鸡子往外拣，面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个头小鸡子药效好。”红豆说可是大实话。那老头脸色倒是缓和了些，至于他信不信这番说辞又是另一番说辞了。

那老头收了鸡子，仔细地装好，又甩给红豆两吊钱，算是完事了。

红豆仔细地收好钱，跟伙计小高道了个别，就拉着颂意出了百草堂。

果真是怀里揣着钱，心里沉甸甸。红豆那个心情呀，说不上来欢喜雀跃。

“仔细着点篮子里鸡子”颂意拉住了想多多蹦几回红豆，又接着说，“本来多能卖一百五十六文钱鸡子叫你给卖出了两百文钱，这剩下全摔了也亏不了。”

“哪有这么败家，咱家又不是地主。”红豆嘿嘿地笑，她刚刚只是太兴奋了，有些没把持住而已。

“那剩下鸡子怎么办？”颂意询问红豆，送早市上卖四文钱一枚都不一定卖起，医馆可是能卖十文钱一枚呢，差六文呢。别说红豆，就连他也觉着送早市上卖还不如留自家吃呢。

红豆忖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要不我们送太福楼试试？”其实她心里也没底，大酒楼里应该都有了专门批鸡子商户吧。

“成。”他正要去太福楼里卖蜜枣呢，反正颂满也那儿，鸡子要是卖不出去，去后厨歇歇也行。

第三十二章　太福楼

二人是从太福楼正门进去，颂意跟这儿小二哥都熟得很，因此也并未有人为难他们。

平日里，掌柜都是柜台上杵着。今儿个还早，酒楼里人还不多，掌柜钻后厨用早饭去了呢。两人只好又到后厨去找掌柜。

掌柜还未见着，倒是看到了颂满和其他几个学徒正切菜切得“砰砰”作响，汗淌下来了，就把脑袋埋袖口上蹭一把，又继续埋头苦切。看得红豆眼眶都红了，这大概就是以练刀功名义切那萝卜白菜。

“都这样过来，学出师了就好了。”颂意瞧见红豆那红红眼眶安慰道，他头一次见着时候，何尝不是这样。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手艺人哪能这么轻易地传授本事给你啊。说是学徒，起码得当上几年打杂。

“王掌柜，有事找您咧。”颂意显然跟那掌柜比较熟，语气也亲切不少。

“说说，待会儿就开忙了。”王掌柜艰难地咽下嘴里一大团饭，立马呷了口汤，这才顺过气来。

红豆见状，立马把篮子放桌上，把里头鸡子掏出来给他瞧：“这是自家养小母鸡下，酒楼里收不收哇？”

“鸡子？”王掌柜又扒了口饭。支吾着说，“小了点，看你是颂意小弟带来份上就收吧，四文钱一枚，和外头一样价。”

王掌柜还觉着给出四文钱一枚已经是人情价了，谁知道红豆小脸一板，“不成。”

“怎么还嫌少？”王掌柜停下手头碗筷，盯着红豆有些惊愕地说道。

“嗯，太少了。”红豆也就顺着王掌柜话说下去，想她喂五只鸡，又是挖蚯蚓又是挖野菜，都赛得上半野鸡了，野鸡蛋可不止这个价钱吧。

王掌柜还真是被她呛到了，饭也不吃了，起身就准备走人。

“王掌柜，别呀，她人小不懂事。”颂意拉住王掌柜一脸哀求道。

“哼。”王掌柜气极地说，“我要是由着那小丫头给出天价，我饭碗还报住吗？”

“我鸡子比旁个鸡子好，价钱贵些不是应当嘛。”红豆仰着脑袋说道，她不喜王掌柜这副炸毛模样，可见着颂意这小心巴结样子，又想到颂满还这太福楼里当学徒，晓得王掌柜得罪不得。

“这鸡子不都一个样啊？你说比别好就比别好了？”王掌柜气焰又上来了，想卖东西给太福楼不应该讨好他才是嘛，哪像她这般自说自话。

颂意一看场面又有点不对，忙插话道：“王掌柜，我家鸡子可真比别家香，您要是不信啊，就让大厨给您添上个一盘韭菜炒鸡子，您瞧我们这一来，闹腾地您连饭都没吃好。”

