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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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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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王妃是个好脾气,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十八代祖宗也不会生气,只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应该被如此对待。
那性子,用六王爷的话来说,可真是圣人转世。
慕月苏第一次见到六王妃是在六王爷的宁王府。
那时候,六王妃还只是六王爷的小侍妾,而且还是个极其不得宠的小侍妾,仪容简洁,乍见之下,任谁都以为这是谁家连孩子都没指望的小寡妇。
轻佻如慕月苏者,对寡妇之流向来比较有兴趣,当即便是风流一笑,神光皎皎。
六王妃却是很自省地看看自己,笑得纯然。
“姐姐,丽若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么?”
慕月苏哑然,很庄重地审视自己的魅力是否已然退化。
“嗯,或许是有,丽若是吧?人如其名,清丽仿若兰芷。要不要考虑跟我走?”
慕月苏诱拐人,从来就只有两招:第一,威逼,第二,□。
丽若妹子当场就摇了摇头,很伤慕月苏高到不可思议程度的自恋情结。
“丽若呆在这里就很好,没想过要离开这小院儿。”
慕月苏其实是个很宅的人,但是丽若妹子显然更宅。
慕月苏一直以为宅男宅女最方便的职业就是写手,但是丽若给出了另一个典范:小妾。
同时,慕月苏觉得自己其实是个很有人生追求的人。
最起码,她不是个安于窝在一个小院儿里宅死的丽若。
都说腐妹子伤不起,其实宅妹子也伤不起啊!
“我只能说,若是六王爷与云袖一条心的话,自然是没问题。”
就怕好好的小美人多少年来一直在自顾自地单相思。
云袖温温柔柔地捏着肩,力道不轻不重,舒服得慕月苏浑身通畅。
“那就有劳苏姑娘了。”
夜未央,好梦正酣。天亮了,还能有什么?
添酒添上一杯酒,冷淡的面容上染着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红晕。
“妾身不求名利,不求姻缘,只是若是能离开这勾栏之地,无牵无挂地回家乡,便心满意足了。”
“哦?”
慕月苏的眸光水色泛泛,眨一眨,笑得有些无神。
“回家啊?倒是很美的想法呢!连我,也想回家呢!添酒美人,可是勾起了我的思乡之情啊!嗯,既然已经被家里卖了,又何必想再回去呢?”
大约是身为女子的命数吧,家里困顿了,就交给人牙子,几两银子便卖断了骨血。
命好的,卖到大户人家做个使唤丫头,到了年纪便寻个人嫁了,也算有个家。
命恶的,卖到花楼里,姿色好的也许就是个花魁娘子,姿色差的就是日复一日的皮肉生涯,从良难,就怕岁月无情,美人迟暮。

第一话(2)

“妾身本山野小女,被人牙子骗了才沦落这风尘之地,想爹娘也是牵挂,怎奈人事无常,便是怎样也回不去了。”
且不论真假,添酒的说辞让慕月苏很喜欢。
“记得了,明儿就跟嬷嬷赎了你的卖身契,再送你回去。”
原本对慕月苏没什么指望的添酒讶然,斟着酒的手停在半空中,反应了好一会儿。
这风流恣意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什么的应得了?
大概,也只是能应得了,飞珠溅玉地慰藉女儿家寂寥的芳心吧。
她说,她叫做苏月慕。
人如其名,便是这般。
慕月苏是个冷清的人,家这个东西对她的吸引力向来不怎么大。
只是骨血之情终究是骨血之情,纵是稀疏,偶尔也会想到,心底一阵阵的酸楚。
浮萍在世,随波逐流,飘荡过千山万水,就是少了一份归依。
司香偎依着低低的案几,熏香小手拨弄着香炉,两分雍容化入魅影,惑乱到人心。
一双猫眼儿流转的秋光清明透彻,仿佛是洞察了所有的可知与不可知。
“司香闻说,天上神仙府,人家帝王家,当今圣上有明珠名曰天上居,煌煌如明月在天,清光万里。若以入药,当可死生,不知是真是假?”
