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原--乱世英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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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原--乱世英杰传-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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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恶战一场,其余城池部族莫不是望风归降。此番攻城,也只是心血来潮之举,没有派出侧翼护卫部队。
“杀!”当三木率领的晋军从郁水上游杀到时,攻城部队已来不及回头,火箭过处,四坐浮桥顿时化作了熊熊烈火,归路被断,八千南越军大哗,再无暇攻城。
城头副将见火起,飞报北门内的桓石秀。桓石秀大剑出鞘,北门大开,五千铁甲步兵呼啸着杀向城外混乱不堪的南越军。
夕阳斜下,郁水苍苍,一个时辰的屠杀,郁水南岸留下了八千具尸体。晋军只损失了几百人,桓石秀三木并肩站在被毁的浮桥边,目送百余名冒死渡水逃回北岸的南越军离去,同是一阵大笑,双掌相击,在战士们的欢呼声中班师回城。
“石秀锐气不减当年,三木改行做将军了!”卫塔站在城门边接着了两个浑身是血的兄弟。
“三木神枪,大开眼界!”桓石秀道,“你若愿意,就留在岭南当将军,岂非快事?”
三木哈哈大笑道:“我受人之托,治不好卫塔,小命不保呢!”
三人回到官署,洗刷干净,庾蕴已备好了酒宴,十几名美丽动人的少女英雄般得簇拥着他们入席。庾蕴连连敬酒,桓石秀却高兴不起来,道:“这次破敌,虽可保得半个月南越人不敢攻城,但也去了他们轻敌骄躁之心,往后的仗只会更难打。眼下有两件大事——”
庾蕴摆摆手,让少女们退下,三木也放下杯子凝神倾听。
“我派出去的斥候,只怕都已经被南越人截下,若没有高手北上,朝廷是不会知道岭南战事的,何况十月以后零渠按惯例休航四个月,到明年开春才通,即使被南越人封锁,荆州也不会在意,到时东三镇已下,朝廷再发兵,也于事无补。”桓石秀抬头望向三木,道,“北上求援之事,还得有劳三木兄。”
三木道:“我有个条件——”
“说!”桓石秀爽然道。
“到我回来的时候,你得给我一个生龙活虎的卫塔。”三木说完,门外侍从来报,有一位老先生求见太守大人。
“找我的?”庾蕴一怔,道,“请。”
人未到,声先至:“这位朋友的条件,举手之劳罢了。”话音落,一名灰衣老者走了进来,桓石秀连忙起身施礼道:“陆老先生!”卫塔三木恍然,原来是神医陆中山到了,亦起身施礼。陆中山再怎么看也只是个寻常老者,和陆之游没半分相似。
陆中山径自来到卫塔跟前,左右打量了他一番,道:“寒冰真气,果然名不虚传。”他回头对三木道:“你尽管去,他包在我身上,大不了医死了,嘿嘿~”
“三木你放心去吧,”卫塔道,“人生不过一死,能在死前得平叛乱,我愿足矣!”
“哼哼,你不挂念那渔家姑娘了?你不想尝尝‘零渠水浸煮河鲜’了?”三木反问。
卫塔垂首不语,感到了生命的无奈。桓石秀道:“既然老先生已来,我那第二件事也不必说了,三木兄何时能动身?”
“今晚走,神不知,鬼不晓。”三木道。
“我也得走,”陆中山道,“卫塔寒气入腹,得去南海珠涯岛采药,一个月来回,你可得把城守住了。”
桓石秀冲众人一躬,道:“石秀本以为危城难守,而今有诸位相助,纵是一死,也会守到各位回来。岭南大势,不在苍梧,而在诸位手中。”三木道:“一个月,不管有没有救兵,我都回来!”
