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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记牢了没。”差一脚就踏出门槛了，李老太还拉住她附她耳旁小声说道。
红豆再三强调记牢了，李老太这才把她放出了门。
“小姑。”红豆进到李多乐房中。将那盘杏子端到她面前，面上带着丝谄媚笑。
怎么就这么狗腿子呢，红豆心里头甩了自个儿一巴掌，都是李老太威武逼得她屈。
“这又要我去送什么啊。”李多乐正绣一只凤凰眼珠子，黑线白线交替着。眼皮都没抬下。她也分不出多少心思同红豆绕圈圈，直截了当就问了。
“这回是杏子，你瞧绿油油，都泛红了，肯定酸酸甜甜。阿嬷还给了我两个呢。”红豆从袖管里掏出那两个杏子给她看。
这意思就再明白不过了，是你老娘要求我这样做。还给贿赂了。
李多乐那浅浅眉有一丝皱起，心里头对老娘是又好气又好笑。她娘心思她不是不明白，可是她就是迈不过自个儿心里头那道槛。
而且小高哥这么好一个人。她一个被退过婚，怎么配得上呢。李多乐面上浮现一丝红晕，转眼神情有有些沮丧。
女孩们心思还真难猜，套用一句歌词，红豆如今就是这般感受。
“你先放着吧。我绣完了再去送。”鬼使神差地，李多乐竟应下来了。倒叫红豆省了一番功夫。
李多乐心里头也懊恼，她怎么又应下来了，难道真想借此去亲近他？不是这样，她肯定是为了红豆，怕她夹自个儿和娘中间难做。
“小姑，阿嬷说了，得让我亲眼看着你去送了才成。”红豆面上浮起为难之色，她娘要求还不是一般高。
李多乐心里头乱得跟团麻似，把那绣花绷子往针线篓子里一放。朝红豆说道：“我们先去吃了早饭再说。”
幸亏还有一个记得吃饭，红豆心里头感激涕零，她刚刚就是去吃饭路上被李老太给逮着。
早饭是热粥和酱瓜，简单很。春天里，家里头番薯和土豆都抽芽了。李老头都给拖回村里种了，这才连番薯和土豆都没得吃。
分明一刻钟就能吃好早饭，李多乐生生吃了小个时辰。那粥就跟烫嘴似，小口小口抿着，都急死红豆了。
李多乐只是想该怎么去送这盘杏子呢，到时候该说什么话好，这几次三番地去送东西会不会让小高哥觉着很孟浪啊。
当李多乐拿起已经没有粥碗再次往嘴边放时间，红豆才觉察过来她小姑分明是出神不是吃饭。
“小姑，碗里没粥了。”李多乐正出神着，红豆声音突然响起，就跟惊雷似，倒叫她回魂了。
“哦…哦，我没看见。”她尴尬地将已经凑近唇边空碗放回原处。
红豆端起那盘放边上杏子说：“小姑，小高叔他们应该来了，我们早些去送了。”语气自然，仿佛这事就跟平常吃饭睡觉一般，并无什么特殊之处。
“好。”可能是受红豆语气影响，李多乐也没觉得这事有多么为难了，就跟寻常事一样，不就去送盘李子吗，有什么。
人就是如此，往往简单小事就爱自个儿去复杂化了，弄得跟什么大事似。
小高他们三人都来格外早，帮着做些挑水砍柴这些本不用他们做份外事。
这么说起来，送些杏子给他们尝尝鲜也是应该。李多乐这么一想，步子倒也愈发轻地朝他们走去了。
“小高叔，大福叔，秀婶。以后不用那么早来，我阿嬷叫我拿些杏子给你们尝尝鲜。”红豆胡乱诌了个理由。
“十二个，刚好一人四个。”红豆一手抓起两个，又意有所指地看了小姑一眼，这才朝离他近陈秀走去。
被侄女这么一看，李多乐脸上忍不住发红。
可这红豆都找了个好理由了，她再扭捏也就有些做作了。她也只好把心头各种情绪强压下去，深吸了一口气朝那个近日里萦绕她心头身影走去。
“秀婶子，拿着。”红豆把手里杏子递给陈秀。这女人比她娘赵氏小个几岁，长得也娇娇小小，平时也不说什么话，人倒是很勤。
把杏子给陈秀后，红豆又跑到李多乐边上抓了四个杏子，马上跑开了。可不能碍着他们，让他们多说几句话也好，这是李老太交代。
“大福叔，我给你挑了大个儿。”红豆挨近陈大福悄悄说。对于这个老实黑汉子，红豆是打心底里喜欢。
他左胳膊伤过还早早来劈柴，李家人见着了都叫他不用做，他还憨笑着说：“右边胳膊结实着，劈柴还是行。”
陈大福也是高高兴兴地接过杏子，还对红豆说：“明儿个大福叔给你带个草编蚱蜢来，可好看了。”
“好啊。”红豆也不与他客气，她还就是喜欢这些精致小手艺，他爹编藤椅她可是爱不释手呢。
小高那头，他也正同李多乐说着什么好笑事，逗得她掩嘴笑呢。
瞧那神采飞扬小高，和她那满面娇羞小姑，红豆心生感慨，难怪世人总说爱情美好时刻正是那爱意朦胧时刻。
