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原--乱世英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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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原--乱世英杰传- 第1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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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马队出云冈,平城在望,这座七百年古城静静的伫立在白登山前,苍凉而雄伟。黑色的秦国大旗在城头飘扬,城墙上依稀可见一队队顶盔贯甲的巡逻士兵。商队的出现引来了不小骚动,哗变后,一个多月里几乎没有商旅从平城经过。蒙佐一行很快从西门进城,被安置在闲置的驿站里。蒙佐并没有急着亮出身份,只是像寻常商人一样,请求太守的接见。
一行人在驿站等了一天,等来的不是太守苟彻,而是守将严奉。严奉原本只是例行公事见一下这些商人,没想到见到的却是当年的老上司蒙佐!当即道:“罪将严奉,拜见大人!”
蒙佐扶起他,在他肩头敲了几下,道:“身上的伤没事了吧?”
严奉一阵感动,道:“原来大人都知道了,皮外伤,无妨,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蒙佐点点头,做了个手势让旁人先出去,面色一沉,道:“我这次只是护送顺道大师前去高句丽途中路过平城,平城是我打下的,我不能让他毁在内讧里!”
“罪将鲁莽,请大人治罪!”严奉脸带愧色,却是一片坦荡。
蒙佐道:“我不会让你们这些百战余生的兄弟们白白送死,以你的名义去请苟彻,在府衙谈判,我听说苟彻心高气傲,他不会不来。之后的事,由我来处理。”
“诺!”严奉一阵哽咽,轰然领命。
不久,关木带来了城中的情况:西北二门被严奉的戍兵控制,东南二门被苟彻掌握,城中主要官署、仓库也在苟彻手中,但严奉在城外有一支两千人的骑兵。双方对峙使得城内百姓的生计惨淡,物价飞涨下,不法奸商蠢蠢欲动,却被苟彻严令打压。
“这个苟彻,可真是麻烦!”蒙佐皱起眉头,像苟彻这样的人,更应该在朝中做御史打击权贵匡肃朝纲而非外放地方惹来一堆乱子。
机敏的关木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道:“苟彻已经答应前去府衙谈判,到时候我和铁面就从外面兜住他的人;另外,我在城中发现了代国的奸细……”蒙佐一摆手,没有让他说下去,关木会意,闪身离去。
三声扣响,白衣僧人打开门,见是蒙佐,道:“师父已经休息了。”
蒙佐望着他,道:“我想见的是师父你。”
“院里说话。”白衣僧人并不感到意外,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来到院中,院子中央有一方石磨,蒙佐走上前,伸手在把手上推了把。石磨微微一震,抖落点点石屑。白衣僧人道:“不知大人唤我出来所谓何事。”
蒙佐推着石磨走了半圈,道:“还不知师父法号。”
“白衣。”白衣僧人站在屋檐下,淡淡答道。
“白衣?”蒙佐略略一怔,上下打量着这处处透出几许神秘的僧人。
“正是白衣。”白衣含笑回望着他,目光清澈安宁。
蒙佐已推着石磨走了一圈,将把手转回原处,道:“人如其名啊!”
“大人是想知道师父对此事的感知?”
“不,我想知道你对这件事的看法!”蒙佐猛抬起头,紧盯着白衣的眼睛。
白衣慈祥的面庞上突然闪过一道精光,道:“还是那句老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大人切莫顾了这头丢了那头。”
蒙佐点头道:“多谢师父提点,蒙佐决不会让大师出半点差池。”
白衣颇有意味的笑了笑,就这么摇着头去了。
云冈险道前,拓拔野兴奋莫名,不时用眼角余光瞅瞅身后,这可是自己头一回带如此多的人马独立出征,燕凤不在身边,他的心里空荡荡的,却有一种没有羁绊的畅快之感,只等内应举火,他就会率领这三千名精锐的拓拔族骑兵杀向平城!
