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原--乱世英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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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原--乱世英杰传-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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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蕴道:“冬天打仗,开春做肥,今年的收成一定特别好。”
“大人,两位家主,”李梦伊的小儿子李继平策马赶来,道,“铜镇远与回援的南越军已开战!”
“好!”李梦伊回望身后二十几位部族长、家主,道,“也是我们出力的时候了。” 
这些部族长几乎是同时得到南海三家效忠晋室与铜镇远血屠郁林的消息的,他们一个个都是经年在斗争中磨练出来的人精,眼下大势已变,南越国一夜之间倾覆在即,当然不可能兑现当初许下的诸多承诺,而云开开出的条件又是难以拒绝的,毕竟划地自治是他们多少代以来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几十个部族几乎是全族通过了效忠晋室的决定,只用了两天,部族长和家主们就各自带着所部精锐人马赶到合浦。一时间,合浦城外营寨遍野,旌旗蔽天,加上李田两家的子弟兵,足足屯扎了四万各族联军。
“这个联军统帅,非你莫属呢!”换上了一身纯白武士服的七夫人田蓉扶着城墙,她也是头一回看到如此壮阔的景象。
“勉为其难吧,”云开道,“孤军易,联军难:只看六国合纵而难破秦国;讨伐董卓而自相内讧——联军最大的用处,不在战阵,而在威慑。”
“不明白哩!”田蓉道,“一个拼一个也赢了啊!”
云开微微一笑,道,“谁打头阵,谁官粮草,打胜了如何瓜分战利,打败了如何平息纷争——你看看来的二十几支族军,每支都千余人,谁会服谁,立盟定约时信誓旦旦,各家都有各家的算盘,谁会真正去拼命?”
“我不明白你,”田蓉道,“局面危难时从容大义,为何联军成了,部族都效忠大晋了,反倒患得患失。”
“呵呵,”云开干笑几声,“岭南,还是不能没有南宫世家。”
“你是说——”“在岭南,我只相信你。”云开望着她,道,“别的人,逐利之徒。我不会让他们把南宫世家赶尽杀绝,不能容的,只有铜镇远!”
“明白哩!”田蓉握上他的手,道,“有你这句话,我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大年初十,漓水、郁水,同时开战。
南宫信惨败,带着万余残兵逃到苍梧向晋军投诚。
谢玄兵退零渠,水淹南越军,大获全胜,万晃只身逃脱。
三天后,铜镇远兵进苍梧;合浦联军收复郁林,顺流而下与苍梧晋军汇师。
等待铜镇远的,将是他生命中最后一战。


第 五 章 暗流涌动(上)

 四月初春,寒意犹在。孟津渡口,依旧是朱红披风的慕容垂追上了正在指挥大军渡河的蒙佐与送行的慕容风。
“父亲!”慕容风先叫,蒙佐亦拱手道:“慕容将军。”
慕容垂勒马,望着井然有序的黑色长龙道:“大军既出,开战在即,主上宽厚,大燕若亡,必善待其上下,然则太行燕山多慷慨悲歌之士,将军战阵之上,若杀伐过度,以暴服人,只怕适得其反,难收人心也!”
蒙佐从他紫色面庞后看到的却是另一种心态:利用苻坚宽厚,保存下慕容氏的根基,以待他日复国之用!嘴上却道:“蒙佐受教,不忘将军关照——就此告辞!”
“祝蒙将军旗开得胜!”
“蒙兄,保重!”父子二人目送他远去,掉头往南。
这次慕容垂东出,乃是应了王猛主意,有他坐镇,燕国河南一带郡县便会望风归附,不致生乱。王猛建议苻坚杀慕容垂,是为国家长远考虑;此番任用,也是国家扩张所需,在私下里,他还是很敬佩慕容垂的。
父子二人到洛阳不久,另一支队伍也悄悄开进了洛阳城,停在了慕容府外,为首的年轻人,正是慕容垂长子慕容令。慕容垂投秦后,诸葛海便立即让逍遥山庄的人保护他一家老小离开邺都;与此同时,申胤也找到了在外任职的慕容令,让他去找大梁太守慕容合,秘密护送家小过黄河入秦。慕容评在太尉皇甫真力保下,也没有去为难慕容垂一家。
“父亲!”少年慕容宝第一个跳下马,冲到慕容垂跟前,道,“从邺都到洛阳,我和大哥一样,骑马的!”
