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壁江山胭脂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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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壁江山胭脂色-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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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外的似乎起了风,风声卷着一阵吵杂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花奴静心一听,顿时变了脸色。

她快速将玖夜拖到一旁用茅草掩上,走到小庙门口眺望远处的动静。

马蹄声越来越清晰,一眼可以看见山下的小路上卷起一阵烟尘。

花奴皱眉。

要从锦夜皇宫过来,定要走前面的官道,这一行人从相反的方向赶来,必然不是玖夜的人马。从官道地势陡峭,和小庙之间隔了一个山坡,但山下的小路却是一眼可及。

她敛神谨慎地向那出眺望,烟尘太大看不清楚,但至少也有十几个人,最前面那匹马上的人影没有被烟尘掩住,看身形竟有些熟悉,她顿时紧张起来。

玖夜身为一国之君,少不了哪些乱臣贼子得到消息伺机谋害,而在殷楼国,她认识的,只有曾在玖夜身边出没的人。

那些人马一瞬间以至近处,最前面骑马的壮汉的脸渐渐清晰。

花奴猛地捂住了嘴巴,她瞪大眼睛像见鬼一样退了一大步撞在庙门上,本来就苍白的脸此刻显得更加惨白。

那个人,没有耳朵!

古赫!竟然是那强盗将军古赫!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花奴惊慌的没有了一点理智,那些被埋在深处的暗红色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出来,凄厉的惨叫,男人的淫笑,赤luo的女尸,自己浑身是血地握着刀子……

“老大,这有个破庙,咱休息一会吧。”

“啐!让老子连夜赶过来,这次要是抓不到那兔崽子,老子一定让那老东西好看!弟兄们,在这处休息一会儿咱一口气冲到皇宫去砍了那狗皇帝!”古赫声音如雷,虽然没了耳朵,却依然一副老大的派头。

另一个莽汉跳下马,拿起水袋几步走到古赫面前边喝边开口和他说话:“老大你这次可不能冲动,那皇宫可是要命的地方,光那东西南北铁卫军,一队咱都吃不消,还是暂且忍耐一下,按那几个老狐狸的法子办。不过,这仇兄弟我一定会替你报了!”

那莽汉说完,又灌了一大口水,水迹泼了一身一脸,他抬手抹去。

古赫闷哼一声跳下马,接过一个大汉递过来的水灌了一口,不服气地嘟囔:“要不是那狗皇帝把老子的弟兄们都给散了,老子会怕他狗屁的铁卫军?”

“老大说的是!到时候宰了他挂在咱山寨鞭打他十天八天,看他还能张狂的起来,老大现在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咱快进去吧。”那汉子一边拍着马屁,一边跟在古赫身后往里走。

不!不能想了!

见那些人在小庙前陆续停了下来,花奴顾不得恐惧,回头看一眼阴暗处的玖夜,甚至来不及压下突然爆炸的情绪就奋身冲了出去!

“不能让古赫发现玖夜!”

头很晕,有种想要呕吐的晕眩,她被脑子里混乱繁杂的恐惧和记忆撕扯的找不到理智,可是这个念头却清晰地压下了所有的思想。

没想到破庙里会突然冲出来一个狼狈的女人,那些人都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来那个女人已经冲出他们的队形往山下跑去。

古赫瞪大双目,一眼认出了那个让曾他窝囊的要死,受到羞辱,甚至几乎丢了小命的女俘,他的眼睛一瞬间爆出红光,本以为她死了呢,没想到还有让他古赫洗刷屈辱的一天!

他哈哈大笑,翻身上马,一甩马鞭吼道:“弟兄们,给我抓住前面那个女人!抓活的!”

玖夜没想到自己还可以再一次睁开眼睛。

他本以为,在被那无穷无尽的黑暗吞噬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跟着烟消云散了。可是现在他发现,一切都不是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耀眼的白光刺得他眼睛发痛,他略微睁开的眼睛冲上一阵酸痛的水雾又忙闭上,再睁开时眼前模糊的东西渐渐变得清晰,身体的知觉也渐渐复苏,但意识还来不及回到脑海里,他就被一阵来自心脏深处的锐痛撕扯得脸色发白!

痛……

好痛……

好熟悉的痛……

这种熟悉,带着沉沉的绝望、无助、压抑,挑拨出了他灵魂深处的某种恐惧,他感觉自己呼吸有些困难,灵魂好像正在被一种比炼狱更黑暗的恐怖气息逐渐吞噬……

他干裂的唇瓣哆嗦着,发出一声极低的闷哼,抬手捂住了痛楚传来的地方,像往常那无数个夜里一样,他抱紧自己,修长健硕的身躯慢慢像虾米一样蜷缩成一团,看起来像被抛弃的孩子一样,孤独而无助。

可是很快,他就清醒了过来。

他清楚地记起来,那个女人,用那支簪子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心脏!他的眼神微微颤抖,泛白的嘴唇渐渐青紫,那种酸涩隐晦的锐痛从心脏深处传来,然后迅速加剧,像被放在火上炙烤一样,灼痛得难以忍受。

那个女人……

毫不留情地想要杀了他……

他知道这种熟悉来自什么地方了,他自嘲地笑笑,原来同一种痛,在经历第二次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

“王上!”

