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红豆- 第9部分

李老太也闻声从屋里出来，见着媒婆东瞅西望样子，压下心头不喜问道：“不知妈妈是哪位呀？”说着也斜了红豆一眼，怎么就随便放陌生人进来，要是顺走了什么东西可怎生是好。

红豆哪能不明白李老太眼神含义，可看看那媒婆水桶一般匀称身材，再瞅瞅自个儿小胳膊小腿，只能叹一声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媒婆径直与李老太交谈了起来，说自个姓朱，受人所托而来。

李老太略一思索，自个儿屋里闺女小子年岁都小了些，应该不是。对得上年岁也就自个儿大孙女穗子了，这穗子也只小多乐一岁，也是到了该说亲岁数了。虽然三房做不地道，但穗子这外孙女还是顶乖巧，人也勤，挺得她心。

话一出口，也是偏自个儿孙女几分，“要说我们家穗子呀，模样长得是挺俊俏，人也勤，不知道朱妈妈为哪家小子所求？”

“穗子？”朱妈妈皱皱眉头，不是这个呀。

“难道不是？”李老太和红豆都是一副不解模样，既然不是，这朱妈妈又是为何而来。

朱妈妈瞧她们一副迷惘模样，方才开口：“是镇上柳家托我来，你闺女是叫多乐吧？还是问仔细好，免得我找错了人家闹笑话。”

李老太看了朱妈妈一眼，定下心神道：“是啊，妈妈来是商议成亲事宜吗？这往日似乎都是张妈妈来。”

朱媒婆摸了摸她发间大红花，颇为得意地道：“柳家觉着张妈妈办事不好，这才遣了我来这一遭，不过今日来可不是为了商议成亲事，今儿个是来退亲。”

“什么？”李老太身体绷得笔直，心都吊到嗓子眼儿了，“不会弄错了吧？”

“错不了，错不了。”朱媒婆那个红手绢甩着，一副说亲模样居然是来退亲。

李老太脸色灰白，呆了半晌，突跳起来怒骂：“他柳家凭什么来退亲，我乐儿哪儿不好了，还是对不起他们柳家了啊，他当提亲提着玩儿啊？”

“好好好。”朱媒婆又扶了把她发间红花，“你家闺女是好，可你家儿子不好。”

李老太见这朱媒婆捧了一个又摔了另一个，心里也是气。沉着气道：“我儿子哪不好了？”

“哟，老姐姐，你还跟我藏着掖着，你儿子贪了米铺子里银子，这镇上都传遍了。”朱媒婆轻笑一声，有用帕子掩着嘴道，一副嘲弄模样。

甭说李老太，饶是红豆也听不下去，尖着声道：“我爹才不是这种人，我爹是冤枉。”

“这还跟我辩上了是不，那你说说你爹是怎么个冤枉法？”朱媒婆瞧了瞧红豆满是怒气脸，脸上虽是一副嬉笑模样，心里却啐了一口，这当爹监守自盗，这教出来女儿睁眼说瞎话，这一家子都什么人啊，难怪柳家要退亲。

李老头正好牵着老黄牛回来了，看着朱媒婆对着红豆架势，朗声道：“这谁家婆娘，怎么还嚷嚷上了。”老黄牛也跟着“哞”了一声，仿佛应和李老头话。

“行了行了，我也懒得和你们罗嗦，柳夫人说了，只要你们归还一半聘金就好了。像其他物件也就便宜你们了。”朱媒婆双手插着腰，这架势也摆开了，脸上也不堆着笑了。

“退亲还想要回聘礼，门儿都没有。”李老太一听退亲不算，居然还讨要聘礼钱他姓柳还要脸不要。

“你这婆子怎生这般不讲理，要不是柳夫人仁厚说什么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今儿不得把聘礼全数交出来啊。”朱媒婆觉得对这家人柳夫人还真是太客气了些。

“谁要跟她相见。”李老太骂了一句，“想要回聘金，让姓柳自个儿来。”