“好,小宝长大了。”慕容垂笑着,慕容风已从马车上接下慕容麟、慕容农等小弟弟。
“不用卸东西!”慕容垂制止了家小,“只过一晚,风,你送全家去长安!”
“父亲,这——”慕容风不解。
“寄人篱下,处处小心,你们留在洛阳,落在有心人眼里,还以为我慕容家又要叛秦。”
“父亲说的是,风,辛苦一趟。”慕容令道。
父子三人来到后院,慕容令道:“自父亲走后,河北多有不满,几位大人曾暗中找我,要联名上书奏请陛下招回父亲,重掌军职——”
慕容垂打断了他:“陛下年幼,慕容评恨不得杀我而后快,焉能容我再归。走到这步,覆水难收,多言无益。”
父子三人默默伫立,良久无语。慕容令知道父亲的脾气,慕容垂也很清楚儿子的脾气——他只是要借自己在朝野的威望获得更大的权力,他不喜欢慕容令,可他觉得只有慕容令才像自己,有胆有识,敢做敢为。
“父亲,我回大燕了。”慕容令终于开口。慕容风一怔,道:“大哥留在秦国,仍有用武之地啊!”
慕容令拍拍他的肩膀道:“魏多大才,徐庶姜维不能用;蜀独孔明,遂成柱石。父亲和弟弟们,就拜托你了。”慕容风大致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
“令,”慕容垂道,“有些事,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前路凶险,好自为知。”
淮南冰消,雪水融去,袁真终于熬过了这个冬天。暖日拂照,他已经能下床走动,厚重的皮毛架在枯瘦的身躯上,脸红红,汗津津,气嘘嘘。
“父亲,先吃药,朱大人来了,在外候着。”袁瑾扶着他,喂他用药。袁真喝了一半,头一扭,道:“不喝了,请朱大人进来——不,我出去。”父亲倔,他知道,扶他出去。
“袁督!”正厅中,一身皮甲披风的中年将军朱辅见到袁真,连忙起身施礼。朱辅是袁真老部下,袁真任豫州刺史时他就是副将,袁真随桓温北伐,他便顶上太守之职。袁真重伤未醒时他来过一次,整个冬天都在整肃军务,到现在才第二次来。
“朱辅啊,偌大一个朝廷,就你还记得我。”袁真干瘪的面庞上挤出几分笑意。袁瑾亲自端来茶水,侍立一旁。袁真热茶落肚,道:“冬前上了表章,桓温参我,我也参他。朝廷都被他吓怕了,迄今没个回应。”
“袁督,不瞒你说,桓温还参了你父子一本,让朝廷把袁氏一门迁往南海朱涯岛,被王谢两位大人以‘罪不及族’为名推掉了。”朱辅道,“而今桓温在广陵征发民夫,练兵屯粮,一计不成,他不会罢休的。”
“欺人太甚!”袁真拍案而起,血涌上额,怒道,“桓温老贼,不得好死!”
“父亲息怒。”袁瑾道,“儿治寿春三载,城固民富,兵精粮足,不怕他诬陷!”
袁真从儿子眼中看到了异样,瞪着他问:“言下之意呢?”
袁瑾斩钉截铁道:“我们袁家不能任人宰割,晋室容不下我们,就改面而朝!”
