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包怀春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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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包怀春散-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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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欲张口作答,对上他的目光,又犹豫了,喉咙里涌起酸涩,缓缓合上嘴,心里明白,那喜欢二字不该由她说出。

“我方才想,该不该去找姜采薇。”他见她不言语,只道她是脑中突然断弦,便接过话茬,与她商量。

“程大哥要杀她啊?”她问完,惊起一身鸡皮疙瘩。程音侧头斜睨她炸毛的模样,抿嘴摇头:“我也不知,她也受了我的连累。”

“那就这样呗。”她凑过来甜甜一笑,求他似的。“我要是做了错事,程大哥原谅我,我便加倍对你好。这会儿芳师妹也没气你,你对她好些就成了。”

程音凝着她天真的模样,一时柔和了面容,听她又讲:“干娘说,人活一辈子,最重要的事儿是跟喜欢的人呆在一起。所以我琢磨,报仇什么的,也得跟喜欢的人一块儿做。芳妹妹若是心中有仇、有苦、有怨,那肯定也想跟三师兄说,咱们先让他俩和好,程大哥你说成不成?”

他盯着她,眼睛一瞬不眨,忽然觉得林子衿与他近的毫无间距,此时她的无心,他的坦诚,混合为一片氤氲,好似能感受彼此。他头一遭与人这般忘记间隙,心中仿佛多了一份支撑,那股柔润的力气便源自眼前这瘦弱的丑丫头。他想着想着,忽然发现最近总喜盯着她瞧,一时嘲笑自己多愁善感,不自觉地弯了眉眼,那张俊脸卸了愁苦,便似镜湖柔波,闪着魅人的光晕。

“程大哥,你好些了?”她抿着嘴,目光贪恋地粘着他。

他忽然轻叹一声,伸手捏了她的脸蛋,挤成猪嘴状,道:“林小猫,你真是个恼人的东西。连让我自己烦闷的功夫都不给,时时刻刻跟着。”

她听了大惊,心中咯噔一声,没想到他生气了。

“你是要跟着我一辈子吗?真像在涧地发誓讲的那般?”他扬着下巴,见她忐忑不安,委屈地左右为难,踌躇了一会儿,仍是吃力地点了点头。

他松手轻笑,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欲言又止,最终轻叹,换了轻快的口吻道:“那便要说话算话。”

夜半劫玉

从后山回来,已是月上枝头,夜意阑珊。草丛中虫鸣咿咿,偶尔可见一两只萤火虫在漆黑中若隐若现,与那天上的月明星稀和谐成一个安眠之夜。

林子衿垂头而行,腿脚软的快要摔倒,她忽而仰头停下,打了个夸张的哈欠,才又徐徐前行。原本想到厨房寻点吃食,却在门口被六师姐拦下,硬生生地说霞霓派有宵禁,将她与程音分开,逐她回房睡觉。

这样也好,困得快要晕过去了。她吊儿郎当地点点头,摇摇晃晃地忽然撞上一人。

“哎呦!”她喊出声来,又连忙捂嘴。眯眼一瞧,原来是斯梦姑娘。

“真对不住,撞上你了。”她提袖浅笑,眼波流转,水灵灵地令人艳羡。

“斯梦姑娘,你怎么不睡?”她见着她便欢喜,最爱看她笑的甜美。

斯梦见她衣衫邋遢,抬手帮她整理,温柔的像个母亲:“宴会散了,各路英雄刚刚入了各自住处,我也才从前庭回来。”

林子衿看她手指细致灵巧,身上衣裙更是一尘不染,不禁自惭形秽,嘿嘿笑道:“斯梦姑娘,你生的真好看。“谁知话音刚落,她腹中肠鸣,发出一声怪叫,继而逗坏了这美女。

“林姑娘,你饿了?”

“嗯。”她点头,“还没吃饭。”

“来,我给你弄些吃的。”斯梦连忙移步,笑吟吟地拉着她的手臂往厨房去。

林子衿蹲在墙角,瞧她一阵忙活,须臾便盛出一盘青菜,又热了两个白胖馒头。她张着两只手,肚子叫得更欢,正要下手拿筷子,忽然听斯梦在耳边提醒:“你那程大哥可吃过晚饭了?”