御水河谷,密林。斥候飞驰归来,向拓拔寔君禀报:“拓拔野的人马已经在云冈集结,城外戍兵骑兵没有动静,一支商队于昨日进城。”拓拔寔君没来由的一凛:蒙佐进城了,他在这个时候进城,难不成还想平息城中的争端?如果让他得逞,自己的种种布置岂不是要落空?拓拔野啊,希望的内应能在蒙佐解决内讧前及时举火,不然,你我都得打马滚蛋!
天色渐暗,御水河谷一片宁静,一轮弯月慢慢爬到平城上空,却被一片不知从哪里飘来的乌云遮住大半,只剩下一圈淡淡的光晕……



第 十 章 月落平城


 
平城的府衙座落在北街的中段的东侧,正好位于严奉与苟彻势力的交接处。暮色垂临时,整条大街上空无一人,两队士兵从南北两面同时迫近,在府衙左右停住。严奉的亲兵清一色雁北本地人,苟彻的亲兵则是关中河东的氐族汉族人居多,秦国灭燕后,地方势力与中央委派的官员驻军曾多次发生冲突,秦王这才把王猛留在关东近两年安抚各州,又派苻融接替他出镇邺都。此刻,两派人一照面,仍是怒目相视剑拔弩张再度陷入僵持。
“噔噔!”短促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北面戍兵“哗啦啦”开列,全副披挂的严奉杀气腾腾的走来,一双小眼朝苟彻的人狠狠一瞪,喝令道:“兄弟们,点起火把,把这儿照得亮堂些,我严奉见不得那些背后使刀子的小人!”说罢,带着几名亲兵大步入衙。
“诺!”众军齐应,数十枝火把“腾腾”被点起,将长街照得通红透亮。
“哈哈哈!我苟彻办差杀人从来干净利索光明正大,何来背后使刀子一说?来人哪,也把火把点上,别让人小瞧了!”南边的街面也被照亮,苟彻一身崭新笔挺的官服,昂首阔步从南边走来。他身材极高、嗓门极大、额头极宽、眼睛极小,偏又大袖甩甩走路带风,远远望去,活像一面“幡”。苟彻排开众人,在衙门口停下来,斜着眼朝严奉的人道,“一个个吹胡子瞪眼的,站好了——挺胸、收腹,屁股别撅!”说着,才在几名亲兵的簇拥下走进府衙。
严奉的亲兵守在大堂外,苟彻一看,也把自己的人留在了外面,只带一名心腹入内。
大堂很宽敞,所有的油灯蜡烛都被点起,扑烁的火光下,严奉威风凛凛的站在中央,身旁还有一人,正打量着苟彻。苟彻冷哼一声,甩着膀子就要往大堂正中太守的位子上坐。
严奉发话道:“苟彻,你是来谈判的,不是来审案的,还想往那儿坐?”
苟彻脚步一滞,道:“我身为一方太守,官服在身官印在手王命所在,为何坐不得?”
严奉伸手一把拦住他,右手已按在刀把上。苟彻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严奉越是用强,他越是来劲,只见他一把推开严奉的手,提着佩剑大声道:“你若用强,我便奉陪!我堂堂五品太守,还怕了你这六品守将不成!”
“苟彻,你混帐!”严奉的那个亲卫突然开口,面色冷峻的让苟彻打了个寒战。
“你是何人,胆敢在公堂之上辱骂朝廷命官!”苟彻瞪着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人淡淡道:“在下蒙佐,奉王命护送顺道大师途径此地,见过太守大人了。”说着,从怀里取出关文在苟彻眼前晃了一把,又收起。
“啊,蒙佐!”苟彻转身,跨上一步,他比蒙佐足足高了一个头,可蒙佐偏偏不抬头,他只能弯下腰打量着这个黑黝黝矮墩墩的壮汉。三年前自己心高气傲的从关中来到雁北上任,当时根本没把这个不起眼的汉人将军放在眼里,可眼下,人家是跟自己平级的五品将军,在这个乱世,同级的武将分量可要比文官重多了——苟彻傲气,却不笨。他旋即冷静下来,既然蒙佐是跟严奉一起来的,而严奉又是当年蒙佐打下平城时收服的降将,那么他们就是一伙的,想让自己这个太守屈服。想到这儿,苟彻“嘿嘿”一笑,道:“蒙将军在此,这上座,还是,还是让给将军了。不知道二位将军约本官前来,所为何事啊?”
