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原--乱世英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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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原--乱世英杰传- 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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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文露出惊讶之色,哑然失笑:“我慕容文想走,只怕还没人能留得住。”
三木双手负背,抬头仰望天穹,悠悠道:“羊越是我在玩女人时抽空解决的,他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慕容先生自比羊越如何呢?”慕容文脸上的惊骇愈甚,羊越是张重麾下有数的好手,正面交手决不在自己之下,这个穆山竟能一举将他击杀,那是何等的实力!再者,他为何要杀羊越,方才离去的殷仲明(云开化名)究竟是什么身份?一个个谜团涌上他心头。
“我倒是对穆先生和殷先生的真实身份很感兴趣呢!”慕容文并没有乱了阵脚,此间的局面虽然因为羊越的死而急转直下,可他不能输的不明不白,更不能失去风度品味。
“晋国两川巡阅使云开,满意了吧?”一侧传来云开的声音,三木双臂抱胸,补充道:“我就是那个能在晋国各地白吃白喝的三木。”
“云开,三木。”慕容文默默记下了这两个名字,原本纷乱的思路立刻清晰起来——自己必须离开,晋国已意识到两川的重要性,也针对巴人的叛乱做出了相应举动,秦国渗透分化的大计更需要重新谋定!从眼前局面看,尹万已然倒向他们一边,云开和三木更是要留下自己为晋国巩固两川祭旗!
手,按在剑把上,慕容文屏气凝神,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谁知云开微微一笑,道:“从仇池到汉水,孤身一人独闯敌境,也是一条汉子。你走吧!”
慕容文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们。三木毫不客气道:“我们不杀你,不代表你就能平安回离开;要走快走,尹万的人是不会放过你的,滚吧!”
“好!”慕容文挺起胸膛,凛然道,“只要能活着回去,他日引秦军入川者,必是我慕容文!二位,大恩不言谢,告辞了!”说完,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为何要放了他?”三木问道。云开叹了口气,语气中透出几分无奈:“杀了他又有何用,大晋与秦国争夺两川是国策、军备、民心、财力的全面较量,单靠玩诡计、派奸细决成不了事;想要守住两川,就得脚踏实地步步为营,容不得半点侥幸啊!”
“若朝廷里人人都跟你这般想法,大晋也不会处处被动偏安一隅了!”两人并肩而行,三木道,“回船吧,我看用不了多久,尹万就会派人来请我们。怎么没见杨古廷?不好,他定是去劫杀慕容文了!”
云开也是一怔,却摇头道:“我看未必,杨古廷氏那种识大体的人。”
慕容文不敢停留,早在来时他就为自己想好了退路:连夜渡过汉水,在北岸换马,沿着二百里旬水河谷穿越茫茫秦岭,直插西北面的子午谷,这是回长安最快的捷径。
当慕容文驾小舟来到北岸时,他才发觉,想要离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早已有人在渡口静候着他。懒洋洋的月光下,一道黑影如利剑般射来,正顶在他脚尖处。
“让这位朋友就等了。”面对危局从容不迫是那个时代的人特有的气质,慕容文摘下长剑,望着那个有些熟悉的身影,悠然道,“你不是尹万的人。”
“才多少日子,慕容兄就把我忘了?”黑影慢慢转过身来,赫然便是杨古廷!
“杨兄!”慕容文的语气中竟带有几分惊喜,“仇池没了,本以为再也见不到杨兄,谁知他乡遇故人。你我真是有缘,可惜没有酒,当浮一大白,哈哈哈……杨兄的内伤好了?”
杨古廷嘴角泛起一丝恨意:二哥杨宏战死,大哥杨纂被虏,仇池成了杨统的天下,自己只能聚集一批忠心的部下南下川中、投靠晋国。他曾想去刺杀出卖部族的杨统,可秦军在南秦一带屯有重兵,防范十分严密,根本无法下手。一个月来沦亡流落的滋味,让他深深的体会到现实的残酷;仇池名士杨古廷摇身一变,成了流亡势力的首领,一名真正的战士。


第 十 章 机谋权变(下)


 
刀,借月色,出鞘,蒙上浑浊的光亮。
剑,沐江风,现身,披着薄薄的锋芒。
第二次遭遇,含义完全不同,心境更是迥然。对峙间,已非江湖对决,更多了几许临阵搏杀的惨烈意味;衣衫猎猎作响,慕容文留意到,还有大批好手埋伏在水边的芦苇丛中,围成半个圈,封死了自己的退路。
“铮!”刀还鞘。慕容文惊讶的望向杨古廷。
“我和你没有私仇,就凭你,还不足以覆灭仇池,滚吧!”
“又是滚!”慕容文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非但没有感激之意,反而露出一丝狞笑,“南人都是一副悲天悯人、大义凛然的样儿,当断不断,你们会后悔的!”说罢,长剑还鞘,往肩头一背,拔腿就跑,一溜烟不见踪影。
芦苇丛中的杨氏武士纷纷现身,一人道:“主公,现在怎么办?”杨古廷冷峻的面庞上挂着几分倔强:“暗中保护晋国的云开大人,我们要跟秦国玩到底!”