她顿了手脚,抬眼眨眨,“啊”了一声,道:“对了,也许没吃呢。”

她瞧她那傻样,嫣然一笑,从蒸笼里又摸出两个馒头,端端正正地将两个盘子摆到提篮里,拽了她的衣袖,走在前面。“我领你去,给他送点吃的。”

林子衿蹦蹦跳跳地跟着她,仿佛前面走的是仙女,心地好,模样也巧。

“林姑娘,你这般喜欢程公子,他若不在意你,那怎么办?”斯梦绕过了厨房小路,穿进院子时,忽然慢了脚步,声音轻若落叶,与她闲聊。

“程大哥不是不在意我。”她追上前去,自己抓了个馒头,撕成小块往嘴里送。

“那也不能娶你,是不?”

她这回不言语,算是认了,旋即又觉得不服,道:“我长得不好看,原本便没人喜欢,程大哥是对我最好的人。”

“啧啧……”斯梦惋惜摇头,抬眼瞧她,欲言又止。林子衿见她这般,一时忘了嚼嘴里的馒头,挡在她跟前,含糊不清道:“你想说什么?”

“亏你把他当好人,程公子在江湖上的坏名头,你没听过?”她低声与她耳语,偷偷弯了眉眼。

“芳妹妹那事,是被公主陷害的。”她扭正了脸,伸脖子艰难地将那馒头咽了。

“傻姑娘,你这是涉世未深。”她腰身柔软,摇着步子往前面带路,言传她江湖经验:“我虽不会功夫,但之前在主人家也看过不少人,见过一些大世面。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生的漂亮,心眼却也越坏。”她说着,轻轻一哼,又道:“我先前的主家,也是练武的,常说程公子风流得紧,拈花惹草,招蜂引蝶。”

林子衿听得怒出一双眼睛,莫名其妙地轻喘,她抚了抚胸口,欲张口反驳,却被斯梦一把拉进墙角,瞧她紧张兮兮地比了一根手指在唇边。

“我刚看到程公子揽着个姑娘进那院子了。”缓了半晌,她才挑着眉毛转过头来,暗含几分怂恿之意。

“哪个院子?”她将手里的馒头扔进篮子里,迈腿走出来探头,刚要往她所指之处而去,却又停下,神情黯淡道:“程大哥不管做了什么,都是好人。我……我还是回去吃饭吧。”

斯梦瞧她退却,脸色微变,连忙上前拦住,似蛊惑道:“兴许是我看走了眼,林姑娘不如到墙上瞄一眼,看看清楚。”

“看错了吗?”她听言,嘴角一扬,眼里又恢复了几分光彩,“那我去瞧瞧,兴许不是。”

于是,她提了裙角,行至矮墙外,吸气一跃,如轻纱一般飘上青瓦。斯梦在外面瞧着,眼中闪着暗光,见她身形僵在那里,忍不住抿嘴点了点头。

“怎样?”她见她翻下来,一把握住手腕。

“是程大哥。”林子衿只望了她一眼,赶忙垂下眼眸,怕眼泪不听话地滑落。她呆呆地往回走,心中也不明了自己为何如此酸楚,但就是觉得委屈,仿佛身上浇了一盆冷水,大夏天里觉得心寒。

她耷拉着脑袋左转右拐,又走进阴影中,转头朝后看,不知何时,斯梦已不在身后。轻轻叹气,才觉得腿脚发麻,大概是饿得。溜溜达达回了住所,却见门口立着个颀长的身影,看不见模样,她也知那是程音。

“干嘛去了?”他背着手,站在院子里,四下月光敞亮,她却心事重重,不愿搭理他,低着头硬要回房。

“撅猪嘴?”他眉毛一抬,转身瞧她背影,“你明知这兰雀山上有人要擒你,怎么还乱跑?”

