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原--乱世英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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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原--乱世英杰传-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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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过山坡,眼前豁然开朗,无数骑兵将青绿的大草原点缀上了班驳的色彩,一队一队,不断的撕裂与组合,不断的交织与错乱,在无穷无尽的天地间铺绘出了一幅奇妙的画卷!
王颌的骑兵利剑一般刺进了拓拔垒骑兵的后方,加入了无休止的混乱中;蒙佐与刘进的两支人马紧随其后,掀起了更大的波澜——三万人在凉城集周围挤成球状,翻来覆去的冲刷洗礼,巨大的球体慢慢滚动,在它身后留下的,是灰、红、黑诸色交杂的尸体!
“大人!”王颌已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自己长矛下,终于冲到了张文仲身边,喝道,“现在掉头还来得及!”
张文仲已杀得没了主意,大喝道:“往哪?”
王颌观察了一下两边:西面是秦军与阴山骑兵近一万,东面是什翼犍的数千骑,如果从西面突围,还得绕杀虎口,遂道:“往东杀!走御水!”
“全军听令——往东突围!”张文仲贯足全力,远近皆闻。
蒙佐暴喝:“想走,没门!”
王颌见蒙佐引数百骑径直杀来,道:“大人先走,我断后!”张文仲说了声“小心”,带着大队人马朝什翼犍扑去。
“休走了燕贼——杀!”什翼犍的骑兵拉开阵势,三面卷住了燕军前锋。
“生死在此一役!”张文仲不断的鼓舞着战士们,“杀出去就到家了!”燕军大振,付出了数百骑的代价后,终于冲破了代军的阻击,往参合陂东岸突围。
“大人,”刘进掠到蒙佐身边,一抹脸上血迹,道,“是时候抽身了。”他的话让蒙佐一凛,燕军经此一役,元气大伤,什翼犍也不会就此放过他们,燕代两军还会有一场血战。参合陂之围已解,对代国秦军也算仁至义尽,没必要再纠缠下去,徒耗兵力。
激战中的秦军与匈奴骑士得到军令,纷纷撤离战场;凉城集仍有数千燕军步兵在苦战,秦军一走,压力大减,竟在王颌的带领下朝拓拔垒部猛烈反扑。
蒙佐有些不舍,还没有打过瘾。可这就是战争,战争只是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刘进的千余匈奴骑兵阵亡大半,秦军也损失了上千,黑色大军在战场悠扬的旋律中迅速远离,往杀虎口撤退。
王颌狠狠吐了口血沫,这个该死的蒙佐,溜得比来得还快!


第 六 章 云冈佛现(上)


 
月升半空,长城外火光通明,代军停止了追击,在山脚下扎下营寨。燕军分批撤还长城内,张文仲松了口气,下令就地扎营固守,主力还在,只需稍加休整,便能再战。中军司马来报,步兵副将元伟战死,总计损失了近五千人马。张文仲明白这次行动已彻底失败,他只希望王颌能平安回来。
没多久,王颌带着一队骑兵沿着御水河谷归来。张文仲快跑上前,将他扶下马,道:“没受伤吧?代军动向如何?”
王颌猛灌了几口马奶酒,道:“没事。秦军先撤,什翼犍不敢深追,也在收拾人马,拓拔马贼死的不比我们少。”
“大人,”骑兵主将淳于扬上前道,“平城急报。”
张文仲带着两名斥候来到僻静处,问道:“平城出事了?”
大胡子斥候道:“秦军与匈奴联军近三万,正在猛攻平城。严大人吩咐了,只能让大人一个人知道,以免动摇前方军心。”
张文仲压下心中震惊,又问:“谁带的兵?”
