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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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月·空城-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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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走过去后,浸月才拉住心月问:“哪个简大人?”

心月这时候紧张得很,说话也没好气儿:“就是简竹简大人啊,他不是和子书一起去围宫的嘛。”浸月一听也明白过来,一起去围宫的人,子书没回,他倒是来了,不是有急事就是有坏事,可也不敢前去惊扰,只得和姐姐一起守在东安的门外,焦急等待着。

简竹在东安书房呆了半个时辰,终于步履沉重地走出来,心月一直在外面操心等着,这会儿一路小跑地跟在他后面急问道:“简大人,子书他如何?”

那简竹走得飞快,心月追着问了好几声,他只管低着头想自己的事,压根没理会她,浸月见状,便跑到他前面大声问:“请问,魏子书现可好?”

简竹这才反应到有人问话,猛地抬头,见是她,眼中蓦地收了刚才的犹疑和沉重,不朝向她,却对心月解释道:“魏大人尚在宫外留守,且无事,夫人莫担心。”心月这才松了口气。

浸月立马跑去东安的房里,正见他正笔直地端坐在桌前,眉头紧锁,眼光定定,竟显得英武异常。她小心问道:“有什么消息吗?”差点加上中间那个“坏”字。

东安恼恨地“诶”了一声,说:“魏大人截了源定延在宫外的兵马,谁知国玺不见,京畿卫竟死守城门,不让人进去。”

浸月不解道:“他们难道不是我们一伙的?”

东安道:“我原以为太皇太后已死,京畿卫再无人可听命,便可劝退,谁知太皇太后生前竟留了句话给头领姚帅,说‘不见玉玺不见君’!所以他们才一边囚禁了皇帝,一边又拦住我们。”

浸月问:“那魏子书为何不强攻?”

他说:“强攻何其伤财误命,况我等赶走假帝本是顺天意,这一来不仅有悖初衷,且使得新帝名不正言不顺。现在想来,太皇太后何其英明,她一心想找回自己的亲皇孙,也知魏大人起兵,本是个绝佳契机,可她人居深宫,又未见得证据,若魏子书随便找一个人顶替皇位,无疑又是历史的重演,所以才有了京畿卫存在的意义,现如今太皇太后竟然仙逝,国玺下落不明,这制衡之势不知能维持多久。”

浸月听明白了,本来是魏子书是扭转局势的主力,却成了京畿卫,就问:“那我们现在如何?”

东安又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眯眼缓缓分析道:“若有了玉玺,那姚帅便无可由再拒绝,可玉玺不见踪迹数日……”

他忽然眼聚精光,道:“浸月,你再与我说说你逃出那日在慈恩宫的经过。”

浸月就又细细回忆了一遍那天发生的事情,讲到自己发现太皇太后死了的时候,仍是不寒而栗。东安其间问道皇宫失火的时间——这个她不能确定,发现的时候,已经火光冲天了;又问道太皇太后遗体有何特别——这个她更记不得了,因为她压根就没敢看;还问到密道有何机关标记——她是摸黑跑的,哪里知道;最后讲到她逃出来,他没了问题,又默默沉思。

忽然,他又叫道:“浸月!”

声音是毫不修饰的严肃,把她吓了一跳,东安这才放缓语调了问:“你走密道一路,皆畅通无阻?”

浸月想想,激动地说:“我出来的时候,发现那个井盖上有铁链,但是却没了锁,所以我才能爬上来啊!”

东安说:“如此,便说明已有人不久前刚用过这个密道。”

说罢,两人就跑去那口井查看,果真如浸月所说。东安叫浸月回庵里,自己立即去后山岗派人再探那个地道,给手下交待了几句,这才回书房,写了几封书信,分别叫人送去。






第20章 宫倾皆为自由故
魏子书围宫三日,骑虎难下,龙沽城人人都同那深闺里的姑娘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商铺冷清,有的店面干脆闭门不开,这时街上却偏偏走着一位商贩。他装束简单,面相普通,手里捧着个装着玉器的木匣,正半开着,边走边喊:“卖玉卖玉,伪人如石,真君如玉。”

一路上,这人见人就随便叫两声,连街边躺着的乞丐也不忘招揽一下,可如今哪有人会花钱费心去买这种华而不实的玩意儿,他从街西走到街东,都没拦着个顾客,路人渐渐稀少。到了路尽头,那商人戛然止住步子,脸上浮出一丝笑来,对着空荡荡的大街说道:“这位客人跟了许久,可有心看玉?”

前后并无什么人来答话,又过了许久许久,才见附近一座房舍后闪出个老妪。只见她慢慢走近商人身后,在离他五六尺外的地方停下。

商人听声辩位,转过身,慢慢打量着这个老妪,她满面皱纹,但站姿稳健,气息纯畅,蓄攒多年的头发被一块土色麻布包裹着,显得鼓鼓囊囊。

她张口问道:“你匣子里卖的什么玉?”