李多乐回头看见红豆已经分好了杏子，站一边呢，她同小高告个别，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朝红豆这边走来。
红豆一拍脑门，暗叹一声糟，她不是故意当电灯泡来着。对着小高看过来落寞以及哀怨眼神，红豆只能报以一个歉意微笑。
她还四下看了看，确定李老太没躲旮旯窝里偷瞧，这才吁了一口气。要是让李老太晓得是她坏事，那她可是吃不了兜着走，李老太可是嫁女心切。
错已经铸下，眼下也弥补不了什么，红豆只好同李多乐一道离开，还得去和李老太交差呢。
陈秀瞧着远去姑侄俩背影，心思动了起来。
她是过来人，瞧那小高那傻小子模样，肯定是喜欢上人家了。这李家老太太可是个精，她还时不时让自个儿闺女来送东西了，八成也是中意小高。看来他们应该不是很注重门户之见，男方穷些他们也不大介意。
那是不是说，若是她撮合撮合，这红豆说不准就成了他家儿媳妇了。红豆虽说比他们家儿子大个两三岁，可不是说：女大三，抱金砖嘛，那她也就不计较了，改日里也将她儿子带过来，多同红豆处处，这感情啊，小时候处起才好，陈秀美美地想着。
若是红豆晓得她这番心思，定不会觉着她老实。
ps： 谢谢千小玉打赏。
第七十三章 谁跟你缘分
“今儿个家里头没人带他，我就把他给带来了，不碍事吧？”秀婶拉着一个比红豆矮大半个头小子手，小心翼翼地同李老太说。
“不碍事，小子长得还挺俊俏。”李老太其实心里头是不大同意，这来上工就上工吧，还带个孩子来，这难免做事得到时候要分了心去。
秀婶听李老太夸她儿子，心里头也是欢喜，面上仍是摆出一副不意模样，反倒是笑着说：“比不得几位小少爷相貌堂堂。”
这话李老太爱听，她刚才也就随口一说。这秀婶就是会说话，李老太嘴角一翘，心里头说：可不是嘛，我家孩子那是一个个都好看，也不看看是谁孙子。
秀婶见李老太心情不错样子，也就趁热打铁地说：“老太太，就让我家小子同小姐一块儿玩吧，也好做个伴。”
“小孩子就随他玩去呗。”李老太挥挥手，意示她不意这事儿。
“诶。”秀婶笑着应了，又拉着她儿子上前说：“还不跟东家老太太说声谢谢。”
秀婶那小子倒是个有脾气，黑着脸也不按他娘说做。
李老太也不会同一个小子计较，正好看到红豆朝这边过来了。
今儿个，红豆穿了一身嫩红衣裳，一条碎花浅绿裙子，整个人看起来是鲜活很。陈秀小子倒是眼睛看亮了，他们村里边可没有这么俊俏女孩呢。
红豆脸上是一脸焦急，拉过李老太，附她耳旁说：“阿嬷，前头来了个老太婆，说是小姑婆婆。”
那自称是李多乐婆婆老太婆其实就是那和李家结过亲，但是后来给退了亲柳夫人佟氏。
“这天杀咋来浑说呢。”李老太扭着身子。就赶了过去。
红豆正准备跟着去呢，冷不防被秀婶拉住了手。
这是闹哪样啊，怎么近大家都喜欢拉拉扯扯呢。红豆急着跟去看，这被秀婶拉住了，心里头也是有怨气。
“红豆啊，这是秀婶儿子，叫齐志高。你们待会儿一块儿玩啊，可不能吵架。”秀婶弯着腰，拉着红豆手同她说道。
红豆看着眼前还不及他高，摆着一副臭脸。却又时不时地偷偷看她几眼小子。
要和他玩？红豆可不愿意，她忙着呢，就是闲着也不愿意。代沟太大。
“秀婶啊，我要去前头找我阿嬷呢，现没空。让这个弟弟去我哥哥书房里找几本书看看好了。”红豆觉着秀婶既然给他取了志高这名字，想来应该也是送他去学堂念过书，这样子就让他书房好了。
“这……”秀婶话还没说完。红豆就挣脱秀婶手步走了去。
齐志高见红豆走了，有些失落，这个漂亮小姐姐不陪他玩还要他去，他才不干呢。
“走走走，娘带你去他们家书房去。那里面可有好多书呢，你可得多看一些回来。”秀婶想。这一日长着呢，让自家小子去看会书也无妨。
“娘，外婆明明家。你非要带我来这里，书有什么好看。”齐志高抱怨着，本来她娘去上工了，他就可以偷偷溜出去玩了，谁想到是被抓过来。
“你不怎么考秀才。不考秀才怎么中状元。”秀婶对这些也不是很清楚，只晓得秀才老爷就很厉害了。那状元爷还是戏文里听来。
那头红豆赶到时候，那边平静怪异。两人皆是没有好脸子给对方看，因是自家地盘上，李老太气焰为强盛些。
“老太太，喝口茶，消消气儿。”佟氏边上一个婆子递过来一口碗，里面装是泛着青色茶。
这自然是那婆子去外头买来，李老太可不会还拿茶水来招待她，没拿大扫帚来哄她走算好了。
“呸，这什么东西啊，这么难喝。我就说嘛，这条街上就没有个好。”佟氏作势喝了一口茶，悉数喷了出来，将那茶碗递回给那婆子。
“柳家，你别闲着没事来喷茶水。到底想干啥啊你？”李老太一边说一边拍桌子，当初那退亲事她心里头还窝火着呢。