“真倒是真的。”
慕月苏对这女子的见闻很是钦佩,天上居这般深宫秘宝都知道。
“不过,司香若是想要,可就不成了。我纵是有千般本事,万般能耐,也做不到了。”
“为何?”
“西宫有疾,咱们虽然风流却很是多情的皇帝陛下便将那价值连城的珠子入药了。已经教人吃下肚子的东西,你叫我如何拿得出来?还剖腹取珠不成?”
慕月苏笑吟吟地看着司香,满是戏谑。
司香挑起长眉,微微一笑,满面生香。
慕月苏生平无大志,最爱听听小道消息,以及壁角。
那日路过凤藻宫,看见小宫女们红光满面,窃窃私语,不知在说什么高兴的事。
指派自己个小宫女去询问询问,才知道皇帝陛下近日来日日夜夜地宠幸德妃,连带着整个凤藻宫都沾了光彩。
慕月苏暗暗叹息,沉静冷寂的面容一如既往地没有众人期待的面红耳赤。
“纵欲过度,不论男女,皆是伤身呢!”
身后的小宫女小太监脸黑了一片。
慕月苏嘴很贱,也很乌鸦。
几日后,整个后宫都知道,德妃纵欲过度,缠绵病榻。
太后摇着头,叹息不已,直说这德妃不德,该换个封号了。
慕月苏去凤藻宫探病,神色还是千年不变的沉寂如死水。
德妃见是慕月苏,脸红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得意的。
自然,也可能是恨的。
“面色红润,倒是没什么大碍。”
做出结论的慕月苏意思性地给个冷淡的微笑,优雅从容地走了。
隔天,德妃病入膏肓的消息就飞遍三宫六院。
顺带,御医诊出,德妃有孕已有两月。
淑妃在御花园里请慕月苏喝茶,面红耳赤。
“怎么前两天诊不出来有孕了?谁知道是真是假?”
慕月苏喝着清甜的花茶,笑容清凉冷淡。
“并不是每个后妃都会想要给皇上戴绿帽子的。”
嘴贱的。淑妃更加的面红耳赤,只想砍了面前坐着的混女人。
再过两天,凤藻宫里传出德妃不慎小产,命不久矣的消息。
慕月苏去探病,神情依旧。
“听说前朝有个雪魄珠,只要人没死,总能救活的。”
她也就是随口一说,岂料德妃真就记住了,死求活求的,问皇上要雪魄珠。
皇上本是不知道的,命人查了三天三夜,才知道雪魄珠已然改名叫做天上居,就安安稳稳地放在他的藏宝楼里。
救了德妃,皇上却恨了慕月苏许久。
好好的旷世珍宝,没事说出来做什么?
德妃私底下常跟慕月苏哀叹,说皇上可真不是一般的小气,为他生,为他死,要他拿个珠子救个命,他就死乞白赖大半天,实在没辙了才肯给。
慕月苏斜倚熏笼,清凉无汗,眉眼微凉。
后宫的女子,难免闺怨,都是迟迟早早的事罢了。
“芊芊想要什么呢?”
慕月苏最喜欢的,莫过于芊芊这名字,多少故事里,芊芊两字闪闪发光,令人嗟叹。
芊芊轻轻哼一声,面色躁红,玲珑的身子半露在外,曼妙多姿。
“芊芊并无他求,苏姑娘能常来捧场,就是芊芊的福气了。”
慕月苏哦一声,捧起芊芊一张芙蓉面,辗转吻过。
“无所求啊?我喜欢。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很好啊!”
身在青楼的女子,消极度日是很多,看透了红尘纷扰,索性就这般过着,也就如此了。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世间大多数人就是这么过的。
慕月苏也是这种人。
蓉蓉停了琵琶,眸光如同曲子一般,透着浓郁的哀伤。
林妹妹一样的美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独立小桥风满袖,为谁风露立中宵?蓉蓉同芊芊一般,也无所求了。”
琵琶声又起,哀婉缠绵,似诉衷肠。这是,想着谁家的宝哥哥呢?