门吱呀一声开了,左都卫满脸胡茬,布满血丝的眼睛吃惊地睁大,在愣了半晌后,眼底迅速充满雾气,满脸惊喜地扑向床前:“王上,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玖夜俊美苍白的脸色如万年寒冰,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他微微撑起身子,打量着这个简陋的房舍。

左都卫忙扶着他坐好,找了个垫子给他靠着,然后接着问:“王上,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我给您倒杯水吧。”

玖夜将视线转向他,微微眯起双眼,然后用略微沙哑的声音问道:“那个女人在哪里?”

刚问完,他怔了一下,然后自嘲地摇了摇头,自己真是糊涂的紧,这么好的机会,难道她还留在那里等死吗?现在,她定然已经跟着那个男人一起开心地离开了,这么久以来,她可是一直想着从自己身边逃离呢。

想到这里,他又仰头闭上了眼睛。

等了半晌,发现周围没任何动静,左都卫不声不响站在那里,既不回话也不上前伺候他,他心中疑惑,这可不符合左都卫的性格。

莫非……

他被自己脑海里冒出的可能性惊了一跳,突地睁开眼睛,敛神问道:“花奴呢?”

左都卫面色一寒,眼中是少有的严肃,站在那里闭口不答。

看到左都卫的表情,玖夜心中微微一沉。

左都卫是他六岁时无意中从一个内侍手中救下来的,当时的左童只是个小侍卫,追杀刺客的时候将刺客手中的剑挑飞出去惊了圣驾,准备拖出去杖毙的,当时的他还是个孩子,看到那健硕的少年眼里浓浓的悲戚,心中不忍,就跟父皇死缠烂打把他要了过来,而妁矶姑姑因为这件事还温柔地把他抱进怀里夸奖他懂事,自那以后,左童便成了他侍从。

那左童不但身手了得,而且处事周全,凡事深思熟虑,办事得力,慢慢就成了玖夜最信任的属下,也就是现在的侍卫统领左都卫。

左都卫从小看着他长大,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左童将他的安危看得有多重,这次花奴险些杀了他,若是花奴被他抓到,他很难想象以左童那冲动的性格会怎么对她。

不过,或许是因为相处的久了,他的心思,左童都能猜到几分,所以,他知道,如果花奴真的被俘,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把她带来见我。”

左都卫握紧铁拳,脸上神色复杂,一脸愤然地压低嗓门道:“王上,属下知道您对那丫头跟别个女人不一样,可是她竟然毫不犹豫地对王痛下杀手,王为何还是挂念着她?”

“挂念她?”玖夜有些讶异地想着这三个字,而后摇头冷笑,眼神森然:“你又怎么知道本王是念着她才想见她?你该明白,本王对待敌人,尤其是背叛和想要杀死我的敌人,从来是不手软的。”

左都卫看着主子的神色,心中暗自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感情,或许连王自己都看不透的。

他磨蹭了片刻才闷声答道:“我就知道王上定是追到她了。”

玖夜眯起眼睛,刚刚有些雀跃的心,一下落回原处。

原来,她还是丢下他跑了,自己怎么如此愚笨,一次不够,两次难道还不够么?他亲眼看着她将簪子插入他的心脏,那锥心的痛还不能让他醒悟吗?

“当时属下赶到那里的时候,到处都是血迹,王上伤势过重已然昏迷,却不见那花奴丫头的踪迹。王上的伤势不能随意移动,属下又恐镇上人杂不安全,只得在古鸾镇外郊找了处隐蔽的民舍暂作安顿,宣了御医来此医治,这里虽然简陋但还算干净,只是小了些,怕要委屈王上几……”

玖夜一抬手打断他的话,垂下眼睑,叹息般冷笑一声:“呵,还是走了。”

左都卫看着玖夜伤痛的神色,心中不忍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恨恨地道:“那妖女果真狠心,竟然真的想置王上于死地,若让属下抓到她,定不会放过!”

玖夜眼神闪烁了几下,突然变得狠历,他一握拳头,抬头说道:“左都卫,本王睡了多久了?”

“说来奇怪,这次王上伤势如此之重,竟然只昏迷了一日就醒了。御医说……”左都卫看了玖夜一眼,吞吞吐吐半天没吐出后边的话。

玖夜冷道:“有什么就说,不要考验本王的耐性?” 他才说了几句话便觉得有些乏,刚想挪动身子,就扯到了伤口,心脏深处一阵剧痛,冷汗瞬间渗出额头,他面色惨白,暗自咬牙忍了。

左都卫粗犷的脸有些抽动,顿了顿,才不甘地答道:“御医说可能是因为王上的伤口被处理过,及时止血才没恶化,而且王上因为是旧创,对身体的实质伤害不似常人那般严重,王上不必太过担忧。”

玖夜眼睛一亮:“处理过?你是说……”是花奴?