云开三木平安回到船上,被桓桢接着,这位准夫人早憋了一肚子气,劈头就道:“先在武昌被伏击,跑到这儿又被扣留,你哪像个上任的官,倒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不行,咱们不能再这样忍下去,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还道好欺负了!”
云开想起了桓韵的话:女人在气头上时,不用去安慰,充耳不闻,过阵子就好,遂自己倒了碗茶,只是苦笑摇头。三木见没有外人,打笑道:“我说小嫂子,今晚上可是精彩啊,尹万把族里最漂亮、最风骚的女人拿出来陪我们喝酒……”
“你找打!”桓桢飞起一脚狠狠朝他踹去。三木故作狼狈,一个踉跄躲到云开身后,笑道:“郡主饶命啊,尹万的人马上就送礼来了!”
桓桢正要发作,只听子风在舱外道:“大头领亲自带人上船来了,好像没有恶意。”
“让他进来吧!”尹万来访早在他们意料之中,云开扫了桓桢一眼,正色道,“别闹了,这儿不是大司马府,事事都得小心。”桓桢很清楚丈夫的脾气,平日里谦恭和善,可一到节骨眼上,却是冷静非常,神情中更有一种凛然大义的气度,让人不敢违逆。
尹万进舱,只带了一名贴身侍卫,满脸亲切的笑容让气氛缓和不少。宾主落座,云开率先道:“云开在宴上出言不逊、不辞而别,还请大头领多多包涵啊!”
“哪里话,哪里话!”尹万连连摆手,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巡阅使大人驾临小邦,是小邦的福气;日间我的族人多有得罪,今略带薄礼,特来赔罪。”说完,起立,弓起硕大肥壮的身躯就是一躬,腰间的赘肉直往外鼓,将皮带足足撑大了一圈。
桓桢三木不禁莞尔。云开踏上半步,托起那沉重的身躯,客客气气道:“大头领不必多礼。云开既然敢孤身来此,那些场面话官样文章就免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尹万圆溜溜的小眼珠子一亮,反问:“大人想要怎么个亮话呢?”
云开请他坐下,却避开正题,悠然问道:“我们杀了羊越,大头领准备怎么善后呢?”
尹万心中泛起深深的恨意:张重在川口巴郡一带可是出了名的吃人魔王,你拔了他的胡子,他不咬死你才怪;不论怎么解释,人总是死在自己地盘上,云开只这么简单的一手,就把自己逼上了绝路!想了想,不屑道:“还能怎么样,人都死了,赔罪有屁用;老子偏不解释,看他能拿老子怎么着!”
“先划地割据,又开罪同族,大头领所能倚靠者,秦国?”云开没有用刺耳的“反叛”,却点出了尹万的危险处境,饶有兴趣的等待他的答复。尹万支吾一阵,拍案而起,喝道:“我这就派人去杀了慕容文向大人谢罪!”
“大头领这才想起去杀慕容文呀,他早跑了!”三木揶揄道,“离了慕容文,大头领的脑子不好使呢!”尹万重重的叹了口气,一本正经道:“唉,女人睡多了,人迟钝了!”
桓桢气得望向舱顶,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去。云开笑道:“大人有这份心便足够了。我给大头领透个信:巴人割据的消息,还没有传出荆州,只要妥善处置,大头领非但不会遭到责罚,我还会奏请朝廷,给大头领一个大大的封赏哦!”
尹万一听事情有转机,连忙道:“巴人本无叛心,都是那秦国奸细妖言惑众——”
“这就对了!”云开打断了他,言语中透出强大的自信,“巴人叛乱,只不过是秦国为了扰乱我大晋地方安定、恶化各族关系的卑劣手段!那个死了的羊越,就是秦国奸细!”
“这——”尹万的目光犹疑不定,就连桓桢三木都感到意外。
“大头领还不明白?”云开拍拍他肥厚的手背,道,“巴人大头领尹万及时发现秦国阴谋,于酒宴之上当场斩杀秦国奸细羊越,并割下首级送往建康向朝廷表明心迹……恩,别忘了把邸报也抄给张重一份。你说这功劳,大,还是不大?朝廷是赏,还是不赏?”
“大,大;该赏,该赏!”尹万连声应诺,真是又惊又喜:这一招移花接木,不但让自己摇身一变从叛贼变成功臣,更让张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云开“哈哈”大笑,顺藤摸瓜道:“本使初来汉川,很多地方还得仰仗大头领多多扶持!舱外面的那些礼物,我看还是分赏给巴族的穷苦民众,以示朝廷的恩典、大头领的宽仁嘛!”
“大人说得是,大人说得是!”
“大头领知道该怎么做了?”
“知道,知道。”
“那就请吧……”
“告辞,告辞。”从叛贼到功臣的巨大反差让尹万全然没了主见,云开说什么,他就应什么,肥大的身子不时抖动着,模样十分滑稽。
尹万走后,杨古廷来到,告诉三人他放走了慕容文。在得知云开已与尹万达成默契后,杨古廷不得不承认,晋国派来的这位巡阅使的确拥有非凡的智慧与胆色。末了,才道:“大人,我们下一步怎么走?”