袁真听完,什么也没说,一巴掌扇向儿子。
“父亲,”袁瑾轻巧的架住那只枯手,道,“良禽择木而栖,慕容垂赫赫战功,尚被逼得远投他国,燕有慕容评,晋有桓温,世道无常,岂可拘泥一端,抱死枯木?慕容垂孤身投奔,我们袁家还带去六百里淮南,燕国岂能不要?”
袁瑾微笑着,放下了父亲僵直的手。在这一刻,袁真感到自己的确老了:儿子能说出这番话,必然经过了全盘谋划深思熟虑。一个冬天,自己混混噩噩躺在病榻上,儿子却把仇恨埋在心底,化作复仇的碳火,为易帜做准备。儿子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他安排好了一切,请来朱辅合演一出戏,抬出自己这把老骨头,走个过场,借点声望而已。
淮南一旦易帜,江东为之胆寒。他不知道儿子有没有想过叛乱的下场,有没有顾及袁氏几代忠君爱国的气节。王敦、苏峻、祖约,晋室南迁后,大将拥兵作乱屡见不鲜,可他们的结局呢?儿子一定都想到了,可他不会回头,深沉内敛的人一旦被仇恨包围,要比提刀喊杀的人可怕得多!
袁真没有说话,缓缓走回房间。
“大人,袁督他——”朱辅忐忑着。
“父亲老了,有些事,得我们自己做,我要让桓温尝尝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袁瑾三十岁,开始留须。
滕府,滕庄滕钦对着前来造访的袁瑾,感到了丝丝寒意。随桓熙撤到彭城后,滕氏兄弟没有久留,而是一路南迁,来到了南北货物集散地寿春。袁瑾对滕氏格外照顾,把经过寿春的所有铁器买卖都交给了他们,他看中的是滕氏精良的装备和能工巧匠。对于袁瑾的知遇之恩,滕家兄弟也倾力回报,不仅为寿春守军提供了大批上等军械,还秘密为袁氏组建了一支近万人的新军,而这支新军,只对袁滕两家效忠。
冬天过去,年轻的太守却越来越冷。“这次去河北,不要省钱,人家一张嘴,抵我们一条命,”袁瑾道。
“燕人贪财,珠宝美人,都准备好了,”滕庄是生意上的老手,对这套很熟悉,“一有消息,我会立刻派人通知大人。”
“好!淮南兴衰,在此一行。”袁瑾起身道,“邺都也不是太平地方,事不成没关系,人要回来,一切小心。”滕氏兄弟一阵感动,齐道:“愿为大人效死命!”
“我们是兄弟,不是么?”袁瑾干笑着,目光空荡荡。


第 五 章 暗流涌动(下)

 黄河岸边,一骑飞驰,离开了洛阳,慕容令下一个目标,便是高平。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除了慕容垂和孟高,乐安王慕容臧在军中威望和手中实力都是数一数二的。荥阳得而复失,慕容评既没有追究南线将军们擅自调兵,也没有责罚他们兵败被俘,这一切让他感到,地方上将军们极其不满当权的太傅,而慕容评也不敢去动这些将军们,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些将军们拉到自己身边,成为一股能够对抗慕容评的力量——父亲若肯回来,就是他父子的班底;若不肯回来,也能为自己所用。
高平,乐安王府。
“王爷,慕容大人来了。”管家匆匆来报。
“废话,朝中有几十个慕容大人!”乐安王慕容臧有个喜好,不打仗时就嗑花生,随手摸了颗砸在家老头上。管家笑嘻嘻的说:“是吴王长子,慕容令大人。”
“父亲,”一身长衫的慕容尚残废的右手上套着皮套,“慕容令此来,不好应付。”
“说。”慕容尚伤残后,慕容臧就把他留在身边,成了自己的幕僚。慕容尚眼中掠过一丝寒光,道:“我们是头一个,接下来就是范阳王慕容德,大梁慕容合,东海王慕容庄,上党慕容越,龙城慕容单,他要利用我们的实力——兵变!”