慕月苏生平一大爱好:看人为情所困。
“那蓉蓉可有心事?我只说让蓉蓉陪着,可是蓉蓉心里有结,我看着也心疼呢!告诉我,让我也帮蓉蓉寻个开心,可好?”
温柔体贴的慕月苏,笑容可掬,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的。
蓉蓉的琵琶轻缓低沉,消于沉寂。
“檀郎有喜,蓉蓉也只是独自消沉罢了。”
芊芊咯咯轻笑,却没有取笑之意。
“蓉蓉喜欢的九王爷,昨日刚娶亲不是?”
红袖添香的女子,个个都是眼高于顶,所慕之人,皆是王侯将相。
九王爷东方逍遥,名字叫做逍遥,封号也是逍遥,是个相当逍遥的人。
只是见过他的人,都说君子端方,温文如玉。
曾有大臣与皇上戏言,说逍遥王贤良,当是贤王,怎是逍遥?
皇上笑而不答,只是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那人现在定然是新婚燕尔,其乐融融。
他新婚的妻子,算不上倾国倾城的美人,单纯天真,干净得不染一丝污垢。
那样的人,被所有人捧在掌心里呵护,永远不知仇雠,不懂伤心。
丽若可爱,却懂得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她不懂。
她的世界里,世界绕着她转。
天塌下来,也有人帮她顶着,告诉她,只是打雷而已。
叶紫悠。真是个让人嫉妒得吐血的名字啊!
东方逍遥那人,怎么会喜欢上那样小白的小白呢?
这个问题,让慕月苏夜不能寐地思考了很久很久。
或许,她想,腹黑久了的人,都需要个小白来调节几近变态的心理。
“蓉蓉喜欢的是逍遥王爷啊?使君有妇,咱们好好的女孩子,要别人的东西做什么?”
慕月苏喝下添酒递上的酒,微微眯起眼睛,掩住眸底的苍凉悲怆。
蓉蓉垂下头,不去看慕月苏一贯的风流恣意,手指挥洒,沉浸到自己的琵琶里。
她是人尽可夫的欢场女子,污浊不堪,怎么比得上从内到外都冰清玉洁的叶紫悠?
可是,忍不住地嫉妒啊!
慕月苏弹弹衣袖上并不存在的尘埃,抹抹额头,一笑嫣然。
“这屋子里也闷了两天了,出去走走吧?听说你们这儿还有自己的花船?”
萦萦点头,笑得妩媚多情。
“是,苏姑娘是想夜游?”
“萦萦说呢?”
慕月苏笑,也是妩媚多情,风流绮丽不逊久经风月之人。

第二话(1)

红袖添香的花船挂了个温柔缠绵的名字,叫做奈何一梦。
长长的布幡飘走空中,嫣红的字鲜明夺目,飞龙走凤,当是出自名士之手。
丝竹声声,歌女的黄莺调子悠悠散了一河。
荡漾的水,荡漾的景,荡漾的人。
总奈何,大梦一场。
说书人在岸上拍起了板子,吧嗒一声,静了一片。
慕月苏走到船头,扯了红叶的外衫坐上去,身后是琵琶声声,只做了说书的背景。
“话说,此河在千百年前,原是皇帝行宫出游水路,也是渭水的小分支,叫做离水。不知几代皇帝,都顺着这水来回长安……”
慕月苏往后一躺,正倒在红叶身上,软绵绵的身子,枕着正舒服。
“苏姑娘不喜欢这故事?”
红叶体贴细腻,温柔缱绻,身上淡雅的香甜蜜醉人。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说来说去,都是些历史,也不知道真真假假,怪无趣的。我以前来长安,都是先去骊山,什么都看看,总也看不腻。”
“苏姑娘不是本地人?”