“谯穆是我们暗中的棋子,我想让他先回成都,利用谯家的势力稳住西川。”云开沉思道,“我们的重点在东川汉中,汉中是巴蜀的屏障,也是秦国攻略的要冲,可汉中兵力不足,所以巴人是我们必须牢牢掌握的一支重要力量!对尹万,施之以恩;对张重,加之以威——就看朝廷敢不敢下决心减免巴人繁重的赋税徭役了!”
“即使不肯又如何!”桓桢道,“秦国平定仇池后,窥视我两川边塞,屡屡兴兵骚扰,你奉皇命出镇此间,自当奏请朝廷把当地的赋税直接变成军队的粮饷。不过转转钱粮做做账的事,又有何难了?”云开眼中一亮,这倒的确是一条妙法。
杨古廷又问道:“以军饷之名减免了巴人的赋税,可真正的军饷又从何而来呢?”
“你们都不知道巴蜀的那些豪门大户有多富!”三木插嘴道,“单是巴郡的一个盐商,家里的仓库就比得上一个郡的钱粮!军饷,巴郡的井盐蜀郡的丝绸,想想两地有多少盐商丝商,只要咱们能撬开他们的嘴,养个十万大军不在话下!”
云开郑重的点点头,三木的话让他的思绪一下子清晰起来:先稳住汉中,然后重点对付那些巴蜀的豪门大户,只要有三年时间,他有信心把两川彻底巩固下来;可秦国会给自己这个时间吗?两川的军队挡得住强悍的秦军吗?他心里没底。
夜深沉,汉水又恢复了平静……


第十一章 太初惊梦(上)

 
躁动的夏天很快过去,深秋,给建康披上了一件凄迷萧瑟的外衣。太宰武陵王司马晞撩开车帘,两旁的景物飞快倒退,自言自语道:“建康啊,多少年了,我又回来了!”
正沉吟间,一声尖历的马嘶惊扰了他的思绪,忙问:“前面出什么事了?”
“主公,”驭手答道,“好像是大司马南郡公的车驾。”司马晞一凛,桓温也回建康了,在这个时候还是不要与他照面为好,遂道:“改道,走小路,让大司马先过!”
马车悄悄折进一处小巷,司马晞探头望去,桓温华丽的马车隆隆驰过长长的御街,扬起漫天黄叶,直往大司马府去。桓温的现身让司马晞不得不改变行程,又想到离开巴陵时宗照月的叮嘱,便吩咐道:“走,去秦淮河。”
当司马晞一脚踏上秦淮河上的一艘画舫时,桓温也推开了大司马府的内室。桓离拉上门,守在屋外。画舫内浮动着淡淡的茶香,新蔡王司马晃、著作郎殷涓、太宰长史庾倩、散骑侍郎庾柔、太宰掾曹秀、太宰舍人刘强等人早已等候;内室,参军郗超、都护竺瑶、散骑侍郎刘亨、魏郡太守毛安之等人见桓温来到,纷纷起身。
司马晞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道:“建康的局面,诸公应该比我更清楚,几个月来谣言满天飞,闹得人心惶惶;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听听诸公对此事的看法,必要的时候,决不能手软!”新蔡王司马晃犹豫了一下,嘟囔了一句:“空穴来风,未必……”
“桓公,宫里传来消息,皇后曾去见过宣太后几次;皇后素来无争,只怕是对宫中之事忍无可忍……”郗超小心翼翼道,“陛下对朱灵宝的宠幸已大不如前,这个朱灵宝,与相龙计好二人并非一路,还有那个手握兵权的司马卓。”
桓温淡淡一笑,道:“不管是不是一路,进了宫却不净身,那算什么啊!这种是是皇室丑闻,皇后和宣太后怕丢人,敢怒不敢言,妇道人家,怎么能把这事挂在嘴上呢?人家做不了的、不好意思做的,我们来代劳,这不也是匡扶皇权吗?”
“什么空穴来风,分明就是有人借机造谣生事,图谋不轨!”司马晞瞪了司马晃一眼,提高嗓门道,“诸公不用害怕,不就是大司马么,先是北伐,后是《魏晋春秋》,丢的脸还不够吗,这次还想插手宫里的事来耀武扬威,还把我们这些宗亲贵胄放在眼里吗!”
司马晃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倒是著作郎殷涓淡淡道:“太宰大人可别忘了,桓温今年可是知天命的岁数,有些事再不做,就没机会了,你说他能放过吗?宫里的事真真假假,可到了有心人的手里,假的也能变成真的。其实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借口。”殷涓,殷浩之子,殷浩去世时,桓温派人送来悼词,殷涓竟搁置一边、不予理睬,还故意请来武陵王司马晞同车出游,完全没把桓温放在眼里。
“大司马等这个机会等了半年多,这次回来,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曹秀乃是司马晞留在建康的心腹,沉吟道,“诸公可曾想过,皇帝失德,该如何处置啊?”曹秀的话触动了在座众人都曾想到却不愿谈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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