“五原太守杨信。”大胡子斥候知道张文仲与杨信的关系,盯着他,要看看太守的反应。
“回去告诉严奉他们,死守!”张文仲心中五味俱全,道,“我马上回师。”
斥候走了,张文仲找来了王颌——这个比自己年轻了一肖的小伙子已经成了不可或缺的左右手;没有王颌,他在很多事情上便难以决断。
王颌听他说完,道:“平城城高粮足,只要没有内奸与哗变,秦军三倍兵力根本打不下,现在回去,正中秦军下怀。”
“那依你看呢?”张文仲是倾向于回师救平城的,那里毕竟是大本营,不容有失。王颌似乎看出了他的念头,道:“得先把拓拔马贼给赶走,才能全无后顾之忧的回师。”
张文仲却有些等不及,道:“这样吧,兵分两路,我带大军回援,这里交给你,待什翼犍退走,你立刻回平城。”
王颌有些犹豫,可还是应下。他本打算在拂晓时出动全军偷袭代军,一举击溃其斗志,迫其退兵,然后掉头往南,全力救平城。在兵力不占优的状况下,分兵并非明智的选择。他能体会张文仲的心情,可他不愿打没把握的仗,遂道:“大人留三千骑兵给我吧。”
张文仲毫不犹豫就答应了,王颌运用骑兵的能力,在整个雁北都是数一数二的。王颌俯下身子,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张文仲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与胆量。
长城北,代军大营。拓拔寔君向什翼犍汇报了伤亡情况:御水两千,阴山骑兵千余,孙叔敖三千,追堵时千余,一共损失了近八千精锐骑兵,算上秦军的两千余,与燕军一万两千的伤亡相比,可谓惨胜。
什翼犍并不理会这些数字,道:“你去把在三苏木保护各部大人的两千骑兵调来,凑足一万,明天越长城,反攻平城!”
“父亲,”拓拔寔君道,“战士们都已经疲惫不堪,整整几天没有好好睡过一觉,燕军退回长城以南,可以凭借地形据险而守——不如先回盛乐,整顿一段时日再反攻也不迟。”
“二哥,你错了。”一旁啃着烤羊腿的拓拔野道,“我军累,燕军比我们更累。打仗就是靠一口气,一旦回了盛乐,还有心思再找燕军决战么?我们不能退,退,就是坐失战机!”
拓拔寔君强忍着心中怒火:这小子才不过打了一仗,就耍起了威风;自己出生入死多少次了,在什翼犍面前还不是像条狗一样卑躬屈膝!拓拔野仗着有什翼犍宠爱,目中无人,长大了不知道会骄横到什么地步!
“你弟弟说得对,我们不能退,”什翼犍道,“你说得也有道理,眼下兵力不足——你拿我的手令从三苏木回来后,去一趟盛乐,调三万骑兵来,好好睡一觉,明早起程。”
“兵贵神速,”拓拔野道,“二哥还是今晚就走,免得夜长梦多。”连个安稳觉都不让自己睡——拓拔寔君真想一刀把他捅死,只后悔长孙斤没有先把这小子做了!
“那就马上走,”什翼犍道,“这里有野在,你不用操心。”拓拔寔君应诺,余光横扫,拓拔野正朝自己微笑着,目光中透出些许嘲弄与自得。
拓拔寔君走后,拓拔野走到什翼犍身后,双手按在他肩膀上,轻轻搓揉起来,道:“父亲鞍马劳顿,让儿子替你松松筋骨。”
什翼犍大感欣慰,道:“从小到大就你最有孝心,年纪大了,才跑了几天,就腰酸背疼——这、这,对,噢呦~~哈哈!”
“飓~~!”响箭破空,杀声震天,什翼犍猛得惊醒,大喝:“怎么回事!”
“燕军劫营!”贺讷匆匆跑来,道,“漫山遍野都是火把,燕军,不计其数!”
“你们俩,随我迎敌!”什翼犍披上皮甲,抓起长刀,冲出帐外,飞身上马。
“给我统统烧光!”王颌箭发连珠,三千轻骑绕营飞奔,火箭如雨下,酣睡中的代国将士还未及反应,已葬身于熊熊火海。代军大营依长城而置,三角形的帐幕仿佛长城上的烽火台,一个接一个的被点燃,形成了一道长长的火龙。
“儿郎们,杀燕贼啦!”什翼犍一马当先,率领两支千骑队踏破熊熊火焰,向燕军反扑。
王颌接连刺落数名代军,大声道:“什翼犍,今天不陪你玩了,有胆子的,明天正午翻过长城来决战!”