红叶抚过慕月苏的发丝,有意无意地看着那张俊秀的脸,心生向往。
慕月苏懒懒地嗯一声,眼睛闪了闪,不似原先的明亮。
“蓉蓉,琵琶给我一用,可否?”
蓉蓉骤然停了琵琶,秀丽的眉讶然挑起,有些不可置信。
“苏姑娘也会弹琵琶么?”
慕月苏自嘲地笑笑,结果蓉蓉递上的琵琶,调了几个音弦。
“原先是不会的,也没什么天赋,不过是闲来无事,弹得久了,弹得多了,也就无师自通了,这琵琶还算是难学的,容易长茧子。”
举起双手翻来翻去地现,笑得得意风光。
“我可是没长茧子就学会了哦!柔若无骨,肤若凝脂,嗯?”
蓉蓉有些黑线。
琵琶声清凉纯净,好似风行水上,云过深谷。
不染风尘,不显寂寥,听着有声,到了心坎儿里却是空悠悠的一片。
这拨弄这音弦的人,有着风流的脾性,却是漂流的山水,不知何处定得下来。
喜欢她,却留不住。
弦成乐,不拘一格的腔调也唱了出来。
醉逍遥,醉逍遥
红尘几番,山水迢迢
白云乡里人不老
温香软玉红袖招
天子春宵不早朝
何须美人多计较
奴面不及花面好
醉逍遥,醉逍遥
红尘几番,山水迢迢
谁见我辈得意笑
满袖清风独醉倒
何须青春好年少
醉里吴音相媚好
自是白发有翁媪
醉逍遥,醉逍遥
红尘几番,山水迢迢
几时休暮雨潇潇
几时看枝头春闹
浮生一日前尘好
莫教黄莺把梦扰
偷得南柯是今朝
醉逍遥,醉逍遥
红尘几番,山水迢迢
醉逍遥,醉逍遥
红尘几番,山水迢迢
飞歌一曲,直上楼头。
慕月苏的声音本就极好,配上抑扬顿挫的调子,婉转得好似水上涟漪潋滟。
说书人板子一拍,喝一声好,带起一片喝彩。
蓉蓉接了琵琶,笑盈盈的,原先的忧色减了几分。
“老远听得这声音耳熟,果然,还真是友人!”
下马而来的青年一身云白的锦衫,腰里挂着祥云飞龙的玉佩,剑眉星目,一派皇室风度,泱泱大气,不怒自威。
慕月苏笑笑,坦然而有风仪。
“我道是谁?原来是宁王殿下!怎么,我这是哪里犯到王爷了么?”
东方云若摇摇头,笑得很爽朗,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
“便是天下人都犯了本王,苏儿也犯不到啊!苏儿好像不太想见到本王?是本王无意间犯到了苏儿不成?”
慕月苏挑高眼睑,耸耸肩,不以为然。
“本公子我现在心情不好,王爷自告奋勇要当炮灰,我是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不想见到王爷呢?王爷多心了!”
云袖站到慕月苏身侧,静静地看着眷恋不忘的人。
东方云若属于性情多变型的男人,比较容易精神分裂。
慕月苏第一次见到东方云若的时候,这男人很低沉,带着些死寂,负手而立,明媚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没有半点温暖的感觉。
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冲慕月苏微微一笑,瞬时,慕月苏有种春暖花开的错觉。
第三次相遇是在御花园里,东方云若采了大堆的花,正被皇上批,那吐舌头的可爱模样现在想起来,慕月苏还是觉得萌到极点了。
那日去宁王府,初进门就撞到东方云若左拥右抱,莺莺燕燕的,一副色中老手的模样。
介于此,慕月苏很不敢不把东方云若放在心上。
东方云若朗声大笑,很有王者无视旁人眼光的大风范。
“既然不是不想见到本王,那就是不想见到后面这人了?”
顺着他的手所指的后面看去,一顶金帘的朱红色轿子慢慢悠悠地晃进眼帘。
轿子停下来,一侧扶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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