桓石秀点点头,道:“先去长沙找桓济,再去武昌找朱序大人,而后江州二叔桓冲,最后到广陵报知伯父桓温,任何一路能发兵,岭南就有救。”
“时不我待,就此告辞,卫塔切莫再动血气了。”陆中山正要走,三木上前道:“老先生,有人托我把这封信交给你。”说着,从怀里掏出那文士的书信,递给陆中山。陆中山接过书信,放入怀中,说了声:“多谢。”大步离去。
“我也走了,这顿饭,回来再吃。”三木拍拍桓石秀和卫塔肩头,已闪出门外。
“天佑我大晋,保陆老先生和大侠三木平安。”庾蕴在一旁祈祷。
夜幕降临,换回了布衣竹枪的三木带着郁林、苍梧两位太守的求救公文,悄悄溜出了苍梧城,依照桓石秀的安排,没有沿漓水逆上西北走零渠的老路,而是直接北上,翻过大桂山,经古城临贺,从萌渚山和九嶷山之间的瀟水直下零陵。从大桂山、萌渚山、九嶷山到瀟水,都是荒山野岭,丛林密布的南岭腹地,平日里连橇夫猎户都很少去。三木初到岭南,只凭着多年在野外生存的经验和过人的耐力走完了这段奇险山地,终于在八天后来到了零陵。
三木没有停留,买了马匹干粮快马加鞭,一日一夜赶到长沙,马死。
长沙是荆南重镇,屯有一万步兵。桓济送了三木一匹好马,一袋金锭,连夜派人飞报襄阳刺史桓豁,并集结全军,先行开赴衡阳,只待桓豁军令。
从长沙到武昌,一路坦途,三木沿江而驰,又一日一夜赶到,却闻朱序的大军在安陆操练,便拔马向西北,在大洪山下的晋军大营见到了朱序,备言岭南危局。朱序当即给他换了马,派两名精干斥候与之同行。
三木刚走,桓豁军令到,武昌两万大军南归,开往汨罗,洞庭水师已往湘水口集结。
又一日,三木一行三骑到江州,见到了正在鄱阳湖口操练水师的桓冲。桓冲修书一封,交给三木,到了广陵可直见桓温。
三日后,三木风尘仆仆的来到了广陵的大司马府门外,正撞上了办事回来的云开。云开见他满脸污垢、足下带泥,奇道:“何事匆忙?”三木喘着气,道:“南越国叛乱,岭南危急!”云开顿时意识到了事态严重,忙道:“走,不用通报,跟我来!”
内室,桓温细细听完三木叙述,神情严峻。他没有想到南越会在这个时候起兵作乱,而此刻他得呆在广陵,时刻留意淮南寿春的动向——袁瑾越是没有动静,越不能掉以轻心。三木注意到了桓温身后身型消瘦,面色略显苍白的年轻人,气度从容,锋芒不露,从情形上看,他当是桓温机密幕僚人物。
“玄侄,南越国叛乱,你有何良策?”桓温回头对那年轻人道。
那年轻人沉吟一番,道:“大军压境,分化孤立,双管齐下,半年可平。”
桓温微微点头,对三木道:“这位是谢氏年轻一辈佼佼者、江东后起之秀——谢玄。”三木冲谢玄拱手,谢玄道:“兄台以江湖之身千里飞报军情、为国解难,此等高义,谢玄佩服。”
郗超走后,桓温身边缺少机密参军,他便从一班幕僚中选拔了谢玄接替。谢玄是谢安的侄子,以才志闻达于高门。他与云开同岁,一主军机,一主军务,成了桓温的左膀右臂。
桓温并没有因为叛乱而担心,他看看谢玄,又看看云开,突然有了主意。
第二天三木醒来,云开就找到他,道:“这回我得与你同去岭南了。”三木大奇,云开道:“桓公已分派了人手,你我由海路下广州;谢玄为荆州援军主帅,从陆路南下,前后夹击叛军。”
“我们有多少人马?”三木道。
“不多,就你我。”云开道。
“没了?”三木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还有一条大海船。”云开笑着,道,“我们是去安抚后方的,打仗的事,交给谢玄就可以。他可是桓公之后大晋难得的大将之才,桓公正是要借此机会历练后辈,才派了我们俩主持这次平乱。”