“不都是鸡子嘛，难道还能吃出肉味来不成？”王掌柜嘟囔了一句，看了看桌上还未吃完饭菜，也算是应下了颂意建议，“那就拿去让王大厨炒一盘来我尝尝。”

“好嘞。”颂意应了声，红豆也从篮子里拿出三个鸡子递给他。三个鸡子可是值三十文啊，红豆也觉着有些肉疼，只好骂了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王掌柜看两人还挺识相，这才又开始动起筷子吃饭。炒鸡子也就眨巴眼功夫，被王大厨亲自端出来了。

“掌柜啊，您这鸡子哪儿找来啊？炒出来可比以往香多了。”末了，王大厨还拍了拍王掌柜肩膀，一脸热切地询问。

“咳。”王掌柜脸色不善，这王大厨无意间可拆了他台。他只好摆出个皮笑肉不笑模样，“来，我尝尝。”说罢，就夹了一筷子往嘴里送去，嚼了好久说，至少红豆看来是这样。

“嗯，还行吧。”王掌柜嘴里这样说道，手上却忍不住下第二筷子。

“那价钱？”红豆见王掌柜这副模样，心下也知晓这笔生意会好谈许多。

讲到钱，王掌柜这才放下筷子，皱着眉头说道，“六文钱吧，不能再多了。”

六文就六文吧，红豆也懒得同王掌柜再说价，也就点了点头。

篮子里还剩十五枚鸡子，每枚六文也就是九十文钱，至于先前拿去三枚鸡子红豆和颂意也都默契地只字未提，希望这王掌柜吃人嘴短，以后少为难他们些。

得了钱，两人就离开了后厨，王掌柜就着那盘炒鸡子又扒了一大碗饭，这才匆匆去柜台上杵着。

颂意又陪着红豆早市上逛了一圈，他们去时候，太阳都升得老高了，人流量也少了很多，但摆摊都还，只是物事都只剩下少许了。

红豆一位大婶那儿以七文钱每只价买了二十只小鸡娃，叽叽啾啾地挤篮子里，好不热闹。

中午，红豆吃着颂意早上从家里带来干巴巴饼子，好不凄凉模样，差点一冲动去买那白胖胖馒头包子了。

填饱肚子后，将小鸡娃放到了太福楼后厨里。王大厨瞧见了，又是拉着他们兄妹俩说了好一会儿话，无异于他作为一个好厨子能得到好食材是如何如何欣喜，云云。红豆听他一番话，倒是觉着这王大厨对厨艺很是有一番热情，颂满当他学徒可是很有前途那。不过有一点，这王大厨是个话痨，絮絮叨叨地说了半个时辰，因有客人指名让他做菜，他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多话王大厨走了后，颂意就开始干起了他活计。他先是从后厨碗盘处拿了几个金丝边小碟子，这事他做得颇为顺手，只跟那看碗碟人说了一声就拿了来，想必是打过招呼了，红豆也没多问。

拿了精致碟子后，颂意又把早上从干果铺子拣来蜜枣一一摆好，其实一盘也没多少，也就每碟子十一颗蜜枣，底层七个，中层三个，上层一个。底层蜜枣都是个头小，越往上层蜜枣个头也越大，这么摆好后，蜜枣卖相也就上了一个层次。

“颂意哥，你这么摆起来行吗？”这人要吃起来越吃越小，不得找他算账嘛，红豆不解。

“这你就不懂了，这大放上面，卖相就好了。再说了，这来大酒楼里吃饭人买这蜜枣也就尝个味，哪会都吃完。就算全吃完了，哪个又会放下身段来同我一个小子计较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颂意加了手上动作，这蜜枣得趁中午卖，中午酒楼生意好，客人多。

“真耶？待会儿我陪你一道去卖蜜枣。”红豆一想，是这么个理。有钱人不都爱精致小玩意嘛，邹梅梅还很中意她小鸡子呢，买了这一碟子蜜枣去还不一定吃，说不准就摆着好看呢。

“成。”颂意爽地答应了，有些客人买他蜜枣，还是看他是个长得俊秀小子份上呢。小妹长得那么讨喜又可爱，应该能卖动蜜枣，颂意心里美滋滋地想，便又问厨房里管事借了个托盘，两人便一道卖蜜枣去了。