“好!”什翼犍高声应答,身边一名骑士弦响箭出,飞羽直取王颌。
王颌长矛一振,“当!”荡开飞羽,摘弓引箭,“砰!”还以颜色。
“扑通!”骑士落马,什翼犍赞道:“好箭法!明天再来领教!”
燕军退去,顷刻间卷回长城内。什翼犍勒马,众军勒马,四野无声,整座大营正在“噼卜”燃烧着,拓拔垒大喝:“引水救火!”
杀虎口,兵败的寸英与受伤的徐苍一齐跪倒在蒙佐马前。蒙佐跳下马,扶起二人,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用自责,活着回来就好。”两人这才把被河西匈奴偷袭、被王颌闯关的经过细细讲了一遍,寸英还特别提到,与匈奴骑兵一起的,是一支两万人的秦军!
“秦军从河西来——”蒙佐喃喃道。
“五原——杨信。”刘进提醒了他。蒙佐猛然想到,这次夏猎刘卫辰没有参加,偷袭寸英的就是他的人马;他与杨信的目标只有一个——平城!同样是秦军,同样要取平城,兵力是自己的五倍,又占了先手,如何决断?
蒙佐抬起头,一班将军们都望着自己,刘进道:“大人,我们出雁北十几天,就快断粮了,是战是退,当早决断。”蒙佐很清楚,若非战死了两千多人,大军现在已经断粮了——杨信与刘卫辰有两万多人,从五原到平城,运粮更难!
“徐苍将军,你和夏侯铮带所有的伤员留守杀虎口,等候粮队。其余人马,休整一天!”众将领命而去。
蒙佐转向刘进道:“记得在拓拔猗卢墓前,我说要见你姐姐一面,现在是时候了。”在他眼里,根本没有把杨信的人马当作友军,如果杨信是可以共事的人,王猛不会不提到他。从眼下看,拓拔实受重伤,张文仲主力犹在,什翼犍一定会先回盛乐整顿人马,期间会有几天的空歇;张文仲就会趁此机会回师讨伐杨信,不论是哪一方,自己所部不足五千人马都难以硬碰。平城军队大战之后人困马乏,兵力又不如五原秦军,他们最需要的是援军,而自己恰恰可以做到这一点!
御水河谷,三千轻骑静静的埋伏在两岸疏林中,什翼犍的大军并没有出现。王颌带着几名斥候翻过长城一看,昨夜被烧的营帐尚在冒着焦烟,代军已不知去向。王颌一路探察,追到了参合陂,明镜般的大湖周围也是人去楼空——什翼犍果然是老狐狸,一声不吭就撤军。
什翼犍并不愿撤军,就在昨夜燕军离去后不久,贺野干派人来告诉他,拓拔实重伤不治,已经去世。什翼犍痛失爱子,代国世子身亡,拓拔孤、贺野干等老臣都劝他先回盛乐,大军在外,惟恐国中生变。参合陂两岸的代军便连夜开拔,撤回盛乐。
外敌已去,王颌连忙回师,可令他再一次惊讶的是,张文仲的大军并没有走御水河谷取道白登山近路回平城,而是折向西行。凭着跟随张文仲多年的直觉,王颌想到,秦军西来,从御水白登山走只能正面对捍,胜算微乎其微;如果从西面绕过去,取云冈险道,正好在秦军侧翼杀出,便能收到奇兵之效!王颌果断下令,沿御水河谷前进——等他的骑兵到达,秦军正忙于应付侧翼来敌,自己从正面杀到,又是一支奇兵!