“我不乱跑了,这会儿要睡觉。”她踩在门槛上,见屋里点着蜡,桌上摆好碗筷小菜,心里却更加添堵,回头瞧他,还立在院子里。“程大哥,你怎么还不走?”

“我放心不下,就住在这院子里。”说完,扬手一指,旁边那屋果然也点着灯。

“啊?”她皱眉,心中所想竟是程音会带着各色姑娘,到这院子里来,如方才她所见那般,搂在一块儿亲亲我我。浮想联翩后,她气红了一张脸,迈腿往外走。

“林小猫,你半夜三更要去哪儿?”她听他在身后唤她,丢下一句:“我不高兴。”

之后便腾起身子,鸟一般地飞走了。程音见她这般,自己定是追不上了,只是暗暗觉得事有蹊跷,还是疾步跟上。眼见她那灰色的小影出了霞霓派的庭院,他心中甚急,翻墙而出,却忽然脊背一阵发凉。

程音警觉地顿足,朝前跃了个筋斗,避过身后一剑。定睛望去,一劲装女子手持长剑,背月而立。他冷了脸孔,已感觉杀气扑面,于是扎紧了步子静静看她侧身起剑。

长剑冷如深潭之水,力道淳厚,动作极快,程音仰面避过,伸手擦着那剑刃去寻她的手腕,出此险招,只因他手无寸铁,需在她并无防备之时夺了兵刃。他手上一凉,知是开了口子,腕上使出内力,只听得咔吧一声骨头响,银光混乱,二人再定身形之时,那剑已落入程音手中。

那女子轻哼一声,仰起头来,月光打在脸上,映出美艳之色,正是斯梦。

“你手上见了血,还与我斗什么?”

“你腕子上裂了骨头,也还要与我斗吗?”程音垂着手臂,低头见鲜血顺着长剑留下,顽劣一笑,道:“甚好,这沾了血的剑,才可斩妖除魔。”

话音刚落,已见斯梦从身后抽出一柄软剑,冲杀而来。她出招奇快,凌厉狠毒,程音不敢小觑,凝神应对,二人约莫酣斗半柱香的功夫,他忽然开口说道:“姑娘胆子不小,竟敢单枪匹马而来。”

斯梦冷笑一声,甩剑攻他下盘,两招不中,才道:“你不是老早便怀疑我?何必养虎为患。”

“你与清风观有关联,冲着小猫来的,可想没那般简单。”程音招式变得随心所欲,任潇泉所授这会儿换上了孤云剑法。

“你……”斯梦神色一凛,身形慢下,程音趁机伸臂一探,刺中她肩头。斯梦连退三步,面色泛白,话到嘴边又咽下,只怕张口一问,便认了他的话。

“你想问我,如何知你与清风观有关?”程音见她已受伤,乘胜追击,虽占了上风却也不能即刻将她拿下。于是便又开口让她分神:“我头一遭到访清风观,曾与你擦身而过。当时便觉得蹊跷,那净地之中,怎么有个带着脂粉香的小道士?”

“算你聪明!”斯梦渐渐力虚,咬牙切齿地挥剑如刀。

程音趁她气乱神散,收了凌厉的剑势,欲上前将她拿了问个详细。于是一个腾空,剑指其右腕,还差半寸之时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怪笑,接着掌风拂过后脑。他忙侧身躲避,却失手让斯梦逃了。他立剑护身,站定再瞧过去,心中一沉,暗道:不妙。

几尺开外站着一假面人,扮得正是自己,他手上擒着一个蒙眼女子,茫然挣扎的却是林子衿。他有一瞬头脑发懵,适时地被斯梦一声冷笑惊醒:“程音,万事皆如你所料,只是我并非单枪匹马,你却不知。”

她话音刚落,便被林子衿接过话茬:“程大哥,你在这儿?”