商人道:“乃瑭玉,君子佩戴,方显坚忍高贵,愿找识货人。”

老妪眼睛一亮,上前一步紧盯着那人说:“或值得一看。”

那人也毫不含糊,立马就拿出了匣中的一块玉佩,递给她时,衣袖带起了匣子中的垫布,露出里层的绣布一角。他又似不经意地,顺手把垫布铺盖好。

那老妪瞟了一眼那块有些泛黄发旧的绣布,拿着玉的手微微颤抖,道:“何以识得?”

那人一字一顿道:“色碧而非黄,质坚而纯。”

老妪微微颌首,沉声道:“此乃真玉!”

那人顿时脸露喜色,道:“婆婆慧眼,我处尚有稀世奇玉,可否随我而来?”


夜里,秋凉渐渗体肤,庵里这边却还如往常一样清净,毫无战事到来之迹,东安依旧不直接参与战事中,但浸月看得出,他很为此劳神,其实,她自己何尝不是。当初被他救下,便留在庵里,一切好不顺理成章,实则,是自己做出了选择,而今彼此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会儿她腿脚冰凉,抱着团被子睡不踏实,就下床去烧洗脚水。

今夜无月,且山里入夜后比城里要黑许多,因此前方屋檐下,那纸窗里透出的幽幽桔光才格外显眼,那是一个她没去过的房间,她悄悄走过去,靠在墙壁上听。

里面传来一个故意压低的声音,道:“打我第一眼……我就知……”

浸月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又听屋里人接着说道:“你拿着罢……让……相信……”

话中的关键字她全没听清楚,但直觉告诉她,这个话题大有玄机。

好像有冷气吹过般,她没来由得打了个寒战,再向窗户看时,屋内的灯已经熄灭了,她怕有人出来,慌忙拐到另一面墙下蹲着。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她想着估计不会有人出来了,便慢慢站直,贴着墙角向乌漆麻黑门口望了一眼。

这一望,正对上两只晶晶亮透心凉的眼,她吓得刚要喊出来,就被一只钢掌死死捂住了嘴,她拼命挣扎,这时听见前方一个声音低低道:“快住手!浸月别叫,是我!”

是东安的声音,浸月听出来了。等那手一松开了,她赶紧顺着声音方向跑去,一头扑进东安怀里,这才看向对面那人。对面那人也正死死看向她,呆辨清楚是谁后,双方都惊讶得张大了嘴。浸月刚要开口,被东安拉了一把,听他不悦道:“你半夜出来作甚?”

她说:“我起来烧洗脚水,无意间看到这里灯亮,你们这是?”

东安不答,又拉着她往屋里走,说:“进屋说罢。”

他们摸黑进了屋,掩了门,也不再点灯。

“于麽麽,我没认错吧,你怎么会在这里?!”浸月没等人坐稳,就开口问道。

于麽麽没说话,相当谨慎地望了望东安,东安叹了口气,道:“你二人,所经历,可谓险象环生,殊途同归,如今都站在我面前,叫我不得不心怀侥幸之喜。”

原来,皇帝被刺当天夜里,源家亲兵居然奉旨进驻皇宫,把守了慈恩宫,全宫同时秘密肃清可疑人等。于麽麽作为宫内闲杂奴役被集中在宫中某处,每日定时送餐,为人看管,可这于麽麽看似年迈,实则身怀绝技,她为救老太后,深夜潜入重兵把守的慈恩宫,而太皇太后早在皇帝被刺那日,便敏感地嗅到了政变的气息,预书懿旨,授于麽麽,又命她千方百计偷出玉玺,认清局势,待关键时机传于姚帅知道,以调动京畿人马。

麽麽受重托,次夜又潜入皇帝寝宫盗走玉玺,待返回时,却被源兵发现,情急之下,她躲进御膳房,一不做二不休,把满坛的猪油倾掀在地,放火烧宫,又拿蘸了猪油的火柴棒,扔进了御书房。亲兵们慌忙扑火,麽麽则趁乱从密道逃遁,这也是为何浸月发现地道出口没有上锁的原因。

而麽麽从地道逃出后,并未直接投奔于魏子书,而是先去了城中探听虚实,恰逢魏子书出兵围宫,姚帅闭门不战,这才知晓老太后的用意,心中暗暗佩服,开始加紧打听魏子书所拥立之人。无奈此事关系重大,寻常人怎知能探知民间皇帝的下落,即使真有下落,魏子书等人定会死守秘密直到拥帝登基,又怎会轻易将皇帝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她怀揣玉玺,一连数日,竟一无所获。

与此同时,落川、崎山等驻洲将士也得知了魏子书夺宫之举,未知虚实,纷纷带兵前来救驾。麽麽心急如焚,心想如若魏子书这边是个假皇帝,被围歼倒也应该,因老太后说“宁为玉碎”,哪怕是立个亲王为太子,也不可再让太子血统被混淆和利用,然而,万一是真,先皇之子被当反贼处置,岂不是自己间接断送了寰微血脉?她年事已高,几日来神经高度紧张,却奔波劳累无果,正在绝望之际,却无意间观察到了一名卖玉者,巧的是,这卖玉者果真不普通,正是东安安排的手下,两人几番玄机妙语打下来,正中各自下怀。