平城,五原秦军在发动了几次试探性的攻击后,停止了攻城。杨信对刘卫辰道:“我突然想到,雁北不是还有一支秦军么?正好一口把他给吞了。”
刘卫辰道:“又有主意了?”
杨信王左一指,道:“这么好的地方,不能不用啊!”
“云冈险道。”刘卫辰望着两片高地间的一道深谷,有些明白了。


第 六 章 云冈佛现(下)


 次日正午,云冈绝谷。一支红色的大军缓缓行进在黄土山塬之间。灼热的阳光刺得远征归来的将士们眯着眼睛探路,一道道的汗痕嵌映在他们积满尘污的脸上,张文仲摘下了头盔,胯下的战马不停得哈着白气,踏起阵阵尘土,整个天地间都是昏沉沉的黄色。
山崖之顶,老僧巍伫,俯撖绝谷,马队被他踩在脚下,渺小无形。瘦骨嶙峋的小和尚缩在他身旁,探着脑袋道:“师父,我看到了马。”
“我只看到了佛。”老僧沙哑的声音回道。
“为何不见马?”小和尚奇怪的问。
“因为佛看到了马。”老僧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大人,味道不对啊!”骑兵主将淳于扬警惕的望着四周,张文仲“恩”一声,多年征战,他也觉察到了此间不寻常的气息。
“全军戒备!”张文仲传下军令。
“轰!”一声巨响,大军前队所在的地面突然下陷,露出了一个近十丈见方的大坑,数十名军士躲闪不及,跌落坑中,被密密麻麻的木尖竹刺捅成了血窟窿,惨叫声大起。
“大人小心!”淳于扬大喝一声,一把拽住张文仲,用力回拉,将他拖上地面。张文仲的战马两足踏空,扑进坑中,挣扎着慢慢气绝。
“全军止步!”张文仲惊魂方定,大喝,“撤出云冈,骑兵断后!”
“轰隆!”山石大作,箭羽齐飞,埋伏在两侧高地上的敌人现身,一桶桶的黑色粘稠液体倾泻而下,经火箭一碰,立刻化为熊熊大火,在绝谷中迅速蔓延开来。
“歪打正着啊!”刘卫辰望着脚下挣扎哭吼着的燕军,道,“本想等秦军,却候着了张文仲,看来老天也是站在我们这边。”
杨信微微一笑,道:“这些火油是五原百姓用来生火取暖的,没想到在战场上威力这么大,日后得多运些来。”
对岸,老僧被火油的气味熏得大咳了几声。杨信朗声道:“诸葛亮火烧南蛮,算到自己会折寿,佛家以为,我会折寿么?”刘卫辰低下头——他是信佛的。
“我师父说了,”小和尚大声回道,“你死在今日此地!”
杨信长刀一摆,道:“哈!谁说的!”他不信佛。
“佛说的!”小和尚童音嘹亮。刘卫辰强压下心中大骇,道:“我去外面看看,不能走脱了一个。”杨信轻蔑的望了他一眼,刘卫辰已大步离开。
云冈绝谷东面,三千五原秦军将出口死死的堵住;西面,三千铁弗部匈奴骑兵严阵以待。刘卫辰快马赶到西口,冲自己的人马大喊:“不想死的,都跟我走!”
杨信不再理会对岸的老僧,径自来到绝谷东口,跨上战马,高声道:“儿郎们,跟我来,把里面的人统统杀光!”
“杀!”五原秦军冲破浓烟,暴风般杀入。
“大人,烟!”关木伸手一指,东北方黑色浓烟滚滚。
“云冈险道!”刘进叫了起来,“回师的燕军中埋伏了!”
蒙佐喝道:“全军卸盔!凡是戴头盔的秦军——杀!务必把燕军救出来!”
“哗啦啦~!”近五千骑士齐齐摘去了头盔,挂在马鞍上,尽管不明白蒙佐的意思,还是一丝不苟的执行了。刘进明白,蒙佐要在绝境中救下张文仲、诛杀杨信,招降平城。
绝谷中,张文仲没有后退,狭路相逢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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