第三十三章　卖蜜枣

太福楼分上下两楼，一楼是大堂，十分宽敞，齐整地摆着许多桌椅。也不知是什么木料做，只上了朱红漆，很是好看。小二哥敏捷地其间穿梭，传菜，上菜，忙得脚不沾地。

那坐大堂里客人，或是三三两两吟诗作对酸秀才，或是携家眷来小铺子老板，各式各样，林林总总。

红豆以为是要这人数颇多大堂里叫卖，那里已有小子吆喝“花生花生”，也有吆喝其他。要如同他们一样吆喝出来吗，红豆觉着自个嗓音堵了喉咙里发不出来了。

幸好，颂意也没大堂停留多久，就拉着红豆上了楼上雅间。看着颂意放慢步子轻手轻脚地走着，红豆也有样学样地做着。

雅间门是推拉式，开关门时发出声也低。颂意都是先扣下门，再问声：“客官，要蜜枣吗？”如果雅间里头人有需要，颂意就会端着托盘进去，出来时托盘里也就少了一碟蜜枣。

不过，令红豆唏嘘是，就这么一小碟子蜜枣，才十一颗居然要卖四十文钱，那岂不是得四文钱一颗，那是有多金贵啊。按照批来价格，一文钱大约能买五颗，这简直是暴利，不过卖数量不多。

红豆甚至怀疑定价四十文是不是颂意故意掐算好，来雅间里吃饭人非富即贵，身上怎么可能带那么重铜板，往往都是丢给颂意半钱银角子了事，这里就又多赚了十文。

看了一小会儿，红豆也学着颂意模样，拿了托盘里一碟蜜枣敲响了一个雅间门：“客官，您需要蜜枣吗？”顾客就是上帝，红豆量使自个声音谦卑再谦卑。

“拿进来，早就听着叫卖声了。”雅间里一个女孩子声音响起，脆生生，跟出谷黄莺似动听。

叫卖声？好吧。红豆虽然觉着这样卖法比楼下那些大声吆喝要文雅许多，了毕竟顾客眼中，还是叫卖声。

深吸一口气，红豆端着一碟子蜜枣就推开了门进了去。这雅间怎么来形容呢？先前都是颂意进去，她门外候着，这下子可真个让她长见识了。

很暖和，身体第一反应。热气甚至都钻进了她棉袄子里，整个人暖烘烘。雅间里薰香很好闻，有钱人真是会享受啊，无论古今，红豆发自肺腑地感叹。

“喂，那丫头，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蜜枣端过来。”一个公鸭嗓音男声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哥，这乡下丫头见了这些个好东西难免就失了规矩呗。”那出谷黄莺话先是令红豆面红耳赤了一番，待她清醒过来，心里直骂：呸，乡下丫头怎么了，又不是你家丫头，要守哪门子规矩？

红豆走到那桌旁，把那碟蜜枣放好了，背书一般地念道：“蜜枣，四十文钱一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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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文钱，你抢钱啊。”一个声音炸起，惊得红豆一哆嗦。

“表弟，你吓着人家小姑娘了。”公鸭嗓似乎话挥开了折扇，这都到冬天了，红豆无奈地想。

出于好奇，红豆还是抬眼瞧了瞧这位公鸭嗓。虽然有个公鸭嗓，但却长了个天鹅外表，一身白衣，那衣襟处还用银线绣着好看花样，脸庞也就比较清秀吧，嘴唇比较薄，头发绾得较为松散，指骨修长手中拿着把白折扇，摇啊摇。

此情此景此人，真有够风骚，红豆想，不过不失为一副美好画面。

“姑娘，下俊俏吗？”轻佻言语加上个公鸭嗓，效果可想而知。

“噗。”先前跳脚说贵那个就喷了，“表哥，就你这破嗓子还好意思开口？”

“哼。”那公鸭嗓少年一屁股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