蒙佐开门见山道:“平城乃兵家重地,扼守幽并二州门户,现在太守和将军自家起内讧刀兵相见,若是给北边的代国和西边的匈奴知道了,后果如何,二位可曾想过?”
严奉垂首不语,苟彻却是据理力争:“本官只知,内不靖,则外不宁;亡六国者,非秦,六国也!严奉纵容族人横行不法,本官以重刑治之,岂有错哉!严奉若是不服判决,自可上书朝廷,求廷尉复审,若是一审有误,苟彻甘当重罚!可严奉身为一郡之守将,非但不以身作则约束族人,反倒聚众哗变对抗官府,其罪大焉!”一通话落,严奉额头青筋暴现,苟彻却是理直气壮红光满面,炯炯双目直勾勾的盯着蒙佐,看他如何应对。
“好一番说辞,果真滴水不漏!”蒙佐暗暗寻思,若是死抠着法令律条说事,自己决非苟彻对手,遂道:“大人的意思,是要将严奉依法严办了?”
苟彻得寸进尺道:“本官听说,王景略为相,刚明清肃、善恶著白,放黜尸素、显拔幽滞,劝课农桑、练习军旅,官必当才、刑必当罪,由是我大秦国富兵强、战无不克。而今阳平公在冀州,选纲纪、贵苛察,河北因此大治,我辈身系王命坐领一方,安敢不效法之!”
苟彻这番话以王猛苻融施政为例,说得更是义正词严。蒙佐有他自己的打算,转过身,对严奉道:“严兄,卸甲吧。”严奉一愣,却没有多想,蒙佐要治他的罪,他便服罪!
苟彻显然没想到蒙佐会来这一手,蒙佐又道:“苟大人,依律,是否还要将严奉家人及伙同作乱者一并逮捕,押回长安再行定案?”
苟彻一凛,若是押回长安再行定案,岂不给了蒙佐疏通关节上下打点的机会,他可不吃这套小把戏,遂道:“主犯严奉就地正法,从犯人等发配龙城,无需押回长安了!”
蒙佐点头道:“非常时刻非常处置,太守大人明刑果决,实乃一方之福。可据我所知,城中奸细已经把平城种种传回盛乐,只怕现在代国的骑兵,已经过了云冈。”
苟彻冷冷一笑:“将军你休再耍手腕了,想从我苟彻手中救人,便是丞相亲来,我也未必给这个面子!代国打来又如何,人,我照样要拿,不杀严奉,焉能明正法典!”
“既然大人执意如此,那蒙佐只好得罪了!”话音落,只听苟彻惨叫一声,蒙佐一刀扎进他胸口,冷冷道,“保住平城,牺牲大人你一个,值了!”
此刻,苟彻细眯的双眼瞪得老大,鲜血从嘴角不断涌出,他万万没有料到蒙佐说翻脸就翻脸,更没想到这个大胆郡马敢对太后的侄儿动手。可,一切都晚了,蒙佐手腕一扭,刀锋在苟彻胸膛里绞过半圈,也带走了一条高傲的生命。蒙佐本不想杀他,只要苟彻听出那是他的反话,顺竿往下说些“大局为重、戴罪立功”之类的话,这件事就不会如此收场;可苟彻高傲的性格决定了他不会选择妥协,也决定了这样的结局。
苟彻那名亲卫缓过神来,拔腿就往外跑,被严奉飞起一脚撂倒,一刀结果。严奉收刀还鞘,猛地朝蒙佐拜倒,道:“将军恩德,严奉唯有以死相报!”