“兵变?”慕容臧望着儿子。
“吴王被逼离开,他岂能善罢甘休,慕容令野心大得很,吴王出走反倒给了他一个出头的机会,地方上的将军若顾及吴王面子,自然会施以援手,把这些力量集合起来,并不逊于太傅那二十万大军。慕容令这手很漂亮,无本万利,一旦给他搏到,他就是下一个慕容评!”
“我们该怎么做?”慕容臧相信儿子的智谋。
“那得看父亲把宝压在哪一边了,”慕容尚道,“秦国东出在即,有没有必要来一场政变,我想将军们一样摇摆不定——关键之处,得看我们开了个什么头。” 
慕容臧斩钉截铁道:“战前内乱,徒耗国力,白白便宜了秦国,身为大燕子弟,断不能做此等祸国殃民之事!”
“既然父亲已有决断,此事便不难办。”慕容尚遂在慕容臧耳边细语一番。慕容垂的出走,对慕容尚的打击是巨大的——自小以来的崇敬之情,战阵之中的提拔之恩,在这个冬天被打碎,慕容尚不能容忍他的背叛举动,不论是不是受到排挤打压,你慕容垂终究是大燕国的皇室贵胄,你流的终究是鲜卑慕容氏的血,纵使战死,也不能叛投敌国!
即使清楚慕容令是为了慕容垂归国前来,慕容尚还是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在慕容令身上报复慕容垂,偶像的光辉形象一旦被打破,就会变得比恶魔还要可恶——尤其在他废了右手后。
慕容令在书房外止步,再一次收拾穿戴披挂,清了清嗓子,默念一番烂熟于胸的慷慨陈词,昂首阔步,揭帘而入。
慕容臧依着儿子的吩咐,慕容令一开口,他就开始打哈欠、搓眼睛、伸懒腰迷迷糊糊什么都没听到。待慕容令说完,慕容臧才支起身子,叫来两个漂亮的侍女架着他去沐浴更衣。
慕容令离开后,慕容尚把拟好的密函交到父亲手上。慕容臧看完,道:“嘿,好主意,我倒要看看他们狗咬狗。”不久,一骑远驰,直奔邺都。
接到高平的密函时,慕容评正与宜都王慕容桓在邺都城郊打猎。览毕,慕容评把信丢给慕容桓,道:“慕容臧老东西,把碳球踢给我!”英俊漂亮的慕容桓看完,道:“慕容垂逃了,他儿子倒送上门,太傅,大好机会啊!”
“哼!我岂不知!”慕容评瞅准一只野兔,开弓疾射,利箭“砰!”将野兔钉在草丛中。
“听说上回慕容垂想逃到燕山去?”慕容评回问。
“正是,”慕容桓道,“被我候了个正着!”
“那就成全他们,”慕容评又一支箭上弦,“让慕容令去沙城做个太守,听说那儿的羯人和匈奴还挺厉害的。”
“匈奴羯人怎比得上太傅神箭!”慕容桓说完,慕容评手中又一声弦响,这回却射了个空,慕容桓“呵呵”干笑着。
几天后,在乐安王府呆得快发疯的慕容令接到了朝廷任命:调任沙城太守。慕容令哭笑不得,这沙城在长城外,燕山脚下,正对着北方胡人杂居地,为囚犯流放之地,惟独沙城葡萄,誉满四方。慕容令苦笑着摇头,好好一番谋划,却换来个大燕国葡萄总管。
这样的安排也出乎慕容尚的意料,慕容评居然没有为难慕容令,是疏忽,还是别有用心?
慕容垂对儿子看得很准,慕容令就是不安本分的人。慕容令意气风发、轻装上路,即使是远调沙城,他也看到了希望,长城内外,燕山脚下,正是慕容氏老燕人根基所在,凭借自己的才能,焉知不能闯出一番天地!
幽暗的内室,袁瑾负手站在窗前,道:“你来了。”“都已安排妥当,回来看看你。”在他身后,站着一个容貌俊美、身材颀长的白衣男子。
“这里,一切平静。”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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