朱媒婆可是镇上专门。干退亲这一行当媒婆，像李老太这样人家她可是见多了。主人家托媒婆出面实是要面子开不了这个口，那这个恶人就由她来做好了。

朱媒婆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冒话，“人家柳家人不来你这儿是怕沾了你家穷酸气，瞧瞧你这破地方，全是灰。家里就这么头干瘦老牛。真是穷得要命，还想高攀人家柳家，人家可是书香门第，怎么会要你这名声败坏之家闺女。”

“你……”李老太和李老头皆是气得不行，你了个半天楞是没说出一句整话。

“你什么你，还不把聘金交出来。死巴着柳家不放干啥玩意儿啊。你们这群穷乡下人就削尖了脑袋往镇上钻，也不瞅瞅自个儿啥子德行，老娘都替你们臊得慌！要说你们这么死巴着柳家，是不是你家闺女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事，村里呆不下去了吧，这才急着往镇上嫁。”

李老太见这老娘们往自个儿闺女脸上抹黑，“啪”一大耳刮子就过去了，饶是朱媒婆躲得也免不了被打歪了发髻，额头上也留下了几道指痕。

“你敢打老娘，你给我等着。”朱媒婆吃了一大亏又人家家里，若是动起手来是占不到任何便宜，只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说了一句无甚作用威胁话语，要不是柳夫人许诺这事儿成了给她一两银子赏钱她才不会来这穷乡下挨耳刮子。

“你今儿个要是不还聘金，柳夫人说这娶妻就得改成纳妾。”朱媒婆这回可是学乖了，找了个她认为安全地儿一口气把话说完。

李老太操起一旁扫帚挥得啪啪响，“告诉那老娘们，她屎吃多了糊着了脑袋整日做梦。”

“娘，你就退了聘金吧”站一旁偷听李多乐再也听不下去，朝李老太说完后就哭着跑回屋了。

“乐儿，你别听这臭娘们胡扯。”李老太把扫帚朝朱媒婆一扔，追着自个儿闺女去了，也不晓得她听着了多少。

朱媒婆瞧见李多乐，双眼亮了亮，可李老太已离去，只好转而对着李老头说：“你们家闺女长得这般花容月貌，等退了柳家这门亲我朱妈妈定给她说门好亲。给那镇上有钱老爷作妾，那日子是吃香喝辣，可比柳家好百倍不止。”

李老头气得哼哧哼哧直喘气。

“闭上你狗嘴，滚。”门口赵氏胡乱得往朱媒婆身上塞了五两银子，只把朱媒婆往门外退。她可是门口听了好一阵了，这柳家人不是什么好东西，退了好。

“还是嫂子明白事理。”朱媒婆被赵氏推了一踉跄，这会子却眉开眼笑，因为一两银子赚到手了。甚至又掏出她那小红手绢，喜得恭喜发财吉祥如意吉利话说了一堆。

院子里黄牛实忍受不住了，挣来李老头手中拉着疆绳就往朱媒婆冲去，吓得她连滚带爬得出了小河村。

牛见不得红色，这朱媒婆穿喜庆不说，还拿出个红布头惹牛眼，这下真是大块人心。同时，红豆又免不了为她可怜小姑表示难过。

第十八章　旱灾

六月底，林氏生下了一个重八斤小子，李给取了个小名叫迟来。可不是迟来嘛，对于这个迟来小孙子李老太楞是没去看过一眼，她心里憋着气呢。她将李多乐婚事黄了原因都归结到了三房身上。若不是他们出去嚼舌根，这谣言就不会传出，也不会传着传着就传到镇上去了。

红豆老爹李高伤也好了十之，光那老山参就吃了不下五根，若是再不转好可真对不住那些被变卖猪羊畜禽。好虽是好了，但免不了落下一身病根，县里衙役为了能早些结案放年假可是对李高动了重型。镇上大夫诊断李高这下半辈子估计是要床上度过了，如今李高却能站起来行走，虽每每坚持不了一刻钟，但这毕竟也是不幸之中大幸了，李家人也难得露出了个笑容。