程音蹙眉不语,攥着剑柄的那只手已是血红不堪,踌躇半晌,他伸手从领口中拽出一块紫玉,高举悬于空中,沉声而言:“你需先放人。”

斯梦眼珠一骨碌,悄然而笑,松了林子衿身上的麻绳,让她反绑着一双手缓缓前行。程音冷冷打量她,知她手中长剑已蓄势待发,沉吟一霎,扬臂挥掌,却抛出两块银亮,暗夜之中辨不清颜色,引得那二人,分别反向追去。

“小猫,来这里!”他箭一般地冲出去,迎她回来,见林子衿也盲眼循声前行,终于够着她的手臂。他替她卸了眼前黑布,再瞧那二人,早已在夜幕中绝尘而去。

无念断念

第二日,林子衿睡到太阳晒屁股,睡眼惺忪地下床喝水,刚踩上鞋,一道爆着细尘的光亮晃目,惹得她连忙抬手遮挡。缓了缓,才见一蓝衣女子笑吟吟走进,那一抹水蓝如微波荡漾,给这间干巴巴的小屋添了几分润色。

女子手里提个小竹篮,轻轻搁在桌上,转过脸来看着她满眼疑惑地瞅自己,掩口轻笑道:“这八师妹果真没半点斯文劲儿,不像个姑娘家。”

“你是哪个师姐?”林子衿有了上回教训,这次便先开口问,只是这女子眉眼温和,倒不像个嚣张跋扈的主。

“排行第三,邵青彦。”她往前两步,将她按坐在圆凳上,继而有条不紊地从竹篮里取出个食盒,又送上温言软语:“小程子说,你昨日过了晌午便水米没打牙,嘱咐我给你备顿大餐。他这般上赶着对人好,我还是头一回见呢。”

“小程子?”她饿得往桌上趴,翻着眼皮“那是谁?”

“程音,我长他一岁,便喊惯了。”邵青彦又过去将她身子扳直了,语重心长道:“这兰雀山规矩多,你需慢慢学好,戒掉之前的诸多毛病。”

林子衿任她摆弄自己的坐姿,捏起筷子,猛扒了两口饭,心中却满满全是昨晚遗留的怨气。

“程大哥的手,伤得厉害不?”她问完,米饭更在喉咙,心中也是一番惴惴不安。

“食不言,寝不语。”那邵青彦是个活生生的软钉子,柔柔地说了声嘘。

林子衿被她噎的猛咳嗽,捂着口鼻一阵狼狈。

“我吃完了。”她索性将筷子一撂,像只乖猫似地,端坐了再问:“三师姐,程大哥的伤好了吗?”

邵青彦再次掩口,噗嗤一声笑了,站起来挥挥手道:“看把你急的,即使这般,你二人较什么劲?自个儿去看看他不就结了。”

她这回却缩了身子,眉头综着,嘟嘴道:“不成,他昨日骂我骂得好凶,今日见了还得教训我。”

“谁叫你夜里乱跑……要知道,这霞霓共赏的时候,院子里没有值夜,乱得紧。”邵青彦这般说的,是兰雀山上的老规矩。霞霓共赏三日里,各路豪杰汇聚山地,但其中也免不了鱼目混珠之辈,更有些采花的贼人,算计着趁火打劫。但毕竟江湖是非多,仇家在山顶碰面了,大多约在夜里决斗,于是李掌门便下令,共赏这几日免去值夜,霞霓弟子皆足不出户。

林子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欲张口追问,忽然听到外间一阵骚动,歪头望望窗外,可见几个小身影白驹过隙似的经过,各个匆忙。邵青彦也感蹊跷,挡在她身前,先行出了小屋,拦住个小弟子问话,听那女童唯唯诺诺学舌道:“是山脚下的潘姑娘被贼人欺负了,正在无念崖寻死觅活哩!”

林子衿听闻,“腾”地站起来,拱翻了脚边的椅子。圆了一双眼,拧着眉毛道:“怎么贼人不想死,倒是被欺负的不想活呢?”

邵青颜笑叹,心道:就怕不是一般的贼人。

随即敞开了门,遥望东边无念崖那片山坡,又道:“聚了不少人,八师妹还是别去看了,我需听小程子的,将你看紧。”

“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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