蒙佐一脚踹开死不瞑目的苟彻,擦去刀锋上的血迹,收起刀,道:“起来吧,穿好盔甲,带上你的人——平城丢了,你我罪加一等;守住平城,苟彻也不白死。”
“诺!”严奉轰然领命,突然回头,道,“外面苟彻的人怎么办?”
蒙佐正要开口,大堂外面却鼓噪起来,一名信兵跌跌撞撞的冲进来,看见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不由的吓了一跳,禀报道:“将军,城中失火,代国骑兵偷袭城北大营,两千骑兵全军覆没;代军正在猛攻北门和西门!”言语间,城外的杀声已然传来。
城北,看到举火信号的拓拔野借助夜色一举偷袭了平城驻军的骑兵大营,这支三千人的骑兵是代王什翼犍的亲卫劲旅,毫无准备的秦国士兵们顿时成了他们活靶子,只片刻的功夫,甚至来不及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就被敌人活活堵死在大营里,尽数被围歼。
拓拔野见平城北门的守军已经收起吊桥严阵以待,便留下一支人马在此佯做虚兵,亲自率领大军直扑西门,抢在守军关起城门前杀进城中。平城守军素以强悍闻名,当年张文仲便以万余人马劫杀什翼犍,而今虽然最精锐的部队已被蒙佐在三年前抽走,但留下的人马仍然非常顽强,近千名步兵将突入城中的拓拔族骑兵死死堵在城门附近,并立刻有人前去报信。
火光冲天、杀声震地,大敌当前,苟彻的死已经不再重要,蒙佐的出现让两派人马暂时的团结起来保守城池。这是蒙佐第一次守城,幸而有严奉在,各路人马方才用最快的速度进入战斗状态。然而战况的进程却非他们所能控制,在付出近二百骑的代价后,强悍的拓拔族骑兵冲破西门防线,沿着长街向城池腹地杀去。
就在这时,另一支骑兵却趁守军都被牵制在北门西门的机会,一举袭破南门,沿南街杀了过来,与拓拔野从西街杀来的人马在岔路口遭遇。熊熊火光下,拓拔野终于看清南面那支骑兵的领军之人,又惊又怒道:“二哥,怎么是你!”
拓拔寔君“哈哈”大笑:“你能来偷袭平城,我就不能来分一杯羹了?蒙佐和顺道大师都在城中,我便与你打个赌,谁能拿下他们,谁便是平城之主,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拓拔野豪气陡生,道:“如何不敢,你往东我往北,谁先拿住他们,谁便是平城之主!”
“好!不愧是我拓拔寔君的弟弟,那咱们就天明见分晓!”拓拔寔君长笑数声,带着人马往东街杀去。拓拔野一咬牙,高喝:“兄弟们,跟我杀!”
情势刻不容缓,蒙佐一把拉过严奉,道:“你带人守住北面,我去收拾冲进来的代人!”
严奉立刻将一支三百人的亲兵派给蒙佐,道:“将军切莫恋战,还是先把顺道大师送走!”
蒙佐一点头,带着三百壮士冲上北街。喊杀声越来越近,从西面过来的拓拔族骑兵已经击溃守军的几道防线,一队拓拔族骑兵竟迎着他们直冲过来。
“结队,杀!”蒙佐怒喝一声,他没有骑马,提着长刀便杀。迎面冲来的拓拔族骑士抽出弓箭正要瞄准,却是一声惨叫跌落马下。关木手持短弩站在房顶上大喝:“大哥,城池守不住了,铁面已经护送大师往东门去了!”话未完,数枝劲箭破空而来,后面的拓拔族骑士朝他怒喝着。关木怪叫一声,跃过屋脊,堪堪躲过羽箭。此时蒙佐已经跃上被关木射落那拓拔族骑士的战马,猛掉头,带着身后的步兵杀去。
“噗哧——轰!”又一名拓拔族骑士坠马,首级高高飞起,带起一蓬雪雾。身后的平城士兵见蒙佐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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