三木跟他讲起了卫塔受伤的经过,云开听完,道:“你一定奇怪怎么人人都认识卫塔。”
“是啊,你说说。”
云开道:“和我差不多年纪的,有一拨年轻的高门子弟——谢玄、我、卫塔、陆之游、桓石秀、万晃、桓济、王恭、殷仲堪,是从几百名少年中挑出来特地培养的人才,为得就是给大晋打下一个扎实的根基。我们不到十岁就被送去读书练剑,到十八岁开始分派到地方上任职,到现在也快十年了,大多成了太守郡相一级的人物。除了我们,桓公还着力提拔了像朱序、张昕这样出身寒门的有才之士,如果你和蒙佐愿意为大晋所用,亦可为国家栋梁。不过我听说蒙佐在涡水全军覆没,不知生死,可惜了。”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三木担心岭南,一路赶来用了十四天,到今天刚好半个月,得在一个月之内赶回去。
“就今天,”云开道,“大船已等在江边。”
午后,云开三木正要上船,岸上一骑飞至。桓桢翻身下马,跑到云开跟前,道:“我要去,爹不肯,你小心。”说着,把一个包裹交给他,道,“快大冬天了,记得穿皮裘。”
云开接过,握了握她的手,笑道:“大小姐还有吩咐吗?”
桓桢道:“不许你碰岭南的姑娘,被我知道,不饶你!”三木在一旁大笑起来,跳上船躲过了桓桢一记飞腿。
“还有——”桓桢眼圈一红,道,“记得放鞭炮,我在这里——听得见。”
云开轻轻将她拥在怀里,在她额上一吻,道:“又不是生离死别,我走了。”
大船起航,风帆飘扬,顺江东下,消失在桓桢的视野中。
汨罗军营,旌旗蔽天,战船林立。
谢玄策马来到高台,望着汨罗水两岸斗志昂扬的三万荆州军,突然想起了屈原——若屈大夫在此,也会感怀天地之间浩气长存而高歌一曲吧:
今日何日兮——得遇君子共一舟;
明日何日兮——愿偕君子四海游!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思君兮君不知
君不知兮愁煞我
魂魄绕君兮到白头
到白头兮何所求
江水沧沧兮相知悠悠——


第 九 章 洛阳风云


 蓝田秦军大营,暴雪方休,刚被擢升为百骑长的蒙佐便奉命率领本部人马护送邓羌、慕容垂去长安。历代在长安建都、有意东出天下的国家,都会把蓝田作为屯军基地。从蓝田东出潼关可达洛阳,东南出武关可取宛城。秦国平定内乱后,就将大军就地驻扎在蓝田,此时已屯有十几万步骑。每年招募的新兵流民被遣送来训练,犯案的健壮囚徒也被送来修筑营寨,建造攻城器械。
秦国在苻坚、王猛君臣励精图治下,国力蒸蒸日上,百姓安康、府库充盈。蒙佐来到秦国后虽是冬天,却仍然感到了茁壮的生机和强烈的扩张力。秦国军力近三十万,由氐、羌、汉、匈奴等族士兵构成:氐族子弟组成了禁卫军和各军主力野战铁骑,汉族子弟多为步兵和地方守备部队,其他各族战士各有所长,按所需编入各军。
随蒙佐狙击燕军剩下的三十多名骑士仍在他麾下,一路行来与他结下了深厚情谊。胡族战士最重英雄,没有多久,蒙佐以百骑破燕军千骑的战绩便传遍了蓝田大营。当他的百骑队离开时,上万将士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同行的已升作弓骑营教习的慕容风策马来到荀池身边,指指大营道:“每天都有人来我这抱怨,怎么只给了蒙佐一个百骑长。”
荀池哈哈大笑道:“他自己不乐意,非得一级一级挣军功,我拗不过他。”
慕容风叹了口气,道:“多少千骑长要抢他哦!”