李家已经很穷了，连庄稼人视为命根子田地也卖了七七八八，水田只剩下两亩，两亩地出产大米缴了税后也就堪堪李家人糊口罢了。旱地已经卖光了，是不可能再种菜卖了，幸好李家屋后有一片空地早些年就被李老头开垦出来种一些自家吃蔬菜。三亩山地倒是没卖出去一亩，李老头寻思着倒可以重些番薯土豆些个好种，而且这果实长土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收成。

再说这七月天气是越来越热了。这日，李老太和红豆坐院子阴凉处剥毛豆，煮一煮放点盐也是一道不错菜哩。当然这挑出来大个头胖乎乎毛豆可是拿去镇上卖钱，像她自家吃就那盆颗粒扁平个头又小或被虫子咬掉半截那些。

红豆心里叹息，要是一穿过来就是这样日子也就不会像现这般不适应。人生如果能像吃甘蔗一样选择从不甜那头吃起就好了，这样才能节节甜。

“这天怕是要大旱了。”冷不丁李老太冒出这么句话。

红豆抖了抖，古代可怕天灾。“阿撸蠛盗嘶嵩趺囱！焙於寡銎鹜肺世罾咸稚系亩饕豢桃膊桓衣锹丝苫岚だ罾咸难档摹p》　　“会死很多人”李老太眼神很空洞，似乎感受那可怕时刻。

果真，如李老太所料，大旱了。田里水都干了，稻子都耷拉着脑袋，还有几家田里水稻甚至都出现发黄干枯现象。一时间，村人纷纷忙着挑水灌溉稻田。没多久，小河水流也开始少了，这一发现让村人意识到了事态严重。全村人可都是靠这条河喝水，稻子死了一时半会死不了人。可这小河要是干了，全村人都得死。

里正召集了所有村人，严令禁止挑河水去灌溉田地。但仍有那心疼庄稼村人半夜偷偷爬起来挑水浇地。小河水位又降下去了，隐约都能看到河里游鱼黑黑背脊？直到自发组织村人抓住偷偷挑水浇地人家，并将他家地里庄稼悉数拔光了，这才杜绝了这种现象。

可是，老天仍旧没下雨，整整一个月都没有下过一滴雨。慢慢，菜价涨了，粮价涨了，只要是能吃东西，价格全上涨了。

“小妹，来看，哥哥们抓了好多鱼，比昨儿个还多。”红豆三哥三蛋，现取了大名叫颂思小子，急吼吼地跑进屋，她身后跟着是提着一桶鱼颂见和拿着渔网子颂贤。

红豆也忙迎了上去，现她三个哥哥一下学就去小河里捞鱼，每日都是满载而归，但没一日吃着鱼肉过，都被李老太抹了盐巴晒成咸鱼干了。幸好她对鱼没有对肉那么热爱，否则，偷也得把它偷来吃掉。

“看，大哥还捞到了一只大王八。”颂思抓起那只王八就往红豆眼前递，猛地那王八伸出细长脖子，吓了红豆一跳。

二哥颂贤立马给了颂思一个栗子吃，大哥颂见也用略带责备语气对弟弟说：“怎么可以吓小妹呢。”

“我又不是故意，我只是想让小妹看清楚些。”颂思挠了挠脑袋瓜，瞪着手里抓着王八好几眼，愤愤道：“都是你这个坏种吓了小妹一跳，看我今晚不炖了你。”那王八把头一缩，不再动弹。

红豆被他那严肃认真语气惹“咯咯”一笑，“三蛋哥，王八哪知道你说什么，你看它都懒得搭理你。”