感情这两人刚才干瞪眼来了，红豆无奈扯扯嘴角。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佟氏掏出个绣花白帕子，仔细地揩了揩刚才被茶水沾湿嘴角，这才慢声细语地说道，以此显示她和李老太修养高低。
就她那副上了年纪做作模样，红豆都忍不住抱怨了句：“阿婆，没事您就回去吧。我们店里很忙，您别这儿占座儿了。”
佟氏一听这话，把手往桌子上一拍，拍没李老太响，估计怕疼。
“爹娘咋教孩子，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佟氏估计是家里头当惯了老太太，训起人来不是含糊。
李老太把眼一翻，“我家孩子，爱咋脚就咋教，干你啥事？”说着，李老太还捉过红豆手，“我孙女可懂事了，知道对什么人说什么话？哼哼。”末了，老太还冷哼两声。
红豆也配合着李老太话，显示着她懂事，立马就给李老太捏起肩膀来。
佟氏看着这祖孙俩这副模样，喉咙里就跟梗着根鱼刺儿似。吞又吞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磨人难受。差点她就走人了。
一旁婆子朝她做了个口型，她才耐下性子安稳坐着。
“阿婆，你怎么还不走啊，我们马上就要开店做生意了。”红豆边捏着李老太肩边朝摆着副臭脸佟氏说道。
“你以为我稀罕啊。”佟氏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自觉失嘴，她也就没接着说什么。
偏生李老太抓着她这话不肯放，“不稀罕你走啊，这门儿又没锁，你要走没人拦着，你要走了我们还清静些。”
“姓李。别欺人太甚。要不是为了我家少鸿，谁愿意来这穷酸地儿，沾这一身穷酸气。”佟氏还嫌恶地掸了两下衣裳，好像真沾上了什么似。
柳少鸿就是佟氏大儿子，正是同李多乐定亲那位。
“这你家儿子关我家啥事，别一张臭嘴乱嚷嚷说是我们多乐婆婆。”李老太不耐地看了这佟氏一眼。真想跟当初对金丫娘似跟她干上一架痛，叫她说话阴阳怪气。
佟氏昂着她那颗骄傲头颅，启唇说道：“咱们两家不是订过亲嘛，我自称一下她婆婆又怎么不行了？”
“这亲事不是早退了嘛，又来提这茬。你究竟想干嘛？”李老太跟只猫似眯起双眼，浑身充满警惕，她不容许旁人打她女儿主意。
“退了不还可以再订嘛？”佟氏这话一出口。她自个儿都觉着脸皮微红。
偏她那儿子，也不晓得什么时候见着了那李多乐后就迷上了，还非她不娶，还逼着老娘把这门退掉亲事再给订回来。如若不然，他今年秀才也不肯去考了。
说起来还不都是李家这闺女不好。姑娘家抛头露面。要真成了她儿媳妇，她非得让她从头学规矩不可。
“哈哈哈，笑死我了，还从来没听过这么好笑事儿。”李老太是笑得肆无忌惮，一点也没把脸色差得吓人佟氏放眼里。
李老太脸色一变，阴沉着脸道：“难不成你儿子娶不着媳妇了。你又惦记上我闺女了，你们家人也太把自个儿当回事儿了吧。”
李老太好巧不巧给说中了，这柳少鸿退亲后。佟氏又给他结了一门亲事。可那闺女成亲前两个月出了痘疹，好是好全了，可这脸上也留下了痘印。
柳少鸿偷偷去瞧过一眼，回来后死活要退亲。佟氏觉着这媳妇不好看了，娶回来也是给他们老柳家丢面子。退也就退吧。
也不晓得是那个挨千刀给传出谣言，说柳少鸿克妻。跟他定亲了都没好下场。第一个也就是李多乐，跟他定亲后家里头出事了，第二个闺女长得也是不错，跟他定亲了结果就出了痘，从一朵花生生变成了一株草。
有说柳家人品行不好，这跟人家定亲，克得人家都这样了，还要退亲，这不是坑人嘛。
是以，柳少鸿到如今十九岁也没订下一门好亲事，秀才考了好些年也没中过。真真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那。
“反正男未婚，女未嫁，咱们孩子缘分再那儿了，就是要做夫妻，为了孩子们好，你就应下这门亲就是了。”佟氏熄了火气，跟李老太说理。
“呸，谁跟你缘分，净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李老太是一点面子也不给。
佟氏也不是个好性情，一下子耐性就被磨了去。
拔高了嗓门同李老太说道：“反正你闺女被我家退亲了，也找不着好人家了，我们少鸿肯要她，那是抬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