原来,她不想他死的吗?

可是,为什么……最后她还是丢下濒临死亡的他一个人走了……

眼底的亮光暗了下去,他像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心底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可以,他是玖夜,是统治一切的王者,他没有感情,也不需要感情,怎么可以为那个该死的女人出现这样的情绪!他不可以放过那个女人!一切影响他情绪的事物,统统都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握紧双拳,眼底闪过嗜血的狠历,唇角一挑,冷笑道:“左都卫,立刻带人随本王回那破庙!”

左都卫为难地站在那里不动。

“王上,您的伤势严重,不可以下床的。再说那破庙属下已经检查过几次了,什么人都没有。王上现在去,岂不是白跑一趟。”

玖夜眯眼看了他一眼,挑唇笑道:“本王就是要等她自己回来,如果等不到……”他眼底闪过一线猩红:“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会有人可以左右我的情绪,再也不会!”

坎坷的山路上。

黑暗一次比一次更猛烈地涌出来!

肺里似乎有熊熊烈火在燃烧着,她几乎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只知道拼命地跑,耳旁有嘈杂的轰鸣声,但奇怪的是她依然能清楚地听见身后凌乱的马蹄声,夹杂着刺耳的狂笑的声传来。

“驾!哈哈哈哈……有本事你再跑啊,老子倒想看看这次谁能救得了你?”

“小娘子,长的蛮标志的嘛,跑什么跑,跟大爷们回寨子里去岂不是更好?”

“老大,这丫头怎么得罪你的?哎哟,老大你干嘛踹我?”

“哈哈哈,你这腌臜蠢蛋,活该,呀,那娘们跑远了,还真没见过这么倔的女人,够味儿!驾!”

……

小道一路向上蜿蜒,不知道到了哪里,枯草荆棘遍地蔓延。

尖锐的荆棘像利刃一样划破她的肌肤,殷红的血液沿着破碎的白衫流下来,和已经干涸的血渍融为一起,分不清是她的,还是赤焰或是玖夜的。

双腿已经麻木的感觉不到痛,但是她却感觉到一种深入灵魂的痛苦,从没想到肉体上的苦楚也可以让人这样难过。

一点空气都没有了,她要坚持不住了,可是,她不能停下,即使是死,也不能停下!

她知道,如果被这些人抓住,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生不如死的命运,但她似乎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眼前一片一片的红色像溅在天幕上的血一样铺天盖地涌出来,胸腔火辣辣的烧痛,她努力地让自己意识集中,但是晕眩黑暗还是一阵比一阵猛烈阵地袭击着她的灵魂。

突然,脚底传来一种深邃尖锐的异痛,一刹那蔓延至心头,她脚下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去。一停下来,浑身的痛楚似乎都加倍了,她趴在地上剧烈地干呕着,那种恶心带来的痛苦竟然将脑子里的晕眩驱散了一些,她没有力气也没有时间去看是什么东西刺入了脚底。

“哈哈,你再跑呀,爷几个有的是功夫陪你玩!”

“老大,这娘们儿有趣的紧呀,嘿嘿,回头可得留给弟兄们玩几天,老大可别把她整死了。”

“你个癞头,想跟老子抢吗?”

几个强盗在一旁打骂着,却没注意古赫的脸色渐渐阴沉。

他策马快走几步,瞪着地上痛苦孱弱的少女怒道:“臭丫头,几个月不见,你倒是更厉害了,真让老子开了眼,不过这会我看你还能往哪里跑!老子就这么惹你厌烦?死也要从老子这里逃走吗?”

古赫的声音如雷震耳,花奴一瞬间清醒过来。

她吃力地抬头,看见古赫满是络腮胡的大脸,狠狠咬住嘴唇,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劲儿从地上挣扎起来,又跌跌撞撞往前跑去,说是跑,却更像喝醉的汉子在街上晃,每迈一步,都燃烧着她所有的力气,现在,燃烧的已经是她全部的生命力。

她知道她已经逃不掉了,可是,她还是要跑,多跑一步,这些强盗就会被她引的更远一些,玖夜离危险就更远一步,所以,她不能停下来……

一步……

再一步……

每迈出一步,右脚下就有蜿蜒的血迹印出,一步比一步更加明显……

那几个强盗都愣住了,没想到都到了这地步,那个女人竟然还有力气跑,特别是看到她脚下的血印,心中更是升起几分诧异,这处已经到了山顶,那荆藤的刺枯黄尖锐,比山下那荆棘小刺上了近一倍,就算他们几个大汉扎上一根,都受不了,跟何况这丫头……这样了还继续跑?

古赫坐在马上,握紧缰绳却纹丝不动,他的指甲深深陷入粗糙的掌心,拳头青筋冒起,定定地看着那个少女在眼前一步一步往前挣扎,看着那猩红的印迹一直从自己眼前蜿蜒到她脚下,他突然有一种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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