原来,自东安分析出逃出密道不止浸月一人后,便认定那定会是有用之人,无论是带来宫内的消息,还是玉玺,或是有关真天子证明的,都将大大利于自己的行动,于是他千方百计地拿真天子身世的隐讳内容大做文章,穿针引线,吸引暗处那位。所谓北里璜、北里瑭,一字之差,其意却可被解得天上地下,这自然也是当年太皇太后的怪招。所以,当他看到于麽麽被手下人带至面前时,一颗心便像石头落地一般有了底儿。

两人接上头后,于麽麽当即带东安找到了埋藏玉玺的地点,从一滩堆满枯枝败叶的腐水泽中挖到了那沉甸甸的、在淤泥包裹中浑然不见真颜的、象征堂堂寰微国国威国信国君的传世国玺,郑重交付于他,两人又连夜赶回净蟾庵。

浸月听完这个故事,只觉得脊背发凉,若稍稍切换时空,麽麽放火烧宫那时,恰是浸月从御书房逃逸之际,倘若稍稍错过一时片刻,自己保不定就得被烧死,而又若太皇太后没有坐薨,守卫皆麻痹离岗,又何来自己一路畅通无阻的逃逸生还!

可转念一想,这宫中的一切,看起来复杂多端,却丝丝相扣,线头纷纷指向皇帝,那中空的环心却总被自己步步踩上。一座宫倾,皆为她之自由;纵命运陷阱密布,却又何其眷顾于她。这样一想,她也释怀许多。

麽麽本已知道太皇太后已故的事实,可听到说浸月发现尸身的时候,仍悲恸到不能自已,几欲昏厥,待整个故事说完,她对浸月道:“如今看来,‘月贵人’是不能称了,不如老奴还叫回你‘二小姐’?”

浸月急忙说:“麽麽肝胆忠义,叫我好生惭愧,以后请直呼我‘浸月’罢,我再不要和那皇宫有牵连了!是吧,东安?”

她想象着自己说此话时东安脸上的表情,应该是很满意她的回答罢,偏头一瞧,却并没看到预期的回应。

麽麽看着他们的亲密之举,此刻却还是一脸不解,道:“你不再去皇宫了?”

“是啊!”她不假思索道。

“那——”麽麽还想说什么,却被东安起身打断:“麽麽,今夜不宜细聊,事务急迫,我还要将消息通知给魏大人,你劳累数日,早些歇息罢。”

然后又对着浸月严肃地说:“好好回房呆着,今晚之事不可向任何人说!这几日你和心月切莫随意行走,也不可无事找我!”

浸月来不及点头,就被他挟走,回头对麽麽说“我们走了”时,只见她巍巍扶门,看自己时仍是满目纠结,就像好不容易歇下了重担的人,反而不知如何去适应那份轻松。






第21章 徒手攻心书传奇
麽麽的出现,无疑是这场战役重要的转折点,得消息连夜便传给了魏子书,他当机立断,即令攻克皇宫,擒拿假帝。

当姚帅从城墙上向下眺望的时候,只看见黑夜中的魏子书双手高举起一块闪着明黄色光芒的锦缎,上有墨迹,因混了荧珠粉而熠熠生辉。

那正是太皇太后给他的手谕,姚帅心想,这一刻终是来了,但为保险期间,仍令手下通报,要单传魏子书入宫说话。

魏子书后来的举动,为世人广为流传,版本如下:魏子书听闻对方要自己不带一兵一卒入宫,明知敌我尚不分明,此行凶多吉少,却毫无惧色,吩咐了简竹等人后,便踏进了城墙上吊下了的木桶,晃晃悠悠地被拉上了城头,与姚帅出示皇后懿旨,又口若悬河,列举当今圣上七大罪状和身世之谜,并劝之共谋大计,再立新君。

其实,自攻城起,魏子书就想见姚帅一面。无奈姚帅见局势未定,根本无意与“反贼”勾结,免日后遭致非议,可他又心知当今天子是假,并不想得罪那位未来可能上位成功的皇帝,反复权衡利弊下,他终于决定坚守不出——反正我的职责就是保卫皇宫,你们里面的别想出去,外面的也别想进来。

魏子书何尝不知他打的如意算盘,当年先帝在世时,全靠太皇太后一句话,姚帅便由一名副卫官升为了京畿卫统领,当然,这也是源定延同意的,因为当年姚帅是他一手从人堆里拔出来,选入禁卫队的,只是他不知道,姚帅早已被太皇太后反间,成了“双面间谍”,现如今,魏子书和源定延、北里璜那边,都属孤注一掷型,可姚帅是有得选的,且必须要选,而如何决定他抉择的关键,就在于让他认清倒向自己这一方,是有希望的,有前途的,并且理所应当的。于是他毅然同意了他的请求,只身深入。

姚帅坐在城楼里,看着魏子书走进来,献上那黄缎懿旨,他接过摊开,细细看了一遍,的确是太皇太后手迹无疑,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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