骑队抵达长安,按例驻扎在城外。长安很大,历代战乱不断修缮,秦国平内乱后又彻底加固,人口八十万,其坚固胜襄阳,其繁华胜建康,且没有邺都的奢靡颓废之气。
慕容垂与邓羌策马并行,绕城一周,不由叹道:“煌煌大都,不外乎斯!”此时的他,已深深的为秦国的富足强大所感染,国犹如此,何况君乎!
邓羌在一旁笑道:“秦风开化,四夷皆通。若再取西凉,并得西域,还会更热闹。”
慕容垂想起邺都种种,摇头道:“只叹慕容评井底之蛙,目中无人,我虽为鲜卑慕容子弟,却也知天道昭彰。大秦东出,指日可待!”
蒙佐站在高岗上,遥望长安,心潮澎湃:自己是汉人,要在氐族政权下施展抱负,只有靠军功,才能让人心服。秦将东出,打仗的机会多得是。他拍拍身上的积雪,觉得秦军的这套嵌铁黑色牛皮骑士战甲穿着既暖和,又踏实。
“一群废物!”慕容评望着山谷中被积雪掩埋了大半的几百具燕军尸体,暴怒,指着几个骑兵将领,气得脸色发青,说不出话来。他不光气几千骑兵没能截住区区一支出使队,更气慕容垂居然在眼皮底下投奔强邻。他记恨慕容垂,但更怕他,此人若能为秦国重用,不仅大燕危矣,自己恐怕也会不得善终。气归气,恨归恨,慕容评既没有惩罚将士,也没有采取相应对策,饶有兴致的渡过黄河,带着卫队跑去洛阳赏雪了。
长安皇宫,慕容垂刚刚离开,苻坚与王猛君臣二人开了一桌小席,把盏同饮。几杯暖酒落肚,王猛率先开口:“燕国果然不想割让洛阳,我们正可借此机会大做文章。”
苻坚道:“割不割洛阳无所谓,能得到慕容垂这般大才,纵使倒贴一个洛阳,也值得。”
王猛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慕容垂非但是不可多得的良将,更是大大的忠义之士。”苻坚又一杯落肚,道,“有哪个归顺的臣子能一见面就说不忍心领军攻打故国,还不都是抢做先锋一表忠心。”
王猛摇了摇头,道:“我观慕容垂,虎步鹰顾,紫面带凶,乃是司马懿之流,主上若不用他,还不如尽早杀了他,以绝后患。”
苻坚连连摇头,道:“丞相差矣!我大秦蒸蒸日上,正在用人之际,慕容垂困顿来投,若疑而杀之,日后还有谁肯来我大秦效命?夫欲一统天下,必先占得人心也!”
王猛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慕容风在宫外接着慕容垂,道:“父亲,秦主赐了什么官职?”
慕容垂摇摇头,道:“王猛视我为劲敌,从今往后,只怕咱们得夹着尾巴做人了。”说完,跨上战马,踏雪而去。
正月刚过,王猛便来到了蓝田大营,召集邓羌、苻庄、荀池等一班将军议事。
一支满载着上等皮毛兽骨的商队从潼关出发,不疾不缓的往东行进。扮成大商人的蒙佐和他百骑队兄弟组成的队伍在新年的第一场雪后进入了洛阳城。慕容垂投秦并没有传开,秦燕两国也没有因此撕破脸。洛阳作为南北东西通商中枢,并没有严格盘查过往的商队。
这支商队在尚未酒醒的燕卒眼皮底下顺利进城,投宿在了城中专门接待四方商旅马队的“八方四海客栈”。蒙佐带来的是几十车上等的漠北皮毛,雪山兽骨,一进城就被眼尖的东方商人们盯上。河北、青州的大买家们为了揽下这票买卖,纷纷请他喝酒寻欢。蒙佐故意摆下架子,一概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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