颂思红着个小脸争辩道：“都说了不许喊我三蛋哥，也没见你喊大哥二哥大蛋哥和二蛋哥。”他也只比红豆大个三岁，还是孩童心性，不乐意就撅起了嘴。

颂贤又给了他一个栗子，“哥小名也是你小子能喊。”惹得颂思一副委屈模样。

谁要我一穿来所有人都三蛋三蛋喊他呢，这她也习惯了叫他三蛋哥，可这小子到了上学堂年纪这才有了正经大名就臭着脸不许别人叫他小名了。

李老太从屋里出来，对着捞鱼回来三个小子道：“鱼送去给你们二婶，让她腌起来以后吃。王八先找个木盆养着，这么大个，别是成精了吧。”说完正转身回屋，想了想又添上句：“这几日下了学有空就去捞鱼，把你二叔家俩小子也带上。”

红豆刚刚还替哥哥们担心会挨骂呢，谁想到李老太居然允许他们日日去捞鱼，真是好生羡慕。

颂思看着红豆那副羡慕模样，自个儿也不委屈了，转而安慰起了小妹：“你现太小了，阿卟挪蝗媚愠雒诺摹5饶愠さ酶中⊙嗄敲醋沉耍缇腿杖沾愠鋈ダ逃恪！彼低昊古牧伺淖愿龆男⌒馗p》　　胖是村里一个小姑娘，据说那是村里胖姑娘，长得黑黑壮壮，跟个结实小子一样。

“那还是算了吧”红豆心里叹叹气，李老太完全把家里女孩当城里小姐养，不允许随便出去抛头露面，到家里家务还是少不了要干，什么时候才能出去自由地奔跑呢？

近日，李老太愈发奇怪了。全家老少都被派出去挖野菜，只留一个行动不便李高家看家，连从不被允许出门多乐和红豆也分到了两个篮子出去挖野菜。

难道家中已无米，要沦落到吃野菜地步了，这么一想，红豆手上动作也利落了起来，总不能让自个儿饿死，是吧。

红豆也终于有幸见识到了那传说中胖，果真粗胳膊粗腿，敦实得紧，一张圆圆黑黑小脸，还有一个肉肉鼻头，倒是憨憨可爱。红豆对她礼貌一笑，胖也回了一个大方笑容，接着也未做停留，背着半人高竹篓子，打猪草去了。

红豆很挖到了一篮子野菜，看着一旁兴致雀雀小姑多乐，红豆也帮着她挖了一些。自从柳家退亲后，小姑脸上很少有笑容，她也知道这年代退亲对女人意味着什么，小姑只是被殃及到了池鱼。

帮着多乐挖够一篮子野菜后，大家也都挖差不多了，这才回了家，当日并没有吃上野菜，野菜而是被李老太晒成干了，仔细地装到布袋里。接连几日，李家人都全体出动挖野菜。也曾被村里有名刻薄娘子邱氏嘲弄了一番，说什么未来秀才公一家怎么穷到了吃野菜境地云云。李家无人搭理她，让她讨了个没趣。

又过了半月，依旧滴雨未下。河水只剩下浅浅一层了，河里鱼也被人捞光了。河边刷马桶行为也被禁止了，各家吃水都是按人头来分，那些个不够用人家只好翻过好几座山头。高那座山头有个水库，里面积了不少水。

越来越多人加入到挖野菜行列，时常有人为了几丛野菜发生口角。为了避免与人发生纷争，李家人也就不挖野菜了，反而开始割死了草，晒成了干草。。李老太也山上打回了好多柴火，垒得高高，跟小山似。

又过去一月，田里庄稼全部都枯死了，一片凄凉之相。野菜被大肆采挖又得不到雨水灌溉也停止了生长，露出了黄黄泥土颜色。小河已经完全干涸了，河床里烂泥挥散着不好闻气味。

水库里水也是日渐减少，村里有挖水井人家不多，几口浅水井已经生不出水了，村人陷入了吃水难境地。李家是有水井，挖很深，因着家里孩子多，那口井往常都被封死了。除了李家人，别人家都不晓得他家有水井。

但不知怎，李家有水井消息还是传了出去，一时间，上门讨水人把门槛都踏破了。幸好李老太早有准备，也不知她从哪找来一个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